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苏护献女
作品名称:周颂,大周兴起 作者:欧阳如一 发布时间:2021-01-31 14:28:53 字数:4293
就在帝辛登基仪式的当天下午,西伯姬昌跟随恶来、殷破带领的王师去讨伐苏国,让他亲历了一场不义的战争。
苏国在禹分九州之冀州,今河南温县,离殷都只有五百里,战车两天即至。王师刚安下营寨,人报苏侯来见。恶来对殷破和姬昌说:“好啊,自投罗网,让老子不费吹灰之力。”
苏侯被两个持刀武士推进了大帐,愤然道:“混账无礼,本侯是来下战书的。”
恶来本是监狱的判官,心狠手辣,专门制造冤案。见状对方竟敢亲自来下战书,笑道:“到底是贵族,打便是,下什么战书呵?”
他们三人刚刚巡视过苏城,没有城濠、城墙也不高,虽然城门禁闭却不像战争状态;最主要的,该国是子姓诸侯,受商军保护,没打过仗;城内人口不足一万,人马不到一千,都是治安部队。恶来和殷破惯用阴招,就想晚上偷袭,以最小的代价取胜。
苏侯年纪虽老,却是条硬汉,说:“从夏到商不下百王,哪个新帝登基不大赦天下?本侯何罪之有,劳尔等大动干戈?”
殷破本是军中密探的首领,习惯笑里藏刀,说:“哦,苏侯误会了,我等岂是来打仗的?是来道喜的,恭喜苏国与大商结成连理,恭喜苏侯成为当今国丈。”
在来的路上恶来和殷破就向姬昌说起了他们办的一件好事,起因是恶来要以不敬之罪办苏护,殷破却发现苏护之女是个绝世美人,他们就劝公子绶借狩猎之机在苏城住了一夜,就见到了那个妲己,果然国色天香。从此,这花花公子每天都惦记着把那女子娶过来,他们却坚持说苏护要等到女儿满十五岁才肯出嫁。其实是玩了一个把戏——为了让苏护同意,他们说要给公子绶的嫡长子武庚提亲,因为公子绶的名声虽然不好,武庚却素有美名;苏护当然同意,可公子绶——当今天子却以为苏侯要把爱女许给他,连北宫都收拾好了,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苏侯很倔,说:“武庚我见过,是个知书达理的公子,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可现在他父贵为天子,他许会被立为太子,我就高攀不起了。”
公子绶一步登基,诸侯无不攀附,还有这么不识相的?恶来命人上茶,请苏侯入座道:“苏侯,你家几代都与天子联姻,有啥攀得上攀不上的?假如武庚不行也可考虑其他亲王……”他想往帝辛身上引。
苏侯说:“今上无道,照这么说本侯就更不敢高攀了。”
登基大典天子会见诸侯,本来苏护这一级的侯在他面前只是走个过场,只有一句类似万寿无疆的台词,没安排交谈,帝辛却走下玉阶,挽起他的手对众臣说:“苏卿,寡人的至亲。”问,“爱女何时搬到宫里来啊?”众臣都听明月白了这老叟却没听明白,谏言道:“陛下,臣闻有人建议天子诏命诸侯挑选美女充实后宫,天下人必以天子为昏君呵!”帝辛感觉未来的国丈是在为女儿争风吃醋,想起那美人心里又痒得不行,说:“寡人一向近君子而远奸佞,重朝堂而轻后宫,国丈放心,一俟(sì)公主入宫,寡人必整理内部,扫除残花败柳。”这老叟还是没听懂,说:“天子如此贤明,下臣就再说一句,你登基如果不搞这么大排场,天下必传颂你的美名;反之,天下必以为你好声色犬马,奢糜之风必盛行。”帝辛正沉浸地登基大典的祥瑞里,听他一口一个你字,脸被气得铁青,听他说完更是火冒三丈,说:“你敢咒我?退下!”下殿召开恶来和殷破说:“那美人不要也罢,你们去把苏国给寡人灭了!”
现在摆在这“二凶”面前两条路:一是把苏国灭了,他们的欺君之罪就此了了,可心有不甘,可惜了那美人;二是攻打苏国让其主动献女,又怕与美人结怨反遭到谗言,这真是擒虎容易放虎难。
殷破诡计最多,给恶来使了个脸色说:“昨日苏侯咆哮朝廷,天子降怒,你如若献上女儿,大家一团和气,否则玉石俱焚,你回去备战吧!”
苏侯哪里吃这套?说:“战便战,死便死,本侯何惧?”临走前用眼睛剜了一下姬昌——他见过这个会算卦的骗子,一丘之貉!丢下战书就走了。
恶来急道:“送上门来为何放了他?”
殷破暗指姬昌,说:“君子不行诡道。”回头私下对他说,“我有既能请女主入宫又能不叫她记恨我们的办法了。”
恶来说:“你的鬼点子就是比我多。”
殷破说:“把攻打苏国之功归于姬昌。”
苏护回到府中叫来夫人和儿子,说:“那新继位的天子要叫妲己做妾。”
苏夫人老来得女,视若掌上明珠,诸侯提亲都不准,女儿就错过了定婚的最佳年龄——都十五岁了。就很中意与帝乙之孙武庚的亲事,也常在女儿面前提及。女儿好像也动了心,却发生了这件事,慌道:“如今王师问罪,如何是好?”
苏护说:“人道朝廷有四凶——费仲、尤浑、恶来、殷破,又多了一个装神弄鬼的姬昌,早晚把诸侯都逼反了。”
苏夫人说:“日前朝廷下诏,让诸侯各国至少选一名仕女进宫,还必须是年轻、貌美、未婚的,说是去学习宫廷礼仪,将来聘为女官。宗女秋波年龄刚好,长得也不差,不如让她冒充妲己应付一下,岂不化干戈为玉帛?”
苏护拍手道:“夫人何不早说?我刚下了战书,明天一早就在城外开战。”
苏全忠,苏护之子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了,说:“有孩儿在父亲母亲莫怕,明日一战务必取胜,争取时间联系诸侯主持公道,让新帝诛杀此五贼!”
苏护说:“都说帝乙刚愎自用,我看帝辛还不如乃父。假如是帝乙,‘文武双璧’之太傅闻仲和武成王黄飞虎肯定会听我陈情,上达天听;‘殷商三杰’之太师箕子、少师比干和大公子微子也都直言敢谏,每每改变圣意。可是偏偏遇上帝辛和那二凶,加上姬昌,这是要天灭我啊!”
苏夫人劝道:“既然如此,怕和躲都没用,侯爷不如做两手准备,一面打,一面和,我这就去安慰女儿。”
这父子俩就去准备战事。
恶来和殷破一想到明天要打仗就慌了神,问姬昌:“西伯,听说那苏护深得民心,他儿子有万夫不当之勇,你是军师,明天这仗怎么打?”
姬昌一出殷都就想溜,可他只有一匹劣马,身无寸金。这还不说,他岂能见不到父母就走?给一继位就想打出点威风的帝辛找到出兵伐周的理由?周国虽然强大却还没做好打大仗的准备。说:“将对将,兵对兵,狗熊对狗熊,虾公对虾公,自古的仗都是这么打的,还有什么办法?”
恶来说:“我闻西伯精通天文地理。”
殷破说:“都说西伯善于预测之术。”
姬昌笑了,知道这二人是欺软怕硬的怂货,说:“明日秋高气爽,田地的庄稼已经收割,正宜开战。至于卦象……”他立刻口占了一卦,得卦辞:西北、本月、明日、辰时、战事、遇难成祥;又测了个字,得意象:逢吉化凶。他也奇怪,说:“天意尚不可知。”
恶来见这读书人没用,说:“那就只有依靠崇侯虎了。”
崇侯虎是王师之长,勇冠三军却讨厌死了他们。
殷破说:“让军事跟他说。”
第二天辰时,战幕正式拉开。
只听苏城那边一声炮响,杀声震天。又见城门开处,众将策马出城,一字摆开,中间一位头戴金凤盔,身穿银龙甲,跨下一匹紫骅骝,鞍上一把鬼头刀,正是老将苏护。他在马上大叫:“对面过来答话!”
又见王师这边一通鼓响,滚滚烟尘中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员大将,头带虎头冠,身穿黄金甲,跨下一匹青骢马,手握一把点钢枪,在马上欠身道:“在下崇侯虎,苏侯别来无恙?”
苏侯立刻宣布讨贼檄文:“当今天子失德,欲纳天下美女为妃,护不从,即命三贼提兵来犯。众将官,此不义之战必遭人神共愤!”
崇侯虎也同时宣布:“逆臣苏护,世受天恩,不思回报,竟敢在天子登基大典上咆哮朝堂,罪当灭族。今我奉诏讨之,尔等何不早降?”
苏侯大怒,一挥大刀:“众将官,谁替本侯取之首级?”话音未落就有一位白袍将校高叫:“儿臣愿往!”正是公子苏全忠。
崇侯虎一举长枪:“谁予本将取苏贼头来?”见身边没人应答,他只好拍马应战。
双方战鼓咚咚,摇旗呐喊,看那两将杀作一团,这就是中国上古的战争。有点像今天的体育比赛,只要决出胜负,不会斩尽杀绝。那两将杀了足有一百回合,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是他们俩的感觉,双方主帅都怕有闪失就都鸣金收兵,这首战就以战平结束。
在王师这边,恶来不但不夸崇侯虎,反而指导他说:“仗不能这么打,所谓兵不厌诈。午夜你带一旅佯攻东门,须虚张声势。我,殷将军、姬军师各带一旅偷袭别外三门,剩下一旅守营作为机动。我们攻入一门就举火为号,其它各门就转到此门,定要活捉苏氏父女,献于天子。”
殷破也很在行,说:“兵法云:围军必缺。你们三人各领一旅进攻东南北三门,我领一旅埋伏于西门。彼军城薄兵少,见攻得紧必从西门出逃。西门外全是大山,不宜疾行,我必布下口袋,一网打尽。”
崇侯虎冷笑道:“真是越来越不讲规矩了,难道苏侯就不会这么想?”
在苏城,苏护也在召集众将议事,说:“我军与王师虽然只对了一阵,看得出彼兵多,我兵少;彼善战,我不宜与之对攻;最主要得是,对方一旦围城,我便送不出消息,彼军就会越打越多,我军就会越打越少?如之奈何?”
众将面面相觑,都没了主张。
苏忠全说:“看来只能用母亲之计了。”
苏护知道儿子说得是以秋波换妲己,叹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今晚你们各守其门,定要加倍小心,哪个门攻得急就在哪个门放火,我必来救。”
众将说:“喏。”领命而去。
当晚月高星稀,王师人衔枚,马包蹄,各就各位,午夜一声号炮,崇侯虎率先进攻东门。说好是佯攻却发现东门一攻就破,便命人点起了大火,恶来见状赶紧转向东门,殷破见没人走西门也转到东门。只有姬昌磨磨蹭蹭,来时天色已亮,只见东门内的硝烟方散,里面全是王师的尸体和投降的将士。原来他们杀入了瓮城,被苏氏父子一网打尽。恶来和殷破就更记恨姬昌。
苏氏父子宴请丢盔卸甲并且蓬头垢面的王师将领,拱手赔礼道:“战场归战场,酒桌归酒桌,本侯与各位素无恩怨,请恕防卫之罪。”
恶来以为自己脑袋会搬家,见状说:“苏侯海谅,我等回京必奏明天子,保你太平。”
苏护笑了,他知道擒虎容易放虎难,问:“王师损兵折将,回去如何交待?”
按商律对败军之将是要问斩的,崇侯虎说:“如若天子怪罪,末将一人承担随便。”他是真正的军人。
苏护见崇侯虎如此侠肝义胆,说:“本侯愿意献上爱女,以代其过。”
那三个败将——只有姬昌未损一兵一卒,按律当赏。那三人大喜过望,说:“苏侯,真君子也!”
席间苏护回到内院向那母女报喜,却见她们哭作了一团。一问,原来妲己决定嫁给今上,怎么劝都不行,苏护无奈又回来报给那四人,他们又是一阵欢喜,姬昌这才理解卦辞中“逢凶化吉”之意。
三天后,恶来和殷破吹吹打打来接新人,妲己拜别父母,眉目低垂,哭哭啼啼,真个是芍药笼烟,梨花带雨。苏护带五百将校送女儿到十里长亭,痛心道:“这是羊入虎口啊!”苏全忠全程相送,一路上更是又怕妹妹累着,又怕妹妹渴着,一会儿歇脚,一会儿扎营,硬把两天的路走了四天。
远远见到殷都,妲己唤哥哥的近前说话:“兄长就送到这里,回去请父母忘了我这个女儿。”
苏全忠见妹妹做此决定本来就奇怪,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惊讶不已:“贤妹何出此言?”
妲己咬牙道:“我观殷商气数已尽,那帝辛就是亡国之君,既然保家报国无门,不如助它速亡。”
苏全忠没想到这一战竟把妹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此,中国就多了一个九尾狐狸精妖媚祸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