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声对白 第三十章 决不放弃

　　“年轻的鸟儿，千万不要高兴太早，那里不是你去的方向！”迎面飞来一只五彩斑斓、雍容华贵的大鸟。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叫精卫，是你前世的影子。”
　　“精卫填海，你是千年的精灵，万世称颂的神鸟！”
　　“是的，遥想当年我像你这般年轻，青春勃发，意志如钢，为了心中的目标，不惜牺牲一世的光阴，我填海，填海，永不停歇，终于感动上苍，他以洪荒之力助我达成心愿，成就了一段美丽的人间神话！”
　　“精卫前辈，有缘见到您是我一生的荣幸，我想请问，哪里才是我要去的方向？”
　　“你要去的地方不是东海方向，那里的仙岛虚无缥缈，如梦似幻，你到那里会深陷其中，永远找不到那个受难的人；你应该改变方向，从这里向南，一直向南，不要怀疑，不要放弃，或许能实现心中的愿望。”
　　“谢前辈指点迷津！”
　　“不必客气，赶紧去吧！”
　　萧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精卫仙灵一个鹞子转身，瞬间不见了踪影。
　　萧按照前辈指引，迅速改变方向，向着南方而去。
　　飞呀，飞呀，不回头，不犹豫，更不能放弃；一直向南，一直向南，向着自己要去的方向。
　　饥了渴了，疲了累了，浑身骨节疼痛，可是前路渺茫，无休无止，似乎永远见不到尽头。一片片绿野，一座座高山，一条条河流，都在萧的羽翼下瞬间闪过，可是精卫神鸟指引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萧不知多少次头晕目眩，几欲昏厥，几度想到了放弃，可是想到了精卫前辈临别时的谆谆教导。那坚毅的目光告诉她，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都要坚持到底，唯此才能找到自己的终极目标，不要怀疑，坚持，坚持，再坚持！
　　想到日思夜想的人，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命运未卜，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树立必胜的信念，克服生理和心理的极限，一直向前……
　　萧飞呀，飞呀，越过平原，越过高山，经过一条条河流，一片片湖泊，再往前飞却是一片雾海，辨不清方向，这可怎么办？萧暗自静下心来，睁开如水的双眸仔细辨识，再仔细一些，终于透过迷雾看到了前行的方向，这里是一望无际的瘴雾迷蒙的泥沼，环境险恶，陷阱重重，一旦陷落九死一生。
　　萧突然记起前辈临别指引的方向，原来是这样的一片死海，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难道……
　　萧担心极了，更加仔细去搜寻，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咦，前面泥沼有异动，似有挣扎的声音；再向近前，萧吃了一惊，呀，这人怎么这么熟悉，看这轮廓，这身形，不是当年救自己脱险的王子吗？是他，确定是他！
　　王子奋力挣扎，徒劳无功，越挣扎沦陷越深，危在旦夕！
　　萧急了，大声呼喊：“哥呀，坚持住，别放弃，你一定行的……”
　　
　　萧睁开惺忪的眼睛，已是日上三竿，此时她头疼欲裂，冷汗涔涔，回忆方才之事，又是南柯一梦！
　　萧最近总是失眠多梦，梦境清晰在目，醒来后莫名地惆怅。她一直在自责，是不是自己的心还不够至诚，工作还不够努力，某些重要关键的环节还没有注意到，还有，还有……
　　
　　第三十章决不放弃
　　
　　萧在这里工作两个多月了，患者的生命体征已经基本平稳，但是意识状态始终未见好转，甚至连某些令人可慰的生命迹象都没有，一如既往地处于植物人状态，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泛不起半点波澜。萧焦急万分，是自己不够心诚吗？是自己的工作还不够细致入微吗？还是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一个无望的慰藉，原本这一切可以结束了，只是患者的身份特殊，上头出于某些目的或者某些顾虑，不敢轻言放弃，只等家属的一个决定便可以结束这一切，萧的付出只是一个安慰性的应景之作？
　　对此萧十分担心，她专门找到主管大夫和有关专家，仔细询问。大夫给的答复十分含糊，似乎在闪烁着什么，让萧非常不爽。也许类似的患者对于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患者能否苏醒只是一个理论性的问题，只要做到仁至义尽，对得起良心，不必为此大费周章。
　　萧仍然不死心，她又认真查阅大量资料，从这些资料和有关报道之中她了解到，植物人经过长期精心治疗和护理后，有可能在几个月后苏醒过来。甚至有人报道过，沉睡了几十年的植物人在家人的精心呵护下成功苏醒，虽然这样的报道无论中外都只是极其罕见的个例，但也足以让她坚定信心。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经历无数次的艰难曲折后，一定会迎来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原本压根不信魂灵的萧，最近却时常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去寻找一些大师甚至大神之类的高人，希望他们指点迷津。
　　有一次，患者亲属来探望，萧专门央求他们帮忙照料半天，自己则神神秘秘去了附近一座著名寺庙求神问卜，她拜访了一位远近闻名的法师。萧郑重其事献上不菲的香火钱，双手合十，虔诚之至，然后把患者的基本情况和人生经历详细介绍了，又把自己与患者的有关交际如实讲了出来，希望大师给予明示。
　　听完萧的陈述后，大师察言观色一番，闭目沉思好大一会儿，然后启开双目，神情肃然而不失和蔼地对她说：“适才听施主之言，你那救命恩人确是人间极品，助人为乐，舍己救人，方今社会委实难得。又得知你二人神奇交际，缘分确乎不浅，故而我以佛理推测，施主亦非寻常凡女，你乃五百年前那棵菩提神树，苦苦等待终被错过。但你意志如磐，矢志不移，甘愿降下凡间，只为了结前世的奇缘。如此看来，你那恩人定是前世那位负你之人，此人原在上界，只因过于执着，不善通便，被贬为凡间尘子，让他经历诸般磨难。目下看来，他尘缘未满，尚有回醒可能，只是时日未到。女施主不必气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望你谨记，好自为之，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从寺庙回来，萧的心里再一次燃起希望之火。是的，大师都说这冤家尘缘未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这样一想，萧心里踏实了不少。
　　回来后萧又对比了医学书上的有关理论说法，她想，其实医学领域也和万事万物同此一理，一切遵循五行规律，遵循天地人三才一体的自然法则，很多事情都在不断探索之中。许多现代科学已经盖棺定论的东西，经过若干年的追寻研究，又会产生新的认识。就以人类大脑来说，看似错综复杂的神经系统，其实也和外界复杂多变的未知领域一样，等待人们去不断开拓，不断发现新问题，进而找到解决这些问题的新办法。当下普遍的理论认为，人类大脑经过外力或疾病等原因遭到重创后，某些具有重要功能的神经细胞永远停止了工作，但通过外界刺激，那些至今处于休眠状态的周边神经便会从休眠状态醒转过来，有效代偿已经废弃的神经细胞的原有功能。关于这个问题，各国科研人员都在努力攻关探索，试图从理论上有所突破，进而利用这些新的理论方法，改善目前临床上此类患者的治疗效果，虽然进展并不令人十分满意，毕竟也是探知未来世界的一个重要方向，值得人们去期待。
　　好吧，既然如此，我萧今生就做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拓荒者，为了那五百年的期待，我无怨无悔。
　　三个月过去了，一眨眼的过程，但对于萧来说却是如此的漫长。为了心中的期盼，她默默工作，不离不弃，始终坚信老天不负好心人。
　　终于有一次，萧在帮助患者擦洗时，突然发现一个微小的变化，让她惊奇不已。她发现患者原本一直毫无反应的右手小指，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微动了一下，这一细节变化马上引起她的特别关注，莫非这就是书上讲的神经功能恢复的某些迹象吗？
　　可是这个微细变化也只是一下的事情，再仔细观察，发现一切又恢复如旧，再没发现任何令她欣喜的情况。萧当时想去把这一惊喜告诉主管医生和护士，转念又觉不妥，毕竟仅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嘛。之前也曾因为某些似是而非的迹象跟人家医生交流过，曾经引起特别关注，可后来的病情发展并没出现明显的令人可信的变化。后来人家大夫摇摇头，轻笑一下，意思是萧太过敏感了，很多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静观其变吧！”大夫最后留下这句话。
　　所以吸取往常的经验，萧这次并未声张，她想，如果真是书上说的，植物人身体上的微细变化，可能是中枢神经与周围神经纤维发生了生理上的突触连接，那么这样的突触连接一定会在今后的日子里再次发生，对此萧深信不疑。萧现在特别相信那位大师的一番高论，前世今生，五百年的奇缘。那么，现在自己就耐心静待那一树花开的时刻吧。
　　又过了几天，那个“会动”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萧顺势抓住这一瞬间，她放下手中的活儿，轻轻握住患者的手：冰凉的手指依旧冰凉。萧温存地望着那对“不会说话”的眼睛，轻声问一声：“你怎么样，有点感觉吗？”
　　对方依旧毫无反应，一片茫然的脸上一点生气都没有，萧有点失望。
　　但是萧依然不死心，她把这一现象向自己一位要好的朋友诉说了。谁知那姐们颇不以为然，还把萧调侃了一顿，说你这是严重的神经过敏，妄想症状，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像他这样的情况，人家大医院医生见的多了，早已见怪不怪。大凡病人家属都盼着亲人早日苏醒，往往把似是而非的事情夸大其词，说得有鼻子有眼，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真到了事儿上，谁真正见过植物人苏醒呢！不过是亲人们的一种美好期盼罢了，不可过分信以为真！再说了，对于这个病人，你只要出于一种内疚或同情心理，凭着一颗善良的心尽心服侍也算仁至义尽了，千万不要过于执着，到时候没等患者苏醒，先把自己弄垮了，那就太不划算了，要叫我说，差不多得了，适可而止吧！
　　听了朋友的一番高论，萧默默无语，她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可又绝不死心，她要继续严密观察，希望奇迹会出现……
　　动了，咦，又动了！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现象渐渐多起来，由好几天偶发一次，到两三天来一次，这几天竟然每天都会发生。这越发坚定了萧的信心，她仔细观察患者的面部表情，觉得似乎也较之前有了细微的变化，虽然仍旧苍白，但是某些时候，某些地方，似乎有了些微润的色泽。她以手试了患者额部，细细体察，似乎也有点温度了，不似之前那样冷冰冰的，只是那对呆滞不动的眼珠依旧一片茫然，一点灵动迹象也没有。
　　有些小失望，她仍然把近来观察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主管医生，希望引起重视，以便及时有效地调整治疗方案，促使患者苏醒。
　　这次医生听取了萧的反映，慎重思虑了一会儿，说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会认真对待的，我会尽快把这情况向上级医生汇报，研究诊疗方案，希望奇迹发生。
　　望着萧离去的背影，主管医生以钦佩的目光注视良久，他被这个一向低调少语、埋头做事的护工感动了：太尽职了，太善良了！这个世界上如此倔强执著的奇女子真是太稀有了，但愿上天眷顾，让这个幸运的舍己救人的英雄早日脱离长睡状态，重新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去书写更加光辉灿烂的人间奇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