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父亲的教诲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2-01 10:01:15 字数:4468
夜空云动星不动,风吹浪移岸依仍。
梨花飘落如飞雪,柳丝摇曳迎微风。
袅袅婷婷芳草渡,丝丝细雨润物中。
蝉鸣知了赋斜阳,父辈教诲续真情。
夜读已到二更半,慈母催睡急促声。
古云子教父之责,异途速返度人生。
晚霞映照云万里,世代守规万事平。
妙笔勤绘传宗曲,犹似窗花玉如冰。
每当李弘文学习文学科目时,爸爸经常会情不自禁地站在他身后,并不是监督指导,而是在分享儿子在文海中畅游之乐趣。尤其看见儿子弘文拿起笔写日记、或随意记载大事小情那一刻,爸爸一定会站弘文身后看个端详。
爸爸在粮荒的一九五八年,病情稍有好转,精神状态也较前两年稍强一些。但在儿女面前总是掩饰一些病态,在家的三位儿女,以为爸爸正向健康方面发展。详情只有妈妈知道,其实,爸爸天天在向衰亡走去。但妈妈只向弘文有些暗示,不知道弘文他有没有理解到。
李弘文玩毕二胡和横顺笛以后,洗了一把脸,坐回到他的专属区——木板床,拿过小方桌,先读二十多分钟文学刊物或报纸,然后在正规的学习初二教科书;最后,拿过来日记册开始写下他一天中所见所闻。
以往的这段时间,爸爸只是看,从不横加指责或提出自己看法。那么今天爸爸到底是怎么了?往日里爸爸是憔悴的面容上是带着笑容,今天有所不同,还是那张病态十足的脸上显露出非常严肃而憔悴愁容。
弘文的眼睛余光里有所查觉,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为什么?难道说爸爸不高兴我写心里日记吗?不对呀!以前在写对某种事物自己的观点看法时,爸爸没少夸奖,今天写错了吗?揣测不定的李弘文,有点心慌,爸爸不是随便生气的人,今天一定有哪些不对。
今天爸爸站在弘文身边又在仔细看了好一阵子后,对弘文一声冷笑说:“呵呵,小文,今天的日记换风格了啊!怎么写起评论了呢?小文,真不可思意,危岩峭崿不可攀呀!”
弘文觉得爸爸话里有话,有一种莫名其妙感觉,微笑着说:“爸,您的小文还小,沒有一点社会阅历,儿子不懂您指什么?请爸爸明示。”
“小文啊,现在你的水平与身份不该写这类日记,年少时是文学理论装进阶段,还沒到咬文嚼字时候。小文,别过早迈进那些禁区领域,会毀了你的!”
“爸,您就把您要我应该怎么做明说,小文一定按您说的去做。”
“好吧小文,爸爸就直说了。以后著书或写文时,注意不要质疑官方口号、或官方对时令的指导方针;记住,无论何时,与官方对恃,获胜方永远是官方,自己获得的是身败名裂!最坏的结果是可获刑,刑饭可不是好吃的。小文,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李弘文放下钢笔,回过头对父亲一笑说:“爸,我听明白了,我永远不会与官方对恃的。爸,您坐下吧,我想听听您刚才说的内容,还有您对我的看法。”
爸爸坐在弘文身旁说:“小文,我不绕弯子了,直接说吧,‘人定胜天‘只是一句口号。但是,它并不是孤立地存在口号中,爸爸认为,也是以前读过的。人定——其本质上是人心安定,各守其本分。因此,人定胜天另一种解释为:人心安定高于一切或人心安定比什么都重要,定字是关键。”
李弘文有些羞涩表情,但是他沒懂,还是勉强的说:“爸,小文知道了!”
“小文,你知道了什么?我认为你的这几行字里,根本没弄懂这句成语原意就胡批乱侃的写在纸上,一旦被人误解或歪曲了,咱可是太不值得了。”
“爸,从字面上去分析,这句成语有失考究。”
“小文,在没弄懂原意或典故时,不可妄加评论。再有,读别人文章时可以选择有利自己字面采纳吸收为己用,千万别去指指点点。这也是写文人最不喜欢别人去指手画脚,也是喜欢文学者的一大忌。当你知道它的出处以后,你会知道天灾又一次降临松辽平原时节,官方提出这句口号沒错。他会激励广大农民进行抗灾,把旱灾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点。”
“爸爸,小文知道了。谢谢爸的苦心,以后再写文章时,小文不会去钻牛角尖。”
爸爸又是一笑说:“小文,爸爸欣赏你的持之以恒精神,和勤奋不知疲倦精神;古人韩愈曾说过: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小文,你的勤学苦练是对的,一定注意行文运用的方向。以我之见,一个好的文学写作者,要为官民鼓与呼才是正道,另一面要劳逸结合。小文,进几天你的小朋友怎么不来了呢?休息吧,早点睡吧,又快到三更天了。”
“爸,您的建议我一定遵照执行。咱苍翠庄家家户户并不都像咱家这样安排生活的,多数人家是有断粮现象,仅靠捕鱼队分到几条鱼补充,是杯水车薪。晨路、闻成家基本就是这样,骆丰君近几天忙着复习功课迎接考试,他们都没时间。”
爸爸抬手制止说:“小文,别说了,我只是问问。记住,凡是朋友都别太冷落了他们,尤其是女孩子中的好友。女孩子们比男孩子的心里承受能力差一点,比饺脆弱,对不喜欢的女孩子,千万不要用恶语去伤害她们。小文,爸爸只是提个醒,要怎么做人,你是懂的,因为你爷爷早就给你上完了第一课。小文,西街你周爷爷的宝贝孙女可是老两口的掌上明珠啊,你和她以前走的那么近,爸爸担心你有失礼数与有失检点,对不起你周爷爷对咱供书的情谊啊!”
“爸,您就放心吧,我们只是两小无猜时的朋友。至于现在,也是维持那种朋友关系,从来沒有约会或者单独会面谈话等行为。”
“嗯、嗯,这就好,有关这方面爸爸会经常提醒的,至于怎么做,你一定要深思。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夜深了,不说也罢。”
弘文看到爸爸的话沒说完,问道:“爸,您还有话说吧?”
爸爸一声长叹说:“小文,自学是好事,但有该学你而没学的重要科目。违背中华文化的根基,孔门四科你学了吗?”
“四科?哪四科?爸,这一课我还真不晓得,可能没有编纂进中小学教科书中。从小学到初二的文学课本里,您的小文从来沒见过有孔门四科这句词。爸,您能给小文补上吗?”
“嗯,我会给你提个线索,是要你自己去解决的。有点太晚了,你要不睏,我简单说说,详细的你找到论语资料,西街你周爷爷那里有,借来一定仔细阅读。”
“爸,我还真没睏,您觉得身体吃得消,就讲一讲吧!”
“孔门四科是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科与文、行、忠、信四教都是出于孔门。四科德行是第一门科,德行不过关者,以下三科再好,还能做些什么呢?小文,我只给你提一点线索,论语这本书,去你周爷爷那里去借,他那里指定有,我看见过。小文,你该休息了。”
“爸,您说的这些是解放前私塾里能学到的吧?新中国成立后的中小学课本里看不到四科四教的学科论述。爸,这方面知识我一定装进我的心里,放心吧,小文不会落下该学的文科门类。爸,我明天就去西街周爷爷那里去借论语。您不提醒我还在闭关自守的学文学,原来我学的不对路子啊!”
“是啊小文,论语里的东西你一定要消化透,不能走马观花看一遍了事。对论语中不懂的词汇,爸爸帮你解释,一定把中华文学根基打好夯实。”
“好的爸爸,我一定会牢记您的谆谆告诫,爸,您可是第一次教导我呀!”
“小文,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你小时候,爸爸放弃了对你的启蒙教育,整天泡在田里。从你断奶后,你妈妈和我共同忙田里家里事,把你交给了你爷爷看管,启蒙教育也依靠了你爷爷。你爷爷过世后,我一直在生病,直至今日,也是硬挺着说这些的。”
弘文看着面部憔悴表情的爸爸说:“爸,对不起,小文让您费心了。爸,儿子怎能怪您呢?爷爷并没有把启蒙课落下啊。爸,爷爷教的那些,可能您不一定达到那个水平。”
“小文,这一点爸爸承认。爸爸没念你爷爷那些书,又没飘洋过海去留学,知识面上也比你爷爷要狭隘很多。唉!遗憾啊!我们愧疚做你的父母啊!”
“爸,您为什么要这样自责呢?您的养育之恩,儿子永远报答不完。您也不愿意生病啊,我们都盼着您一天天好起来呢!”
爸爸眼含泪花点点头,没有往下继续说下去,可能是知道自己来日无多,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一直深情地看着他的儿子李弘文。
弘文也觉察到爸爸心里一定是翻江倒海的难以平静。他用另一种方式劝走父亲说:“爸,您去睡吧,我也睏了,现在就想睡觉。”
父子俩聊了一会儿,都各自睡去。
李弘文在爸爸离开他的专属区——木板床以后,放下未写完的日记,并拿起笔在他刚写完的页面打上个大叉,然后进入了深思。
爸爸离开他木板床以后,才仔细看过爸爸呼吸极其困难。平日里沒觉得爸爸用力呼吸,今天才发现,爸爸的肺功能很难支持他身体供氧。
此刻第一次觉得爸爸不会再来教育孔门四科或者四教,这一次简短的交谈,说出了他最后埋在心里的两件事。
弘文在睡前从来不胡思乱想,今天是个例外,觉得爸爸第一次教育不会是最后一次吧?也是他的十五岁生涯中第一次失眠。此刻他进入深思;学习上提出的四科四教,也许是遗嘱?不可能,绝不可能。爸爸还沒老,才四十六岁,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个世界这个家呢?
对爸爸另一个教导,弘文也进入深思;西街的周爷爷是个文学书刊收藏爱好者,家里藏书有两千五百种,除一些史学类、文学类、古文学经典类以外,还有许多连环画册“小人书”。
爸爸和周爷爷的结交,是在十五年前开始的。借书还书频繁,每次谈话聊天也就无极限。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忘年之交。
今天爸爸一定不是沒有目地的提到西街周爷爷的掌上明珠、宝贝孙女桂金。和弘文接触过的弘文儿时玩伴女孩甚多,像刘志英、高云霞、高云婕、夏桂琴等,不下十几位。为什么特意指出她呢?
弘文从多方面进行过筛选,是原来就不该有过密切接触吗?是差在门第上吗?还是其它另有隐情呢?其实,自己知道,对女孩子从来都没伤害过。就连刘志英在那两年见面骂面、见影骂影时候,也从来沒有过对骂对打现象。想到刘志英时,他又想起与她啼笑皆非的那段短暂而莫名其妙相处经历。
说来也怪,在弘文第二次去望杏十二完小入学那一天起,刘志英像换了个人那样,非常关心李弘文,不但从此再也没骂过他穷鬼,反而说要用一生时间来补偿她过去对弘文的错误。虽然没明说给他做媳妇儿,但话里话外表达的就是那个意思。
晚上放学回家时才知道,原来她母亲和晨路父亲过不到一起,母女俩住进了弘文家西屋。两个半月期间,刘志英像块膏药那样,沒事的时候一直粘着他、哄着他。九岁的李弘文,根本不知道男女间那些事,有时闪开、有时顺意的在一起玩耍。她的变化,倒引起云霞姐嫉妒、和云婕姐因此而离她远远地。
刘志英母女俩在弘文家西屋住了两个半月时间,一天夜里母女俩悄悄离开了西屋、离开了苍翠庄。为了彻底摆脱老晨头的纠缠,母女俩夜里逃出是非之地,至今也不知道二位究竟走到哪里去。
在时隔六年后,高云霞、高云婕家,夏桂琴等十多户人家迁移到黑龙江省北部。是躲粮荒,他们也都是夜间出逃,加入盲流大军。
为什么今天爸爸先是笼统地说几句不要去伤害女孩子子呢?引起弘文想起好多事。又为什么提名道姓的指出周爷爷的宝贝孙女桂金呢?在弘文心中是个大问号。难道说爸爸要让和他继续交往下去吗?爸爸还曾夸奖过她是如何的乖巧,从来没夸奖过其它女孩,难道说爸爸在暗示着什么吗?弘文百思不得其解。
夜深了,弘文的那种心情,翻来覆去的不能入眠。浇了一天的玉米,又熬了半宿夜,从不失眠的他,一直到黎明时分,才进入梦香。
他长大了,知道对父辈善言分析与深思。以前那些年,父亲从来沒有像今天这样对儿子的关怀。夜里爸爸这段谈话,李弘文才认识到自己将要偏离轨道时,爸爸及时拨正方向,让他认识到自已任性的自学行为,继续发展下去是很危险的!
父子这段谈话,影响着李弘文在文学创作中,一生在一条正确路上向前行进着。在自学方面,他时刻记着爷爷的遗嘱、爸爸的正确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