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陈建强临危受命（1）

　　翌日上午十点差三分，陈建强来到上级傅平凡部长的办公室门前。陈建强刚想敲门，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自己海平市市委书记黄卫鸣同志。陈建强微笑地看着市委书记，问道：“黄书记，您好。您……”
　　“对的。你来了，建强同志。”黄卫鸣没等陈建强说完，就诙谐地看着他说道。但是在黄卫鸣的脸上瞬间闪过的一丝不悦还是被陈建强捕捉到了。黄卫鸣伸出手握住陈建强的手接着说，“建强同志，我已经谈话结束了，现在该你了。”
　　陈建强刚想问黄书记：“您已经谈话结束了？您谈话结束不结束和我有关系吗？怎么现在该我了？”陈建强被黄卫鸣书记这一番说词搞得莫名其妙。
　　正在送黄卫鸣出门的傅平凡部长，满面笑容地看到陈建强，说：“噢，是建强同志到了。”随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还很准时啊。不错，有点军人的风格。”说完，他热情地伸出双手握住了陈建强的手。
　　陈建强突然感到，这双手很有力，也很特别，在握住自己的手时，他的全身感到有一股很温热的电流，顺着自己的血脉流淌。陈建强急忙对傅部长说：“您好，傅部长！”
　　黄卫鸣见傅部长对陈建强那么热情，心里突然生出些妒嫉，还有点儿纳闷儿，总感到陈建强被突然提升，肯定与上级有关领导有着密切的关系，否则，怎么会选用他呢？自己以后该如何开展好全市的工作？黄卫鸣的眉宇间生出些褶皱，大脑里瞬间一片模糊。但是再一想，现在反正有你这个陈建强了，有你这个有后台的人了，我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了。想到这，他伸出双手握着傅部长的手说：“傅部长，再见！”
　　“卫鸣同志，以后要多支持市政府这方面的工作，可不能各自为政哟。”傅部长看着黄卫鸣笑着说，但语气是柔中有钢。
　　傅部长突然对黄卫鸣说“可不能各自为政哟”，黄卫鸣顿时感到这个陈建强还真不简单，现在有谁敢得罪靠着后台上位的人呢？自己看来想当什么甩手掌柜的是不现实的了。黄卫鸣笑着看着傅部长，也像位军人似的，胸脯挺了挺，语气坚定地回答：“请上级和傅部长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傅部长握着黄卫鸣的手接着说：“我怎么会不放心呢，不放心，也不可能把陈建强同志交给你呀。”
　　黄卫鸣脸上仍露着笑，说：“谢谢部长的信任。再见。”
　　“再见。”傅部长和黄卫鸣道了别，对陈建强说，“陈建强同志，请进。”俩人回到办公室，傅部长把门关上，为陈建强沏好了茶，语气里没有了刚才的随和严肃地说，“陈建强同志，我今天代表上级组织找你谈话，主要是关于你的工作需要重新调整。”傅部长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陈建强。
　　陈建强心里什么也不知道，此刻的傅部长用严肃的语气，说是代表上级组织找自己谈话的，还要重新调整自己的工作。陈建强的脸上露出惊讶和疑惑。刚才，他听到傅部长和黄卫鸣在说“我怎么会不放心呢，不放心，也不可能把陈建强同志交给你呀”的话，他就有点稀里糊涂的，心里感到纳闷儿。现在，傅部长又在说，要给自己调整一下工作，陈建强的心里更感到莫名其妙了。陈建强想，现在自己的工作干得还算可以的，全局上上下下都很团结，保持着良好的精神面貌，彼此间相互尊重、相互关心、相互理解，怎么突然要和自己谈调整工作的事情呢？再说，重新调整自己的工作，也不应该是由上级组织来找自己谈话呀，充其量也是海平市市委的组织部长找自己谈吧。
　　陈建强看着傅部长，疑问道：“傅部长，我的工作要重新调整？是不是我们局的工作做了哪些没到位，还是我个人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或者全局系统上下的同志们对我的反映很大、很不好，是吗？”
　　傅部长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把姓氏省略了，语气也比刚才缓和了，说：“建强同志，不是你的工作没到位，而是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也很到位，全局系统上下的同志们对你的反映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傅部长说到这儿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语气比刚才更加严肃，脸上比刚才更加庄重地接着说，“你们原来的市长成立明已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他的性质是相当恶劣的，影响力也是很大的，影响面也是很广的。上级纪委已通报显示，成立明严重违反政治纪律，拉帮结派、团团伙伙、结党营私，对抗组织审查，情节相当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甚至到了肆无忌惮、胆大包天的地步，口无遮拦，妄议上级大政方针，不按规定报告个人有关事项，凌驾于组织之上；违反廉洁纪律，缺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根本宗旨，低价购买住房，收受礼品，转移涉案款物，违规持有非上市公司股份；利用职务上的工作便利，谋取个人私利，非法侵吞公共财物，涉嫌贪污犯罪，还为他人收受巨额财物，涉嫌受贿犯罪，现在已经逮捕。所以，上级领导非常关注海平市今后的建设和发展，决定，由你任海平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代市长。”说到这儿，傅部长突然用敏锐的目光看着陈建强。陈建强深深地感到，傅部长的目光里有着对自己无比信任和期望。傅部长接着说，“建强同志，从明天起，海平市人民政府的工作由你来挑；海平市全体人民的衣食住行由你来负责；海平市经济建设、社会建设等所有与人民政府有关的建设，都由你来担当。你有困难吗？”傅部长把“人民”二字咬得很重。
　　陈建强压根儿也没想到，傅部长是和自己要谈的竟然是让自己当“代市长”，这不是自己听错了吧，一下子让自己从正处提到了正厅。陈建强对到这个位置以后该如何开展工作、做好工作，如何做好全市人民群众的衣食住行等工作，他的心里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有那么一点儿文和那么一点儿武罢了。一点儿文，就是发了几篇小说；那么一点儿武，就是当了十几年兵和几年的文化局正副局长。自己哪有这个能力、智慧和才干，去胜任“代理市长”这么重要的领导岗位呢。况且，这连公示也不公示，这不是违反上级有关任用干部的组织原则吗。
　　陈建强睁着一双惊讶的眼睛看着傅部长，紧张地对着傅平凡部长说：“傅部长，让我当‘代市长’，我从来也没想过，更不要说有没有困难了。再说，这样任用干部也不符合上级对干部任用组织的原则吧，连公示也不公示了，这样会给你们领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傅部长心想：“我不能把上级为了上面的压力和下面的推荐使上级非常棘手，而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方法，突击提拔你陈建强的事告诉你吧，这反倒违反了组织原则。”想到这儿，他和蔼地对陈建强说，“建强同志，会不会给上级领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你就放心吧，上级不会违反党性原则，随意提拔任用干部的。至于公示，上级自然会有上级的想法和做法。”
　　陈建强看着傅部长，吞吞吐吐地说：“傅部长，您这一说我也知道，你们上级领导也绝对不会违反上级有关干部任用原则的！但是，傅部长同志，上级领导让我担任‘代市长’，我是有困难。”
　　“哦，有困难？”傅部长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语气中透着急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困难”的疑问？
　　“对。傅部长同志，您既然代表上级领导找我谈话，我是有困难。一、这么重要的领导位置我从来也没有工作过，一点也不了解全市各方面的情况，就像个瞎子背瞎子——盲上加盲。二、我胜任不了这个‘代市长’，让我当局长还感到有困难，现在您又让我当‘代市长’就更加困难了，就像高粱秆子担水——挑不起来。三、傅部长，我如果走上这个位置，真担心会米汤盆里洗澡---糊糊涂涂过日子，更担心辜负了上级领导和您对我的期望，更加担心辜负了全市七百万人民群众的信任、希望！所以我不能胜任！”陈建强心里忐忑不安，但说话条理清晰。
　　傅部长一听这个陈建强那样坦诚地一、二、三地把理由说出来，且说得实实在在，一点儿也没有惺惺作态、装模作样之势，每一条里还带着歇后语，心里立马得到了欣慰，对陈建强有了一种莫大的信任，脸上也扬起了一份诚挚地笑，说：“建强同志，你也不要什么‘瞎子背瞎子——盲上加盲’、‘高粱秆子担水——挑不起来’、‘米汤盆里洗澡---糊糊涂涂过日子’了。上级领导们也对海平市和全省能胜任的干部进行了考察，最后的结果对你的信任度是所有被考察的干部中最高的。”说到这儿，傅部长双眼盯着陈建强，脸上又显出了和蔼的神情说，“据说你在文化局干得很好嘛，上下很有凝聚力。在用人方面，严格按照上级选拔干部的标准和要求，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任人唯贤。你们局已经连续两年获得全市、全省的第一，这可不简单呢。上级用你也是经过调研、考察和深思熟虑的，并且对你在部队的经历也进行了了解。建强同志，你就不要让贤了，把这副重担挑起来，带领全市人民，战胜一切困难，为海平市的经济繁荣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傅部长铿锵有力地对陈建强说。
　　难怪，原任成立明市长一出事后的几天里，上级就下来了一个什么考察组，选了海平市连续两年摘得全市和全省桂冠的文化局进行了考核。现在看来，实际上是对自己进行考察的，是为了给自己加官进爵的，这是陈建强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当“代市长”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哪有那个本领啊，要让全市几百万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好，这副担子，完全偏离了自己未来的人生轨迹，太不切自己实际了。
　　陈建强想到这儿，满脸真诚地看着傅部长，认真地说：“傅部长，让我一下子抓起全市政府这方面的工作是有困难的，而且是相当的大。全市七百万人民群众天天要吃饭、要工作、要生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傅部长，我，我真的不能胜任，请您和上级领导重新考虑另用他人，我真的不胜任！”陈建强满脸胀得通红，可以说是断然拒绝。
　　傅部长一看陈建强断然拒绝，心里就越来越对他生出信任和爱护了。但是他的脸上和语气中却比先前严肃了，对陈建强说：“建强同志，你心里还想着全市七百万的人民群众，证明上级的决定没有错。如果你心里没有装着全市七百万的人民群众，证明上级的这一决定才是错误的。”
　　陈建强听到傅部长连续两次提到“人民群众”这四个字，突然感到，这位傅部长的心里也装着“人民群众”，心里不觉对他升起了一种敬意！
　　陈建强从部队回到地方至今，也已第九个年头了，已深深地体会到，现在的领导干部，极少数领导干部不把“人民群众”放在心里的。个别领导干部嘴上高喊着为人民服务；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一切都要为人民着想；人民的事无小事。而实际上是把人民当作幌子，在拼命地抬高自己，玩弄权术、贪赃枉法，为自己升官发财铺路搭桥。陈建强从刚才傅部长在自己面前的言行举止来看，他绝不是这样的一种领导干部，或是一个官僚。否则，傅部长的心里怎么会想到“人民群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