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晋商陈东山

　　没有一个有钱人是傻子，只要他的钱是自己挣的，包括那些处处踩在点上的人。
　　山西的煤老板陈东山随着海南晋商协会参观了海口丘海湖国际社区，别人都直摇头，啥项目呀？位置有点偏、城市配套还没形成、项目太小、容积率过高、户型也不适用、别看守着个湖水景观根本就没做起来、海南房地产市场的整体形势也不好……陈老板只在沙盘前站了十分钟就说：“这个单元我要了。”他身边的罗总一路上都在和他斗富，说：“这个单元我要了。”满屋的人都鼓起掌来。考察团的人问：“我们能包一个组团吗？”虞总在一旁说：“太能了，面对面四栋，单独给你们搞个院子，就叫‘三晋苑’。”满屋的人又鼓起掌来。这家公司当天就卖了四栋楼，十六个单元，一千五百三十六户，总价2.5亿，一半是现金，另外一半是银行按揭，这是海南前所未有的销售大捷。刘董多次用电话指挥战斗：“加大营销力度，对买第二套房的可再让5%，争取他们带更多的山西人来。”、“告诉他们，这个价格只限于三天之内，三天以后在原价的基础上上浮10%，让他们有点紧迫感。”、“销售速度还得加快，最好回笼现金三个亿，一定得从战略上考虑，我有退股的压力。”、“你们也卖得太快了，没有利润的销售是没有意义的……”虞总在电话里对刘董说：“山西人抱团，要买就都买，要不买就都不买，再说你卖得是期房，怕什么？”刘董想想说：“也对，那就卖吧。”虞总对马骏抿嘴一笑：“天下的老板都这样。”
　　天下的老板不都这样，比如那个晋商陈东山。他环海南岛转过一周后又来了，对虞总说：“我要见你们老板。”面带怒色。
　　虞总说：“好，我来约我们董事长。”打电话对刘董说：“海生，买我们一个单元的那个陈先生又过来了，说要见你，你见不见？”
　　刘董警觉道：“他不是要退房吧？我把销售款都花出去了，山西人同进同退，他一退房可就巴比诺骨牌了。”
　　“是呵，我们三证不全，他一闹起来就糟了。”
　　“你就说我出国了，你和马博士应付他一下。”
　　虞总和马骏就在滨海大道最高档的福满楼大酒店最豪华的包厢里接待了那个山西人。
　　“陈总，转过一圈后感觉海南岛怎么样？”虞总找着话题。
　　“海南的资源太稀缺了，我要是省长就限制上岛人数。”陈老板从鳄鱼皮的手包里拿出一个扁扁的铁皮盒来，打开，里面是带着酒精味儿的烟丝；他又拿出一小卷纸，扯下一条，捏出一撮烟丝往上一撒，手指头一动，就卷出了一个头大尾小的圆锥体；他把那个圆锥体的尾巴放到嘴里用吐沫一抿，一支旱烟就卷好了，动作之快，没等虞总递给他名贵的香烟他已经打着火吸上了，他把一口浓烟喷在空中，也不问另外两位喜不喜欢抽二手烟，这就是有钱没教养的山西煤老板。
　　“如果限制上岛人数海南的购买力会不会下降？”马骏饶有兴致地问。
　　“海南的环境太好了，我要是省长就限制进入企业的门槛。”陈老板又从鳄鱼皮的手包里拿出一小包茶叶来，是用很简易的塑料袋装着的很粗很大的叶子，只捏出两根放在一只空杯里，用热水把凉水兑温，泡上，就瞅着那两根叶子膨胀，虞总想帮忙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因为这可能是山西偏远农村的泡法，就和他卷的土烟一样，山西不产好茶叶，山西的煤老板再有钱也登不了大雅之堂。
　　“限制人口和企业上岛，那我们的房子卖给谁呀？”虞总也对这位站在省长的位置上想问题的山西煤老板发生了兴趣。
　　“我要是省长现在就限购，并且宣布十年之内不供地，我看海南这点库存房子卖不卖得出去，还用政府补贴吗？”
　　虞总高兴得一拍手：“您要是我们省长就好了！”用眼睛瞅了一下马骏，意思是：“他不是来退房的。”
　　鲍鱼宴上来了，一人一客，就是像御膳那样一小盅，共三客，每客五千元，其它菜肴还不算。
　　陈老板用的陶瓷勺子敲打着陶瓷的汤盅，让它们发出了令人担心的金属声，说：“我不吃这玩艺。再加两套餐具。”操起手机就对那边说：“刘董事长，就差你了，区法院离这儿开车不到十分钟，带你老婆过来吧，你们不来我们不开席。”
　　虞总和马骏吓了一跳，这家伙又土又俗又有见解还有心机，用他当省长也许会出手不凡，他们不知道十年后一位央企的领导当上了海南省委书记，而在二十年后一位私企的老板当上了美国总统。
　　二十分钟后刘海生董事长携夫人张佳郡来到了包厢，他与陈老板见礼后自己坐在了主人的位置，让两位女士坐在他的一左一右——架势明摆着：张佳郡、虞家美，这就是左膀右臂呀，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妻一妾？马骏冷眼看去，张佳郡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和灰西裤，却掩饰不住公务员的刻板和女法官的威严，她很少参加丈夫的商务活动，尽管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回避制度。虞家美穿着一身高档的露着整个后背的港式时装，显示着职业经理人的世俗与干练，她见到张佳郡后叫了一声：“姐。”还挺亲热。这种场面陈老板可见多了，他就有四个老婆分管四方。他单刀直入说：“大律师、大法官、大CEO、大博士，你们的退股合同我看过了，这件事我有机会参与吗？”
　　刘董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女士，说：“陈总原来是有备而来的。”
　　陈老板说：“如果让我参与在这件事我可能会有两个选择。”
　　刘董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请讲。”
　　“一是收购那四位的股份，那样我就是丘海湖绝对控股的大股东啦。”
　　“那另一个选择呢？”
　　“给你投资一个亿，当49%的二股东。”
　　张佳郡不动声色地说：“还是这个选择比较好。”
　　陈老板打了一个沉，他在判断法官和律师说话的不同，说：“但我有个附加条件，必须调规划，容积率要加50%，并且把那个湖做好。”
　　刘董大笑，指着马骏说：“国内顶尖的专家在这儿。”问服务员：“你们有五十年的山西汾酒不？”回答说：“有。”陈老板问：“有山西老陈醋不？”回答说：“没，没有。”刘董调侃道：“那下次我们不来了。”一转身：“佳郡除外，我们四个每人一瓶，干！”
　　
　　开心的酒千杯不醉，好在海南那时候没有摄像头也不抓醉驾，回来的路上马骏就把他的奔驰车当成了飞机，降下云头一看，怎么到海边了？
　　不开心的酒一滴就醉，虞总一直倒在马骏的胳膊弯里，她感觉自己在和一个男人裸泳，以为是刘海生，睁眼一看却是马骏，问：“刘海生呢？张佳郡呢？虞家美呢？”
　　马骏的脑袋还算清醒，除了眼皮有点沉，说：“你不就是虞家美吗？哎我问你，张佳郡和虞家美，谁跟刘董更好？”
　　虞家美打着酒嗝说：“呃，刘董是谁？你说得是刘海生吧？他是虞家美进入律师行的师傅，后来又带她进了生意场，外面说他们俩有点‘那个’。”
　　马骏知道对方已经醉透了，问：“那刘海生和张佳郡怎么样？”
　　虞家美伸手解马骏上衣的扣子，说：“她们俩是‘利益夫妻’，利益夫妻你懂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巴到天明各自飞。”
　　“那虞家美和张佳郡关系怎么样？”
　　虞家美又伸手拉马骏裤子上的拉链，说：“她们俩井水不犯河水，可虞家美早晚单飞。”
　　马骏忍不住亲她光着的后背，说：“那虞家美二次创业有资本吗？”
　　虞家美拉不开马骏裤子上的拉链，烦了说：“你就不能帮我一下吗？”
　　奔驰车的设计还是不够人性化，比如，没有考虑“车震人士”的迫切需求，等马骏把自己的座位拉到最宽想把那位欲火中烧的女士从副驾驶那边拉过来时她已经打起了呼噜。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马骏被他的顶头上司虞总给摇醒了，说：“马博士，咱们真得好好调整一下规划了。”
　　马骏揉了揉眼睛，发现他的虞总已经把头发和时装都整理好了，担心她记着他们刚才发生过的事情，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虞总的脸一红：“梦见与人车震了？”把杏仁眼一瞪：“瞅我干什么？没见过才貌双全的美女吗？”
　　马骏这时候才发现酒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你想不该想的，也能让你忘不该忘的，就启动汽车，沿着西海岸慢慢往回开。
　　虞总说：“我上次跟你说过想让你见见我父母不是开玩笑，我必须正里八经找个对象，已经有人说我的闲话了。”
　　马骏苦笑了一下，说：“我又是替身？”
　　虞总又把杏仁眼一瞪：“替身？什么意思？你都冒充过多少人的老公？你那个同学的前女友何琪太风流，你们俩不合式。要不我给你介绍我的同学方珍珍吧？一般人都不敢照量她。”
　　马骏说：“我说你让我客串，没错吧？”
　　虞总叹口气，说：“我对你也不合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