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六月，武陵候一家十几口以及一大群婢仆家人，浩浩荡荡上京了。除了精心准备的几车礼物，还带了十车当年新上市的岳州各式佳果以进贡给太上王、太后和楚王。武陵候在京中的旧宅因前些时候的连日大雨，园子及一些楼阁需重新整修，楚王特别恩准，让武陵候一家暂住在京城近郊的行宫鹿苹宫之中，还调拨了王城的一大批仆役去鹿苹宫中侍候。
　　进京第三日，武陵候及夫人携孙女春儿进宫觐见太上王和太后了。而凤翎率先到鹿苹宫拜访了。长公子独孤英林把凤翎迎进客堂。
　　“英林表哥，英志表哥，三年未见了，家里一切都好吧？难得兄弟们都上京来了。可惜菲儿却在上月回梧州了，否则，她也一定要跟过来看望各位表哥表弟的。”凤翎笑道。
　　“小翎，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英俊潇洒风流不减啊，哈哈哈……”独孤英林大笑着上前拍拍凤翎的肩膀。
　　独孤英志在旁笑道：“小翎啊，你还仍是让燕京的千金们单相思啊？你那夫人究竟要花落谁家呀？你嫂子前些日子还打听着想给你和她家妹妹做媒呢？”
　　凤翎一脸惊吓的模样：“哈哈，英志表哥，你就别跟小翎开玩笑了。嫂子娘家的千金岂是小翎能侍候的？”
　　这时，独孤家另三位庶出的公子也闻讯过来给凤翎表哥行礼了。
　　独孤英林笑道：“小翎，来，见见我们家几位没见过世面的兄弟。”
　　于是，独孤五公子，七公子和八公子都一一上前给凤翎行礼。
　　凤翎微笑着看着独孤英司，笑道：“呵呵，这位想必就是闻名已久的独孤家最最俊俏的小七公子了。”
　　独孤英司尴尬得脸都红了，低声说道：“小七粗陋，让凤翎表哥见笑了。”
　　独孤英林笑道：“小翎居然也听说过小七么？”
　　独孤英志说道：“小翎，我家也只有小七的样貌敢跟你们家几个兄弟拼上一拼了，你可别欺负我家小七啊，我们兄弟可不依的哦。”
　　“哈哈，英志表哥真会说笑，我们这四家表兄弟之中，能有如此俊俏秀气的，屈指也数不上几个。”
　　“是啊，说句逾越的话，咱们四家之中，样貌最俊俏标致的，当推当今王上了。”
　　“哈哈，可不是么，当年啊，我们这几家里的表姐妹们都心心念念想着要嫁给浩云表哥呢！”凤翎大笑道。
　　“最终得偿所愿的也只有贺家表妹了！”独孤英志笑道，“害得我家妹妹哭了好几天呢。”
　　七公子好奇地问：“浩云表哥是谁呀？”
　　独孤英林马上正色道：“小七，不得无礼。王上的名讳岂能是你可以随便直呼的么？”
　　独孤英司吓了一跳，原来他们说的竟是当今王上！他连忙低头说道：“是，兄长，小七知道错了！请恕小七无状！”
　　凤翎忙笑道：“英林表哥，不用担心，我们都是自家兄弟，王上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独孤英林认真地说：“小翎，君臣之道，自有法纪纲常，我等岂敢随便逾越。”
　　凤翎笑笑，他知道这位独孤大表哥一向谨慎。他看着独孤英司，微笑道：“小七，过几日你便可见到这位尊敬的表哥了。王上说了，他要在唐棣宫宴请众位表兄弟，大家一起围坐叙家常，喝酒赏花，只是自家兄弟，不分君臣。”
　　独孤英志笑道：“小翎，我们四家兄弟之中，数你与王上最是亲厚。想必今日你前来，也是代王上传旨的了？”
　　“哈哈，英志表哥说笑了。若王上定下吉日，自有内侍来为王上传旨。我这样说，是因为前日曾见过王上，王上说起已好久没有和兄弟们一起喝酒玩乐了，甚是怀念年少时的日子。如今难得独孤家的兄弟都上京里来了，就想和兄弟们一起叙叙家常。而兄弟们久不在京里，也很少有机会见到王上。所以，也是给兄弟们机会与王上多亲近亲近之意。”
　　独孤英林叹道：“说得也是呢。最近一次与王上喝酒，已是近十年前的事了。”
　　一直不敢说话的八公子怯怯地问：“兄长，王上他，真的如凤翎表哥所说的那样，比小七哥哥还要俊俏么？”
　　凤翎不禁笑了，说道：“小八，别急，过几日，你便可亲眼见到王上了。”
　　
　　数日后，唐棣宫中大排宴席，楚王司马浩云宴请独孤、凤、贺几家表兄弟。于是，独孤家五兄弟，凤家只有凤翎在京，而贺家嫡公子便只是贺之荣了。八人只是围坐在一起，并没有分席。果如凤翎所说的，只是自家兄弟饮宴，不分君臣。
　　独孤家的几个小公子终于见到了传闻之中最俊俏标致的司马表哥了。
　　年刚十八岁的八公子悄悄对七公子说道：“小七哥哥，王上的样貌果然远在你之上呢。小八从没想过居然有男人能有这般模样！”
　　七公子轻声道：“王上乃人中之龙，自然远在我等之上了。”他的心里却是暗暗奇怪，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他却对这位王上表兄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嗯，难怪三姐姐她们要伤心了！不知贺家表姐在宫里是否得宠？听说贺家表姐可是京中第一美人呢。”八公子轻声道。
　　“是么？”七公子有点心不在焉。
　　同样坐在下首的五公子悄悄靠近小七，轻声笑道：“小七，是不是发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比你俊俏得多，心里有点不快？”
　　七公子忙正色道：“五哥，小七怎么敢如此自大？这世上胜过小七的人本就数不胜数。”
　　凤翎微笑道：“你们几个小兄弟，都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说来让哥哥们也听一听嘛。”
　　几位大哥便都一齐看向他们三个。
　　五公子忙说道：“回各位兄长，其实，弟弟们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说，今日兄弟们在一起饮酒甚是快乐。如果，如果也能和姐妹们一起叙一叙，那就更完美了。”
　　凤翎笑道：“小菲最近身子不大好，上月父亲大人命人送她回梧州休养了，否则，她今日一定会来和兄弟们见一见的。”
　　“哦，那真是可惜了呢。”
　　八公子大着胆子说道：“听说，贺家表姐是京中第一美人呢。可惜小八无缘得见。”
　　司马浩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贺之荣则只是默默喝闷酒。
　　独孤英林吓了一跳，连忙叱道：“小八，不得无礼。贺家小姐早已是贵妃娘娘了，宫中内眷岂能给你等随便窥视的？还不马上向王上陪罪！”
　　吓得八公子马上跪下磕头：“小八无礼妄语！请王上恕罪！”
　　司马浩云摆摆手，淡淡道：“英林，不必介意。今日只是自家兄弟叙情，没有君臣。小八，起来吧。”
　　“多谢王上宽宏大量！”独孤英林深深一拜。八公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才慢慢地爬起来。
　　酒过数巡后，七公子起来去解手。宫监把他送到地方后，七公子便请宫监先回，他自己稍后可以自行回去席上。那宫监便先行离开了。但是，当独孤英司走出来时，却完全不记得来路了，周围亭台楼阁，很是安静，并没来人，又不好大声呼唤，便只得慢慢走走看看了。
　　独孤英司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一个稍为开阔的地方，似是花园模样，但对比刚才他们饮宴所在的花园，布局却又是完全不同。独孤英司知道自己又走错了，正想回头再寻来路，忽然隐隐听到几声低低的娇叱，似是有人，他不禁大为高兴，终于可以找个人问一问路了。于是，他便循着声音走过去。穿过几丛花林，来到一个草坪之上，却见一位白衣女子正在草坪上翩翩起舞，舞姿娇媚动人。他暗暗奇怪，这女子为何独自一人在此起舞？他站着仔细观看了一会儿，渐渐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那女子似乎并非是在跳舞，那身姿动作更似是在舞剑。是的，她手执一把折扇，以扇作剑，指东击西，甚是干净利落，却又灵动优美。
　　独孤英司不禁看得呆了，便傻傻地站在原地，只管盯着那女子的身姿。
　　突然一声暴喝：“大胆狂徒，竟敢偷窥娘娘！该死！”声到人到，一双铁钳一般的大手便抓住了独孤英司的双臂，同时腿上便挨了一脚，他便不由自主地双膝着地，跪倒在地上。独孤英司已吓呆了，什么“娘娘”？这里怎么会有“娘娘”？
　　听到那边的动静，白衣女子便停了下来，收了势，然后慢慢走了过来。独孤英司看清那女子的容貌，顿时便痴了，是她，是她，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人！这是上天可怜他么？特意把伊人送到他的面前了？
　　抓着独孤英司的人便单膝跪下，说道：“肖剑来迟，让娘娘受惊了。请娘娘责罚！”
　　阎素素摆了摆手：“肖将军请起。本宫没事。”
　　阎素素看了看那一直在发呆的少年，似是已吓呆了。看他的样子，斯文秀气，衣着华丽整齐，并不象是偷偷溜进行宫图谋不轨之徒。
　　阎素素温和地问：“你是何人？为何会跑到这里来？”
　　独孤英司只是痴痴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肖剑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喝道：“大胆狂徒！娘娘问话呢，快快回答。”
　　独孤英司受痛，才猛然一惊，愣愣地看着阎素素，低声道：“在下，在下独孤英司，误入此间，决没有冒犯姑娘之意，请，请姑娘恕罪！”
　　“独孤？”阎素素与肖剑对望了一眼，难道是今日楚王宴请之人？
　　肖剑喝道：“臭小子，独孤泽安大人和你什么关系？”
　　独孤英司低声说道：“是，是在下的父亲大人。”其实他好想问眼前的白衣女子，芳名如何？家住何方？
　　阎素素不禁苦笑，看来真的是独孤家的子弟了，不知怎么的误入了后花园，估计是在这园子里迷了路了。她淡淡一笑，说道：“想必公子是迷路了。肖将军，请送公子回前面去吧。就说是无意之中看到公子在找路的，不要说是在我这里。”
　　“是，娘娘。”肖剑伸手把独孤英司提了起来，“小子，走吧。下次可不要乱跑了，要是让王上知道了，绝不轻饶。”
　　独孤英司却痴痴地看着阎素素，她又对着他笑了，那小梨涡浅浅地挂在樱桃小嘴的边上，那么娇媚可爱。他无法挪动双脚离开她。阎素素却转身便走开了，白裙飘飘，越走越远。
　　肖剑看着独孤英司那失神的双眼只管盯着娘娘的背影发呆，不禁怒了，真是色胆包天了！他用力推了推独孤英司，喝道：“臭小子，你不要命了么？居然胆敢对娘娘动了不轨之心！若是让王上看到你这般模样，你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独孤英司愣愣地看着肖剑：“这位将军，你说，那，那姑娘是娘娘？她，她是王上的妃子？”
　　“对！你马上随我离开，若是多一人知道你闯入此间，惊了娘娘，那么谁也救不了你。快走！”说着，肖剑用力拖着他便走，“你千万记住了，若想活命，就绝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冲撞了娘娘。”
　　独孤英司只是机械地跟着肖剑往前走，他的心却是碎了。他苦苦思念了三年的人，再相见之时，却已是天涯之别！她，竟是那尊贵之人的妃子了！他所有的念想都成空了！
　　当独孤英司失魂落魄地回到前面宴席之上时，独孤英林已着人找了他好久了。余下之宴，独孤英司只是痴痴呆呆地想着心事，别人在说什么，他一概不知，别人问他什么，他也总是答非所问。
　　凤翎心中暗暗惊讶，独孤英司久不归席，他早已起了疑心。这个小七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怎么回来之后却似失了魂一般？
　　当晚，独孤英司便病倒了，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唐棣宫之宴散席后，司马浩云挽着阎素素在后花园里慢慢地散步。
　　“今日前面好热闹吧？”阎素素随口问。
　　“嗯，只是八个男人坐在一起喝点小酒，也没什么热闹的。”司马浩云淡淡道。
　　“今日只是太后那一支的表兄弟来赴宴么？”
　　“是呀。母后一共有八个兄弟姐妹，但是一母所生的嫡系只有四个。我母后是大姐，武陵候是最小的小弟。”
　　“那么今日之宴，主要是为了宴请武陵候家的公子了？”
　　“对呀，他们极少来京城，我也只见过最大的两个，英林和英志，其他几个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呢。”
　　“哦，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位母亲所生的吧？”
　　“嗯，英林和英志是嫡夫人所生，其余三个，估计都不是同一位母亲的吧。”
　　阎素素想了想，笑道：“对了，我看其中有一个，那模样很是秀气，一点都不像是独孤家的其他兄弟。仔细看，倒像是我们家的孩子。”她想起今日那误闯进来的少年，模样很秀气斯文，与司马浩云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司马浩云一愣，瞪着她：“素儿，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模样？”
　　阎素素嫣然一笑：“我看见了呀。”
　　“你又没有参加今日之宴，你怎么看得到？”
　　素素轻轻一转身，看着他，娇声道：“虽然王上小气，不肯请上小女子一起饮宴，不过，素素还是很想看看今日之宴都安排了什么特别的美酒佳肴呀。”
　　她那水灵灵的眼珠俏俏地一转，司马浩云整个身子都软了。他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所以，你这个调皮鬼就瞒着本夫君去偷看别的男人了？嗯？该当何罪？”
　　“嗯，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怎么能说是偷看呢？那只是顺便在帘后瞧一瞧罢了！再说了，他们都说，在这些兄弟之中，我家夫君是最最俊俏迷人的，素素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传闻所言呀！”她娇笑着。
　　“是么？那么，我的宝贝儿，你看过之后觉得你家夫君怎么样？”他轻轻喘息着。
　　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嗯，果真如传闻所说的，我家夫君甚是俊俏迷人，无与伦比！”
　　他把她抱了起来，一面走一面说道：“宝贝！你家夫君本就无人能比！你以为你这样说了，夫君就会准许你去偷看别的男人吗？你说，夫君该如何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