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劈波斩浪夜登陆 昼夜激战天渐明（二）

　　1949年8月11日，夜晚黑黑的，月光幽幽的。苍茫的大海中，一条小船载着潜伏勇士离开了家旺村的海岸边，正向对面的北山岛摸索着前行。船上的风帆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坐在舱内勇士们脸上透出登岛的殷切期望。赵连长和9名从全团抽调的战斗骨干，随着船体的摇晃而晃动，但没有一个人出现呕吐。这里边有攀爬能手一连张排长，他打小在大山深处长大，靠采药为生，十分善于攀岩，人称“山羊”；阻击射手丁班长，弹无虚发，说打眼睛绝不打耳朵；全团“格斗能手”肖峰，人称“铁砂掌”，曾经打死过一条日本人的凶恶狼狗；还有团部通讯排报务员高海，以及向导原201艇起义艇长刘超等人。但在最后谁是摇橹划桨人选上出现了小插曲，潜伏小分队队长赵大炮，最初想从家旺村的船工中挑选一名男船工，但唐海秀吵着要加入潜伏小分队，还把这事捅到了陈团长那里，陈团长又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事踢给了赵大炮，让他一时难以处理。赵大炮从心里想让海秀去，因为她对这次的航行路线比较熟悉，论摇橹划桨也不比男船工差，而且作战经验多。但考虑她是个女同志，潜伏期间有些生理问题不好解决，所以，这个人选迟迟定不下来。最终，海秀说服了老爹，唐老爹厚着脸皮找到了赵连长，两人争论了大半天，赵连长勉强同意，接纳唐海秀为潜伏小分队的一员。
　　潜伏小分队乘坐的渔船在海里大约行驶了两个时辰，向导刘超凭自己的多年经验，感觉快进入了敌舰的巡逻航线，提醒赵连长：“赵连长，渔船快进入对岸的控制区，要隐蔽前行了。”
　　“海秀，赶紧把船帆收起，大家划桨前行，重心要低，千万别出大动静。同时，大家做好战斗准备，防止可能发生的突变，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开枪。”赵大炮叮嘱大家。
　　“是！”
　　“赵连长，左前方出现敌人的巡逻艇。”
　　“大家快爬下，把身子贴在船板上，越低越好。”赵大炮把耳朵紧紧贴在舱底，听着海上传来的动静，马达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此时的渔船，像个软木塞似的，听任海浪的摆布，它不是行驶，而是在随波漂浮。
　　“赵连长，咱们现在离鹰爪礁不远了，敌人的巡逻艇大约十几分钟往返一次，所以，咱们要在十分钟内赶到礁石旁隐蔽起来。”
　　“刘超的话，大家听清楚了吗？”
　　“听明白了。”
　　“好！千万别弄出动静被敌人听到，加速前进！”赵连长说完后，同队员们加快了划船的动作摆速，海浪轻轻地拍打船头，船头略起向前滑去，轻盈的如同一只掠水的小燕子。经过八九分钟，渔船终于来到鹰爪礁旁边。唐海秀固定好渔船，赵连长和潜伏队员纷纷跳下船，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任凭海水的冲刷着自己的肌体。为了躲避探照灯，他们还不时的把头部潜入水中，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潜伏小分队员静静地等待总攻的信号弹……
　　
　　为了迷惑敌人，许司令员采取声东击西，以诈取胜的策略。在陈团长主力部队攻打北山岛之前，凌晨1时左右，命令左翼的警备四旅，首先佯攻大、小黑岛，以诱敌舰增援，减轻对主攻部队的火力压制。
　　“报告熊司令，大、小黑岛海域发现大批共军船队，请司令速派兵力增援。”守卫黑山的敌巡防营营长急火火地报告。
　　“有多少船只？”熊司令追问。
　　“看不清呀，反正是黑压压的一片。司令，你再不派兵增援，黑岛的守军命在旦夕！”
　　“知道了，我马上通知美宏号前去增援，白营长你要守住阵地。” 熊司令误判了军情。
　　“熊司令放心，兄弟我誓与阵地共存亡！”白营长嘴上说的好听，跑起来比谁都快。
　　“郑副官，马上命令停泊在北山岛军港内的‘美宏’号的李舰长，让他迅速率领3艘舰船赶往黑岛水域，消灭共军所有船只。”
　　“是！”
　　李舰长接到任务后，立即从家中赶往码头，然后登舰，命令起航。驶出军港后，便向我渡海作战警备四旅的两个营迎面扑来。在李舰长眼里，共军的船只都是一些破旧的小渔船，经不起几发炮弹的射击。所以，他肆无忌惮地命令“美宏”号快速前进。而警备二营长面对大我渔船数十吨位的敌舰，按照事先演练的战术，沉着应战，驾驶5只木帆船利用夜色迅速向“美宏”号迎面驶去，当行驶到距离敌舰200米时，他命令船上的轻重武器一起开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得敌舰甲板上人仰马翻。让李舰长一阵惊慌，下令开炮。
　　“李舰长！我舰被共军的舰队包围了，怎么办？”大副慌里慌张地说。
　　“命令，开炮呀！”
　　“李舰长，共军的船离我舰太近了，大炮失去了作用的，成为一堆废铁。”
　　“共军太狡猾，把在陆地上惯用的近战和夜战都用上了，赶快掉转船头，驶出这倒霉的海域！”李舰长面对我军敢于刺刀见红，贴身肉搏的战术，六神无主，没有了对策，只好下令撤退，“美宏”号慌忙调头鼠窜。
　　“李舰长！熊司令电报。”报务员推开舰艇指挥室。
　　“念！”李舰长躲在舰桥上正在发愁。
　　“李舰长，悉你增援受阻，不惜代价，突出重围，增援黑山。”
　　李舰长对着天花板无奈地说：“不知战况，胡乱指挥，共军的主攻方向不在黑山，而在北山岛。”
　　“李舰长，我们怎么办？”正在掌舵的潘大副问道。
　　“赶快向北山岛靠拢，防止共军攻击码头，为了防不测，舰船不要熄火，发现情况不妙的话，我们立即向舟山方向撤退。”
　　“还是舰长考虑的全面。”潘大副按照舰长的意图，左转舵驶向北山岛码头。
　　
　　午夜，我军渡海攻击船队分别从家旺村、栾口村等地，兵分三路扬帆出征，乘风顺流，剑锋直指敌军踞守的岛屿。陈团长带领主攻团乘数十艘渔船，从中路出发，剑指北山岛主峰前沿滩头。船队在海上航渡一半时，海上风力突然减小，给渔船航行速度造成了很大困难。陈团长看到一条条渔船被搁置在海面上漂浮，一时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命令报务员给总指挥许司令发报，许司令果断地下达命令：“渡海作战不变，就是摇橹划桨也要渡到岸边！”
　　陈团长二话没说，命令所有船只继续快速前进。同时，他让报务员同潜伏小分队取得联系，寻问他们的行动情况。
　　“蜇伏，蜇伏，我是海啸，听到了没有，听到了请回答！”报务员多次呼叫，对方都没有回答。向团长汇报，“陈团长，还没联系上。”
　　“继续联络！”陈团长命令报务员，心里却惦记赵大炮和潜伏小分队，赵大炮，你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同船的一连胡连长替赵大炮说好话：“陈团长，您别着急，赵大炮总会干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胡连长，用不着你替他说话，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记住，船靠岸后，你立即组织人员去攻占敌军指挥所，让敌人成为无头苍蝇，顾东顾不了西，这仗就好打了。”
　　“陈团长您放心吧！头功俺抢不到，但其他的功少不了咱们一连。”
　　
　　12日凌晨，许司令员在前线指挥部里，看了一下手表，当指针指在凌晨2点时，他下达了总攻命令：“总攻开始！”随着许司令员的命令，一串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
　　各炮兵群指挥员接到战斗命令后，相继对所属炮营发出了指令：“预备！放！”榴弹炮炮群齐声怒吼，一发发炮弹划破长空，掠过海峡，准确地击中岛上各个军事目标。敌人苦心经营了两年多的“海上壁垒”多数工事被暴风骤雨般的炮火摧毁，为登陆作战部队扫清了登岛的障碍。
　　当熊司令发现中计后，电令“美宏”号返航增援北山岛时，又被左翼警备四旅的炮火拦截在珍珠门水道以外。
　　“李舰长！共军这次攻岛是有备而来，他们的船队，采取四路纵队齐头并进，大船在前，小船在后的队形，为了对付我们，他们好像准备许多小木船，上面装满炸药，利用夜晚驶入咱们的航道，让咱们不敢靠近他们的主力船队。”
　　“潘大副，你说的对，咱们提高警惕，千万别误入他们的口袋里，成为瓮中之鳖。”“美宏”号只好无奈地在主战场的圈外打转。
　　然而，潜伏小分队，一个小时前，在赵连长的带领下抢滩登上岸，然后快速地来到峰山的悬崖下边。赵连长借着月光，蒙蒙胧胧看到眼前的悬崖，像被人用巨斧劈峭过似的拔地而起，望而生畏。他心想，那高的悬崖，那么陡的坡，“山羊”张排长能爬上去吗？他担忧的问张排长：“张排长，能行吗？如果不行的话，咱们另想办法。”
　　“赵连长，你瞧好吧！”
　　“那你可要小心，捣毁敌军指挥所，掩护主攻部队登岛，要看你的了。”
　　赵连长说完，只见张排长从腰间掏出两把匕首，选好悬崖上的石缝，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手脚并用，真像一只山羊，只要悬崖峭壁上有立足之地，就能够来去自如。他的弹跳也非常惊人，可从这块石头上，越上更高的石头上，而且能在悬崖上如履平地，飞檐走壁。不一会功夫儿，张排长登上离地面30多米高的崖顶，他将腰间的绳子解下，系在一棵崖柏根部，紧了紧扣，然后放了下来。冲着赵连长喊了一声：“好了！赵连长可以上了，我到前面去警戒了。”
　　赵连长对丁班长说:“你第一个上，上去后，注意敌人动向。下一个小高做准备，一个接着一个上，我压轴。”
　　接下来，潜伏小分队一个挨着一个抓住绳子爬了上去。这时，只剩下唐海秀和赵连长了。唐海秀望着眼前的悬崖有些胆却，赵连长鼓励她说：“你一定行，但千万别往下看。”
　　唐海秀听完后，吃力地往上攀爬着，快爬到一半时，突然感到胳膊一点力也没有了，脚一滑，顺着绳子滑了下来，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幸亏被赵大炮托住，他腾出一只手，将她向上推了一截说:“抓紧绳子，千万别松手，蹬准石缝，慢慢攀登。”两人继续往上爬，在崖顶等人的配合下，赵连长和唐海秀终于登上了悬崖顶。
　　“赵连长，这就是峰山顶，下面不远处，就是敌人的环形防御工事，作战指挥所就在里面。”向导刘超小声告诉赵大炮。
　　“知道了，我们分成两个战斗小组，张排长带上丁班长、唐海秀等人，负责压制敌人火力，掩护我、刘超、肖峰和报务员小高，我们去端敌人指挥所，记住了吗？”
　　“我也去！”
　　“唐海秀，你就别添乱了，张排长你保护好她，有个闪失，拿你试问。”
　　“知道了，赵连长！”
　　赵大炮等人在向导刘超的引导下，开始向敌指挥所快速迂回。
　　
　　凌晨2点左右，陈团长的主攻先头部队接近岸边，他命令胡连长做好抢滩登陆准备。陈团长作为我军首次渡海攻岛作战的第一梯队指挥员，深知自身责任的重大，他一面向唐老爹了解潮汐和风向的变化，一面与前线指挥部保持联系，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同时，督促报务员呼叫潜伏小分队。在沉着果敢的陈团长率领下，中路先头部队克服了风力减弱，潮汐变化带来的困难，借助午夜后东南风再起和潮水上涨水流转向的时机，迅速接近北山岛。3时许，第一梯队大部分船只，在北山岛叶家滩、老头礁及半壁山地区分头登陆。
　　“陈团长，赵连长联系到了。”报务员将报话机递给了陈团长。话机里传来赵大炮嘶哑的声音：“陈团长，我是赵大炮。”
　　“终于联系上你了，急死我了，你们在什么位置？”陈团长迫切地问。
　　“我们在敌军指挥所的不远处，距离只有十几米，正在与固守指挥所的敌军展开激战坑壕之战。不过，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连丁班长已壮烈牺牲了，一连张排长也身受重伤，但他坚持轻伤不下火线，继续战斗。请团长速派兵增援，一举围歼守备之敌。”
　　“赵大炮，你们是好样的，我马上命令胡连长带领一连去增援你们，能再坚持半个小时吗？”
　　“能！团长，敌人又纠集一个排的兵力，向我们反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