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上场”之前

　　H城。
　　睡醒了，睁开眼睛，仍是黑乎乎的一片，和昨晚入睡前一样。不过看时间，确实是早上了，而且已经六点了，进入冬季了，昼短夜长。
　　昨天晚上，他失眠了，内心忐忑不安而又激动，让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入梦时，已经是今天了。算下来，他才睡了四个小时，还是自然醒的，可是一点不觉得困倦。
　　昨天是上个月的最后一天，最后一项挑战结束了，都完事了，早八点去医院做完体检，然后“回京复命”。
　　昨天，十一月三十号，长达五个月挑战的最后一天，终于到了收尾的阶段了。编筐编篓全在收口，152天都熬过来了，最后的24小时可不能放松警惕，不为别的，三叩九拜一路走过来了，只差最后一步登顶了；稍有半点差池，之前无论付出了多少努力、辛劳、隐忍，全都一钱不值，连个P都不如路人，所以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昨天，他去主管那里请假，自掏腰包买了一大袋零食，堆起满脸虚假的笑容将“大黑脸”的黑胖女儿吹成了迪拜公主，并赌咒发愿：保证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再请假，真的是最后一次，绝无下回……“大黑脸”终于点头了，凌云峰心想：你不答应，老了TM不伺候了！
　　昨天早起，一切如常，从驾校回来后，先去了超市，领回了最后一代茶包，一口气吃了五盒最贵的冰淇淋。然后，第二次去了上次的理发店，之前所有的服务项目重来了一遍；接着去了健身房，练出一身汗后又钻进了上次的澡堂子，服务员和老板还记得他，他一开口还是：所有的项目都来一遍，要最贵的。
　　出了澡堂子，天已经黑了，虽然时间还不晚。回家，小林用厨房里的最后两碗米。几滴油、一撮盐、两勺味精等做了最后一顿饭，所幸，刚刚好，都吃完了。
　　吃过饭后，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了，心情忐忑地看完了最后一集电视剧，晚上十一点了。
　　当他第五次敲击计算机的最后一键时，屏幕上照例显示出“100000.00”的字样是，郁结在胸口的一口气吐出来的同时，心头和肩上同时一轻。抬头环视了一圈，这套房子归我了，总算等到你了，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等着最后一步了。
　　还有半个小时，他不能去睡觉，他在等着“上峰”的回复，当然了，没有回复最好，可千万别有回复啊，上天保佑。他在煎熬中等待着，干巴巴地等待着，真是度秒如年啊，这三十分钟比三十天还长。
　　十一点五十五分了、五十六分了、五十七分了、五十八分了、五十九分了，还有一分钟60秒了。他心跳着、紧盯着手机的右上角，终于变成了12:00，但他没有松懈下来，他手机上的时间与北京时间有丁点的误差，万一……所以，再等等、再等等。
　　零点五分、零点十分、零点十五分、零点二十分，没有收到回复。可以了，放心了。
　　长达五个月、153的挑战圆满落幕了，他完成了，可以去睡觉了。
　　可是这一觉，他睡得不安稳。
　　躺在床上，眼望着天花板，耳边似乎传来钟表的“滴答、滴答”声。
　　他没什么可做的，需要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因为要体检，他还不能吃早餐，所以，真的没什么可做的。
　　安静地躺在床上，内心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知道，三个小时的“复命”绝对是一番较量，不会是一手交“条”，一手交房，他不会傻到相信某个有钱人仅仅只是发善心白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套房子的，哪怕是一套死过人的房子，他已经预备了应对方法，还是有底气“获胜”的。
　　“会的，你会赢的，房子会是你的。”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七点了，天蒙蒙亮。他起床，轻手轻脚地穿衣、洗漱，生怕吵醒了小林。“哥们，房子到手后，可得好好感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出门前，凌云峰看了一眼小林的房门。
　　他背着大包包下楼，背包很轻，一沓纸而已，但意义重大。里面装着两个月来所有的单据、签订的合同，还有、与“永泰”交锋、谈判的筹码和武器，能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得到房子就看“你们”的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包的肩带。
　　他的目的当然是房子，但不是这套房子，死没死过人他倒是不忌讳，主要是不喜欢，他要换一套自己喜欢的。对了，他又不喜欢2号楼5单元1202室了，喜欢上了5号楼7单元0912室，他的要求不但是换一套自己喜欢的，还要“永泰”出装修费，不多，30万吧。
　　“能行不能行就看‘你们’了。”凌云峰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背包。说实话，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挺过分的。白给你房子就算了，还换房、还要给你出30万的装修费，做梦呢？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信心和底气，到底是输是赢，看运气吧。即使达不成目标，再不济也是眼下的一套房，怎么算都没亏着自己。
　　思考着，来到了楼下，早晨总是很冷，他在小区门口，站着等着，感觉有点困倦。昨晚，不，今天才睡了4个小时，困倦大神还是找来了。先站着睡一会儿吧，像驴马似的，一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呢，晚上还要去影楼上班呢。他今天是中班，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个安稳觉。
　　几声车喇叭响惊醒了他，车来了，他真的站着睡着了，像驴马一样。上车，一路无话，最后一次坐车了，最后一次见你了。
　　他很想和司机大哥聊聊，虽然只有三面之缘，但也是缘分，相识一场总得知道你点什么吧，好几次，话到嘴边了，还是咽了下去。司机大哥总是那么高冷，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算了，知道了又能怎样，给你他的电话号码还是微信、QQ号码，就算给你了，你和人家聊什么？平时没事谁能用上谁，真遇到事了，能指望谁？
　　医院到了，下车，最后一次来医院了。这次比往常快一些，检查的结果仍是一切正常，只是体重比上个月重了三斤，但属于正常范围，没超标。这一个月来，鱼虾肉蛋奶没少往嘴里招呼，但每天饭后一杯金骏眉，今天健身房明天汗蒸馆地来回折腾，吃进肚子里的高蛋白高热量都转化为热汗排出体外了，没长肉没发胖，还是标准的帅哥身材。
　　完事后，他给上峰发了信息，上峰回他：体检完后拿上单据到公司，再联系我。
　　没规定几点到，那他就有时间把早饭吃了，填饱了肚皮才有力气打“硬仗”。
　　依旧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对他笑着，凌云峰点着早餐慢慢吃着。从今天开始，花的就都是自己的钱了，别人买单的日子昨天结束了。
　　吃饱了、有力气了，该上“战场”了。刚要起身离开，小冷子的电话来了：“哥们，在哪儿呢，说话方便吧？”
　　“我在路边摊刚吃过早餐，正准备去‘永泰’呢。怎么，记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怎会不记得，今天是你在H城有房落户的日子，我和贝雪妮都记得呢，怕你不方便，一直没给你打电话。想我们俩当初怀着美好的憧憬进到‘永泰’，辛苦奋斗、兢兢业业，到现在连根毛都得到，你小子运气好，只用了五个月不到半年的时间白得了一套房子。”
　　小冷子虽然在调侃，但还是带出了淡淡的酸意。
　　“你以为我容易啊，你只看到了房子，背后你看到了吗？”凌云峰心说，但嘴上却是：“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房子真的到手了。放心，少不了你和贝雪妮的，你们帮了我不少，房子有你们的一份。”
　　“什么好处，房本上加上我的名字？哈哈，你有房子我高兴，就算买不起，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还是可以的。一个星期后，我租的房子到期了，我般你那里去，反正有地方住。”
　　“你还是续约吧，你想去住至少要两个月……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不喜欢这套死过人的房子吗，我想换一套自己喜欢的，装修费也让他们出，30万吧。”
　　小冷子笑了：“大早上的，励志也要先睡醒了吧。你别得寸进尺好不好，白给你一套就不错了，要不是死过人也轮不到你。你就老老实实地收着吧，别作了，作过头了，连死过人的都没有了。”
　　“你真以为能顺利拿到房子啊？你太天真了……放心，我有应对之策，能不能成功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的去了，怎么，不喊个口号鼓励我一下？”
　　“本来我想说的，听了你的话觉得不太靠谱。”小冷子还是挺理性的，“我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过，祝你成功。”
　　“我一定会成功的！”也给自己打气。
　　车来了，上车上“战场”。
　　到了，进到“永泰”，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着，没人注意到他。他问“上峰”去哪里复命，“上峰”回他：你等着。
　　五分钟后，走来了一位女职员，问过后，领他到了一间没有门牌的屋子前。
　　女职员走了，凌云峰心跳起来：该“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