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梁伟麒一听谌芯卬说他是军人出生，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了，便很豪爽地说：“你不怕我也不怕！有‘王晓棠’陪着吃饭，还吃得香吃得多哩。”
　　“哈哈，这才像个军人出生的！你是第一个说我长得像王晓棠的，我特高兴！”谌芯卬停了停，看着梁伟麒的眼睛说，“没想到，你昨天来报到，还见义勇为了，美女还采访你了，还在省电视台播了。”谌芯卬说着，心里可乐开了花儿。可当一说到那位美女记者，脸上就显出了些不愉快。
　　“什么什么？我上了省电视台？怎么可能？”梁伟麒很有些捉摸不透。但冷静下来一想，肯定是华欣欣在搞鬼。梁伟麒不觉对华欣欣产生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恨。梁伟麒压根儿也没想到会在省电视台露脸。自己本属于办事处事都极低调的人，昨晚这一来把自己的一世英名给毁了。这个华欣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该和她聊天了。
　　原来，昨天在火车上的事被省电视台播出了，还有一段视频。视频中梁伟麒站在那儿稳如泰山地怒视着歹徒，当其中一名歹徒战战兢兢地向他扑来时，他对准了歹徒的腋窝就是一记重拳，歹徒手中的匕首落了地，最后被记者采访。采访者就是华欣欣。她在播出时说：“梁伟麒同志不愿意接受采访，有可能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已上了电视，所以，也请梁伟麒同志能原谅，没经他同意就播出了。”从语气和言行中透着对梁伟麒的无限歉意和敬佩。
　　“是啊，你没看啊？我还以为你看了呢。那个女记者是谁呀？长得也蛮漂亮的，还在电视里向你表示歉意。可以听出，这个女记者对你还挺认真的。你认识她？”谌芯卬的脸上有点防备。
　　梁伟麒见状，就将昨天的经过和盘托出。在讲这些时，梁伟麒的脸上没有一点愉快，只是不停地说，这简直是胡闹。
　　谌芯卬听完后，说：“这个华欣欣肯定是对你有意思了，不信，今天一上班她肯定要打电话来。”谌芯卬口气里还带着比较明显的不开心。
　　“怎么可能呢？我昨天又没和她说一句情感方面的话，她怎么可能会那样呢？人家说一见钟情，我又没对她产生一点点感情。”梁伟麒的心里本就不太舒服，被谌芯卬这一说，越发不痛快。
　　“你呀，真不知道自己的能量有多大？还对你没意思呢，我也是女孩子，我懂得。不相信咱们走着瞧。”谌芯卬盯着梁伟麒不转眼。
　　“走着瞧就走着瞧。反正，我和她是不可能的！”说不可能的时候，梁伟麒还特别地看着谌芯卬一眼。
　　“真的？”
　　“真的！”
　　“这还像句话。”谌芯卬说着，脸上的笑就绽放开来了。
　　俩人在这样的氛围里，吃好了早饭，走出了食堂。多少人用一种疑问的眼光看着他俩。谌芯卬却当没事儿人似的，很洒脱地和梁伟麒并肩走出食堂。
　　梁伟麒和谌芯卬吃好早饭后一上班，办公室里的两位姑娘汪洋、冯筱敏和一个小伙子冉博文，见到梁伟麒就围了过来：“梁主任，真没想到，你昨天给我们送了个大礼。”冯筱敏说。
　　冯筱敏是政治处最年轻的一个小美女，今年二十四岁，本科学历，去年考进省厅的。身高一米六左右，窈窕的身材，洁白细腻的皮肤，又丰润又娇嫩又高贵，就像一朵含着朝露的花儿，小鸟依人。
　　“这见面礼，是给我们全厅的？”汪洋说。
　　汪洋美女今年二十六，三年前考进的，比冯筱敏高点儿。她长得眉清目秀，举止言行、一笑一卑，特别讨人喜爱。
　　“这个礼还真不小。”冉博文这么一说，眉心倒显出了个“川”字。梁伟麒一看，想起了在网上看到的，像这种人很容易生气，性格也较为急躁。
　　冉博文今年比梁伟麒大一岁，二十八，身高只有一米七三左右，长得一般。他是五年前就考进了省厅。现在，除梁伟麒是正主任科员，其余三人都是副主任科员。汪洋、冯筱敏和冉博文都是本科生学历考进省厅的。
　　这三个人说起来就让人插不上话。等他们仨说完，梁伟麒就说：“那是我也没想到的，还说什么见面礼呀，这叫‘瞎猫碰上死耗子’，但我很不喜欢这样张扬。”
　　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冯筱敏拿起电话说：“您好！我是政治处。请问您找谁？找梁伟麒同志？好，你稍等会儿。”冯筱敏手拿电话对梁伟麒说，“梁主任，你的电话。”
　　梁伟麒感到纳闷儿，今天刚第一天上班，就有人找我，难道正如谌芯卬说的，是华欣欣吗？想到这儿，他不想接，可人家第一次打电话来就不接，对人家也不礼貌，有什么想法到时再说。梁伟麒拿起电话，说：“您好！请问您是谁呀？”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下午才分开的，今天就不认识我了？我是华欣欣。”听口气对方有点不高兴了。
　　梁伟麒也不管她高兴不高兴，就对着话筒说：“哦，是您啊。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你以后也不要说‘您’了，用你好不好啊，听起来特别扭。”华欣欣在电话里说。
　　“好的，遵照执行！是不是为昨晚上的那篇报道？”梁伟麒问道。
　　“你看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打电话来就是向你赔礼道歉的，没经过你同意就播出来了，我诚恳地请求你的原谅。”华欣欣语气特别诚恳地说。
　　“你呀，真的不应该播出来的。一，谁在那种时刻都会伸出手的。二，你最起码得给我知道吧？三，我真不喜欢张扬。所以我不会谢你的。”梁伟麒很不高兴，语气里透着很严肃地说着。
　　“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怎样才能宏扬新时期的新风尚？又怎样才能激励人民的意志？你就愿意看到躺倒在地上急需救治的人没人管吗？但有一点我承认错了，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作主播了你的事迹。在此，我再一次地请求你的原谅。另一方面，我觉得我能为你作个主了。因为这对你影响特别好，所以，我才这样做了。该说该骂该打的你就在电话里来吧。除了打需要等我一会儿来给你打以外，其余的你就在电话里来吧。我等着！”说到这儿，华欣欣闭口缄默了。
　　梁伟麒被华欣欣这样一说，心中的愤懑也没好意思再出来了，说：“你到底是记者，我甘拜下风。只是以后要注意，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千万可要征求对方的意见，不得擅自作主。另外，你可不能来我单位，我今天刚上班，你来了不合适的。”
　　“知道了。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就来，中午我还要在你那儿吃饭哩。再说，我会为谁作主呀？除了你，我不会为谁去做主的！”华欣欣一听梁伟麒的话没刚才的硬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千万别来，等以后再说。”梁伟麒一听说华欣欣要来单位，刚才的不愉快又涌上来，但又不好发火，只好这样说。“处长来了，找我有事。再见！”说完，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梁主任？那个记者要来？”冯筱敏用一种迫切想知道的语气问。
　　梁伟麒看了冯筱敏一眼，坐立不安地说：“是的,还说要在这儿吃午饭。这可让我怎么好啊？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传出去可要成笑话的。”
　　“那有什么的呢？来就让她嘛，我们这么多姑娘对付不了她呀？”汪洋劝着说。
　　“可问题来了，影响不好的。”梁伟麒忧虑地说。
　　“有什么影响不好的？不就是个女的嘛。别怕。”冉博文也这样劝着。
　　正在这时，白主任打来电话，让梁伟麒去他办公室一下。
　　“您找我主任？”梁伟麒敲门进去后，看着白主任的双眼问道。
　　“是啊。”白主任说着，脸上还露出了轻松地笑来。
　　“哦。”梁伟麒想问，可到了嘴里又不敢问。只好“哦”了声。
　　“什么‘哦’呀？听说你和谌主任昨天和今早都在一起吃饭了？”白主任脸上仍然挂着笑问。
　　“是的。”梁伟麒回道。
　　“不错啊小梁，发展的那么快？”白主任惊问道。
　　“是的。我也觉得太快了点儿。”梁伟麒有点忧虑地说。
　　“哈哈，这也不算快了。实际上，自从在你们市局时，谌芯卬就已经对你有了极好的印象了。说到底，你能进省厅，还离不开谌芯卬呢！”白主任看了眼梁伟麒说。
　　“啊？白主任，我说的不是我和谌芯卬发展得太快了，是我觉得这么快一起吃饭太快，影响不好。”梁伟麒急着说，把自己英俊的脸急红了，接着说，“我进省厅，谌芯卬还真帮忙了？”
　　“是这么回事。至于你和谌芯卬发展得快不快，这是你俩的事，与我也无关。”白主任笑着说。“走，咱们去见见厅长、书记去。”
　　“现在去？”梁伟麒有点忐忑地问。
　　“是啊。这是必须的一道程序。”白主任突然严肃地说。
　　“是。”梁伟麒见白主任脸上突然严肃了，马上像接到出征的号角似的。
　　白主任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亲自带梁伟麒去拜见厅长、书记等。所到之处，梁伟麒都会感到，人们都对他很有礼貌。有的见到了梁伟麒就显出惊讶的神态和他打着招呼，说昨晚的电视里的人跟你一模一样，诚实直爽，英俊洒脱。那些女同事见到梁伟麒后，一个个都露出了惊叹。惊叹什么？梁伟麒也不知道。然后就很热情地说起昨晚上在电视里看到了他见义勇为的事迹。特别是到王厅长办公室时，白主任没介绍完，王厅长就盯着梁伟麒笑眯眯地说：“不用介绍了，昨天晚上电视里就看到了。”
　　梁伟麒没想到，就这点小事，堂堂厅长也当回事了。但自己必须要向厅长说清楚，不是自己有意要这样张扬的。想到这儿，梁伟麒就对厅长说：“王厅长，昨天那事我还没看到，只是今天早上，和谌芯卬一起吃早饭时，她和我说的。我很不喜欢记者那样，没经我同意就播出。”
　　“哦，谌芯卬陪你吃早饭啦？”王厅长随意问了一下，接着说，“该宣传还是要宣传的。当然，还是要经本人同意才好嘛。”之后又闲聊了些梁伟麒的家庭情况后，便笑嘻嘻地结束了。
　　梁伟麒在白主任的亲自带领和拜见下，收获颇大。无论是大领导还是小领导们，都没有官架子，见了自己都是真诚相待，没有阴阳怪气的，比自己原来的局领导和处长们的官架子要小得多了，甚至是没有，一个个都平易近人。哪像自己原来的局领导和处长们，官架子大得不得了，一身的官僚气息，却没有什么风度。临来前，吴晗的那次拼击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每见一个领导虽然只有一两分钟，但是梁伟麒马上就会将他们进入大脑，之后再分析、揣测自己给领导们会留下什么印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印象？实在琢磨不透，梁伟麒就来个换位思考，审视对方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印象和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换位思考给梁伟麒带来许多的乐趣，他可以在自己的心里，好好评价这些领导们，即使评得他们一塌糊涂了，这些领导们也一点不知道，还在沾沾自喜哩。梁伟麒觉得，一换位，自己也成了厅长、书记、主任和处长了，一时的心里满足令他得到了一种惬意。这一来，等再见到他们时，就不会感到紧张和胆怯了。梁伟麒突然悟出了二十几年没能悟出的一个道理，原来那些上台讲话、唱歌、演戏的人们，都是把自己的位置适时调整，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