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平安的跨越

　　人生如梦似蜃楼，江河飙浪入海流。
　　武林功盖争霸主，魔王混世传千秋。
　　勤者门前春来早，俭家度日乐无休。
　　苍翠处处春光好，未知天灾将开头。
　　
　　舀一江春水，研一世深情，拢一阙相思，晕一笺水墨，浅勾慈父脸庞轮廓。将其存放在记忆深处的永不消失位置，随时可以呈现在眼前影像。直至今日自己已年近耄耋，仍在忆起并播放父亲各阶段影像片断。
　　李弘文安葬父亲以后，并没有改变任何生活模式，照常起早做家务，夜里自学和选读，一天都不敢放弃；习惯也就成了自然，所以他并不需要头悬梁、锥刺骨那些自残性强制，就像今天这样，黎明自然起床，延续着读写一生的习惯。
　　白天他要泡在生产队里，那些杂乱无章的大帮轰社会境况，仅靠两位大老粗、斗大字不识一麻袋的队长，是忙不过来的。尤其是后勤杂事繁多年代的一九六零年，不仅是要搞生产，还要组织社员学习中央文件，还要张罗全民食堂。学习中央文件是常事，六零年初元第一份中央文件，是反对浮夸风。在那以后，红头文件不断，中央、省地县社红头文件，每天都有得学，尤其是中央文件，一竿子捅到生产队。
　　咱农村是从一九五八年庆祝人民公社成立大会开始，那时咱这地方叫打擂。也就是摆个擂台，看谁亩产高，做的滴水不漏者要受到表扬。特别一些心术不正官人，挖空心思欺骗上级，目地得以晋升。不像山西大寨人、河南的南街村那样，诚实的干出的显著成绩。在那样境况中，有些地方的上报数据失去真实性。被中央发现后，下达文件，及时处理。
　　也就是在那次的文件中，取消了全民食堂，允许各家各户自己安排自己的一日三餐。重视农村、农业和农民切身利益，并明文规定分给社员一定的自留地、自留山。
　　那年代中央及省市县的红头文件，平均五天内准有一份。红头文件下达后，要向社员宣读，两位文盲队长对这类事只能大眼瞪小眼。一种无可奈何表情与求助眼神，让李弘文点头微笑着的无条件的接受了宣读文件，给大家念报纸新闻等责任。
　　下工免去照顾爸爸的李弘文，倒显得读写时间充余了许多。看来，妈妈又在为儿子操心了；那天二队女青年刘欢梓来冯家闲串门，被妈妈选中了儿媳妇的第一候选人。
　　两代人亲切交谈后，是刘欢梓动了真情？还是别有用心？可能是她的好友竹兰给她出的馊主义；先认下弘文妈妈做干娘，然后吗，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进行。看来，弘文儿时好友晨路的铁杆女友竹兰，成心是要撮合这对冤家青年男女，可谓煞费心机。
　　其实，后来才真相大白，原来是竹兰姑娘给刘欢梓策划的一出苦肉计，害得李弘文和妈妈好费口舌。这段故事先放一放，二年里这个生产队青年人群体，婚恋故事太多，后续会一一地专章表述。
　　这些事起初是背着弘文的，这位欢梓姑娘善于交际，生产队里竹兰姑娘等多人都是她的好朋友。竹兰是和晨路私订终身后，积极串联刘欢梓主动去冯家，以认下干娘的前提，再去接近李弘文。这些故事都是晨路和李弘文，在劳动中，他向李弘文仔细倾吐。
　　李弘文学习时间充余，与妈妈在院里忙些家务有关。李弘文能腾出很多时间，读写时间也充余了许多。在和青年人交往频率，也因时间充余而更加广泛。
　　尤其是和少年结义哥仨（还有东屯五家子青年人）在一起活动时间多了些。但是让他压力最大的是债，葬父的棺椁钱，是由骆支书自己垫付的。给爸爸买药借债也有三十多元。在那艰难岁月里，家家户户缺的就是钱。看人民币最大票面值是五元去分析，可能国家总经济值（GDP）过低，外汇一定没有储备。
　　三年自然灾害的一九六零年，大家小家都缺钱。当时李弘文欠债一百多元人民币，在苍翠庄也是最大欠款户。仅凭在生产队挣的工分，要三年不吃不喝不穿，也不一定还清欠债。这些债务压的李弘文头疼，见人觉得抬不起头来。但沒有可变的家财，日夜想不出更好办法。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下自然直。那是去双山镇给生产队买犁铧和生产必须品，到双山镇农资供应供销分社，把犁铧等物资装完车以后，李经理拿出茶壶和杯子，向朱发大伯一笑说：“老哥，您先喝茶。您叫的这位小李会计，我们有点家里嗑去里屋说几句。老哥，您别急，很快的。”
　　朱发大伯是生产队的车队组长，也叫大老板子。因个子不高，同辈人常叫他大矮哥。老人家性情温顺，前半生一直是个扛大活的出身（给别人做长工者）是一位与世无争者。见店经理如此端茶倒水的高看他，也就一笑点头应允。去门外拴好马车，回屋享受主人献茶待遇。
　　商店李经理把李弘文让到他的休息室，两人坐在炕桌两边的炕沿上。李经理是位场面上的人物，善于结交八方朋友。把李弘文请进来，他首先套近乎说：“小李会计，我一看你就是个实惠人。况且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五百年前咱们可是一家子啊！”
　　李弘文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李老板说：“李经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没带草料，时间过长马受不了，中午前必须赶回去。”
　　李经理一竖大拇指说：“痛快！我就喜欢你这样青年人，那我就直说了。在长春我有个朋友，要给独生女儿办喜事。在长春肉类不好买，也是凭票供应，有票没货也是买不到。他的亲朋好友遍天下，青菜倒是不缺，肉类就难住了，要很多才能满足。和我在电话里说，要我帮他买百只鸡、百只兔，当然，有猪肉就更好了。这家伙是个富人，钱要给高价。小李，帮帮忙行吗？”
　　李弘文一笑说：“李经理，家兔好办，我能帮您解决七八十只，我家就有。至于大公鸡我就爱莫能助了，李经理仔细想想，每人每天口粮六两皮粮，哪有养鸡那份啊？家兔吃草，咱乡下不缺草。”
　　李经理一拍炕桌说：“好，你家的就全包了行吗？”
　　李弘文心里暗自庆幸，这样就把外债全还清还能够花一年的。于是果断地说：“行，可以。李经理，什么时候带上钱就去抓兔子，保证肥胖。”
　　李弘文点头答应，把家里养的兔子一次性卖给了双山镇一位李姓商店经理。那年代，咱双辽县大部分社队，尤其是双山公社的永加管理区，不准农村个人发展副业，为防止资本主义衍生，也就把社员发展家庭副业，也划归到资本主义路线中。
　　李弘文家一共是八十多只成龄兔，总交易额是二百五十五元，平均是三元多一点，全部在那天半夜时分来毛驴车抓走。李经理结清款项后，连夜赶回双山镇。
　　李经理走后，妈妈背着雅芝和雅芬，偷偷问道：“小文，为什么想起把家兔全都卖掉？是不是因为雅芝和雅芬叨叨味道难闻？”
　　弘文一笑说：“妈，您说的这方面是有一点，但因素不大。妈，骆大叔给我爸买棺椁垫付的七十元、咱在前院刘二大娘那里、东院张老姨、徐大姨、以及西院的、西街周爷爷那里的借债加一起也有三十多元。眼下我想不出好办法还债，赶巧昨天去双山给队里买牵金犁铧小农具等，碰上李经理，他把我拉到他卧室，托我买公鸡和家兔，一说家兔每斤六角五，当时我就决定把这些有味道烦人的家兔全处理掉。”
　　妈妈一声叹息说：“唉！小文，我不是不同意，就是卖的太突然，而且一次断了根，冷不丁的心里舍不得。小文，还完债剩下钱你买一把好二胡吧，自己做的那把二胡你刘七哥说不好听。有钱了，喜欢就别舍不得。家里没副业不行，你打算还做点什么呢？”
　　李弘文点头一笑说：“妈，您说的对，咱没家庭副业不行，今天要不是处理家兔，外债用什么还？不过，养兔要在外面养，和人共处一房是不可取的。”
　　妈妈愁眉不展地说：“是啊小文，那么要做点什么好呢？养兔好是好，来钱快，饲草也很好弄，就是在屋里养太不卫生。这一点我也不喜欢，没一点副业，零花钱都没有，干点啥好呢？小文啊，以后家里用钱地方太多了，沒副业怎么行啊？都十七岁了，也该定婚了。你那磕头大哥骆丰军，春天不是就把婚定了吗？你也不着急先按下一个？”
　　李弘文一阵大笑说：“哈哈哈哈！妈，我知道您接下来要说啥，婚姻对我来说，那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一件事，有缘有分才是婚姻，和家庭副业不一样，婚姻是要负全责的。妈，这方面事三年以后再说吧，现在没心思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
　　“就会傻笑！三年后天上会掉下个仙女咋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谁能跳出三界外呢？小文，妈可是当真要把干闺女当儿媳了，不许反对！”
　　“妈，只从刘欢梓常来咱家，又管您叫妈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其内幕。妈，二三年以后我想定婚，刘欢梓指定入不了我的法眼，也就是说，她是没戏，我们不是一路人。妈，我个人的大事必须我自己作主，这是天经地义的。妈，您不想让我和我三爷一样终生未娶吧？您就别再为我操心了好吗？”
　　“小文啊，你那三爷倒是清净，沒儿沒女的老了怎么办？不达到他自己目地，耍单一生有何好？自己要是有个家，何苦年年过年来咱这里委曲求全呢？”
　　“妈，咱不讨论这件事好吗？关于家庭副业办法倒是有，不过吗，还要小打小闹，样多些，来钱快、不怕瘟病的鸭鹅。咱住的地方后面是荒山丘陵，多养一些鸡是得天独厚的优越。哪样都养，兔也养。明天我就准备压个小棚子，再钉两个木笼子，不能让家里人再闻到兔尿骚味了。但别规模化，这样不显露，在这样艰苦时期，不可以被别人特别注目才是。避开那些懒人视线，千万别让他们说咱走资本主义道路。”
　　母子俩送走李老板后，已是四更天时分。手里有了二百五十多元，李弘文心里压力已经全部解脱。也就是从卖净了家兔开始，他才知道家庭副业的重要性。
　　看，国家不富裕的一九六零年，地方一些头头脑脑还限制个人家庭副业。可气的是，管理区下乡包队干部公布管区规定；每户养猪不可超过一头、养鸡每口人不得超一只、养兔，每户不得超十只。
　　可是，年年还给各户下达生猪上缴指标，每户每年上交一头猪任务，还有鸡蛋和白条鸡任务。为什么限制发展家庭副业？永加管区对这方面还有三条规定是：
　　1、不能滋长小农资本主义发展，会滑到资本主义路线上去。大小队领导以身作则，社员监督执行管理区三项决定。
　　2、社员的精力有限，都用在家庭副业上，必然会影响集体生产、削弱一大二公路践。所以特别制定社员家庭副业各项指标上线，干部群众必须严格遵守。
　　3、要发动群众举报监督制度，有超出规定者举报制度，举报人要给予工分奖励。
　　其实，中央文件明明是号召社员大力发展家庭副业，刚刚学习完沒几天。可是，地方官到底是怕什么？养一头猪、交一头，社员年猪还有望吗？也倒是，一头也难养，口粮标准太低，用什么给猪做精饲料？是分给了自留地，要等到秋才能解决粮食紧缺问题。仅这一项官方不做出规定，暂时也沒有多少人去养。
　　可是，到秋后上交任务猪，交不上任务的社员，只有受惩挨罚的份，或者是用现金到处收高价，然后上交。浮夸风虽然有所受限，但是，在那样环境中习惯的一些基层领导人，还是怕犯路线错误。所以，把社员管的死死的，几乎没有一点活动空间。
　　大概双辽县，也就永加管区的规章多、制度严，相邻的兴隆、秀水、双山等管区，对社员家庭副业都沒有约法三章。所以，那年永加管区的苍翠大队，在执行管区约法三章是最严的大队，还能到相邻大队去花高价买猪交任务，免去更残酷的罚金。
　　永加管区的书记郭某某主张的一切，并没得到县府大员赏识，可能他是犯了错误？还是有了毛病？年终时被调离了永加管区。郭某某的形式主义得到处理后，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社员们人人心知肚明，从一九六一年开始，家家放开手脚发展家庭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