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刘牧之 平头合著 26 27 )
作品名称:穷途末路 作者:刘牧之 发布时间:2012-11-20 14:52:44 字数:5109
涉黑长篇小说《穷徒末路》之二六刘牧之范义合著
26
第三天一大早,王剑果然来了,一进小旅馆的门就冲着史宏发喊:“老哥,弄清楚了,是黄旗机场‘六六儿’那一帮子把你的手下了。”
史宏发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走,寻他走!”说话间,张子良也出来了,望着王剑。
王剑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哥,我给你说,六六那帮子五六个人,也是个厉害主儿,不好对付。我打听消息的这个渠道尽管有人给我提供消息,但你想摆到桌面子见官后给你作证,那不可能。好在我跟那帮子还有点儿交情。咱是这,我带路,咱一块走,去了尽量说和。不过咱丑话说到前边,说成说不成是另外一回事,你要去,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啥条件,你说?”史宏发瓮声瓮气地说。
“咱这事不管最后处理到啥程度,是个啥结果,他那边也好,你这边也罢,都不准报官!”
史宏发思索片刻,斩钉截铁地说:“行,就依你!”
三个人离开旅馆,沿着清北公路往东向黄旗镇出发。
夏利出租车在清北公路上那没有多少人流和十字路口的交通线上奔驰着。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六六儿的家门口。
这是个旧式的老四合院,在周围新盖起的式样新颖的楼房之间显得极不协调。王剑推开门,三个人走进院中。院子中间有五六个青年围着一个低桌子在打麻将。王剑走近桌子喊了一声:“六六儿。”然后指着史宏发说道,“这就是我跟你经常谈起的宏发老哥——力大如牛啊。”
六六儿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麻将牌,漫不经心冷冷地说了一声:“坐!”
史宏发强压着一腔怒气:“是不是你几个把我的拖拉机弄了?”
“车牌尾数是不是六三?”六六儿撇了一下嘴,仍然没有回头一边出牌一边随口问道。
“不错!”
“这事王剑已经跟我沟通了,咱明人不说暗话。”
“很不巧,刚好弟兄们做的那一件就是老哥的。”史宏发打断他的话,“在啥地方放着呢?在,就让我开回去。”
打麻将的几个人不由全部抬起头,象看外星人一样惊讶地瞄了史宏发一眼,哈哈大笑。
“没了!”六六儿“啪”地一声扔出一张牌,“早都出手了。”
“那咋办呢?”
“咋办什么?卖了多钱,给你多钱就行了吗。”六六儿头也不回,“大弟,把钱给给。”
六六儿对面一个小伙子从怀中掏出一沓钞票,嘴里叼着烟点了一千五百块,“啪”地一声拍在史宏发面前的桌子上。
史宏发着实来了气,但他强忍着,眼睛紧紧盯住六六儿:“就这一千五?我五千多块钱的东西,你就只给我一千五?”
“咋呼啥呢?都是干这一行的,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被称作大弟的小伙子冲史宏发翻了一下大白眼。
“你他妈的,谁是干这一行的?”史宏发把钱摔在地上,“老子宁肯饿死、宁愿抢人也不会干这一行的!抢人还落个光明正大,哪像你们,专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的鸡鸣狗盗之辈!”
“你行了行了,装什么正经?”六六儿说,“至少,我们还都没进过号子。”
史宏发的脸色顿时憋得通红,继而由红转青,嘴里说不出一个字来……突然,史宏发一把抓住桌子的一角嘴里喊着:“你打锤子呢打牌呢!”同时使劲儿一轮。那桌子“呜——咵”跌落到了房上,随即又“咵”地摔在了地上,顿时散了架。
打牌的几个小伙子同时跳了起来,顺势从各自的屁股底下捞起凳子向史宏发扑了过来。坐在史宏发对面的一个胖小子手脚最为麻利,挥着凳子冲着史宏发的面门就砸了过来。史宏发闪身躲过,顺手在地上捞起一根桌腿子也抡了起来。他一边遮挡,一边还打。
一场乱打混斗开始了。只听见“噼里噼啪”一阵儿乱响。
胖小子趁史宏发和正面几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悄悄从左侧面双手举着凳子冲着史宏发的太阳穴“呼”地劈了下来……
“跍咚”一声,胖小子跌倒在一旁。原来张子良眼明手快,一棍打倒胖小子,一拧身举起棍又向另一个打去……
一会儿,那大弟双手握着一把长马刀又从正房里窜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向史宏发扑来。就在大弟举着马刀要靠近的一刹那,史宏发猛地掷出了小低桌,径直朝着大弟的面门砸去。大弟应声而倒,怀里抱着大马刀还在挣扎着。这里史宏发向右边一个纵步,右手抓住了六六儿的后脖颈,左手抓住了六六儿的脚腕子,横着举了起来,向大弟的马刀上碰去。大弟被吓得不敢向前,只好抱着马刀左右避闪,直向后退……
尽管被史宏发用铁钳一般的手拿着脖子举在空中,六六儿手脚乱舞仍然声嘶力竭地喊:“弟兄们,不要怕,给我操家伙,使劲地打!不要管我。”
喊了半天,却没有人响应。
张子良也不是吃素的,握一根大棍一阵儿乱打。六六儿的两个手下立即躺在了地上直呻吟。
这时,史宏发高举着六六儿走到了南墙边的井台上。他一脚踢翻了井盖,丢开六六的脖子双手攥住他的两个脚腕儿,将他的头伸下井去,同时做了一个猛一下灌的动作。六六儿被吓得脸色苍白,哇哇大声号叫。史宏发大声吼道:“今儿,我先把你个狗日的汆下井去!”
井里传出六六儿杀猪般的哀求声:“老哥——!饶命——!老哥——!有事咱好商量!”
“咋商量?”
“你先把我拉出去,啥都好说!”
史宏发将六六儿往上提了半尺。脑袋刚露出了井沿儿,六六儿一眼看见大弟,赶紧冲他喊道:“弟兄们,赶快亮家当!”
张子良提着棍站在他们身后。几个人乖乖走到井边,急忙从怀里向外掏着。一会儿,井台上就有了四五千块钱。
史宏发手里提起六六儿丢在地上愤愤地说道:“你他妈眼窝儿长在裤裆里了!跟我史宏发动粗的!嗯?”
六六儿瘫坐在地上,慌忙把怀里的钱一把掏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六六儿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会!”
这时,王剑走上前来给史宏发使了个眼色:“哥,六六儿给你回了话,算了!”
史宏发瞪了六六儿一眼:“不是看俺王剑的面子,卸你狗日的一条腿!”
六六儿连忙说:“谢谢大哥!谢谢王哥!”
张子良何等眼色!他早已把地上和井台上的钱拾起来,装在史宏发的口袋里,随后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外。
张子良给史宏发打了个手势。史宏发掏出五百块钱交给了王剑:“这一摊子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说着,大步出门,跟张子良上了出租车……
回到小旅馆,跟老板结清了房钱,两辆自行车也低价处理了。然后,史宏发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兴南县而去……
在县城正街的逍遥酒楼上,史宏发和张子良又痛痛快快喝了一场,随后点了五百块钱放到张子良面前的桌上。张子良的身子连连后仰,摆着手死活都不肯收。
末了,俩人一起到车行,史宏发掏了三百块钱给张子良买了一辆新自行车。
这车子,张子良接受了。
史宏发回到家感慨万端。好些日子他什么事也不干,只是吃吃喝喝。
涉黑长篇小说《穷徒末路》之二七刘牧之范义合著
严打“双抢”刚开始,第一次行动就抓了一个名叫胡飞的抢窃疑犯。大家本以为能够旗开得胜,不曾想那胡飞总是避重就轻,与办案人员捉迷藏似地周旋。
当时在场参与审讯的有林所长、小张、小王、小吕以及杨刚。胡飞的不合作态度终于让几个干警忍无可忍,一气之下便用了刑具,拷打起胡飞来。
那天,小吕也不知在哪儿喝了些酒,朝着胡飞的面门就是一记重拳。胡飞下意识地扭头躲避,那一拳刚好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胡飞应声倒地,当即不省人事。
尽管胡飞被及时送往医院,却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现场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所以叙述起来本来也容易。但关键问题是,小吕是林立的外甥,大家怎么说呢?事发后,林所长逐个儿找了每一个在场的人单独谈了话,要求大家统一口径,把打人致死的责任推倒小张身上。
杨刚心里很不愿意。林所长说:“以前,本该你立功,奖章却发给了别人,那件事你不致于忘了吧?你已经看到了,很多事其实由不了你,除非你想当个杀人犯!况且,你做的有些事也不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林立的语气跟他那张脸非常协调,都是阴沉沉的。
杨刚想,打人的时候自己也在场,也参与了,那林立能把责任推给小张,当然也能往自己身上推。而林立又话里有话,说不定自己真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杨刚越想越害怕,这简直是人吃人啊!
忽然,岳父曹永杰的音容笑貌不断在他脑海浮现……
最后,杨刚同意了。
事后让杨刚吃惊的是,在调查组的调查笔录上,他做了伪证,也签了名,盖了手印,但是竟然会那么平静!
小张被判了死刑。他的家属不服,开始到上级公安部门和各级人大、法院、检察机关上访、上告。
市上于是来了一个专门工作小组,对“小张打人致死”一事重新展开了调查。结果,所有目击者都再次证明,胡飞就是小张打死的。
工作组就此作了结论,小张打人致死事实清楚,不存在“被冤枉”的可能与证据。
法院维持原判,判处小张死刑。
小张在得知调查结果后,从拒不承认而最终供认不讳,口供与目击者的旁证完全吻合。
孤伶伶地坐在办公室,杨刚陷入了苦苦的思索。
先是被别人抢功,接着是小张被判死刑……加上妻子就要晋升为副处级的干部,这些事对他的震动太大了。杨刚觉得,命运为什么偏偏对我杨刚这么不公平?现实这么残酷,我将如何去面对?
林立那么专横霸道,不按原则办事,也许有朝一日,我杨刚也会碰上小张那样的坏运气……太可怕了!
杨刚想换一个地方。但是换一个地方就一定就能好了吗?林所长把他的功劳“转让”给了别人,林所长把自己的战友“指认”为杀人犯,换成李所长、侯所长就会避免这类事情吗?
杨刚开始怀疑“公安工作”的神圣了。但是,他又有一千个理由怀疑自己的“怀疑”。其实他真地舍不得放弃,他太热爱这个工作了。这项事业凝聚着他太多的梦想和憧憬,自己十几年的苦读苦练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梦想成真。而今,怎么就忽然想要放弃?那还不如杀了他……与其这样窝囊地活着,真不如死了算了!
被胡思乱想搅得脑袋都要炸了,耳孔、眼睛一阵儿强似一阵儿地疼,直让杨刚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了,
鬼使神差般地,杨刚从腰间拔出了手枪。这是一只六六式的小巧玲珑的新式枪械。
杨刚推弹上膛。
“嗵!”子弹从杨刚的头上飞出,击中了值班室的墙壁。洁白的墙壁上立即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黑乎乎的弹坑。刹那间,激发的灰土四处迸射,半间房子弥漫在灰土之中……
隔壁的林立闻声赶到:“杨刚,你这是干什么?”
杨刚斜倚在床上,额头的鲜血不断涌流下来,他却不管它。
林立瞪大眼睛看看墙壁上的弹坑,又急切地问:“你为啥要开枪?”
杨刚异乎寻常的平静,满不在乎地说:“走火了。”
林立一边用卫生纸替杨刚擦掉鲜血,觉得伤势并不太重,一边又问:“怎么走火了?”
“检查保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给走火了。”
林立将信将疑,看看杨刚的位置再看看弹着点,心里话,把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有那么检查保险的吗?这不是典型的自杀又是什么?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赶快派人把杨刚送去医院救治。
41
这天下午,史宏发正要出门去买酒,一辆急驶而来的摩托在他身边戛然而止:“棱子哥,子良有事,叫我来接你。”
一听是子良叫,史宏发也不多问,坐上安彪的摩托就走。
不一会儿,摩托在县城边儿一个极不惹眼的酒家门口停下。史宏发随安彪上了楼,进到一个隐蔽的包厢。张子良和安豹、来飞三个人看样子已经等了多时,一桌子酒菜却还没有动。大家互相招呼了,纷纷坐下。张子良小声说:“有些话在家里说不方便。”
史宏发环视一下在座的人,发现都是多多少少跟翟秃子有过节的,便微微点一下头。
“棱子哥,”安豹给史宏发面前的酒杯布了酒,“子良把你丢车、寻车的事给俺几个说了。今儿,一是给你道贺。然后,弟兄们也想跟你混出个名堂。”
史宏发苦笑了一声,感叹道:“唉,几年的辛辛苦苦,想发财,到头来还是几个紧紧巴巴的血汗钱。这次拖拉机丢了,一下子损失了四五千,哎呀,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后跟。谁能想到到后来,咱连本带利能收回来!”
子良看史宏发的兴致挺高,趁机给大家一一倒了酒:“吃着,喝着,咱再谝着。”
几个人喝了酒开始吃菜。年龄最小、长得一副尖嘴猴腮样儿的来飞给大家重新倒了酒,大声说:“现在社会上就兴这一套。你没看大眼儿,嗯?好家伙!三间四层,屋里阔得跟电影里大老板的屋子一样,凭啥呢?你看他干过啥正经事情?”
大家于是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一个说谁谁谁混背了,可怜的,媳妇也跑了。一个又说谁谁谁用啥手段发了,几年天气,房就盖了一套又一套,车换了一辆又一辆……
几个人大声争论着,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感叹不已。最后,安豹说道:“他妈了个匕,咱弟兄们也一身的好劳力,也不比谁瓜,咱凭啥受这个穷呢?棱子哥这一趟出去,带回来的何止是钱?我看这是一条路子!那些靠着坑、蒙、拐、骗、偷、抢、讹、诈得到的不义之财,咱为啥不能弄过来?”
安彪附和道:“对着呢,弄他几个来花,有啥了不起的!”
见史宏发只喝酒不言传,安豹又说:“咱们只是弄他的不义之财,他也不敢声张,更不敢报案,咱怕啥呢?”
史宏发淡淡一笑:“赶紧吃、喝!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只这一句,顿时让包厢内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子良说:“今儿高兴,话就多了。没关系,只要咱弟兄几个拧成一股绳,还怕杀不出一条血路?”
史宏发笑一笑:“我刚才的话寒了弟兄们的心。我不是有意的。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把房盖得象大眼儿那样?不过,我的意思,咱先不要向歪处想,再动动脑子,谁有了好的点子,咱搭伙儿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