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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桃儿被谁掉了包

作品名称:人面桃花随风去      作者:天涯暮归女      发布时间:2021-01-08 12:27:09      字数:3437

  一九七六年那年春天,桃儿满了十六岁。大队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桃儿长得像新开的桃花一样好看,她第一个被选上了。
  宣传队由十多个文艺积极分子组成,桃儿除了唱歌有点跑调,不能单独完成外,她跳舞说快板等节日都很惹人眼儿,就连《红灯记》里的李铁梅都演得像戏里的一模样。
  倒口湾的桃儿一下子出了名,提起宣传队,就没人不知道彭新桃的。
  
  有一天收了工,她牵着花子去看大队代销店买点吃的。走到半路,她遇到了贺家头的贺小英,小英读书时跟桃儿坐一条板凳。她哥当兵回来后在公社武装部工作,不久英子就到了大队灭螺队。灭螺队有四个年轻人组成,工分归队里出,人归大队部里管。
  英子说公社把几个灭螺队合并了,听说扩招到十五个人,我那天看到了,名额上第一个就是你。我们俩又可以在一起了!桃儿说没得到通知呵!我在宣传队挺好的,经常排练节目,十月一号还要到公社汇报演出呢!
  “你在宣传队是最漂亮的,你跳的‘海岛女民兵’特别好看!你演的李铁梅,哦哟,好看得要死!”英子说时,鼻子嘴都挤到一起,脸上的雀斑更鲜亮了,“我说你是我同学,打小坐一条板凳读书的,没人相信哦!”
  桃儿被夸得得意忘形:“要是我声音好听一点,我就是报幕的!报幕多带劲呵!”
  晚上回到家,桃儿总想着灭螺队的事。如若参加灭螺队,每年有一半时间是不用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的。往往是三五个人拿着锹提着桶,去田边地头挖虰螺撒农药什么的。还有就是家家户户统计得病人数,发药打针,贴宣传画。整个公社因为水田面积大,这几年死于血吸虫病的可不少。
  毛主席早就知道这个病虫害对老百姓的危害,写下了“万户萧条鬼唱歌,纸船明烛照天照”的诗句。各地政府吹响了向血吸虫病进军的革命号角,合新大队宣传队还把这首诗改成歌舞剧,“血吸虫”像小丑一样被揪出来打倒在地。桃儿站在最前面,她踮着脚用一只手举着一条红纸船,就好像它燃烧了一样。
  二姐怎么只字未提我去灭螺队的事?桃儿心里想不通,就去问二姐。
  三秀说,今年上头出了好多事发了好多文件,很多事情都停下来都要改正。长湖边有个农场,用砖头土块把田砌成一层层的梯田,跟昔阳大寨的梯田一模样,在泥巴上种稻子,稻子稀稀拉拉不肯长。当时我去参观就提出反对意见,这不脱裤子放屁吗……你去灭螺队的事,通知还没下到我手上,应该就这几天了吧!
  桃儿仰着头听得似懂非懂,却听二姐说,我不能搞特殊化,我们一家男女老少八张嘴这么多年都在倒口湾分粮吃饭!这一下子全都洗干净腿子的泥巴爬上田埂去做轻散的事,总觉得……不踏实。
  桃儿心里不高兴,哦,家里非得有人种田才能分口粮呵?那我这一辈子就是针眼儿穿线跟泥巴连一起了?
  晚上桃儿把大贵小贵从床上赶下来,不准她们在自己的床上睡:“滚你们爹妈那儿去!”花子仗着幺幺喜欢她从来都不伸手弹他一下,他打着双小赤脚撅起屁股爬上床,趴在枕头上假装睡着了。
  等九月底公社灭螺队成立,公开人员名单时,二哥带回来的消息是合新五队只有一个名额,名单上清清白白写的是张紫荷而不是彭新桃。桃儿傻了眼,等她回过神来,便撇开嘴巴闭上眼呜呜地哭起来。
  这是谁拿张紫荷掉了彭新桃的包?是二姐?她是亲姐呀!她哪不希望妹妹好!是张麻大?是她在朱书记颈脖子边吹的枕头风?桃儿又想起看电影那天晚上亲眼目睹他们的丑态,肯定是她,她指使老朱干的。
  
  那天天刚黑,桃儿一扭身就要去问张麻大的道理。宋水远一声吼:“你干什么去?你有什么根据?天大的事也等你姐回来!”
  “要你管!这不是明摆着吗?我要去问她个老不要脸的!”桃儿没好气的顶一句。
  “名单已经下到队里了,公社大队都盖了章。谁证明紫荷顶替你了?你小小年纪胆子还挺大,你仗谁的势?”
  彭老幺背着手一步从外面走进来,他问清了情况,帮着女婿教训桃儿:“你哥说得对,由不得你胡来!”
  水远仗着有爹撑腰,瞪着两眼说话的声气更大了:“紫荷为什么不能去?她比你大一两岁,又读了几天初中的,你哪一样条件比她好?”
  大贵扯着她的衣角:“幺幺,你在宣传队多带劲呵!我们同学个个都认识你!”
  桃儿踢她一脚:“滚不滚?你知道个屁!灭螺队是碗干饭,宣传队是个稀粥。你懂不懂?”
  桃儿等回了二姐,就把她拉到房里,一五一十地汇报了那天晚上她亲眼所见朱书记和张麻大叠在竹床上干的丑事。她确定是他们俩勾结着将彭新桃换成了张紫荷。她明天就到田里去骂,让倒口湾的人都知道他俩这么多年一直在干什么好事。
  二姐沉着问道:“不是二哥拦你已经去找张麻大了?”
  “我要当着她紫荷和她弟弟的面,说一说那天晚上的事,都一把年纪了,还把大队书记勾到自己的竹床上。竹床都要压垮了!”
  三秀没等她说完,指着她的鼻子厉声吼道:“你敢,你去试试!出了人命你负责?”
  桃儿从来没看见二姐这么凶过。她踢一脚门槛,一扭身冲出家门。
  桃儿满肚子委屈却没地儿去哭诉,从小长大紫荷都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她恨死紫荷了。大双儿在贺家头,挺着好大个肚子,桃儿怎么能让三姐跟着伤心呢?走到流清家的桑葚树下她站住了,她在心里一声声地喊着流清……
  这天夜晚,三秀坐在桃儿脚头说了很多话,她说着说着说哭了。说张麻大就像一只老母鸡,她伸开两胳膊窝子护着一家老小。再怎么饿,再怎么冷,她也只能在家前园后寻几颗食啄几个虫。只要有一口气,她都得摆着架子挺着身子骨,可她是个女人她也有血有肉……她有什么错?
  桃儿听得似懂非懂,张麻大偷男人还是对的?
  
  桃儿没能参加公社灭螺队,每当她站在水田里看见他们三三两两从田边地头走过、看到他们戴着写有“灭螺队”的大草帽子、穿着长裤子和鞋子,她的心里就涌现出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如果碰巧张紫荷也在队伍里,她便远远地剜她一眼,有时还朝田里吐一口唾沫。
  她已经不再跟紫荷说话了,有时面对面碰到了,她就故意扭过头看别处。紫荷喊她,她也爱理不理的,时间一长,紫荷也知道了桃儿恨她。她也不再像原来一样主动而热情地跟桃儿打招呼了。热脸贴在冷屁股上难不难受呵?
  张麻大还是跟原来一样过来串门儿说话儿。有时,她笑嘻嘻地喊上桃儿的脸,桃儿勉强对她笑一笑。三秀故意干咳几声,警告桃儿不要使性子。麻大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样。花子还是喜欢麻奶奶,他像小狗娃儿一样亲热地围着她打转,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的手和衣服口袋,看那里有没有东西鼓起来。
  
  十月初,公社取消了宣传队在大礼堂的集合与汇报演出。宣传队长接到的通知是个别宣传队排演的节目有政治问题,下个月再说。到了十一月,公社文教委通知各大队宣传队暂时取消文艺比赛!宣传队处于解散的边缘。
  紫荷已经在灭螺队做内勤了,她一个人守在公社灭螺办公室听接电话、接待来访、烧烧茶水。灭螺队的队长是一名下放的老知青,虽胡子拉渣却长得浓眉大眼很有男人味道。他有三十岁的模样。原来是沙市某传染病医院的医生,因为他成份不好,叔父又去了国外,他便下乡来接受贫下中农改造的。
  宣传队不再排练节目了,桃儿心里有些难过。她下工早时,就牵着花子往贺家头去,大双儿开胎生了两个娃,一男一女花胞胎。接生婆朱三养说她接生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碰到龙风胎。她接完生后,要双份打发才肯走。说这是行规,福禄双至,大吉大利!
  大双男人高兴地答应了,除了双份礼物,还塞给接生婆几块钱。朱三养眼睛都笑合缝了!她说的这一席话,叫老实巴脚的大双儿男人茅舍顿开。他冲着大双嘿嘿一笑,说有了,我娃有了好名字:吉牛儿,利丫儿。大双瞥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轻声道:“看你高兴的!”
  这天桃儿到了三姐家,大双头上捆条毛巾穿一件大挎挎的上衣,又坐在缝纫机旁拆拆补补,给双胞胎拼拼凑凑做衣服。桃儿说我回去告诉妈,你没躺床上又在踩缝纫机,明天妈拖板车来把它拖回去,看你还踩什么!
  大双讨好地对桃儿说:“我这就上床,一来就是两个,我没准备呀!还差九天就满月了。我睡在床上浑身难受!花子,三爹给你充糖水喝!”花子点点头,他趴在床那儿盯着两个红肉奶巴子看得眼睛都不眨。
  
  桃儿趁天不太黑背着花子回到家。她刚洗好了要睡觉,看见灯光映照的窗户外有一个人影在晃动。桃儿大声吆叱:“是哪个?”
  人影低下头不吭声,接着就缓缓地靠墙根蹲了下去。桃儿拉了后门跑出去,见一个女人被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正抱着胳膊哭呢!桃儿认出她的衣服,是紫荷!
  桃儿拉紫荷的衣服,紫荷不肯抬头。桃儿又扯她胳膊,她还是用力扭脱了。桃儿有些生气了:“你不是看都不朝我看吗?跑到我这儿来哭什么?”
  紫荷一下子抱住桃儿的双腿,放开声音哭得更厉害了:“桃儿,你要帮帮我呀!我本来……去跳长湖的,我没脸活了!”
  “你怎么啦?进屋说,来,进屋!”
  桃儿把紫荷拉到自己小房子,帮她打水洗把脸,两个人头挨头一起躺下,紫荷稍稍安静了一会儿,便断断续续地开始了她的叙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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