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斯水微澜（3）

　　第二天一早，方芳就派韩秘书等人，领着乡财政的两个理财能手，开着面包车，去了金家庄村部。佟正兴早已等候在那里，还有村里的会计和村主任。看见韩秘书车进了院子，佟正兴让村主任等人出去迎接，待韩秘书进来了，佟正兴笑着说：“欢迎，欢迎，韩大秘书！方乡长对你可是寄以厚望啊！”韩秘书相当聪明，来之前就和其余几个人合计，这事弄不好就得得罪人，佟正兴自然不用说，有根基，有后台，方乡长背后是鲁区长，这差事难办。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管。
　　几个人笑着和佟正兴打招呼，韩秘书说：“你当叔的，不带这么埋汰侄子儿的，我是土生土长会宁乡的人，虽然端着公家的饭碗，也是没有办法，根本不懂财会，工作上的事情，我不能不来，我们也真是没啥办法。”佟正兴听了，心里有了底，冷冷道：“我他妈的好心给乡里出个主意，结果还他妈怀疑我有问题，什么世道！干点实事咋这么难！”韩秘书等人面面相窥，佟正兴又说，“修路单据都在那里，你们自己在这看也行，拿回去看，也行，反正中午不供饭！”
　　韩秘书嘻嘻一笑，说：“查个屁，我们可查不来，叔啊，您若是放心，我把帐拿回去，闲置几天，估计方乡长也是一时的气话，到时再给您送回来！”佟正兴看他一眼，一面从兜里掏出两盒软中华，一面说：“行，就按你们说的办！今天我有事，等晚上我请你们吃饭！”转过头来，对会计说，“拉个清单，都给他们！你明天出门旅游去，谁电话都不用接！”
　　临近中午，方芳接到区里下午开会的电话，正准备些材料，却看着韩秘书捧着两个档案盒，一脸的无奈，走了进来，方芳很疑问地问道：“怎么回事？查完了？”韩秘书道：“不行啊，方乡长，我们都是农村的土包子，根本不懂财务啊，您还是另寻高明吧！”方芳脸色有些发红，一切都明白了，这些人根本没有去查账。她目光深邃地看着韩秘书，韩秘书躲避着她的目光，方芳深吸一口气，道：“老韩，你们是代表乡政府去办事，怎么能不查呢？”韩秘书头垂得更低，仿佛很认真地想想，抬起头，说：“我们确实看不懂呀！”方芳忍不住要笑，心里却是苦涩的，但还是挥挥手，让韩秘书出去。韩秘书临走时，很小心说道：“方乡长，有些事别太较真了！”方芳瞧着他一脸真诚，无语地点点头。
　　方芳没想到佟正兴的影响这么大，自己想查他账都难，细想韩秘书的话，也觉得乡里这几个人，未必能懂这些东西，忽然想起晏子初，他可是正规学校毕业的会计，找他帮忙正合适。
　　方芳有些犹豫，很怕见面，但想来想去，还是给晏子初打了一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晏子初有些踌躇，说他出面来乡政府查账，不好吧，方芳听了，说：“那就不用了！”心里渐生几分寒意，但晏子初却说：“你急什么？你可以把帐拿出来，但不能把账拿我这里来，万一佟正兴知道了，对公司不力！”方芳顿时明白，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也想好了，下午，我把账拿出去，正好到区里开会，顺便在市里找个宾馆，开个房间，你找个借口出来，我把房间钥匙给你！”
　　晏子初没有想太多，答应了。
　　回到财务室，刚和小童说几句话，林枫进来，说：“晏哥，总部让报汇丰公司养老保险的事，我来的晚，就询问了在家的齐心，齐心说是你当初办的！”晏子初点点头，说：“怎么了？当初地税要求全员参保，汇丰公司外地人和流动人口居多，参保困难，所以，公司只是缴纳社会统筹，个人部分，相差很多。”林枫笑道：“人家齐心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你不给大家上保险，如今，总部可质问这件事呢！”晏子初十分生气，说：“我一个会计，如何有那么大本事，不给符合参保条件的人参保？齐心什么意思？当初，我跑了一个礼拜，就给她一个人办入保的！”小童一旁说道：“齐心可真是的，说话不走脑子啊！“林枫说：“那我就写份材料，说明这件事？”晏子初说：“我写一份材料，以你名义发出去吧！”林枫点点头，又说：“宁总姑娘本周日结婚，黄小飞等人正在统计人数呢，你去不去？”晏子初说：“去肯定得去了！”林枫道：“你们猜，齐心怎么说的，她说当初宁总搬家，她结婚礼都走了，这次就不参加了！”小童惊讶张张嘴，晏子初也是一脸茫然，继而大笑道：“不会吧！当初，宁总参加她的婚礼，也是非常热情的！”
　　三人说笑一会，晏子初已经写好了材料，让林枫看看，林枫走到晏子初身边，看了电脑上的材料，由衷地赞叹晏子初有才。晏子初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笑道：“干嘛弄的这么香，想迷惑人啊！”林枫白了他一眼，说：“愿意！”晏子初发了一个电子邮件给她，说：“好好谢谢我吧！”
　　晏子初中午时出来，木子打来电话，抱怨说格格在幼儿园不受老师待见了，说一个班里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问怎么办？晏子初说幼儿园不用那么复杂吧，挨了木子一顿批评。晏子初心里非常不痛快，甚至有些沉重，想起哥哥以前提过有人在市幼儿园，就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果然，哥哥说大学同学在这里当园长呢，晏子初非常高兴，让他赶紧联系一下，对格格照顾照顾。给哥哥打完电话，又赶紧告诉木子，木子听了，心里顿时有了希望。
　　天气很热，晏子初来到这家连锁宾馆时，一身的臭汗，门口的保安很客气地冲晏子初打招呼，晏子初径直来到大厅，服务员也是很客气地询问帮助，晏子初提了方芳的名字，就拿到一个房卡。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过了大厅，直奔电梯间而来。宾馆收拾得很干净，走廊铺着地毯，人不算太多。晏子初直接坐电梯到了九楼，右拐到里头，就是方芳定的909。走廊里两位保洁大姐推着车，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微笑着冲他点头，晏子初打开门，顺手带上门，里面简洁干净，一张床，铺着洁白的床单，墙上挂着一幅鲜花油画，淡绿色的纱帘被风吹得来回飘拂。
　　两个档案盒静静放在桌子上，晏子初直接打开了，粗略看看，非常惊讶，这个村里的流水账，做得很细致。毕竟不像工业会计那样复杂，非常简单的收入支出明细，根本发现不了什么问题。晏子初又从土石方上下手查查票据，并且整理出单价数量，看样子也是很对。
　　收入有上面的拨款，支出有相应明细，根本没有错；人工费也也是名单清楚，并且都有本人签字。晏子初想，莫非方芳怀疑错了。佟正兴根本没有做什么手脚，唯一值得考虑的，就是他的沙石价格是否高出市场价。
　　时间一点点消失，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晏子初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若按照这个帐看，扣去人工少提的15万，包括佟正兴免费的午餐5万元，花了140万，结余3万七千多元；多算上人工费，则欠了16万多。看来，没有啥错误。
　　晏子初头有些大，静静想着，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感觉很热，就到淋浴间冲了一个澡。这时，方芳打来电话，说会开完了，查账查得怎么样？晏子初说没有什么问题，再看看。方芳很是失望，但还是买了些水果和饮料，匆匆过来。晏子初赶紧告诉她晚会上来，自己洗澡呢！
　　方芳在楼下等了一会，鲁区长打来电话，问查账的事，方芳说了早晨的经过，鲁区长沉默片刻，说：“如果真没有问题，就放一放，过几天，让罗舒凡出面，吃顿饭！”方芳明白舅舅的意思，是要缓和一下她和佟正兴的关系，心里莫名有些无奈，道：“可上访的事情，怎么解决？”鲁区长道：“他是个老狐狸，你年轻，斗不过他的，让我想想，慢慢收拾他。”放了电话，方芳感觉很压抑，心事重重上得楼来，唯一的希望，就是晏子初看出问题。晏子初已经收拾干净，穿戴整齐，听到敲门声，赶紧开门，看方芳一脸汗，笑道：“不用这么急么？天这么热，瞧把你热的！”方芳放下东西，说：“人家着急嘛！怎么样？真的没有问题！？”晏子初看她一脸期待，有些不忍，但还是点点头，说：“从上面来看，真没有什么问题！乡里拨付150万，支出都很清楚。”方芳失望地坐在床上，说：“不可能，老百姓不会轻易上访的，里面一定有问题！”晏子初说：“不是说人工费提低了吗？”方芳“嗯”了一声，说：“是的，不过，当初乡里是根据预算付的工程款，金家庄不能和其它村庄不一样啊！单位造价一样吗？”晏子初说：“从账上看，是一致的，反倒显着节省人工费和餐费了！”
　　方芳盯着晏子初好半天，回想这件事的过程，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佟正兴还捐助修路不少钱呢，没什么，我可以向佟正兴道歉！”晏子初眼睛一亮，道：“你说什么？”方芳一惊，晏子初忽然抓住她的肩膀道：“捐助！你不明白吗？捐助款啊！”
　　方芳依旧不明白，晏子初说：“修路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企业捐助款呢？我不知道别的企业，我们公司就捐了10万，金家庄这么多企业，钱不会少！”方芳如梦方醒，心里一阵轻松，连声说：“对呀，对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啊！你真聪明！”情不自禁亲了晏子初一口。
　　晏子初也是非常激动，顺手把她搂在怀里，红着脸说：“你真是个捣蛋的家伙！”方芳满脸绯红，想用力挣开，但身体已经发软，晏子初已经吻上她的双唇，方芳不由得抱紧他，两个人亲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