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尾声

　　时光划过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哈丹巴特尔已经当了爷爷了，他的孙子叫孟根毕力格。这一天是星期天，孟根毕力格还在睡懒觉，外面是塞北寒冷的冬季，爷爷叫他赶快起来。原来是家里的小牛犊生病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站不起来了。爷爷给小牛喂奶，小牛也没有力气吃了，急得老母牛哞哞叫，不时用蹄子刨着脚下的土地。爷爷说：“小牛妈妈，你不要急，我们马上带着小牛去看医生。”于是爷爷和孟根毕力格把小牛抬到马车上，一路快走来到杜根塔拉牧场。牧场里有兽医，兽医有办法救治小牛。
　　当他们走了两个小时来到牧场时，才得知兽医出诊去了，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回来。爷爷用刷子扫干净马身上的冰雪，然后去小卖店买些盐巴和炒米。孟根毕力格原地等着，看管着马车和小牛。
　　过了一会儿，兽医巴特尔叔叔回来了。他掰开小牛的嘴看了看，又给小牛试试体温，说：“孟根毕力格，你家的小牛感冒了，发烧，需要打一针，还要观察一晚上，明天如果见好，就可以回家了。”这时候，爷爷回来了，他们一起按住小牛，兽医叔叔给小牛打针。爷爷将自己的蒙古袍子给小牛盖上，对孟根毕力格说：“你去办公室里休息去吧，我看着小牛。”孟根毕力格怕爷爷冷，就说：“爷爷您年纪大了，还是您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陪着小牛。”
　　那天夜里天气很冷，兽医叔叔叫爷爷、他和小牛进蒙古包休息，还把炉子的火烧得很旺，又把马匹送到马厩里，这才睡觉。第二天小牛哆哆嗦嗦站起来了，对着孟根毕力格哞哞地叫了几声。兽医说：“小家伙没事了，你们回家吧。”
　　正在这时，爷爷说：“你们听，好像是我家的母牛在叫唤呢！”孟根毕力格说：“爷爷您是想家里的母牛了吧？这么远的路程，我一个人都找不到牧场呢，母牛没有来过，它怎么能来呀？”爷爷又仔细一听，母牛就在蒙古包外面。赶紧开门一看，正是自己家的母牛，身上的汗水都结冰了，嘴里喷着热气。母牛看见主人，立即跑过来，用脸轻轻摩擦孟根毕力格的脖子。爷爷牵着小牛给母牛看，母牛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兽医叔叔说：“你家的母牛真厉害，二十里的冰天雪地，自己找了来，了不起。”爷爷呵呵笑了，说这就是母牛的母爱啊！母爱不仅仅是人类的专利，有许多动物都有母爱，他们由于生存环境的恶劣，母亲更加珍惜自己的孩子，有的母羊为了小羊羔活下去，往往会用自己的身体堵住羊圈的漏洞……
　　说到这里，母牛似乎听懂了我们的谈话，又哞哞叫起来了……
　　
　　
　　孟根毕力格也是哈斯琪琪格的外孙子。他们家还有一只母羊下了两只小羊羔，孟根毕力格把母羊带进蒙古包，仔细观察羊妈妈的爱。他看见母羊一寸一寸地舔干净小羊湿漉漉的毛，用嘴帮助小羊站起来。小羊没有力气，一会儿屁股倒在地上，一会儿头歪下来。母羊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帮助小羊，一遍又一遍；小羊跌倒了，羊妈妈用嘴叼起小羊的背部，让小羊站起来。反复多次，最后两只小羊终于站起来了。它们跪在地上，吸吮着羊妈妈的奶头。
　　这时候，爷爷从外面抱回一只小狗，是个小小的德国牧羊犬，给孟根毕力格做伴儿的。爷爷将小狗放在地上，小狗立即慢慢地走向母羊，并努力抢到母羊的奶头，吃起羊奶来了。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小羊羔就过来了，它们奋力用头去顶小狗，小狗坚持着不肯离开，小羊羔齐心协力，终于把小狗顶开了。小狗躲到一边，恋恋不舍地叫唤着……
　　不久小狗病了，不吃东西，不爱活动，打蔫了。爷爷说：“咱们给小狗起个名字吧，它想妈妈啦。”爷爷给小狗起名叫“额尔顿”，宝贝的意思。他还允许额尔顿在他的皮被子里睡觉。过了几天额尔顿快活起来了，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成了孟根毕力格最好的朋友。
　　一年后，额尔顿长成了一只高大的牧羊犬，它开始担负起保卫羊群的工作。这只牧羊犬是我见过的最凶猛的牧羊犬，可是谁能想到它小的时候还被小羊欺负过啊？哈斯琪琪格非常喜欢这条狗，她现在退休回到了家里，每天像普通的牧民老额吉一样，做许多的美食给孟根毕力格吃，孟根毕力格不喜欢呼和浩特的家，他喜欢草原喜欢牧场小学的蒙古语课程。说到这里你可能明白了吧？哈斯琪琪格、哈旦巴特尔和他们的子女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大家庭，他们幸福地生活在内蒙古大草原上。这个草原是世界四大草原之一，就是锡林郭勒草原。
　　
　　
　　夏天来到了，孟根毕力格家的小牛犊撒着欢，小羊羔追逐着在羊群中嬉戏。哈斯琪琪格说：“孟根毕力格，昨天刚刚下过雨，今天我们去采蘑菇吧。”小小的孟根毕力格不知道蘑菇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雨后要去采蘑菇。可是老额吉哈斯琪琪格却是采蘑菇的高手，她带着孟根毕力格赶着勒勒车走了很久，然后，哈斯琪琪格指着一片丰美的草场说：“孟根毕力格，前面就是蘑菇圈，我们开始采蘑菇吧。”
　　走进一看，果然，那些雪白的蘑菇一个一个地顶着小伞，在绿色的草地上亭亭玉立，像雨后春笋一样。哈斯琪琪格和孟根毕力格，小心翼翼地一边采摘，一边说话。哈斯琪琪格做为奶奶很有经验地说：“不要拔得太深，不要破坏了菌苗，过几天下雨的时候，它们还会长出来的。”孟根毕力格问：“老额吉，我们是不是要把它们晒干了，全都卖到收购站去？”老额吉哈斯琪琪格说：“不不，我们要自己留一些，用它炖羊肉可好吃呢。这就是著名的口蘑，只有我们内蒙古大草原才有的美食。”
　　孟根毕力格问：“老额吉，为什么蘑菇要生长成蘑菇圈啊？”哈斯琪琪格说：“一般来说，蘑菇生长的地方都是曾经扎过蒙古包的地方，蘑菇的菌丝是由中间一点点向四周辐射生长的，时间长了，中心点及老化的菌丝相继死去，外面的生命力强，就形成了自然的菌丝体环，长成了蘑菇圈。每当夏季雨过天晴，草地上就会出现一个个神秘的圆圈，小则十米，大则上百米，周围的牧草呈现深浅不同的颜色。走近看会发现，那圈子是由带着水珠的白蘑菇组成的。”
　　孟根毕力格说：“您懂的真多啊，老额吉。”哈斯琪琪格说：“这些知识我原先也不懂，小时候，我妈妈总是告诉我那是蘑菇仙子们洒的仙水，这些仙水就长出了神奇的蘑菇。后来跟你阿爸结了婚，他是我们杜根塔拉草原的第一代大学生，他什么都懂，是他讲给我听的。儿子你也要好好读书，这样你也会懂得很多知识了。”
　　“好的老额吉，孙子遵命。”孟根毕力格调皮地向哈斯琪琪格敬了一个队礼。孟根毕力格是一个小学生，他正在上三年级。
　　一会儿，他们就把这一圈的蘑菇都采完了。第二天老师给孩子们布置的作文题是《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孟根毕力格就写了采蘑菇的经过。
　　
　　
　　太阳慢慢地坐在西山顶上，太阳的余晖映照着整个杜根塔拉草原，我说感叹道夕阳真美啊！巴图说它要落山了。是啊，我们这一代人都进入了老年，最近有许多当年的知青回到草原寻找那些失去的青春岁月。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巴图说：“机会难得，你们几个别走了，今晚上是满月，咱们一起喝酒吧，我这里还有北京二锅头呢。有几个北京知青回来旅游，是他们送的，我一直没舍得喝。”
　　不一会儿，祝酒歌就响了起来：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
　　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
　　
　　
　　这是五年后的一些故事碎片，也是哈斯琪琪格、哈旦巴特尔与外孙的生活场景。我做为退休后的业余老作家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哈斯琪琪格自从在呼和浩特市由北京来的医生做了手术，她失去了一只乳房，但是坚强的她像格桑花一样美丽，那是心灵大大美丽！
　　
　　又过了一年后的一个晴朗的上午，我先生张渤海开车去飞机场为哈斯琪琪格大姐和哈旦巴特尔送行。他们是专程来呼和浩特复查身体的，经过七个专家医生的联合复诊检查，哈斯琪琪格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七年，身体完全恢复健康，没有任何转移的迹象。我们两家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是那些共同生活的岁月，让我们两个本来没有血缘关系的两家人，慢慢地成为一家人，这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蒙古族和汉族是一家人”。
　　“乌兰托娅，我现在牧场的收入和野狼谷的旅游业收入已经足够多了，你就收下我转账给你的钱吧。”哈斯琪琪格又提起了这个话题。我摇摇头说：“不，不用，我现在已经是年收入30万元的作家了，对于我来说，不需要那么多钱，只要吃穿不愁就行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算我对牧场的资助吧。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好，就这么定了，算你你对牧场的投资了。”哈斯琪琪格非常爽快地说。
　　就在这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来电话的是民族文艺出版社，对方说，我和哈斯琪琪格的《两个姑娘的双人日记集》和《草原之恋》要在北京举行新书发布仪式，邀请我们两位作家到场，时间是一周后。于是我们只好改变行程。本来要回牧场的哈斯琪琪格也要准备和我一起去北京了。
　　我要邀请当年一起在杜根塔拉牧场战斗生活过的知青姐妹们来参加。我把消息发到微信群里，立即引起很大的反响。哈斯琪琪格要邀请牧场的伙伴来聚会，她也通过电话邀请了许多朋友。于是我们要策划一下才能举办好这一次新书发布会。这天晚上，我们一起在酒店里吃了涮羊肉，两家人聚集在一起，唱歌跳舞直到半夜才休息。
　　新书发布会是怎么样的盛况呢？请看我们的另一本书《锡林郭勒牧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