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解梦

　　列车从漯河车站开出来。列车已进入夜间行驶了。车上广播停了，灯变暗了，旅客们昏昏欲睡，东倒西歪，个个像是在做美梦，睡得好香。
　　石榴回家探亲，她坐五号车厢八号座位，得坐一整夜火车，明天上午才能到站。想睡却睡不着,再看姑娘的样子，像有什么心事，她一会儿用手托住下巴闭上眼，一会儿又睁开眼望着窗外。
　　石榴在想一个人，谁呢？丁小武。
　　石榴想，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事情真是阴差阳错，其实丁小武打出租赶到漯河火车站的时候，石榴所乘坐的这趟列车刚好驶出漯河。本打
　　算赶在列车到站前赶到漯河，然后从这儿上车，与石榴在车上相见的，无奈两车擦肩而过，丁小武再次扑了个空。这就把他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小司机说：“我说你就别追了，汔车跑不过火车的。”
　　丁小武不死心，他翻开《中国交通图册》，他看到列车由漯河向西并偏北方向驶去了，到宝丰后才会调转头一路南下，这样就绕了一个大弯子。而走公路就不同了，公路并没与铁路并行，而是由漯河向西南方向斜过去，到南阳才与铁路交汇。这样同去一个地方，公路比铁路就近了几十公里。再说火车遇站要停，汽车虽慢，但能一股劲朝前开，并且夜里车还少。这就让丁小武再次看到了希望，说不定汽车真比火车跑得快，在南阳会把石榴截住呢，然后一同坐车驶向陕南。
　　丁小武对小司机说：“小师傅，请你再辛苦一趟吧，去南阳，这条路近，我想应该会赶过火车的。”
　　小司机说：“你不要命了，万一又没赶上呢。”
　　丁小武说：“赶不上我扒火车去追，你的车费一分不会少。”
　　小司机有些被感动，说：“哥们儿你真行，冲你这颗心，兄弟我不要钱，也得送你一程？”
　　丁小武连忙给小司机递烟，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小司机说：“啥也别说了哥们，上车吧。”
　　小车驶出漯河，沿路南下，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了。
　　丁小武急着要去见石榴，最直接的原因，是因为他夜里老做梦。不但做梦，有时还说梦话，一次睡着觉一直喊叫石榴，喊着从床上扑通就摔下来了，跌地上把头也跌破了，这才醒过来。醒来后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难免引起了同事的好奇，问他石榴是谁，问得丁小武直发愣，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石榴的。同事也许猜出来了，哈哈笑着拍拍他：“是不是你小子夜里做好梦了?”丁小武似乎有所明白，他想起了梦里的情景。梦是杂乱无章的，忽东忽西的，丁小武在梦里四处奔跑，一会儿出现在熟悉的临河镇，转眼又到了陌生的大城市，一会儿面对的是荒山野岭，片刻又变成了深潭沟壑，还有没尽头的路，有过不去的河，但不管走到那里，都是为了去追一个人：石榴。而石榴却像一个虚幻的影子，或隐或现，飘飘渺渺，四处游荡，一会儿出现在这个地方，一会儿又出现在那个地方，就像跟丁小武捉迷藏，逗着他玩，时而朝丁小武招手，时而冲着丁小武微笑，但当丁小武快要接近她的时候，她却一闪就看不见了，丁小武却毫不气馁，这就把他搞得筋疲力尽。
　　这真是烦恼的梦，折磨人的梦。
　　关于梦，以及梦的产生，梦的内涵，历代一些圣贤都想对此作出权威的解释。比如周公解梦说，在民间就很流行。说梦见了大哭，是皆大欢喜；梦见了流血，是要发财。由此说来，如果所梦真如所解，所有的梦，岂不是命中注定的了？所以，流行并非认同，一般人都是把解梦一说当作休闲时的笑料来把玩的。
　　丁小武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因此他决定再回一趟临河镇，目的就是为了使自己从折磨人的梦里解脱出来，换句话说，就是让梦变为现实。丁梅接到了儿子的电话，听说儿子又要回来，也不问青红皂白，在电话里吵：“没事你来回跑个什么！”丁小武说：“妈，想你呗。”丁梅说：“想我我抽空去看你，你就不要回来了。”电话里的儿子停了老半天才说话，却问：“石榴在吗妈？”丁梅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当妈的告诉儿子，说石榴上街去了，没在，不免又问道：“你老打听石榴干什么？”丁小武说：“我这不是惦记你吗，妈，服务员用不好我不放心的，不知她是否能让你满意，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好吗妈？我跟她说几句。”儿子绕了个弯，丁梅就不问了，放下电话，再一想，怎么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等到见了石榴，也就没提儿子的事。
　　石榴去了一趟火车站，她想回老家一趟。姑娘放心不下地里的油菜，放心不下有病而又不争气的父亲，更放心不下正念书的弟弟。油菜快要收割了，水稻也快该插秧了，本来早就想回家看看，只因店里人手少，离不开，女老板不让她走，直到石榴实在不能再等了，丁梅才答应了她，并要求她快去快回。晚上，石榴接到了丁小武的电话。丁小武一等二等没等来石榴的电话，小伙子忍不住又打了过来，幸好就叫石榴接住了。丁小武告诉石榴，他两天之内就要回来看她了。却听到石榴说：“我明天要回老家了，车票都买好了，这怎么办呀。”丁小武一惊，急问石榴车次是多少，又问有没有座位。石榴给他说了，丁小武当机立断不回临河镇了，他叫石榴上车一定坐五号车厢，他会从郑州上车去见她，并送石榴回家。丁小武的这个决定让石榴一时不知所措，石榴也想见丁小武，心里十分感动。
　　然而列车正点到达郑州后，石榴左等右等，也没看到丁小武的影子。车到站后没停稳，坐在五号车厢里的石榴便慌了，车窗是封闭的，她想伸出头去而不能，只能贴着玻璃朝外看。石榴四下张望，寻找丁小武。上车的人太多了，在车门前挤成一大堆，下车的没下完，上车的就往上挤。直到上车的都上来了，也没见到丁小武。说好在五号车厢见面的，丁小武说错了？还是石榴听错了？这都不可能。身边有位乘客下车后，石榴把包放在腾出来的空座位上，已给丁小武占好了座。有上车的问：“这里有人吗？”石榴说：“对不起，有人。”走了一个，又过来一个问座的，石榴仍说有人。石榴没有手机，跟丁小武联系不上，心里很着急，但她想，是他上错车厢了？还是这个车厢上车的人多，他从别的地方上去了？假如这样，等会儿他一定就会找过来的。列车启动了，座少人多，站着的见这个座位仍没人坐，要坐时，石榴仍说有人，不叫别人坐。这个人不客气了，一屁股坐下来，把石榴的包挤到一边，说：“等人来了让给他不就行了？”然而，列车开出郑州老远老远了，仍不见丁小武象石榴想象的那样从别的车厢找过来。不知道那儿出了差错，见不到丁小武，石榴的心情变得难过起来。
　　丁小武工作在登封，从郑州上火车，需要先从登封坐汽车，小伙子准备得很充分。他看过列车时刻表，计划提前两个小时赶到郑州火车站，然后有充足的时间去买票，还能上街去给石榴买她爱吃的新郑特产鸡心枣，从容上车是不成问题的。所以这一天丁小武起得很早，就要去见心爱的姑娘了，日常从不注重生活细节的年轻人，突然想到应该打扮一番，变得像女孩子一样细心起来。
　　首先想到的是穿什么衣服。买一套西装？再买双新皮鞋？丁小武实在不习惯这些东西，所以很快就放弃了。但放弃的理由却是，如果这样穿戴，总觉得有些做作，虚假，丁小武不想让石榴看到他虚假，后决定还是穿日常的运动服好。功夫主要放在了清理卫生上，牙齿刷了两遍，又剪了指甲，又一遍遍的梳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最后不知怎么想的，还刮了胡须。这样一整，本来有点老成的年轻人，就变得有了几分稚嫩的孩子气。下午启程，上午还有一堂课要上，当他站到操场上众多小学员的面前时，孩子们看着他交头窃耳的都想笑似的。丁小武纳闷：问：“你们咋回事？笑什么，啊？”孩子们都不说，更想笑了。丁小武觉得奇怪，又问了一遍：“你们今天咋回事？”突然一个调皮的小家伙高声说：“老师你今天咋没胡子了？”又一个接上一句：“老师今天像个新郎官。”丁小武这才明白过来，觉得是有些好笑。不好意思摸摸下巴，却突然变得异常严厉，高喊一声：“立正！”孩子们被他吓了一跳，刷地就站直了。丁小武训话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啊！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臭小子们，上课了。”小家伙们都知道老师的厉害，就再不敢笑了。
　　终于可以上路了，挎上简单的行囊，装好心爱的相机，汽车飞驰着奔跑在大路上了，一切都很顺利，丁小武的心情格外轻松。谁会想到倒霉的事突然就发生了呢？路上遇到堵车，车停了。看到两车相撞于大路中央，被堵的车辆前后停了一大片，急得丁小武团团转，急也没用，他毫无办法。只有等。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等得丁小武真的快要崩溃了。等到交警把相撞的车辆拖走，道路疏通之后，丁小武心急得恨不得飞起来，一个劲的催司机快点开。司机说：“你急什么急，这不开着的嘛。”丁小武说：“师傅，我要赶火车，快要误点了，你能不能再快一点。”司机就吵他：“我说小伙子，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嫌慢你来开。”丁小武不吭了，但心里却急得他真想一头朝地上撞。只能听天由命。等丁小武赶到郑州火车站时，石榴乘坐的那趟列车严好就徐徐启动了。
　　丁小武奔向售票厅，票已经停售，又跑到问事处，站台票也不卖了。丁小武叫天不灵，呼地不应，整个人跟傻了一样。
　　但很快，小伙子又振作起来了，丁小武当即决定，租车去追石榴。
　　去问司机，对方却说什么也不想去；换一个再问，还是不想去。丁小武又找到一个小司机，小司机说：“汔车追火车，我说你是在做梦吧。”
　　丁小武说：“走高速，不见得就追不上，火车万一晚点了呢。”
　　小司机问：“你想追到哪儿？”
　　丁小武说：“漯河，我想赶在火车前边，在漯河上车。”
　　小司机听了直往后缩，说：“哎呀我的天，太远了，不去不去，你找别的车吧。”
　　丁小武解释说：“哎，哎，我说小师傅，我跟你说，火车上有我的女朋友，我们约好在车上见面的，我不能说话不算数，我怕人家误会我，你说这……”接着一声接一声地求爷爷告奶奶：“求求你师傅，求你了师傅。”
　　小司机突然问他：“我说你是干什么的？”
　　丁小武说：“兄弟在嵩山武校当教练。”
　　小司机上下打量着丁小武，说：“真的？”
　　丁小武掏出证件给他看。
　　小司机像是有点动心了，问：“车费咋算？”
　　丁小武说：“咋算都行，兄弟听你的。”
　　小司机说：“不过咱丑话说到前头，追不上你可不能怪我啊。”
　　丁小武说：“这个兄弟知道，你就放心吧师傅。”
　　小司机说：“看你一片诚心，君子成人之美，好吧，上车。”
　　丁小武赶紧道一声谢，一脚便踏进车里了。
　　小车三拐两拐出了郑州，朝着高速公路飞驰而去。
　　列车在黑隆隆的夜里狂奔，已经行驶在南召与南阳之间了。见不到丁小武，石榴心里一直不好受，而夜实在太漫长了，姑娘熬不住，慢慢的有些犯困，爬在案几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睡着便做梦，很快，她在梦里见到了丁小武。姑娘在梦里异常勇敢而坚定，她去找丁小武，一会儿坐火车，一会儿又换成了汽车，一会儿翻山越岭，一会儿又奔跑在大路上。但丁小武在哪儿呢？却好像并不清楚，但石榴拗着一个理儿，非去找他不行，她要去问问丁小武，你为啥不来郑州见我，你为啥说话不算数。其实姑娘怕失去丁小武，怕丁小武变心，这种担心化成了力量和勇气，使石榴的胆子变得大起来。石榴在梦里游荡，一边走一边打听，渴了，
　　喝口凉水，饿了，啃一个干馍，走着走着，突然，一座寺庙出现在眼前，石榴看到了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少林寺。梦里的情形总是那样神奇，姑娘眼前一亮，她看见了丁小武，丁小武在那里练武。此一刻，所有的责怪及担忧瞬间便化为乌有，姑娘激动得差点要哭，她不顾一切，就要奔过去，去抱住丁小武，却忽然听到一声吼叫，扭头一看，父亲怎么突然出现了，并且抡着一根木棍。石榴被吓得撒腿就跑，慌乱中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头磕在地上，梦被磕醒了。
　　这真是令人烦恼的梦，折磨人的梦。
　　石榴揉着被案几撞疼的额头，想着梦里的情形，说不清一种什么滋味堵在心口，一种无
　　边的孤独，无助及彷徨感，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将头深深的埋下去，不由得低声抽泣起来。
　　曾经听人说过，梦是反的，也就是说，梦里是东，醒了会是西。石榴想要是这样那就好了，可为何身边却这样空荡荡的？
　　梦搅得石榴无法入睡，她把头扭向窗外。外面是无边的黑暗，只有远处几点灯光在闪
　　烁。车内的旅客都睡了，列车撞击的声音就显得犹为清晰，就像撞击着姑娘的心灵，石榴不能不再去想丁小武。正是这个偶然相遇的小伙子，使得单纯的小姑娘有了梦想，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憧憬。石榴曾经认真地想过，实现梦想应分几步去做，不能一口吃个胖子。这第一步，要先去挣钱，这样才能了却妈妈的心愿，帮弟弟完成学业。第二步就是要把酒楼当做家，帮着阿姨做生意，这是丁小武托付于她的，她没理由不去做好。然后下一步，好像觉得前两步做好了，这下一步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了。每每想到这里，姑娘的心总是砰砰乱跳，这是多么令人产生遐想，感到幸福，无比向往的下一步啊，谈情说爱，这个陌生的，甜蜜的字眼，让石榴对生活产生了无尽的幻想。想着这些，有点难过的小姑娘就像受到了莫大的安慰，心里好受多了。
　　也许这便是缘分，或者说是苍天给人按排的归宿？石榴的心早已完全被丁小武占据了，
　　她想向丁小武表白，但这需要机会，石榴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石榴认为，心中有了爱，就像撒下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发芽的，需要她做的，不必再去怀疑这一天会否到来，而该去为种子尽早发芽做些浇水、培土的工作，否则拔苗助长的结果会适得其反。所以，当得到丁小武要送她回家的消息后，石榴就再也按奈不住了，她想，也许这就是她所等待的机会，石榴憋着一股劲，鼓足了勇气，这次见了丁小武，她要对着他大喊一声：丁小武，我爱你！
　　再瞧石榴此时的这一身打扮，土气虽然尚未完全脱尽，但也是带有几分洋气的样子了，
　　刘海再不是木梳子形的，短发是烫过的，定过型的，上衣是专为见丁小武而刚买的，上车前她还特意往脸上涂了点玉兰油保湿润肤霜。
　　然而这个丁小武，就象个虚幻的影子，这真让石榴不知所云。
　　列车在夜里狂奔。快到南阳了。
　　公路上，一辆出租车在跟火车赛跑，并且把火车远远地抛在后边了，南阳近在眼前了。丁小武毫无困意，两眼炯炯发光，他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了。就像经过了长途奔跑，快到终点的时候，丁小武给司机点了一支烟，让他提起精神，做最后的冲刺，他感谢这位小司机，小师傅。
　　小司机说：“等到喝喜酒的时候，别忘了咱哥们儿就行。”
　　丁小武说：“你这叫啥话，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咱哥们。”
　　小司机高兴得哈哈地笑，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送你这一趟，我也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丁小武问：“成家了吗兄弟？”
　　小司机说：“八字还没一撇呢，看来得向你学习，找对象就得去追。”
　　丁小武乐了：“就是嘛，女人脸皮薄，不能让人家撵咱一个男爷们儿，你说是不是？”
　　小司机说：“是呀，我想你女朋友一定不会错，值得你去追。”
　　丁小武说：“行啊兄弟，这下还真让你给说对了。”
　　小司机说：“羡慕羡慕，看来你艳福不浅呀。”
　　丁小武问：“兄弟有目标了吗？”
　　小司机说：“有是有，只是人家看不上咱，我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丁小武说；“强扭的瓜不舔嘛，关键还是看是否有缘分。”
　　小司机说：“是啊，只有俩人对脾气，我看才能成。”
　　丁小武说：“这是你的经验了？”
　　小司机就哈哈地笑起来。
　　已经看到南阳城外的灯光了，此时坐在火车上的石榴感觉到离家越来越近，她不再去想丁小武，而开始想家了。她想到了坡地上的农田和田里的庄稼，想到了黄灿灿的油菜花。石榴盘算着，家里的三亩油菜，按每亩打三百斤油菜籽来计算，就能成三百多块钱，还有两头猪到秋天再卖掉，又能成一千多块钱，还有小麦，水稻，总共加起来，一年的收成该是多少？石榴所担心的是，在她出门打工后，懒惰的父亲能否把地种好，把猪养好。这次回家，她想给父亲找两个固定的帮工，一旦需要人手时，雇他们一下，石榴在外就可以放心了。
　　还要去学校看一看弟弟，
　　还要给父亲拆洗过冬的棉衣棉被。
　　还要……
　　想着，列车缓缓驶进了南阳车站，哐当一声停住了。
　　夜里上车的人少，石榴无心再去管这些。已是午夜时分，列车晚点了十多分钟。石榴扒在窗口案几边，又想睡觉了。
　　短暂的停站，车内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模模糊糊正要入睡的石榴仿佛觉得有人在推她，并叫着她的名字。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抬起头，见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正冲着她笑。
　　石榴的双眼腾地亮了，惊讶万状，睡意全无，她看到的这个人当是谁？丁小武。
　　哇，石榴不由叫出声来。
　　象是梦，又不是梦。所期盼的梦，真的在眼前出现了。
　　石榴不敢相信，而又不能不信，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丁小武啊。丁小武喘着粗气，如释重负似地看着她。石榴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激动得差一点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