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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歌(七)

作品名称:岁月的歌      作者:上弦月      发布时间:2021-01-31 21:32:09      字数:5015

  据官方消息:官员的腐化是一个世界性的大难题,在二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内,好国家只有十多个,一般性的有十几个。其余的统统的不尽人意,有的政府甚至以贪腐为荣、致国家穷困潦倒、民不聊生!
  看中国的历史,各王朝都讲励精图治,但始终摆脱不掉几千年封建腐朽模式,历朝历代在污泥浊水里治国理政,让国民在水深火热中熬日子。
  新中国,是共产党领导人民打下的江山,国家的领导者还愿于民,让人民当家作主,但也仅是在概念上以及民主程序方面,真正坐在位子上的大部分还是那些握有实权的官员。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从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一路走来,赫赫的战功铸就了他们的官位。大权在握的他们在和平环境下,是否能守住了“清廉”,考验着大大小小的每一个当权者。怎么能保持住红色江山永不变色,避免“李自成”式的结局,成了高层政治家们的一道难题。
  世界上第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苏维埃联邦,到赫鲁晓夫统治时期,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平演变为修正主义。
  残酷的现实给新中国的领导人敲响了警钟。联系到共和国诞生后的十几年中,腐败的潮汐曾三起三落,在“打老虎”“反右倾”和“四清运动”之后,就有了大革命。
  运动的起因,是因为政治家们,在建国理政的方向和路线上,具体说就是再次分田单干,还是坚持走集体发展的道路,两方面产生了分歧,致矛盾逐渐激化,最终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在关系到党和国家是否改变颜色的大问题上双方较劲。后来的情况正与大多数国人所了解的一样,运动在极其微妙,又顺其自然的情况下就发动起来了。
  刘家庄是农村中的一个小村庄,与大地方和城市不一样,在1952年的打“老虎”运动中没有找到运动的对象,1957的反右倾也是同样的情况。尤其是刚从连续的自然灾害中刚刚走出来的农民,对季节性很强的农业生产不敢有一点点怠慢,随着运动形势,把大小队长和小队会计审查了一下,无非就是他们多记了几个工分或多报了几块钱差旅费,水过地皮湿教育一阵,把多得的东西退出来,再在社员会上检讨检讨就算过了。
  
  有一天,兰德田与高朋义去公社汇报运动情况,因没有实际成果,被原来的刘社长新上任的革命委员会主任抓了落后典型,二人被刘主任训了个“狗血淋头”,搭拉着脑袋从公社回到村里,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出了事来:
  大脑袋有个大爷叫李成全,解放前就在青岛港干二把头,解放后作为工人身份继续被留用,一九六四年突然被下放回原籍,这其中是什么原因村里一直不清楚。
  次日,兰德田与高朋义带着介绍信,从县城坐火车去了青岛。好在那年代不讲究什么级别,只要是办公事对方就一视同仁给予接待。
  青岛港的档案显示:李成全的下放,是因为牵涉一桩地下党员被暗杀的案件,因李成全是从犯并有揭发立功表现,没有给他刑事处分。全家被下放回原籍,就算是处理了。
  当日的晚上,村里召开村民大会,给李成全戴上了大纸帽子,被勒令交待隐瞒了许多年的历史问题。
  李成全被人架着刚进入会场,就被“打倒反革命分子李成全!”的口号吓得浑身哆嗦。在几名壮汉的“护卫”下,把腰弯成了九十度一把鼻涕一把泪,交待了当年事件的经过:
  青岛港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有一个叫王明斋的地下共产党员。他暗中组织工人起工潮闹罢工,经常致货轮不能如期装船和卸货,军需物资经常遭到“破坏”。因此,让当局伤透了脑筋,想方设法要除掉这一隐患。
  因王明斋是工人,地下党的身份十分隐秘。国民党当局费尽心机也没能找到他,于是就生了一计:把封建把头为首的右翼分子暗中组织起来,在上万名工人中逐个摸排,终于摸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国民党当局为了不引起内乱和哗变,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妙招,让工头们凑钱买了两名刽子手和几名工人当中的败类,把王明斋骗到工人宿舍里,用绳子给勒死了。
  青岛港照常日出日落,工人们照常出工劳作,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但当局最大的隐患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给解决了。
  此案直到解放后的“四清运动”中才被老工人揭发出来。案件的几名首犯被依法惩处;几十个出资买凶的工头,被判刑或劳教,唯独李成全被教育了一番就无罪释放下放原籍。共产党员王明斋同志由以前的失踪,改为正式追认为革命烈士。
  接二连三,李成全几乎是天天晚上挨批斗,翻来覆去的交待的都是同一个内容,尽管口号上喊他为“反革命分子”,但案子终归是青岛给定的,这顶帽子要给他戴上还真是不容易。
  有一天晚上,兰德行的老婆受李成全家委托来到高朋义家,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一桩事:
  高朋义的大女儿高思燕与李成全的儿子李小朋已恋爱两年,眼前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请求高家成全俩个年轻人的这段姻缘。
  高朋义一听头立刻大了,这是那里跟那里,什么乌七八糟简直是乱弹琴!当即就给兰德行老婆说:“你告诉李成全,让他别做梦!我高家的女儿再不值钱,就是踹到茅坑底下,也不会嫁给他李家!”
  当晚,高朋义的大女儿外出回家,其父亲板着铁青的脸当即对她过堂:“坐下,把你跟李家小子的事,说给我听听!”
  高思燕一惊之后,小心翼翼的坐下,但不敢开口说话。虽之前有所思想准备,但最近社会上及村子里的政治动向,让她俩的私事受到影响,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如何回应父亲的问话。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给我照实说!”
  女儿还是不说话。她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她父亲则认为是她在抗拒!因此,就加大了声音和问话的力度,并且把自己身上系着的皮带给抽了下来。高思燕一看这阵势,抽泣着对父亲说:“你知道的就是我做下的,你看着办吧!”
  “你……”高朋义把皮带一扬,又收了回来:
  “跟我说,现在到什么样了?”话说出来,自己也知道不太合适,没娘的女孩子怎么对父亲说这类话题。
  原来,高朋义的老婆有严重的哮喘病,五年前的三伏天里他老婆又犯了病,请来邻村一个会针灸的“赤脚医生”给针疗。其实那医生还没有多大能耐,许多的医术都还在摸索当中。
  女人平躺在闷热的炕上大口喘着气,老诉说自己的气不够用。赤脚医生在她胸部、咽部和四肢上下满了针,并不时的询问病人的感觉加大针灸的深度。当胸上的针加深到第三次的时候,那女人“嗷……”一声惨叫,带着浑身的银针从炕上蹿了起来,几步就蹿到了屋门外由鹅卵石铺就的地上,“嘭”地向后一躺就再没反应了。
  赤脚医生慌忙取下了所有的针,令高朋义赶紧找人送医院抢救。十多人轮流抗着躺在门板上的女人,一路小跑赶到县医院。检测结果告诉他们说:“人早就没了生命特症。”
  过后听业内人士说:“女人的死因是误在心脏部位上下针,并在加深过程中剌穿了心包,导致心包破裂让跳骤停。”依现在的话来说是一次典型的医疗事故,但在当时却没有这种说辞。病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抢救过程中,死亡都归属于“抢救无效。”死了、死了,人死了就算了结了,几乎没有被追究的范例。
  多年来,高朋义既当爹又当妈、又担当村里的工作实属不易,面对着这不争气的女儿,依也不是、管也不是,但多年的涉事经验告诉他,事情的成败往往取决于力度!
  “我告诉你,你给我听明白,无管到什么程度我只有一条,‘你立马给我一刀两断!’”
  女儿哭出了声来:“爹,晚了,我已经是他家的人了。”
  “我再次跟你说,‘无管是什么情况,你立刻给我一刀两断!后边的事后边再说!’”
  “爹,我已经没法断了!”
  “你断得断;不断也得断!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当年咱家里你大爷与李成全同在青岛港当工头,并且是你大爷为副他为正。在杀害王明斋的案件办理中,李成全把罪责都推到你大爷身上,而自己只负担着寥寥的一点事情。结果是你大爷被罚了十年劳改;而他赚得了一身清净。因此,你大娘也改嫁了他人。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国恨家仇!’如果咱与他家结了亲,不仅仅是咱们与他家无法处,连亲戚邻居都会背地里骂我们是‘熊种!’你知道吗?”
  “我求您了,爹!我活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是死是活您看着处置吧!”说完,嘴和眼一闭再不说话,豁出去了……
  高朋义愤怒的又举起了皮带,在空中上下晃了几晃,但终于没有落下来,一跺脚就出去了。到院子里见其余的三个孩子都在听动静,命他们轮换看好他大姐,没他的准许,一步不也不许离开家!
  令高朋义没有想到的是:自家的孩子看他大姐,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况且他们还都是孩子。
  不到两天,高思燕与李小朋私奔了。虽然他们出去了只住了一星期就回来了。但事实是在昭告世人,我们已经将生米煮成了熟饭。爱谁谁了……
  高朋义赔上了女儿还遭了羞辱,一点脾气都没有。李成全在批斗会上反反复复就那件事。隔三差五来上一回,逐渐这会就没法开了……
  
  基层小官这种活,真正的好汉不稀干;但实打实的人和赖汉子都干不了。这活计要干好除了真抓实干之外,还要将所有的家庭和人员了如指掌,关键时刻那个萝卜占那个坑都需要落在实处。
  一天的傍晚,二人破天荒的准备了四两花生米,和一斤当地酒厂用烂瓜干酿出的老烧酒,来到了“大炮”的家中:
  “大叔!”刚推开大炮家的篱笆门,兰德田就甩给了大炮一个久违了的称呼。
  大炮与有病卧床的老伴和儿子兰德苗过日子。儿子在外出夫没回来,他从饲养室刚回家准备烧饭,猛听到有人喊大哥,一抬头见是他们二人进来,忙不迭将二人向客屋里让:
  “哎呀……呀……呀……!想不到是您二位。哎呀……呀……呀……”显然是有些激动,呀……呀的后面就不会说了。
  客套声中二人被让到了了炕上,高朋义从衣兜里掏出了准备的东西,并把用报纸包着的花生米摊开在炕上:
  “来、来、来大叔,咱爷们没事喝两盅。”兰德田反客为主招呼着大炮。
  “这……这……”兰德田虽是大炮的晚辈,但村中的老大和老二同时到访,并且自带着酒、肴,虽话说“没事喝两盅”,但仅就这套礼数让大炮有些受宠若惊。
  高朋义边拉大炮上炕边向他解释“唉……爷们……”话刚开头,大炮就毕恭毕敬的应承着:
  “您说、您说!”
  “俺俩一是想找你喝个闲酒,二是有点事过来找你商议商议。”
  “找我商议……商议?”大炮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就找你商议、商议。”兰德田接上说。
  大炮迟疑了刹那,立马下坑找了几个酒盅子,并端上家中唯一的半碗萝卜头咸菜。三个人相互敬让着喝了起来。
  洒过三盅,兰德田把盅子一放,长叹了一口气“唉……”
  “贤侄,什么事让咱犯愁?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帮上的……”大炮的“炮”脾气又上来了。
  兰德田没有说话,习惯地在说话之前先闷上一会,不急不慢的摁上一锅烟,点上之后再慢腾腾的吸上两口,让吐出的烟雾在他们之间缭绕着上升之后,再张嘴说话:“唉,这不,上边给了个指标,咱们怕完不成。”
  “是……是什么纸的膘?”大炮真的听不懂。
  高朋义赶忙解释:“指标就是个任务,从上边下来就得完成,完不成不中!”
  “那咱们使劲干还不行!”“大炮”就是大炮,虽然老了一点,但只要是面子上的事,豁上老命也不想服输,要不怎么能叫“大炮”!
  “不是使劲干活的事,是要有人给顶个名。”兰德田把事说出来一半。
  “噢?顶个名,怎么顶?”大炮问?
  “来……来……来,先满期酒!”高朋义招呼着。
  第四盅酒下肚之后,兰德田从腰里摸出了一张纸,伸开后纸上面是一个简单的表格。兰德田轻轻的放在了大炮的跟前。“叔,你看就是这么个东西。”
  “噢,这是个什么东西?”
  高朋义连忙说“这叫作登记表。”他见大炮听不懂又接着解说“比方每个庄上的人都要分两边站,大部分人应该站在一边,但不能都在一边。就像咱小时候玩那个老鹰捉小鸡一样,都在一边不行。对面必须有一个人,要不没法弄。”
  “噢……”大炮好象是略有所悟,但肯定是还没弄懂。
  又一小盅酒喝完,兰德田说:现在就缺个在对面想抓小鸡的。
  “那您想让谁当?”大炮对这话是听懂了,并且有点着急的问。
  “这不,我俩找你就商量这个事吗!”兰德田说。
  “嗨!我当什么大事,就这么点事你让您俩犯愁?”
  “再容易的事不也得有个人顶名么!”兰德田说。
  “你俩是不是有意让我顶?这么说吧,只要您俩看得起我我就顶着!反正您不会害了我吧?”
  “这道是,就算是我高某要害你,您老兰家人也不会答应吧?”高朋义说话间朝兰德田那边呶了呶嘴。
  “那是、那是,哈……哈……哈……”大炮哈哈的开怀大笑,黑白相间的胡子都兴奋的一抖一抖。
  “那咱们办办?”兰德田问大炮。
  “怎么个办法?”大炮问。
  “你就按个手印就中了”兰德田赶掏出印泥,并向大炮示意。
  按照他俩的指导,大炮在已添好名字的表格上按上了手印。
  临走时兰德田撂下一句话:“运动来了就跟着运动走,把嘴管住了少说话!”
  “那……那是、那是。”大炮若有所思的应答着。
  几天后,大炮的饲养员被杨春兰的公公王宝山取代。紧接着一顶“反革命”的大帽子批下来,沉甸甸的扣在了大炮的头上!
  经常挨批斗,天天扫大街,几十年受歧视。大炮又痛苦的挣扎了半生,直到死去都没能进村里的公墓,被指定葬在了一个沟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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