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公正的判决

　　很快，阿金杀人案将迎来最终的判决，所有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尤其是他的妻子米兰，还有受害者珊迪的寡母。蓓儿想去看看米兰，那个辛劳的女人，她太不容易了，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因为这个时候任何的劝慰都是枉然。伯爵去了珊迪家，从他姨母口中得知老太太总算安静下来了，她不再哭了，也不再失魂落魄地乱喊乱叫，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依然让人看了心疼。
　　伯爵告诉蓓儿，珊迪生前是个聪明有才的青年，他也是学堂里的学生之一。伯爵一直心疼他，从小就没了父亲，母亲辛苦拉扯大，其中的艰难外人难以体味。这小伙子平时乐观、勤劳、善良，脸上很少有愁容。他问过卖水果的老翁，这孩子经常来给他母亲买水果，听说大爷没有子女，所以经常帮助他。谁也想不到他会遭此厄运。
　　蓓儿得知这一切，感受到这又是一起人间悲剧。两个家庭都挺可惜，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没有回天之力。
　　第二天，庭审正式开启，米兰抱着最下的孩子参加了庭审，她把另外三个孩子都锁在了家里。珊迪的姨母代表他母亲参加了庭审，老母亲老了，她担心她受不了刺激，就没让她来。蓓儿和伯爵来到了庭审现场，法庭里里外外还有观看庭审的市民，一队警官负责维持秩序。
　　法官庄严地宣读了案件基本事实：本案犯罪嫌疑人阿金为本市市民，受害者珊迪为青年学生。经查明，案发当天，受害人珊迪在水果摊旁帮忙看护水果。嫌疑人阿金从旁经过，并捡起一个钱包。受害人误以为嫌疑人存在偷盗行为，就追上嫌疑人。后受害人与嫌疑人发生口角，嫌疑人认为自己受到刺激，便抓起受害人头部朝其背后的假山上撞去。导致受害人当场倒地，头部出血，看到受害人倒地，嫌疑人赶忙逃离现场。后受害人因救治无效死亡。罪犯阿金，对于以上事实，你是否有意见？
　　阿金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没有意见……我当初没想过要杀人，我是觉得他不该羞辱我，我才……”
　　这个时候，受害人的姨妈怒了，赶忙打断他的话，并吼道：“他胡说八道，不能信他的！”
　　法官平息了家属的情绪，继续问道：“阿金，你还有没有话要说？”
　　“没有！”阿金低头不语。
　　法官又问道：“受害人家属对于本院宣布的案件事实有没有意见？”
　　珊迪的姨妈整理了情绪，说道：“我们没有意见，但我们不认为罪犯杀人事出有因。就算我们孩子当初冤枉了他，但这不是被杀的理由。如果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一条命，那人命是不是不值钱？我们不同意罪犯说的因为受刺激才伤人，他当初看到珊迪倒地了，他第一选择不是救人，挽回自己的错误，而是立马逃开回自己家。由此可见，他对别人的生命并不珍惜，对于自己的错误举动没有任何责任心。我们认为罪犯不值得同情，必须严惩。”
　　这个时候，阿金流下悔恨的泪水说：“我对不起受害人，对不起他的家人，对不起我的妻子和孩子。我不求原谅，只希望受害者家属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希望我的孩子将来替我补偿受害者的家人。”
　　这个时候，背后背着孩子的米兰大哭起来，跪向受害者家属，说道：“对不起，求你们原谅我们吧！我和我的孩子会好好照顾珊迪的父母的，我们会赎罪的，我恳求你们给我孩子爸爸一个生还的机会，孩子才一个多月。”
　　受害者的姨母越来越生气，丝毫听不进去对方任何话。周围的民众议论纷纷，法官宣布休庭片刻后，带着几个主审官到后台商议如何判决。
　　约莫半个钟头过去了，法官严肃地宣布：“罪犯阿金非法伤害他人致人受伤倒地，在看到受害人倒地流血后，没有及时挽回罪过，而是立即离开。最终导致受害人因后脑受伤严重并发出血死亡。其行为构成了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听到这一结果，珊迪姨母脸上的愤怒烟消云散，她激动地大哭，并喊道：“谢谢法官，孩子的仇终于报了！”米兰也绝望地哭了，只有阿金表现得很平静，他觉得自己解脱了，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与其每天生活在悔恨与挣扎中，不如早点结束。
　　蓓儿和伯爵全程一言不发，本来准备了好多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们知道外人根本无法体味当事人的心情，说什么都是多余。回来的路上，蓓儿先开口：“斐斯伯爵，你觉得人间的悲剧可以避免吗？”
　　“很多时候是避免不了的，是天堂？是地狱？是人间？往往是一瞬间的意念造成的。等到反应过来，事实已经无法挽回。”伯爵说。
　　“那犯罪的人一旦伏法了，活着的人会选择原谅吗？”蓓儿问。
　　伯爵说道：“我们不是受害者亲人，我们难以揣测当事人的心情。但我想原谅很难，因为失去至亲的痛苦是无法想象的。”
　　蓓儿去看了米兰，她很沧桑，已经不哭了，这些天一直在幻想，幻想着阿金杀人是事出有因，幻想着给阿金找开脱的理由，幻想着所有人能宽宏大量原谅阿金。如果真的这样，最起码他还能活一条命，即便终身生活在铁笼里。但是她不得不接受现实，靠幻想活着太痛苦。她平静地对蓓儿说道：“我不能总是悲伤，我还要抚养这几个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不忍心告诉孩子，他们的爸爸是个杀人犯，就要被处死了，但我无论如何要让孩子见他最后一面。”
　　蓓儿看着这个女人平静的脸上暗藏的无奈，想不出任何劝慰的词语，米兰接着说道：“我已经准备将最小的孩子送人了，我实在没有精力照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了。周围的邻居还好，这几天一直在帮助我们，省下点食物拿来给我们的孩子吃。但是我们这边所有人都穷自己一家吃饱尚且困难，我们不能一直接受别人的施舍。”
　　蓓儿不忍心再看下去，回到了伯爵府邸，跟他商量道：“对于生活过于贫困的人，政府是不是该救济呢？那么多人过着艰难的生活是国家的悲哀呀，国都远在天边，国王看不见，看见了也会不好受的。”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市长也在为此烦恼，但西部真的是穷。国王对这边几乎是不收税的，但即便如此也是自身难裹。我几年前来到这里，所有精力放在办学上，但一心没有二用，能力有限，实在抱歉。”伯爵无奈地叹气。
　　过了几天，蓓儿陪同米兰一家见了阿金最后一面。之后不久，阿金被执行死刑。这次他没有被押赴刑场，监斩官告诉蓓儿：“王子殿下送来一个秘密的包裹，特别交代要在宣判后打开。我们打开一看是无色无味的剧毒毒药，里面交待对于部分死刑犯可以使用此型，以减少受刑人及其家人的痛苦。我想这很人性，殿下宽厚仁慈是国家的福祉。”
　　阿金死后，伯爵去探望了珊迪的母亲，蓓儿跟着去了。老太太还是不说话，她的表妹还是难掩语言上的愤怒，蓓儿想说什么，但都被伯爵制止了。之后，伯爵为老太太向政府申请了一项生活补助，念及她年晚年丧子、孤苦无依。蓓儿提出给米兰一家也申请一个，伯爵说道：“我可以找我的朋友捐一些钱给他们，而且会帮助他们谋求生计。但是我们别为难政府了，政府有政府的难，需要可怜的人太多了。”
　　蓓儿说道：“那也好，谢谢你，伯爵。我这才理解你挺不容易的。”
　　伯爵说道：“蓓儿，你是一个有怜悯心的好少年。但是希望你从这些事上吸取经验，你必须明确同情心和怜悯心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万能钥匙，他们绝不可以替代法律和规则。如果原谅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要法官干什么？要警官干什么？要监狱做什么？不是我不同情阿金的家人，那是因为同情心在法律法规面前太过苍白无力。就像今天，也许你觉得阿金死了，受害人家属应该原谅，但是原谅不原谅是人家的事，我们无权多说话。人世间的问题太复杂，不是简单的原谅就能弥补掩盖一切。”
　　蓓儿点点头，陷入了沉思。她走到门外，望着蔚蓝的天空，心想世间最美丽最纯洁的就是大自然了。人性太过复杂，让人头昏脑涨。
　　忽然间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梦，想起了丹妮的故事，她感觉到两者之间好像存在莫名的联系。她立马告诉了伯爵，伯爵很感兴趣，带上蓓儿和丹妮，还有几个侍从欣然前往。
　　他们来到了深山里的墓地，丹妮瞻仰着那座墓碑，流下感动的泪水。他们观察着周围茂密生长的农作物，内心很是欢喜，心想这一定是个大发现。细心的伯爵顺着地上的瓜丛伸展的方向寻找着，很快发现一座木房子，他们来到屋里，看见中央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漂亮的木匣子。丹妮兴奋地上去拿那个匣子，但是手一碰到它就像触了电一样被打回来，仔细一看，匣子上还有一个封条，上面写着：“等待它真正的主人。”伯爵和几个心急的侍从都去试了，手都被打了回来。
　　这是贝尔感觉到自己手脖子上正在冒光，于是她用带着手镯的那只手上前去触那个匣子，果然她手上的镯子是打开匣子的钥匙。打开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封信，蓓儿拆开信，上面写着：
　　“可爱的姑娘，你好！我等你好久了，我相信你就是我和墓主人要等的那个人。我守着这个坟墓好多年了，墓主生前一个人潜心钻研学问，他说他的努力关系到所有人的未来。但是别人都嘲笑他，只有我这个老婆子理解他，相信他。他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把所有想留下的信息都刻在石头上。我担心刻的字遭遇风吹雨打，会被毁坏。于是我都给它抄了下来，都放在这个匣子里，相信他所有的努力都没白费，也相信我这些年苦苦的等待和守候都是有价值的。姑娘，请你把它带走，相信它会带来光明。”
　　蓓儿把匣子里的资料拿出来，丹妮看了以后确定和奶奶留下的资料出自同一人之手。她确定墓主人就是奶奶曾经的恋人，大家都很感动，也很欣慰，常眠深山的孤独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蓓儿临走前把白云留下的水晶埋在墓地旁边，她想他配得上这颗美丽无比的承载着纯洁爱情的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