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里来了会唱陇东道情的小姑娘
作品名称:穷与富 作者:鑫波 发布时间:2021-02-16 14:43:32 字数:8038
第10章家里来了会唱陇东道情的小姑娘
这一年是一九四五年的深秋季节,抗日战争胜利已经三个多月,庆祝抗战胜利的活动也慢慢进入尾声。
这天中午,刚刚吃过午饭,突然大门外传来嘁嘁喳喳人们的说话声。听到声音,二伯父立即出门一看,见是几个年龄五十好几的老大爷、老大妈。只见他们带着一个十多岁左右的小姑娘,口里问道:“王家大善人在吗?我们几人有事情找他。”
二伯父立即回答:“在,在屋里。大家先到家里坐。”
这几人与那个小姑娘互相跟随,一同来到家里的堂屋。
祖父母热情招呼,让小莲上茶。然后问他们:“你们几位有啥事情?给我们说一说。”
其中一个老大妈将小女孩向前推了推,说:“你们看看这个小女儿,多可怜。与他大(父亲)昨天走失了,一直在哭。昨晚上我收留了她,在我家住了一晚。今天上午我们几个人一合计,还是请王大善人家把这个小女儿收留了吧。”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说:“对,对。我们都没有能力收养这个小女儿,你们就把她收养了吧。”
这时,祖父母才仔细看向这个小女孩。只见她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赤脚穿着露出一个脚趾的破烂布鞋。只是小女孩人长得眉清目秀、身材端正,不太难看。小女孩人很是聪明,听到大人们刚刚说的话语,立即面向祖父母跪下磕头。
祖母说:“你这个小女娃娃,看多可怜。赶紧起来,起来,再不要磕头了。你姓啥叫啥名字?你在啥地方和你父亲走失了?你们是什么地方人?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学过什么?是怎么来到我们岷县这里的?”
听到连续问话,小女孩站了起来紧张的有点结巴,磕磕巴巴地回答道:“老爷好,太太好。家里人都叫我盈花,我姓胡,叫胡盈花。我们家在,在泾川县凤台乡呢。我大(方言:指父亲),我大,他不要我了。我,我,我再也找不见他了。”
小女孩说着,说到伤心处哭的都说不下去了,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从脸蛋掉落了下来。
祖母安慰道:“娃乖,就不要再哭了。也不要害怕了,你就在我们家里住下来,慢慢再找你大哦,好不好?不哭哦,不要哭了哦。”
祖父也赶紧对她安慰道:“不要再哭了。你就在我们家里住下来吧。”又转向那几位老人说:“各位乡邻。我们就把小女孩从今天开始暂时收养了,你们大家也都是见证。另外你们也各处把这小女孩的父亲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得到他,如果找到了,一定来我们家里看看他女儿,我们再和小女孩的父亲商议看能不能收养。各位就先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小女孩我们会照顾好的。”
这几位乡邻口里说着:“小女孩你们收养了,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们忙,我们就先告辞了。你刚刚吩咐的,我们都记下了,有什么事我们会立即来告诉你。”
祖父安排让祖母仔细问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给孩子好好洗一洗,把衣服换一下。吩咐完,就忙忙碌碌去了平民教养工厂忙工厂里的事情。
祖母吩咐丫头道:“小莲,小莲。你在做什么?先过来一下。”
小莲立即从厨房赶过来:“太太。我刚刚把锅碗收拾好了,有啥事您吩咐。”
“你马上烧一些水帮这个女孩,给她仔细洗一洗。我现在去找一下她能穿的衣服。”
“好的,太太。”
快两小时的时候,小女孩在小莲协助下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穿着祖母拿给她的整洁衣服和鞋袜。内心很感恩的过来,又向祖母磕头。
祖母让她赶紧起来,告诉她以后在家里就不要再磕头了。
随后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向她详细端详。只见小女孩长的明眸皓齿,只是小脸蛋有些粗糙、有点黄、有点黑,这是营养不良的表现,两个小脸蛋有些腮红,这是冬天严寒、平素风吹日晒造成的。两只小手有一点糙、有一点黑、手指甲有点长,这是平日劳动、没有经常及时洗手形成的。这一切,以后通过细心呵护完全会变好的。
祖母一边观察一边内心想着这孩子的这些情况。突然想到,这孩子来家里时间也长了,应该饿了吧。就转身对丫头小莲说:“小莲,拿一些点心和馍馍过来。”
小莲立即答应道:“好的,太太。”
不一会,小莲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两个点心,两个花卷。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又小心翼翼拿起竹壳暖水瓶给祖母的盖碗子茶碗里边添上开水,又在茶盘子里面取出一个杯子,倒入热气腾腾的开水端在小女孩面前桌子上说:“盈花妹子,你就不要客气。赶紧先吃一点,喝些开水。”
“好的,姐姐。谢谢你了。”
盈花赶紧双手端起盘子,拿到祖母面前说:“太太,您先吃一些哦。”
“我下午一般不吃。那盘子里的东西你全部吃完。你抓紧吃,再喝一些开水。吃完了,我要和你好好说一说有些事情。”
不大一会工夫,盘子里面的东西已吃完,杯子里面的开水也已经喝完了。
祖母看她还有想继续吃的意思,就说:“你先吃这些就好了,一会还要吃晚饭呢。以后你叫盈盈好不好?这样叫起来顺口,也好听。和你名字的意思也基本一样。”
“好的。全听太太吩咐。”
“盈盈,你这会说一下你和你父亲是怎么走失的?家里还有啥人?怎样来到咱们岷县的?”
盈盈低头沉思了一会,开始陆陆续续叙说道:“我们是泾川县的人。我们那个地方在去年的时候,共产党军队和国民党军队连续打了好几次仗。我爷爷给共产党的一个部队送了一次信,不知怎么被国民党军队知道了,抓住了他,让他说出我们县上谁是共产党,是谁让他送的信。我爷爷根本不知道他们问的那些事情,也就没有办法说出他们想要知道的那些。他们就来到我家,把我们家奶奶、我妈、我哥哥、我姑姑他们全都杀了。当时,我和我大去跟集,听到这个消息,我大想去和军队里人拼命,一同跟集的林爷爷还有其他人都再三劝解,对我大说你去还不是送命?他们正在千方百计抓你们,你赶紧带娃跑,跑得越远越安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吧。你家里安葬亡人的事情我们村里人大家会想办法处理好的,你就放心。我大想了一会,强压痛苦,就听了他们的话。村里人这个几个钱那个几个钱给了我大后,我们就赶紧上了路,往国民党军队少的南边走。我们天天走路,到人多的地方就唱陇东道情,人们多少给一点钱。前天,我和我大来到了你们这地方,小南门上人很多,我们在上午、下午都唱了好一会陇东道情。后来,我大说解个手,就再没见过他的面。我一直在原地方等。一直到天都黑了,他还没有来,我心里非常急,就伤心地哭啊哭,就围了几个老人,说让我来你们家。最后有一个老大娘就让我跟她去了她家,住了一晚上。”
“盈盈,你还会唱陇东道情?”
“嗯。多少会一些。都是我爷、我大教的。”
“那,以后你给我当干女儿,好不好?愿意不愿意?你想,你大同意不同意?”
“好得很。愿意得很。我大肯定会同意的,他会非常高兴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干妈的,请干妈放心。”
“哎。那就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知道吗?明天我带你去小南门市场给你买几件衣服,好不好?”
“干妈。不要浪费钱去买衣服了,穿衣服上我很随便的,旧衣服我很乐意穿。”
不一会,家里几个学生陆陆续续放学回家,祖母给他们一一介绍与小女孩互相认识,不一会就说得十分投机,大哥、二哥、三哥叫得很是亲热,与四弟玩得更加开心。
第二天晚饭后,李二爷、肖干事二人来家里串门聊天。
祖父就告诉了他们收养小女孩的事情,以及小女孩的家庭情况,父女逃命来到岷县,父女失散,小女孩无处可去的时候,几位邻居们带她来到家里让收养。他们二人听后,十分称赞这个事,认为这个事情是一个救苦救难、扶危济困、救人于水火的义举,值得大家学习。他们二人又联想到祖父在担任管狱员的时候,对非常穷苦犯人家属子女挨饿时候时不时接济粮食,严冬时候给予棉衣送温暖。很多人给予祖父王大善人的称谓确实是名副其实的。
这时,肖干事说:“我们来的正好,还不如今天就来举行一个结拜仪式,你们认为怎么样?”
祖父说:“我看能行,你们二位就当见证人,再写一个文字的东西,我们都签上字。”
在书房里,肖干事一会儿就写好了收养字据文书。
不一会,让小莲将盈盈带了过来。盈盈赶紧双手合掌,向在座各位一一万福请安:“老爷好,老爷好。”
肖干事说:“盈盈,你来这个家给他们王家当娃,而且以后一辈子都是他们的娃,你愿意吗?没人强迫吗?如果愿意,今天你就正式成了王家的女孩子了。你想清楚了没有?”
李二爷也说:“盈盈,今天我们两人是见证人,你一定要想清楚,你愿意或者不愿意,一定要想清楚、说清楚,是没有人强迫你哦。”
盈盈面对这么严肃的场面,内心在想:自己从那么远的地方逃命来到这个家庭,他们没人嫌弃自己,还给了自己那么多的温暖、关心和爱护,而且这个家各方面都那么好,干妈拿自己当自己的娃对待,我太满意当这个家的娃了。就立即说:“告诉各位老爷,我非常喜欢这个家,非常愿意给他们家当娃。我也非常感谢他们在我逃命无处可去的时候收留了我,我以后会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侍奉的。”
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已是深秋节气,早、晚气温逐渐变得寒冷。这几天以来,祖母每天都与小莲和小娜(另一名使女)给全家人拆洗、缝过冬的棉衣棉裤,计划每个人一薄一厚两套。
祖母将身边的盈盈拉过来亲自给她量好尺寸,选了一件红底白花布料、一件粉红底小红花布料做棉衣面料,棉裤面料就是平民教养工厂自己织的藏蓝色加厚布料。
盈盈看到大家忙忙碌碌做棉衣,很是辛苦。就说:“我给干妈唱一段陇东道情二十四孝,给你们解解乏。”就双手各拿一个手指粗细小木棍,将一个小木盆翻过来放在面前的凳子上,双手咚咚嗒嗒敲击起了固有的道情节奏,边敲边开口吟唱道:“开言我把列位叫,叫声列位听分明。廿四孝经千古传,字字行行记在心。第一行孝是舜帝,南山耕田奉双亲。二十四孝在第一,因而得做帝王身。第二行孝是木莲,木莲救母往西方。观音娘娘来点化,阴司救母还阳转。第三行孝是匡胤,有忠有孝有德行。足行千里送母亲,因孝得做帝王身。第四行孝是王祥,母亲有病思鱼汤。将身卧在寒冰上,天赐金丝鱼一双。第五行孝是孟宗,忏逆之人天不容。孟宗哭竹声冬笋,父寿如今松柏同。第六行孝是丁兰,丁兰刻木奉亲娘。每日焚香敬父母,至今孝名天下扬。第七行孝是黄香,黄香扇枕赐温凉。冬天温被母亲睡,新物敬给母先尝。第八行孝命不通,刘康救母孟一江。彦贵召暸黄氏女,我道容称天不容。第九行孝是曹安,曹安杀子救亲娘。孝心感动天和地,至今孝名天下传。第十行孝孟姜女,丈夫去到望长城。哭倒长城八千里,至今美名天下扬。十一行孝蔡白皆,孝迂恩人张秀才。若暸穴位赵氏女,麻衣兜土堆坟生。十二行孝姜秀才,姜氏弃妻好伤怀。古林相会万苦难,急着安安送米来。十三行孝王母娘,朝思夕想炼金钢。侯世点选王氏女,不知错杀白家娘。十四行孝是郭臣,郭臣埋儿奉双亲。孝心感动天和地,埋儿之人天赐金。十五行孝董秀才,董永卖身买棺材。卖身安葬父母亲,后与仙女配成双。十六行孝伍子郎,买个叫化做亲娘。他拜叫化为亲娘,后来伍子做好人。十七行孝孟圣人,孟作子经多少文。孟母为儿三千教,后来儿孙个个贤。十八行孝蠹燕山,燕山为人有义方。五子依然来敬奉,兄弟五人做好人。十九行孝香九龄,寒冬温席奉娘亲。九龄本是行孝子,孝子亲来理当然。二十行孝贺廷名,贺廷大孝敬双亲。母亲真心朝佛祖,正往灵山见世尊。廿一行孝开宗君,行孝九代家不分。上天赐下摇钱树,早落金子夜落银。廿二行孝感天地,要求鹿乳补娘亲。身穿鹿皮射鹿死,求行鹿奶母病转。廿三行孝田三郎,三兄弟人帐不分。三嫂错杀紫荆娘,臭名万古田三郎。廿四行孝满堂红,九世同居是张公。家中挂暸百思字,后来儿孙各个贤。”
盈盈唱到这里暂时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又敲击起了比之前稍微快些的节奏,继续吟唱道:“左有二十四孝子,个个行孝为上人。哪有行孝无报答,举头三尺有神明。劝君早把父母敬,后代儿孙跟路行。父母不亲谁是亲,不敬父母敬何人。敬重父母十六两,后代儿孙还一斤。垫高枕头细思想,切莫忘了父母恩。小时不得爹娘养,怎能成为五尺人。生前不把父母敬,死后何须哭鬼魂。千哭万哭一张纸,千拜万拜一炉香。肝肠哭断都是假,眼泪双流空自伤。屋前溪水层层高,劝君早把孝心献。朝夕殷勤侍双亲,莫做世上不孝人。”
大家听着听着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目不转睛盯着盈盈听她唱道情。
祖母内心想,这孩子记忆力真好,想不到唱得这么好。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一薄一厚两套棉衣才做好。她们让盈盈试一试大小,刚刚合身,都不需要修改。
两件衣服面料的颜色和衣服上的小花朵非常好看,盈盈高兴地将这两件衣服穿上又脱下,爱不释手,口里还在哼哼唧唧唱着自己心爱的陇东道情。她自己可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里外全新的过冬棉衣服,而且还是崭崭新的两套四件衣裤。
一九四六年的春节来临。这是抗日战争胜利的一年,大家为我们国家打败了凶恶、残忍的日本鬼子而庆祝。所以这个春节过得非常喜庆、欢乐。特别是正月十五闹元宵,的确是热闹非凡。
正月十五这天,大家吃过午饭后,祖母让二喜、小莲、小娜带盈盈去观看社火,并吩咐二喜一定要注意安全。盈盈穿着红底白花布料的厚棉衣,脖子上围一块绿色围巾。他们几人高高兴兴、说说笑笑一路从小南门到东关,一直到了马路口,又返回来到钟楼口,观看东门到西门的几处彩门。他们边走边看,街道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路上只见街道两边的人们,摆上香案,供上祭品,点蜡焚香,磕头迎接着一抬抬的十八位湫神佛爷的轿子。
威风凛凛的小伙子们舞狮耍龙为佛爷的轿子开道,轿子后面是一队一队的社火,耍社火的人们踩着高跷、化妆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们扭着秧歌、打着腰鼓陆陆续续向前移动。社火队伍后面是五座九尺高的铁芯子,每座铁芯子由八名壮汉抬着向前走着,上面装扮成秦腔戏剧角色的小孩子们轻轻摔动水袖。一路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此起披伏,一直响个不停。
盈盈兴高采烈、目不转睛看着她面前从来没见过轿子里端坐、庄重的十八位湫神佛爷,以及一队队社火队伍。她紧紧拉着小莲的手,他们几人随着人流,紧跟着社火队伍缓慢向前移动。
晚饭后,他们又去东门、北门观看了灯会和焰火。
在东门和北门那些地方的街道,他们随着人流缓慢向前移动,只见路两边高高悬挂着各种各样的花灯,那些用彩色薄纸黏糊、造型各异、在夜晚显得更加明亮好看的花灯下面,用一条条彩纸写着谜语,一些文人雅士边读谜语边猜。路两边一些人正在路边摆上香案和祭品,点蜡焚香,在鞭炮声和敲锣打鼓声中,磕头迎接夜晚游街压马路的十八位湫神佛爷。不一会,一处接着一处的斗花、架花(均为集束挷扎的焰火)被陆续点燃,只见五颜六色的焰火在空中乱飞乱蹿、爆燃的一颗颗焰火火箭弹飞上天空炸开变成彩色焰火珠,炸裂开的声音震耳欲聋,夜空一瞬间变得异常明亮,多姿多彩、五颜六色的火珠在空中乱蹿。
回到家里,盈盈眉飞色舞高兴地对她干妈述说着观看社火、灯会和焰火的感想。
春节过完到了二月。
二月二,龙抬头。这天上午,祖母对盈盈说:“今天我带你去浪二月二走,好不好?想不想去?”
爱热闹是每个孩子的天性,盈盈立即高兴地说:“好得很,想去。谢谢干妈带我去浪二月二。”
于是,坐着马车带着盈盈他们几个去“二月二庙会”给娘娘阿婆点蜡焚香,浪二月二。
这天,浪庙会的人很多,热闹非凡。给二月二庙会娘娘阿婆还愿的噼啪鞭炮声,戏台上高亢激昂演唱秦腔的声音,赛马场人们的叫好喝彩声,夹杂着小商小贩们吆喝叫卖声,响成一片。穿着粉红底小红花布料薄棉衣的盈盈,已在祖母家里居住了半年多时间。她在祖母的精心照料下,精神状况和身体都很不错,双手和脸部没有来时那么粗糙了。
这会她正仔细高兴地看着她面前的热闹场面。内心感到非常幸福、安宁,暗自兴庆自己遇到了时时刻刻关心、爱护她,无可挑剔的干妈,自己以后会过得非常幸福。
二月二过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
这天大家吃过早点,祖父去了厂子,家里学生们也都去了学校上学。
祖母带领二喜等家里全部人来到后园子翻地,收拾菜园子里乱七八糟的杂物,准备种植蔬菜。
突然,在厨房洗碗的小娜匆匆忙忙来到祖母面前,语无伦次地说:“太太,不,不好了。找,找来了。”
“什么找来了?你不要急,慢慢说呃。”
“盈盈家大,找,找盈盈来了。”
“啊,什么?真的吗?我们赶紧去看看。盈盈,来,我们去看你大。”
这时的盈盈面红耳赤,满眼含泪。赶紧紧紧地抓住她干妈的手,向前院走去。
只见堂屋门前直挺挺跪着一个四十左右、风尘仆仆的精壮汉子。盈盈立即上前,满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声音哽咽着问:“大,你去啥地方了?怎么不要我了?”
这汉子看见祖母,立即向她磕头,口里连连说:“大恩人,大善人。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收留了我女儿。太谢谢了。”
见此,盈盈也立即上前跪倒在她父亲跟前,也向她干妈磕头。
“起来,起来。先起来。有话起来到屋里慢慢说。”
大家来到堂屋里坐下,那汉子诚惶诚恐地对祖母说:“大恩人。我是盈花的父亲,今天来到你们家,一个是来向你们磕头表示非常感谢,另一个是我想把我的盈花带回家去。”
祖母生气的指责道:“你,你当时怎么回事?当时你怎么就那么狠心,把自己亲生的孩子放下不管了?当时究竟怎么了?”
那人长叹一声,叙述道:“唉。一言难尽,想必孩子也对你们把有些事情说了。当时我全家四口人被国民党土匪军队的人杀了,我带孩子虎口逃命来到你们这个地方。当时我内心痛苦、焦急万分,家里人全部被杀了,也不知道他们当时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得偷偷去看望、安葬他们,让他们入土为安。可唯一的孩子如果带上她,我们两个就更加危险。我一个人回去或许能活着再回来找孩子,或许不能活。再三思考后就决定将孩子放在这地方,我一个人去老家。我就故意偷偷离开孩子,在暗地里远远的观察。最后知道被大恩人,大善人你们收养,我就放心了。我立即出发回到老家,偷偷来到我堂哥家他们告诉我,那些可恶的国民党特务还把你大关着,还在到处找你和你娃,你一定要小心。你家被杀的人是在泾川地下党人的帮助下,买了棺木安葬了你一家亡者。堂哥还告诉我当时杀我家人那场面太残忍了,他们把我大带到我家,威胁让他说出地下党的人,不说就杀家人,我大没有说也没办法说,就一个接一个杀死他们了。我当时想,我家怎么了被他们全杀了。我还得知道一些我大的情况,看能不能将他营救出来。随后我偷偷带了一些祭品来到坟墓,进行了祭奠。就先没来找孩子。我千方百计找到了中共地下党的负责人,他们告诉我,说这个地方目前是国共交战的重要地方,国民党军队防守非常严。你父亲老胡同志是我们陇东这一带交通站的负责人,我们一定会千方百计营救他的。我就要求留下来救人,半月前地下党的游击队大家才将他救下了。将他安顿好,治疗被国民党匪徒殴打的伤口。我就赶紧过来找我的盈花。”
“唉,够可怜的了。盈盈,你自己想怎么办?”
这时,只见盈盈已满脸泪水,来到她干妈面前说:“我,我只能听我大的,听大人们的。但是,你以后永远是我的好妈妈,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盈盈父亲看到孩子衣服穿的整齐、干净,手脸也养护的白白净净,身体也比之前明显变得丰满了,内心感激感谢感恩之情不断涌现。立即说道:“你以后永远是我们盈花的好干妈,我和孩子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大家的。”(只是,这一天的分别成了永别,以后再也没有了他们胡家父女的任何消息。)
这时,学生们陆续放学,祖父下班回家。
盈盈大与盈盈立即面向祖父跪到,连续向他磕头。
祖父赶紧向他父女招呼道:“起来,赶快起来。有话起来慢慢说。”
不一会,祖父就知道了上面发生的一切。
二喜也将午饭做好,陆陆续续让小莲端上了桌子。祖父赶紧向他父女招呼道:“来,咱们先吃饭。”
饭后,祖父母一商议,认为他们遭遇那么大的灾难,我们决不能乘人之危,还得忍痛割爱将孩子还给人家。
祖母内心十分痛苦,刚刚建立起来的母女感情又要失去,但她内心一想到他们家遭遇四个亲人被杀这样天大的灾难,感到同情他们的遭遇又痛恨可恶地土匪一般的杀人恶魔。暗自伤心默默将孩子所有衣服、鞋袜一一打包,又让小莲在厨房把所有馍馍装在一个布口袋里,作为父女俩路上干粮,又拿了两块银元交给盈盈。
盈盈想到分离就在眼前,已是满脸泪水。来到她干妈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嚎啕大哭。祖母亦暗自伤心流泪,劝解她不要再哭了,过一段时间还可以来这里看望我们大家。
父女俩来到堂屋门前又连连磕头,口里说道:“大恩人,大善人。感谢你家收留我女儿。太谢谢了。”
大家依依难舍,一直送到大门外。盈盈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随后抽泣着跟随她父亲快步正式上路。
祖母回家后,内心极为难受这分离之苦,抽泣着收拾盈盈留下的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