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敌舰消失

　　十六敌舰消失
　　
　　话说，鱼雷班长关和、舰务小赵犯了点错，便默不作声。
　　而三舱的声呐军士长，任大昌自然只能听出一舱有什么东西掉地上。听上去声音不响，但也报告了副长。副长于是差人去一舱探问究竟。小周回报三舱说“不小心东西掉地上”了事。
　　艇长，则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因困劲上来睡着了。睡出了一身的冷汗。醒来，起床，来到了三舱，一看艇态控制不错，心里愉悦上来，便说起自己做了一个梦：说那巨响变成了现实，又来了，并一直在“敲”，一直搜索我潜艇，我潜艇没有跑出这块敏感海区，被迫上浮充电，非常非常被动如何如何。这梦引得三舱人员群起围攻上来。艇长只可用梦说作解。
　　副长最后说：“没事，艇长，我们改变了艇态，对方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声呐到目前为止只听到有两艘商船通过。别担心，那一定不是主动信号，否则，他不会敲一声就不敲了！”艇长脸上的笑容带些赞成副长说法的味道，欲点头示意又止。
　　在这敏感海区，艇长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副长是在宽他那紧张得做梦的心。连做梦都在规避敌舰敲击……也许是一舱那一破罐头“掉地上”砸的，没有把艇长砸醒，艇长太困了，却把艇长砸出个梦来……
　　有人可能有过这样的经历，先是反侧难眠，而一旦睡着又睡得特别深，不易被惊醒，有点声音便顺着这声响，做起了梦……
　　
　　艇长转身看声呐室，见首长居然在声呐室里，十分专注地打着电脑。他在打一场游戏，还不时地叫小任也看一眼，能保证他打过这一关。小任想看，又得专注声呐值更。
　　其实，首长真正的用意是，若那敌舰再敲，他在声呐室，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再听到；第二，他是想让一直紧张中的声呐军士长放松。因为后续还有更艰巨的任务。但首长，只用自己的举动便达成了效果，而不去解说自己为什么要坐声呐室玩电子游戏。
　　一个首长，一个艇长，两个不同级别的军事指挥官，两种不同的境界，一个惊梦，一个玩游戏，可见他们的心思是系在一起的。
　　
　　“首长，请示上去，行不？”艇长非常谦虚地向首长请示，担心首长会有不同的意见。
　　“上吧！”首长仍然埋头于他的游戏，并不出声呐室。
　　“老李，打上浮舵，慢慢上！”老李会意并明白，轻轻推动拉杆，将舵打向上浮方向，液压马达的“吱吱”声似乎有谨慎小心之感。
　　艇长，更谨慎。他没有像平时训练那样，直接给首倾角度，而是由老李操作艏艉舵，一步一步地上浮。
　　每到一层，艇长都紧盯着声呐室，有时和小任对一对表情，感觉平静，再往上走一层。
　　
　　敏感的海区，严峻的敌情，复杂的水文，艇长不得不采取非教科书上的策略。教材是理论家的战场，实践才是指挥员的阵地。
　　艇长要了个新航向，他要看看声呐的盲区。
　　潜艇在这个深度上，非常平稳。看来台风已经过去。新航向上搜索海面依然平静。毕竟已经是大洋，不似近岸港口，车水马龙，南来北往。
　　“首倾3度，浮到9米。”这个口令下给老李。只看那舵角指示，在变化。
　　“两车前进四。”方向舵手及时将车钟速度拉到了前进四的位置。六舱只能跟着三舱的车令同时拉车钟并操作电机运转。
　　“深度15米！”
　　“升起潜望镜！”
　　“深度9米到！”
　　“保持深度！”口令声压得很低。
　　
　　潜望深度时，潜望镜在水面划出一道轻盈的水花，潜艇内部艇长在仔细观察。
　　风浪过去了，深度保持很好。只有保持深度，艇长才能看到海面。
　　海面平静，一望无际的大海，“万里夜空是晴日”，但云层压得很低，很厚，黑黑的，只有一颗北极星隐约能看到一点亮闪，看上去像是刚刚遭受了一场地球大劫难。
　　艇长舒了一口气，非常清爽大声地喊起了雷达室：“升雷达侦察仪天线！”
　　“是！”
　　“舱底，升天线？”
　　“可以。”
　　舰务“扣子”和雷达的“恩仔”一阵熟练的口令配合，像是精神得到了焕发，终于可以“放声”了。
　　雷达侦察仪天线伴随着液压声，徐徐升起，渐渐地露出了海面。
　　“雷达室，报告海面情况。”
　　“报告艇长，海面平静。”
　　首长这时，才从声呐室出来，走到艇长面前，“你的梦不真实啊——”大家都笑了起来，知道首长指的是什么。
　　
　　“梦是相反的。”艇长赶紧补上了一句自己的解释。又不好意思面对大家。对艇长“梦里”过敏反应，艇长后悔，讲梦时暴露了自己紧张的心理，就把脸紧贴潜望镜，两眼去看那宽阔的海面。海天线远处的一丝亮光，清晰可见，心里不免也泛起一种舒畅感。毕竟这是皆大欢喜的。
　　
　　潜艇早该充电了。
　　常规柴电潜艇就是这样，白天水下，晚上通气管，上上、下下地转换。
　　“机电长，组织充电，大电流。”
　　“好！”
　　接下来，这一整套烦琐的口令就不细说了。有所区别的就是车钟上挂上了“充电”字样的警示牌，车钟的速度拉到了“前进五”。这个转速，柴油机航行时从来不用，只是试验性航行时用。这回充电，那就另当别论了。
　　
　　空气筒航行，氧烛开始收起，新鲜又潮热的海面空气开始进入舱室。
　　舱室内的噪声开始大起来，呼呼呼，咚咚咚，边振边响。这时，空调当然是要用上的。大家一下子像服用了兴奋剂一样，都起来活动了。
　　一舱搞起了水下运动会，有拉力器，有臂力器，有握力器，唯独没有哑铃。哑铃在潜艇上算“非隐蔽性器材”，即暴露器材，潜艇上当然不能用——万一掉地上，就是一“超低频主动声呐信号”，犹如主动声呐发射，这潜艇不暴露才怪呢。
　　二舱开始出水下战报。
　　这些天来的各种来稿也在编辑，看上去诗作也不少，改变了“水下战报”总是“表扬信”的面貌，娱乐性、故事性、趣味性、原则性都有所突出；还有不少的图片，直接反映战士们战斗场景，各式各样，千姿百态。
　　
　　战报上为大厨做了一个“写真”专版：烫伤的青瘢、哼曲的神态、流汗的脊背、灿烂的笑容、娴熟的刀功，喷香的饭菜……绝对的写真。
　　其他舱室里兄弟们的写真集也不少。这一路的风里浪里，真正体现了艇长给大家的艇训：
　　脑子里永远有任务！
　　眼睛里永远有敌人！
　　肩膀上永远有责任！
　　胸膛里永远有激情！
　　
　　三舱最热闹是夜餐来时，大家吃面条。
　　海上这些天来，胃口早败，面条几乎每人都要吃点。更有古怪的，一天只吃一顿，就是夜餐来时，一大碗面。
　　但是，三舱有三个岗位——升降舵、五指一、五战八（舰务军士长）是不能离开岗位打面条的，必须有接替人员方可；否则，潜艇失去控制，充电时掉深，将是灾难性的。尽管有自动停机装置，但柴油机的吸气量，要将全艇吸成真空，只需要几秒钟。
　　四舱，则是利用这个时间，洗备更多的菜，因为在充电时的制淡水装置，能提供更多的水清洗。尽管柴油机的声音在四舱也很大。
　　五舱，说什么、喊什么也听不见了；手势语言，在五舱能用上。三舱有什么指令下达时，先是用闪烁的灯光信号告知，然后，艇员用耳朵紧贴着扬声器，方可听清。
　　六舱，掌握着充电的各种要素，电流、电压、比重、转速，只有电工兵艇长才能看得懂这些表盘数据的含义。
　　充电时，三、五、六舱会各安排一名大学本科毕业的机电专业军官在场，处理突发事件。
　　六舱底的“大轴兵”，此时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大轴，看着温度，每隔30分钟报告一次大轴温度。潜艇上通常叫他“看大轴的”，有时也会像叫大厨一样“大轴——大轴”地叫。此岗位需常年独自一人坐于舱底，非沉默寡言好静者不能胜任。
　　七舱，人多，吊床多。除了吊床，最关键的设备是液压泵，必须时刻关注它的压力变化。液压失供或者失灵，全艇各种液压操纵装置、升降装置，柴油机的各种挡板的操纵都会失灵，其后果往往也是灾难性的；不过发现及时，可启动一舱的应急泵来提供操纵潜艇所需要的液压。七舱的吊床就贴着液压泵，人在液压声中入睡。
　　
　　这一到七舱的士兵，各种热闹的场面，说他们像是服用了兴奋剂，倒不如说他们像是刚刚打了胜仗一样，笑容满面，有说有笑地忙碌着。
　　柴油机的轰隆声，不影响他们的快乐与兴奋。台风已经抗过，敌人已经避过，此时此刻，就缺啤酒……潜艇出海不让饮酒，否则，不喝才怪呢？！
　　
　　视线再转到四舱的大厨，他正在做一碗面，滴上了点香油，整个舱室里飘起了香味，引好吃者过来探个究竟。“什么东西这么香？”鱼电军士老尹，鼻子尖，平时又不使用鱼雷，事少，就好乱窜于舱室，闻到香味，禁不住来到四舱问道。
　　“明知故问！”大厨刺激他说。
　　“怎么就做一碗？”老尹有话无话地乱问道。
　　“这是生日长寿面。”大厨回话。
　　“给谁做的？谁过生日？”鱼电军士长急得想知道，似乎他也有份似的。等他再闻那香味，再情不自禁看那碗面时，一个白白的荷包蛋露出了一半，看得他哈喇子都快挂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