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帝辛继位

　　在立嗣事情上犹豫不决的帝乙一旦定了就很果断。他召来太子绶问：“寡人欲把朝政交予你，你对寡人有何安排啊？”
　　好事情来得太快，太子绶“扑通”跪地说：“帝父，儿臣还需帝父监国。”
　　“太上皇？”帝乙笑了，“寡人十二岁做太子，三十二岁继王位，这一坐就三十年。这普天之下，率土水滨，你说寡人还需要什么？”
　　事情果然没这么顺利，太子绶说：“儿臣以为，帝父最需要的是健康，长寿，帝父想不想选一神仙之地，专攻彭祖之术？”
　　“老而不死？”帝乙又笑了，说，“寡人虽然不像你，力拽牛尾，却也能托梁换柱，再活三十年都没问题。”
　　这可怎么办？太子绶说：“帝父以前受庶务所累，不能全心快活。假如这些烦心事有儿臣担着，帝父便不再有忧烦。”
　　帝乙把脸一板：“要让寡人放心让位，你须做三件事。”
　　都说君颜瞬变，看来他要反悔，太子绶就说出了第一件事。
　　
　　为了竞争太子，太子绶组织了一个智囊班子，其核心有四人：费仲、尤浑、恶来、殷破。前天他回府对他们说：“天子已有退意，不日举行加冠大典，问起施政纲领我当怎么说？”
　　那四个人如获至宝，这意味着他们都能加官进爵。
　　费仲说：“太子对那‘三杰’所做的五项承诺：轻刑、废殉、减税、息兵、廉政。断不能说。”
　　“为什么？”
　　费仲说：“陛下最讨厌假仁假义。”
　　尤浑说：“那‘三杰’和那周历也不能用。”
　　“为什么？”
　　恶来说：“天子对那‘三杰’深厌之，周国乃我心腹之患。”
　　殷破说：“对，诸夷却是我癣疥之疾。”
　　太子绶对这四人深信不疑，因为他们一个是天子的弄臣，一个是宫中的近卫，一个是监狱的判官，一个是军队的密探，全是信息灵通的歹人。问：“天子若设辅政大臣不如我主动提出，你们想提谁他能满意？”
　　这四人就一致推荐了两个人。
　　
　　太子绶提心吊胆地说：“帝父，儿臣才疏学浅，资历和经验都不足，想请帝父择良臣助儿执政，好让帝父宽心。”
　　帝乙点头道：“这是第一件事，你想用谁？”
　　太子绶说：“儿臣以为最重要的是贯彻帝父的执政纲领，用人称‘文武双璧’的太傅闻仲和武成王黄飞虎如何？”
　　帝乙笑了，说：“‘文武双璧’？为什么不用‘殷商三杰’啊？”
　　太子绶偷窥了一下父亲的脸，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就只能赌一把了，说：“‘殷商三杰’：太师箕子、少师比干和大将军微子，德才兼备且是我至亲，但其仁德之说过于迂腐，儿臣想让朝堂风气一新。”
　　帝乙绶暗中看了一下儿子的眼睛，看不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试探道：“听说你有四个好兄弟，就是人称‘朝廷四凶’的，费仲、尤浑、恶来、殷破，为什么不用他们辅佐啊？”
　　太子绶又偷窥了父亲一下，他从小到大都没听他说过一句要远小人而近君子，反而说坏人比好人好用，就是得懂驾驭，说：“儿臣和他们并没什么来往。”
　　帝乙问：“寡人这次指派周历做你伐夷的大军师，用他辅佐如何呀？”
　　太子绶想起尤浑嘱咐的话，说：“此人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是周国的人质，周国在关中有做大之势，怕为内应。”
　　“那你为什么用那‘双璧’？”
　　太子绶说：“太傅闻仲是两代老臣，熟悉朝廷事务；武成王黄飞虎善于军事，忠心耿耿。”
　　帝乙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说：“都说你最像寡人。那第二件呢？”
　　
　　昨晚在太子府，太子绶又问那四人：“凡立太子必立太子妃，以安后宫，也对公族有个交待。倘若天子问起此事我如何说？”
　　费仲知道太子绶一心想着那个苏国的公主妲己，可她父亲苏护却不识相，早晚灭了他。说：“按规矩太子可有三宫，但正妃最好虚位以待，好迎娶那美人儿。”
　　尤浑知道最近诸侯纷纷向太子绶进献美女，让他见到寻常美女没了感觉，却还惦记那妲己，要见此女姿色非同一般。说：“立后之事可由天子定，至于太子宠谁是后宫的事，有谁知晓？”
　　恶来知道太子绶的母亲虽为正宫却不受宠，让他没有后党支持，说：“如此甚好，一切听天子的。”
　　殷破知道没有一个女人能驾驭这个野性的王子，也好，就不会出现后宫干政了，说：“对，大不了立了再废。”
　　太子绶感叹道：“能给本爵出主意的只有你四人！”
　　
　　此时，太子绶已经放松了许多，说：“帝父，按规矩儿臣该立三宫，中宫皇后姜氏，西宫妃黄氏，东宫妃杨氏，其他诸人，待儿臣定了太子后陆续裁撤，以防后党弄权，可好？”
　　帝乙看看太子绶，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将来定是个好色的天子。没办法，作为天子人皆可妻，不然谁当天子？好在他的身体很给自己作主，不像自己，已经是力不从心。问：“你为何立此三女啊？”
　　太子绶说：“姜氏是元配，年纪虽大却是父母所命，儿臣不敢不尊，又给儿臣生有儿女，弃之不忍。”
　　帝乙知道这是假话，但有时候还得来点假情假义，以塞众口，说：“你像乃父。”
　　“黄氏虽不漂亮，却有贤德，并且是大国公主，帝王的婚姻不得不考虑政治，有时得委屈自己。”
　　帝乙知道这也是假话，可他喜欢黄氏。她当年真是一朵黄花，娇嫩欲滴，只碍着是儿媳，说：“嗯，你像乃父。”
　　“杨氏年轻貌美，虽是娼门，却有上国风范。”
　　帝乙听说过那个杨氏，是一青楼女子，他坚决不许他却把她藏在深宫，可见他多像自己。说：“以上三人寡人皆准，只是未来的正宫，寡人已为你选了一人。”
　　太子绶想：“只要能顺利继位，是头母猪又如何？”说：“儿谨听父命。”
　　帝乙说：“你日前出兵伐淮夷，惹得商南八国与我离心离德，淮夷四国也蠢蠢欲动。寡人小施手段就让申侯送女和亲，恢复觐见朝贡，天下又复太平。此女不日送到宫中，为你正宫。”
　　太子绶见过申后的幼女，不错，说：“谨听父命。”
　　帝乙想：“我要是儿子，你要是父亲该有多好呵？我立刻就把权力交给你。”问：“还有一件事你如何打算？”
　　
　　那天晚上太子绶又问那四个人：“倘若天子问起军事和外交我如何说？”
　　费仲说：“须继续贯彻天子‘和西北伐东南’的战略，此次微子伐岛夷、太子伐淮夷均不算得胜，应再举兵。”
　　尤浑说：“非也，正如恶来兄所说，周国才是心腹之患，公亶父这几年扫荡诸戎，兼并关中，已经做大，应速灭之。”
　　恶来献计道：“可使周国的新太子昌来探其父，扣为人质。”
　　殷破说：“对，先断其根苗，再行出兵。”
　　太子绶笑道：“你们一个比一个狠。”
　　
　　此时，太子绶已经胸有成竹，说：“帝父，儿臣想封四伯——东伯姜桓楚，南伯鄂崇禹，西伯周公亶，北伯崇侯虎，先安其心再徐图。今后我大商对诸侯就像园丁对草木，时时剪除那些妄想做大者。”
　　帝乙没想到儿子如此有韬略，大悦，说：“哈哈，为父的子嗣甚多，如此聪明，如此尚武，如此领会我的意图的只你一人，大商交到你手里准没错！立刻下诏，封你为寿王。”问，“寡人派到周国去的那个公子骑你可记得？”
　　“记得，为保护他帝父嘱我不能让周人和周太子历见面。”
　　帝乙冷笑道：“什么周太子历？周人已立姬昌为太子，此人已经没用，益早除之。”
　　“我想换太子昌来做人质，再除周历。”
　　帝乙说：“善。儿子，为父要与你说说我这三十年做天子的心得，也是历代天子的宿愿。”
　　
　　那天说起除掉太子历太子绶说：“我观周历相貌伟岸，又是天纵之才，不忍除之。”
　　那四人说：“男宠有的是，太子何怜此人。”
　　“胡说。”太子绶问，“有无办法让其活着，又像死了？”
　　费仲与太子历一同出兵讨伐过淮夷，一见他那正人君子的样子就讨厌，说：“打入死牢，让他终其一生。”
　　尤浑说：“不如让他得上疯癫之病，生不如死。”
　　恶来说：“也可毁其容，断其肢，让他成废人。”
　　殷破说：“我有盅惑之法，令其为我所用。”
　　太子绶笑道：“人道你们是‘四凶’，果然名不虚传。”
　　那四人看着太子绶，意思是：“比你我等自愧不如。”
　　
　　帝乙领太子绶——新封的寿王的来到太庙，让庙祝打开挂着蜘蛛网的大门，虽然是青天白日，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宫人赶紧点亮宫灯，让他们看到了正殿上立着的一个个牌位，就像一个个墓碑，甚是吓人。帝乙一一介绍。
　　“太上老祖契，与大禹一同治水，为火正，又为司徒。”
　　那些宫灯突然亮了一下，寿王“扑通”跪下说：“不肖子孙绶，拜谒太上老祖。”
　　“契正妃简狄吞玄鸟之卵而生商，封地在南亳，始建商国。”
　　那些宫灯又亮了一下，寿王叩首道：“第三十一代太子绶，拜谒太上老母。”
　　“契六世孙王亥驯服了牛，用其耕地、运输，发达商业，商国逐步强盛。”
　　那些宫灯又亮了一下，寿王说：“晚生绶，拜谒商先王亥。”
　　“商王汤，鸣条之战灭夏，大商成为天下共主，凡太阳照着的地方无不来朝。”
　　那些宫灯大放异彩，寿王感激道：“寿王愿筚（bì）路蓝缕，继承祖业。”
　　“商第二十二代王武丁，征伐四方，令商之疆土左至孟门，右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而其属国之疆土东南西北都至大海。”
　　那些宫灯忽闪了一下，寿王诚惶诚恐道：“寿王愿继承父志，继续开疆拓土。”
　　“武丁之后最能打的就是寡人了，商第三十六代王乙……”
　　那些宫灯无风骤灭，宫人俱惊。
　　
　　不知道帝乙是不是拜谒祖先受了惊，回到后宫发了怪病，不到一个月就崩了。寿王就把丧事当作喜事办，继承大统，称“帝辛”。他连颁四诏：
　　一、立四宫，东宫王后申氏，南宫元配姜氏，西宫次妃黄氏，北宫次妃杨氏，万民相庆；
　　二、封四伯——东伯姜桓楚，南伯鄂崇禹，西伯周公亶，北伯崇侯虎，四方稳定；
　　三、用四臣——中谏大夫费仲，中车大夫尤浑，大廷尉恶来、大将军殷破，人心惶惶。
　　四、令天下诸侯及方国之王悉数来朝，参加大商新帝的登基大典。其规模之大，规格之高前无古人，王公贵族无不忌惮——不去有大不敬之罪，等于蔑视上国、冒犯帝王之尊严，会遭问罪或灭国；去有被扣押和软禁的风险，最后也会被灭国，他们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