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心灵之孕(1)
作品名称:心灵的维度 作者:昔今 发布时间:2021-02-21 11:29:03 字数:3126
“呱……去!又是阴谋、掠夺和残忍的大片呀!喂?这种突出全方位的效果,可能会一塌糊涂耶!”李红育的牙碜叫声令邵非立马用舌尖剔牙缝。这声音恰如某种动物发出合欢信号,果然,配偶速应。“是呀!你总是借他人的智慧来品尝世间百味;指点心灵迷津;预测未来祸福。高明吗?孔明、刘基若非社会环境成全了他们,谁认识他们老几啊!我承认,一个人离开群体什么也干不成,其中也包括典型的闭门造车的作家。其实,作品在向读者宣布作家一刻也没有脱离生活,包括当下流行的穿越和科幻,不是吗?但我更反对这个人把要走的路看成与众不同——谁能避开从生到死的路?将经历比作独一无二——有几人不谈情说爱?于求索喻为排除万难——哪个不是从无知到知知?有时尽管我的反对力量得到不屑于顾的蔑视和多此一举的嘲讽,并追加适得其反的效果。但……”
“我觉得邵书记的话另有其意!”曾峰接过亲戚上喘的话,拐了,“他说的是体制和机制下的人性,没有人性的体制和机制一切成功都是短暂的、甚至是倒退的。”
接下来,他们你一句我一言,尤以触目所及,刚闲聊到农村城市化……究竟蒙农民……平农庄……与其征地,不如强买……若非归大户,如何转让土地使用权……流传去了哪?两者,几伙……于未来都是糊涂虫。车似过大闸的鱼虾;又如沙入渠,顺流而下,终沉淀在省财税学院正门对面楼下一侧——前面已经没有停车位了。
看来,送行人不少,且外地居多——车牌照显示分明。
第四章命——心灵之孕
(一)
天空阴霾的很,六月里少有。
恍惚间,大家才发觉迎着云朵进了省城。
六人刚下车,探究竟。只见从楼房一侧(这栋楼比很多城市的楼房还特别,顺街而建,既非正房,也不是厢房,更非与街成“丁”字路口,像极了“钉子户”。)与院墙形成的大胡同里向外涌人,且第一个浪头就把外面刚堵胡同口的推出来了,还没弄清咋回事,三浪后露头殡车,车头电子黑幕上醒目的六个大白字“豪华殡仪专用”;一朵很大的白纸花在屏幕下方被风吹得似粘在蜘蛛网上的飞虫左右上下使劲儿挣;抬眼,挡风玻璃左侧遗像一般影影绰绰呈现出一个人的“小二寸”——司机准保是个矮个子,仿佛被牢牢地钉在那儿。
“哦,这哪是出殡车啊?”一个看上去近六十岁超矮胖男人嚷。他在邵非他们前面不远处挺起大肚子往里挤,若航拍他既是邵非他们这条船的破冰船。“破冰船”与迎面一个戴浅色眼镜、黑色礼帽的中年清瘦男人撞了个满怀,清瘦男顺他大肚子左侧滑过,如鱼遇冰川;“冰川”随洋流似的人流向胡同外漂移,从心而论,他嚷是想化解满怀时几分尴尬。
“对!是接殡车。”“眼镜”收了矮胖迷惑不解眼神和歉意表情,回答并解释。“啊,是这样的。近些年党和国家对殡葬工作非常重视,使殡葬工作走上法制化、现代化和人性化轨道。如今殡仪馆开设灵棚租间、配备祭祀品和提供一站式服务。这样既方便吊唁,又防止扰民。”“眼镜”说着漩离了无法里进而被迫转身退出的矮胖,尚扭头作意犹未尽的补充,“这是城市化文明进程标志之一;这也是对千百年来殡葬工作革故鼎新的一个里程牌啊!您想想,是不是这样:要使死者真正安息,必须全力体现在对生者的最大安慰上啊!这是让活人不难理解而又乐于接受的好事情。另外,还有什么比面对死者更具有无可争议的净化心灵教育教材呢?”
“拿死人说事!瞎折腾啥呀?”矮胖像牛打哞一样向前、向上一抻脖子,歉意全非的说,“是扎堆儿比阔?还是臊得谁更死不起?”“矮胖”见“眼镜”缩脖儿,更气愤了。“要说最大的不能接受,是活一世终了听凭他人瞎叭叭!我就不信,阴间事,离开钱玩不转?那儿若不好,去的人早都回来啦!试问,如何安抚战死沙场英灵?”连同矮胖的声音,邵非确认了,还真是又胖了一大圈的乡武装部长莫兴卫。
“眼镜”是不是太平盛世专门吃红白事这碗饭的?邵非顺声再找。“眼镜”已经被让车的人群搁浅在胡同外休闲健身场地上孤立无援了。他背着手——一种以业为荣姿势——越大场面越昂昂;他原地不动扭转身子加狼顾——酝酿中向阴阳两界发出号令;他打开斜挎的旧皮包,拽出一张叠得并不规整的黄纸,慢慢展开(风一个劲儿添乱,奈何不了防风火机)点燃,口中念念有词——没人听得清也没人听得懂的那种范儿。认识的都叫他“掩阴阳”;知根底的更清楚他的五把操:
用眼睛扫描活人人气儿;
用口袋掂量死者安息;
用阴魂不散赶跑犹豫不决;
用人间天堂描绘阴曹地府。
“听我说——诸位来宾!请静一静……静静!时辰要紧啊!大家不要乱,没车搭车,有车的赶紧跟上,同去……殡仪馆吊唁。快……快上车,再不走,天老爷留人啦!”不见“掩阴阳”手执麦克风或喇叭,但听扩音机声效。他说中指挥若定,“豪华殡仪专用”车避他而过,其后奥迪车门开等他摆谱儿坐稳,启动。
邵非这伙儿没被冲散,李红育两口手挽手站在路边一辆“凌志”吉普车后面,坚持上车;车前面的四个人不同意——夫妻不能相送是习俗啊!他们刚统一想法:“等灵车及这儿疏散以后,到家见过嫂子,再去殡仪馆。”就听……也听不清有多少人悲泣:杂、尖、长——调儿出奇一致,那阵式撼天动地。邵非本不平静的内心:人啊!来世与离世之别,无非一个人哭、一群人笑;一群人哭、一个人笑。这份撼天动地似瞬间点了他们穴道定在原地,随行俩女人“痛”得最先解开泪穴,却不敢擦拭。看此时,人当之无愧是地球主人,因为内心世界的显灵令地球上其他生灵仰视。
隐约中,听清了。“……守灵啊!我不怕!巴不得呀!哪条那款规定夫妻不能最后告别啊!我不看合订本,拿阳世阴曹的修订本来(她无愧于教师)!谁再拦我——我就死这儿!遵了陈规陋习!”张凯爱人康晓绝决而刺耳的声音如冲锋号划破哭场。
(二)
直到康晓上了车,邵非才感到狂风愈猛。
六个人像影片回放退入车内,各自外望或低头,彼此陌生人一般。
生活中有许多场合确实让人如此不可点透:
交流型会议,不相识的许多人会很融洽地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吃吃喝喝,从此也许就延续了所谓的缘分和友情。当下场合,也把有些“缘情”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所有人都与死者有关系,某些人难免相识了,算是死者为生者所做的最后一次引荐。正如中国人都与人民币有缘,可是许许多多中国人之间的关系仅赏识人民币而已。另一方面,死者未曾不是从此封闭了生者继续交往的路。此后,甭管僧面、佛面都素面朝天;或者一些人原本没有心思和面、照面了;或许人家早准备好其他面具,正盼死者死,借坡下驴,改头换面;或者生者只有一面死者生前见过的假面具;或者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此时此刻再聚,双方心灵疙瘩解开了;该感谢死者,所以向死者致敬!还有多少豁然啊?最最玄妙的是在官僚过世场合,透过情感和面子的政治信息更隐讳了……
车队刚离家,停停走走,仿远行人恋恋不舍;汇入松沪大街,明显提速了。也把邵非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现实一样让思绪难以安分守己……看吧,有的司机凭借车牌上系的大白花,不但报复性地戏耍红绿灯,而且把往日同行逼得寸步难行;有的编外车辆愣往丧队中挤,沾死人光,毕竟交警也不弄权死者最后这段阳间路;有的司机将车礼让或停在一旁默哀;更有的司机窝车里叨烟卖呆儿、指手画脚、嘻嘻哈哈。再看,路上行人许是被狂风吹疯了,有的捂脸奔跑;有的不顾走光;有的横穿街道;有的明显是跑转向了;倒有一群人,在前方约六十米街路拐角那儿,因为抢前面货车上甩下来的纸箱包装品而大打出手了……
曾峰却说了一句与悲痛、心态和文明都不搭边儿的话:“雨来了。”
“快入伏了,天老爷的脸说变就变,脾气更比世人心态难琢磨。”邵非顺他说,“尤其天气预报常帮倒忙。其实,这气候并不偶然,一年较一年无常啊!咱从近二百年比较有人类以来对地球的迫害捋吧:彰显无孔不入的手段更高明,进度更迅猛,目的更纯粹。有些资源已经枯竭,甚者如吃鱼吃眼,吃鹿吃鞭,吃猴吃脑,已留下严重后遗症。雨来算什么?核问题合计谁呢?终又让米兰•昆德拉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