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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歌(二)

作品名称:岁月的歌      作者:上弦月      发布时间:2021-01-19 13:10:28      字数:4278

  有许多人把山东称为“山东半岛”,实际上是混淆了地理概念。真正意义上的半岛应该以海洋对陆地围绕的范围来定义。如果仅仅是一面靠海就可以称为半岛的话,那我们中国岂不是也属于半岛国家了。
  山东的东北面属渤海,它的东面和东南面是黄海的西岸。具体来说从南面的日照——北面的维坊,以东三面环海的那部分,才算得上半岛。
  刘家庄座落的黄海西岸的胶州湾畔,具有典型的北方半岛气候。春天,来自西太平洋的暖湿气流从东南亚一路吹来,带着温柔的湿热经黄海来到这里,让人暖洋洋的醉;秋季,来自西伯利亚的气流,吹过千里蒙古大草原,越过燕山山脉,经渤海湾上空刮来,是一种特别的凉。受上述地理环境的影响,半岛上的农业季节性格外明显。
  又是一年的秋分过,秋播又开始了——
  
  大集体时期,国家有对农村和农业非常支持。每当“三夏”和“三秋”季节,各行各业都大力支援农业,其中包括军队和学校。特别是农村的学校没有统一政策,更没有什么《义务教育法》一类的法条,村干部和学校的校长或老师一合计,就可以放几天假支援农业了。
  所谓的“三秋”是指秋收、秋耕、和秋播。这么多的活早也不行、晚也不行,都挤在了从“秋分”到“霜降”的一个月里。如果不能在预期内完成,庄稼要受冻害、麦苗就出不来,特别是晒地瓜干的活,最好的时节也就是二十多天,稍晚几天,不仅仅是不上干,并且晒出来的东西成色和口感大打折扣。因此,每当这个季节,生产上就没有够用的人,家家锁门、学校放假,连老弱病残也一齐出马了。
  这一天,晴空万里、秋高气爽。早饭后分活的时候,张寒与其他的小伙伴们,被二瞎子指派去沟北崖的地里割地瓜蔓。因这种活需弯腰憋气不适应大人们干,年年都落到了张寒这样的半大小子身上。
  张寒干这活已好多年,并且干的相当熟练。重要的是他家里有一块好磨刀石,当镰刀触地久了磨钝的时候,一小会就能打磨的锋利如初。他左手抓蔓、右手执镰,在瓜蔓的颈部轻轻的一抹,地瓜蔓就掉了下来。这动作随着身体的一步步后撤不断的重复着,每割到十几棵,当左手的瓜蔓攥不下的时候起身猛的一摔,一大堆蔓子就仍到了田埂上。清一色的几个小伙伴们象是倒退着赛跑一样,拉开阵式一人一把镰刀、一人一条地瓜垅,刷……刷……刷,中间连腰都不直一下,百多米长的土地一会儿就到头了。与刨地瓜的大人们同时干活,不一会就把大人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了。只有这时候,他们才算摆脱大人们的种种束缚,自由的说笑打闹,比起来靠大帮干活被人埋怨自在多了。
  农村的几十种活当中,有许多是属于收割和收获,如摘瓜果、收大豆、收玉米、收花生等等,除极个别开明的管理者之外,在劳动期间是不准吃东西的,只有在休息其间才可以吃,但只准吃生不准许吃熟。换句话说:只要是地里生产出的东西,无论地上还是地下的,生吃可以,但不准就地水煮或烧烤。每当劳动空间休息的时候,田野里经常是狼烟四起,但所烧烤的一般都自然界的野味而不是公共的东西。
  休息的时间又到了,小伙子们那哪能闲得住,一个叫“大脑袋”的小孩,在田埂上发现了一窝野耗子。他找来一把镢头,大伙儿轮流着狠劲地刨。不一会就发现松软的土里有东西在蠕动,小伙伴们心里一美,齐吆喝着别让它跑了。一个外号叫“热闹”的抢先一步,一把抓下去,一条一米多长的青花蛇被他掏了出来。小伙伴们“嗷”的一惊,青花蛇被热闹顺势抛向了空中,小伙伴们连滚带爬的闪开,待青花蛇落地要逃走的时候,几把镰刀同时按住了它的头,纵然它有再大的本领也难逃灭亡之灾了。
  “耗子、耗子!”
  这边刚拿下青花蛇,大脑袋喊叫着扑向了耗子窝,小伙伴们一拥而上,一双肥肥胖胖大野耗子被拿下了。
  伙伴们议论着,有人说是他们的劳作惊扰地里蛇,它慌不择路钻进了耗子窝;有人说是青花蛇为觅食而特意钻窝逮耗子;有人说是蛇是在借耗子窝而下蛰。无管是那种说法正确,其结果都是蛇没有得到企图,就与耗子一起遭殃了。
  
  现代人的生活物质水平普遍高了,鸡、鸭、鱼、肉不稀罕,全然不知道过去的年代是如何的艰难。
  新中国之后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虽然比旧时代提高了许多,但国家与国防的大力建设和与苏联的决裂之后,被逼迫还债的艰难加连续两年的自然灾害,在国家、集体及家庭都缺少粮食储备的情况下,人民的生活水准一下子就降到了零下。尤其是当时的农村和农民,在共和国工业的幼年和国防建设薄弱的初期阶段,担当着国家基础命脉的关键角色。在地里生产粮食不足先支援了国家的情况下,只能靠吃糠咽菜来充饥。好在新中国的第一代人,是从黑暗加战乱的年代走过来的,和平年代的情况下尽管是饥肠辘辘,但他们都挖野菜、吃草根、剥树皮而不偷集体的东西坚强的活着。长时间不见一点荤,整年里吃不上一顿肉,是那个年代里农民的标配水准。特别情况下,寻求点低下的野味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不大一会儿,小伙伴生起了一堆篝火,火光之上青烟拔地而起,被流畅的西北风带向晴空,象淡淡的云朵一样飘飘渺渺的向南方离去。
  小伙计们畅欢在四周用木棍夹着野耗子和青花蛇,在火苗上欢快的烤着,一股烧烤后发出的特别肉香,漫延在秋高气爽的田野上,令人垂涎浴滴。
  正当小伙伴们分食的时候,二瞎子突然而至!
  
  当日,二瞎子在沟南崖带队秋播小麦。休息其间,他正埋头摆弄着失修的犁把
  旁边一绰号叫“盐坛子”的新媳喊他:“二哥,你看看北边怎么了?。”
  “看……看什么?”二瞎子是个结巴。
  “北边有人在烧什么,是不是那帮孩子,弄不好又在讨人嫌!”
  “讨人嫌”,地方话的意思就是“讨厌!”。
  二瞎子一抬头,头顶上飘过了一片黑烟。他寻迹望去,模模糊糊的发现生火的地方是在沟北崖,约莫就在孩子干活地地方。
  对那帮小陔,他本来就对他们抱有成见,嫌他们干活比较任性。高兴的时候累死累活拼命的干;不高兴的时候就消极怠工,甚至任性捅娄子。从长远观点打算,如果不把这帮小孩子收拾好,不几年等他们长大了,兴许会给他的统治地位带来挑战。他经常把教化人比作使牲口,如果牛犊子不在幼年时期严厉的驯化,等长大了要用的时候,就根本上不去套了。
  经盐坛子这么一点拨,二瞎子气鼓鼓的向沟北崖那边去了。
  
  尽管小伙伴们没有害怕,但队长突然光顾,还是让他们有些始料不及。二瞎子围着他们转着圈儿看,并闻了闻他们手里所分到得耗子肉,一股特别的肉香直冲“二瞎子”的鼻孔。他左嗅嗅、右看看,显然是没发现他要找的东西。
  于是,便单刀直入的问:
  这……这烧……烧的什么?”
  “烧的这个。”小张寒边回答边把手里已经烤焦了的,弯弯曲曲的、黑糊糊的蛇给二瞎子展示了一下。
  “烧没烧地瓜和花生?”
  “没有!”张寒答。
  “没有?”二瞎子围着还有些底火的火堆转了一圈,然后拣起了地头上的一截树枝,在火堆里不停的搅和。突然,一个小地瓜被他从灰烬里边搅了出来。尽管这东西太小,但二瞎子就把它作为把柄了,要不今天就落不下这台阶。
  “这……这……是……什么?”
  孩子们有些傻眼,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回答。
  “这是……什么?”二瞎子又单独向张寒问?
  张寒说“俺谁也没烧,不知道它怎么弄火里的。”
  “那么它……它自己跑……跑进去的不成?”二瞎子不依不饶!
  “地里到处是被瓜蔓带出来的小地瓜,大概是混进草里被烧的。”张寒说罢指了指散落在地里的小地瓜。
  二瞎子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故作威严的说:“无管什……什么理由,烧……烧地瓜就……就不中!”
  “反正俺没烧!”张寒还是争辩。
  “东西在……在这里摆……摆着,你还……还牙……牙犟?”
  “不是俺烧的,你爱咋的、咋的!”
  如果是智慧的领导者,没发现有异常情况,完全可以随便与孩子们打一招呼,或肯定一下他们的劳动成果以示鼓励,然后体面离去。孩子不像大人,说话办事往往不给人留有台阶。这二瞎子的小心眼总用不到大处,没找上事下不了台,于是,就气急败坏了:
  “你他……娘了个逼……再犟嘴……我……我扣您工分!”
  “你娘逼,凭什么?”小张寒不示弱。
  “凭什么、凭什么?”大脑袋和热闹跟着附和。
  小张寒不愿示弱的原因是,一是因为没过错;二是还涉及到辈分的尊严。
  所谓的辈分,在农村里是非常讲究一项事。除其本家本姓按宗族和家谱论资排辈之外,异姓邻里之间也是一代代按辈分排下来的。如百年之前,同时来一个地方谋生,同龄人都是兄弟相称。当百年过去以后,家庭殷实地自然传宗接代;而贫寒的家庭,则因为找不上媳妇而延误了换代。百年下来,差一两代人就是自然而然的了,农村年龄与辈分的长短不齐,根源和道理就在于此。
  张寒家的情况就属于后一种,二瞎子比张寒大许多,反过来还得称张寒为“爷爷”,兰大坎已经成老翁了,每见到张寒都大声的叫“小叔”。他如此的世故不仅仅是讨好于一个孩子,更多的是在向街坊邻里昭示,他兰大坎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是讲规矩守礼仪的明白人。而作为他儿子的二瞎子,依仗着屁大的一点点小权势,无故与几个还不懂世事小孩子过不去,毋须与他人相论,只与他的老子兰大坎相比较,就相差甚远了。
  二瞎子心里所想:今天本来想教化一下这帮小孩,没想到借口不当反失了面子。他最怪罪的是小张寒是这帮小孩的小头领,之前把他家的土佐给打瞎了眼,到现在也没没讨个说法,如果今天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等他长大了更没法弄了。他气急败坏的手指着张寒的鼻子:“你他……妈个逼,今日格……我就……就扣你……你的工分!”
  “你敢!”
  人在十多岁的时候刚开始懂事,年少气盛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殊不知与成人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
  “你他妈……逼,我……我不……用你干了!”二瞎子一边骂,一边拖住了张寒的胳膊,向村庄的方向猛地一摔,张寒就倒下了……
  张寒是小孩子,毕竟还是怕事。对二瞎子的挑衅,他很想回避。但一来二去,总觉得二瞎子是有意识的冲自己而来,一股不屈服的劲头儿瞬间油然而生,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没容得二瞎子防备,迎面一头撞向了二瞎子的肚子上!
  与成年人看不起少年的幼弱一样,半大小子的灵活性也是令成年人始料不及地。二瞎子向后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他的身后,就是刘家庄西沟的北岸,近三十米深的斜坡,二瞎子像一只充了气的皮囊一样,从荆棘丛生的斜坡上,轱溜溜的向下滚了好长时间,到沟底才停了下来!待南岸的成人赶过来的时候,二瞎子仍处于昏迷状态……
  二瞎子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家的热炕上,其他人都已退去,只有盐坛子还在不停的嚼舌,如不是兰大坎嫌烦“送客”,她简直就唠叨个没头了……
  风雨中走过来的兰大坎虽然有点老,但老人的资本就是懂事明理,“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对其儿的行为好一通数落。他虽在外闯荡多年,但对家乡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其儿滚落的沟北坡虽然很长,但约45度的斜坡上除荆棘杂草之外,虽没有致人重伤害的石壁或悬崖,但在他儿子滚停在沟底一米之外,有一湾炸石后留下的深水塘,多年间曾有数人在此落水殉命。其儿能平安的躲过一大劫,兰大坎心里是深感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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