第三节
作品名称:忘忧草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3-17 10:33:46 字数:4031
国庆节这几天,我们乐团和其他单位的乐团、文工团联合下到各个军区表演。刚下大巴士,我敏感地从前面乐团的人投向我的鄙视的目光中看出问题。连单纯的辛歆也看出来。
“妈那个巴字,那条蛇又咬人了。”辛歆悄声跟我说。
我没说什么,经过一片花篱,我走在队伍后面,快速仔细地看了一眼花朵繁茂的花篱,找到了想找到的东西。
我来到后台,大家都在忙着化妆穿戏服。我走到在画眉的文斓身边,碰了碰她的手臂,递给她一只睫毛膏的同时又递给她另一样东西,她定睛看那样东西,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我朝远处在抹口红的朱可可努了努嘴,文斓即刻心神领会。
我们乐团先表演,我坐在席位中,很淡定的样子,可辛歆忍不住在底下偷笑。欧阳投来一个严厉的目光杀,她连忙低下头。
欧阳拿起指挥棒,环视着演奏员一眼,下巴一点,脸上扬起招牌似的微笑,演奏开始。高亢激昂的进行曲铿锵悦耳地响起,欧阳脸上浮着满意的笑容。
下一曲是我的长笛领衔演奏,我站在欧阳身边,自信悠然地吹奏着。
后台突然有一阵骚动,那种杂乱的声音不时传过耳畔,我依旧镇定地吹奏着,心里有个直觉告诉我,文斓成功了。
演奏完毕,我们回到后台,我与化好妆准备登台的文斓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和辛歆不厚道地笑了,张箬筠虽然是片竹叶,但是也会割伤人。
乐团准备上车,我们来到停车处,正看到部队几位军官和军医在和几位工作人员、演奏员说着什么。我望了几眼,正碰到轩辕向我递过来的探究的眼神,我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向他做着一个可爱的小鬼脸。
晚上,乐团结束演出,我和辛歆一路小跑,跑回宿舍楼。辛歆住在四楼,我们说了拜拜,我继续跑上六楼。门缝底下透着一丝光线,我取钥匙轻轻插进钥匙眼里,开门后把头轻轻探进门里。
“鬼鬼祟祟的,还不快进来。”轩辕洗了几个石榴放在茶几上。
我把鞋放进鞋柜里,把手袋挂在门后,边问:“怎么不见摩托车停在楼下?”
“我放在停车棚里。”轩辕把我揽在怀里,两眼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今天又做恶作剧了?”
我早知道轩辕不会放过我,我有了思想准备,他一问,我当做没事似的:“你别乱猜,我在前台表演,怎么可能同时在后台搞恶作剧?”
“你有同伙。”
“我怎么可能有同伙?”我瞪大眼睛说。
“怎么没有?文斓不是你的同伙是什么?”
“你别冤枉我们,好不好?”我洗了手,倒水喝。
“朱可可被吓得从后台的石阶滚下来,上嘴唇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牙齿掉了一颗,断了半颗,送到医院缝了两针,毁容了。”
我惊呆住了,这么严重?
轩辕走到我面前,两眼依旧盯着我,语气很严肃:“囡囡,这件事你做得过分了。”
我回过神,生气地说:“她自找的,她四处散布谣言,恶语中伤我,我都没法做人了。”
“囡囡,清者自清。”轩辕握着我的肩说,“朱可可固然可恨,但你也不该这么吓她。”
“我不过是用只尺蠖而已,谁知她那么不经吓。”我极生气,不理轩辕,进卧室找换洗的内衣,径直进卫生间洗澡。
轩辕站在卫生间门口,摩砂玻璃门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囡囡,你虽然做的是小小的恶作剧,但是你却让一个极爱美的女孩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摔得满脸是血,真是很可怜。”
我用花洒淋着身上的泡沫,轩辕的话激怒了我,好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大坏事,朱可可成了弱者,被同情的人。我望着对面水雾朦胧的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仿佛看到叶芷蓁的脸。叶芷蓁说过的话回响在耳边,我不得不佩服她,母亲走过的桥毕竟比女儿走过的路还多。我擦干身体,穿上睡裙,回到卧室,换上外出穿的裙子,也不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轩辕,拿上手袋开门就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轩辕动作飞快地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我转过头,冷冷地对轩辕说:“你只会对朱可可抱不平,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在裁判面前诽谤我,在同行面前诋毁我,我跟她无冤无仇,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你还为她说话。”
我推开轩辕,打开门。
轩辕把我拉回来,把门反锁上。
“囡囡,你听我说。”
我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我不听你说。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哪个女孩子自尊心不强?我妈妈早提醒我,说我跟你是合不来的,你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而我身上的沙子很多很多。”我瞪着轩辕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承认,我从小任性惯了,我身上的缺点很多,你没有办法包容我,而我也不想迁就你。你还是找个老实巴交,没有心眼的女子过吧,我是不合适你的。”
轩辕又把我给拽回来,用力过猛,我的鼻子撞在他坚硬的的胸口上,痛得我低叫一声,眼泪不自觉地冒出来。轩辕连忙帮揉着我的鼻子,压低声音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让它过去。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的感情。”
可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我奋力推开他:“我浑身都是缺点,你不会喜欢的。”
轩辕把我箍在怀里:“你的缺点在我眼里就是优点,从头发到脚趾,全身上下,我都喜欢。”
这情话很中听,我被他一哄,不觉开心地笑了。
临睡之前,辛歆跑上来问我要咖啡,她习惯了每晚喝一小杯加奶咖啡,我从地柜里取出一罐从巴西买回来的咖啡,她一把就抢走。
“你全拿走了,我喝什么呀?”
“跟你妈要。”辛歆的声音被房门隔断。
“辛歆这么喜欢喝咖啡?”轩辕从卫生间走出来,他洗了澡,发茬还沾着晶莹的小水珠,他穿着一条军色短裤,匀称矫健的身体透着清新的阳刚的男性之美,结实的肌肉散发着令人诱惑的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我们家的女子都喜欢喝咖啡,欧阳喝得更厉害,嘴也刁,只喝进口的。我妈每次出国,一次就买回十几罐给她。”
我坐在沙发里喝咖啡,一边看着电视。叶芷蓁打电话给我,说今晚是奶奶生日,就等我演出结束一起吃蛋糕,她十分钟后来接我。我匆匆换上裙子,轩辕送我到楼下,不久,叶芷蓁的车出现,我迎过去,坐上叶芷蓁的车。
“囡囡,你是不是搅了对门伶伶的事儿?”叶芷蓁问我。
我一怔,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怎么啦?”我问。
叶芷蓁告诉我,伶伶发现那个黑人跟过好多女孩子,几乎是每星期换一个。也就在上个月,那个黑人突然离开了中国,上星期,伶伶所在的大学进行全面体检,发现几个跟黑人有交往的女孩子全部感染了艾滋病。伶伶没有被感染,但也吓出一身冷汗。她听那个黑人说过,那个黑人曾经上她家找过她,敲错了门,对门的一个女孩子说,伶伶跟男朋友去旅游了,黑人就不找伶伶了。伶伶特别感谢你,因为你看似恶意的阻止,却保住了伶伶的美好人生。
教室的讲台上,老师在讲解深奥的数学方程,我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做笔记。旁边的美嘉用肘部碰了碰了我。
“哎,是不是同居了?”美嘉压低嗓门问。
我纠正道:“是同在一个屋里生活。”
“什么嘛,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我们没有实质关系。”
美嘉惊得张大嘴巴:“不是吧?轩辕不碰你?他怎么做到的?”
我得意地低声笑说:“他就做到了,伟大吧?”
美嘉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不相信。”
“由不得你不相信,本姑娘还是完璧如初。”
“天哪!”美嘉呆若木鸡。
我瞟了美嘉一眼,笑说:“你那位的定力肯定不如我这位。”
“看把你得意的。”美嘉白了我一眼,我笑笑,美嘉已经被拿下了,而我还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叶,不破不损,在轩辕眼里就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碧玉。
美嘉告诉我,令曼亭和关健走到一块儿,两人感情挺好。山不转水转,我为关健感到欣然。
没有演出,我很少回乐团宿舍,逢周末便回去,轩辕有任务,去了厦门。他的两个战友一个是军医,叫黎晨曦;一个是部队指导员,叫于润洲。两人分别与文斓、辛歆好上了。辛歆是绝没想到,她会与一个兵大哥好上,于润洲宠她像宠女儿一样,让辛歆感觉生活在甜蜜罐里。辛歆的父母也同意辛歆跟军人交往,他们放心。
周末的晚上,文斓叫上我和辛歆去喝烤奶。我们坐在奶茶店的一个角落里,喝着冰爽浓甜的奶茶,聊着悄悄话。
“囡囡,轩辕知道那件事吗?”文斓问。
“事发当天就猜到是我干的,晚上还质问我。为这件事,我们吵了一架。”我喝了一口奶茶,“怎么,黎晨曦也知道了?”
文斓摇头:“他没问我,估计不知道。他跟我说,因为是在兵营出的事,第二天,他去医院看朱可可,说摔得好厉害,嘴唇缝了两针,牙齿掉了一颗,又断了半颗,将来要做整容手术了。朱可可又哭又闹,说不想活了。黎晨曦觉得事情发生得很奇怪,朱可可是在后台换的戏服,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虫子爬到身上?那种虫子只在浓密的灌木丛里出现,行动是很慢的,不可能爬到人身上。我心里有鬼,不敢接话。”
我看着辛歆:“辛歆,你千万别说漏嘴,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在军人面前说话尤其要谨言慎行,他们全都不是吃素的。”
辛歆认真地说:“这种事是不能乱说的,我还不是白痴。”
文斓对我说:“轩辕知道了,他居然不跟战友说,看来你在他心里的份量是很重的,把你保护得那么好。”
我说:“为这件事,我差点和他闹掰。”
文斓说:“朱可可妒嫉心太强,四处散布谣言,一个虫子让她豁了唇掉了牙,活该,这是她咎由自取,注定她以后要闭嘴。”
当晚,我回小区的家。有好长时间没回来,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尘。我打开窗,让空气流通,用湿布擦台擦桌擦沙发拖地板,把家里搞着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阳台上几大盆仙人球长势很好,我一个月不淋水,照样青翠欲滴,石莲和瓦松也长得很有精气神。
我躺在舒适的床上,忽然莫名地想到张颉予。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这个家可是他买下来的,落在我的名上,却没有住的份。一想到这里,我心里愧疚难安。我给叶芷蓁打电话,她正准备休息,我们母女俩都躺在床上,细细闲聊。我和叶芷蓁是什么话题都聊得来的,像朋友一样。最后,我向她打听张颉予的情况。
“我纳了闷了,他真的定份了,乖乖的上班下班,也不去应酬了。”
“是不是身体的原因?”我不安地说,“有点反常。”
“不清楚。最近两天,我胸口有些闷痛,明天我去医院拍个片,做个核磁共振。顺便打听一下你爸的情况。”
第二天中午,我给叶芷蓁打电话,我问她拍片的结果,我关心她超过关心张颉予。叶芷蓁说无大碍,乳叶增生。她跟我说,张颉予被我那一脚伤得好重,伤虽然是治好了,但勃起相当困难,正在吃中药调理。姚婧那笔账还没结清,姚婧是每个星期都去烦张颉予,两人吵吵闹闹,张颉予是没法过一天清闲日子。
叶芷蓁说:“不理他,这都是他自找的,他欠同事和亲戚的债到现在都没办法还清,身无分文,怎么去泡妞?怎么应酬?活该。”说完笑着挂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