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谁在你左右

　　桃源。
　　转眼间，男子翰man在桃源呆了近两个月了。白天，除了到处闲逛就是网上聊天，晚上打打游戏、看看电影到通宵。
　　当然了，不时地，他也会去头条浏览新闻、发表看法。只要是关于女人结婚生孩子的话题永远都不缺少关注度，类似的帖子一发出来，下面的评论从来不会少于三四位数，甚至五六位数；有的其中有他，有点赞的，有回复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一般不会理会，只当没看见了。现在的他不像当初那么冲动、争强好胜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初入“头条”时，他正与姗姗热恋。那时的他“斗志昂扬”“血气方刚”，凡是和他唱反调、看不顺眼的，他一概怼回去；对方稍有不客气，脏话粗口直接飙上。那时的他精力十足、有耐性，只要惹上他，必和对方死磕到底，“闻香识女孩”就是这个时候惹上的。他曾创下了和一个网友从早上一直耗到第二天凌晨的记录，最终，他胜利了，对方“闭嘴”了。现实中的他活得很失败，网上，他是强者，他很享受。
　　然而，“闻香识女孩”好像已经厌倦了，不再关注此类话题，转移了阵地，到别处去了。她还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啊，啥虫洞黑洞的，叔本华尼采又是谁，肚子里多少唐诗宋词、历史典故和吃饭睡觉挣钱生孩子有关系吗？还不是嫁不出去没人要。你有学问、挣钱再多有啥用？男人看的是你的年龄和颜值，其他都是浮云。
　　两个月，他几乎把整个桃源城走遍了。这是一座小城，小到整个市区面积还没有S市的一个区大，自然没有S市繁华。有一次，他想吃KFC，旅店老板告诉他，这里没有KFC，也没有麦德劳必胜阁，如果想吃快餐，市中心有一家什么思的，没听说过。
　　这里没啥吃的、没啥玩的，也没啥好看的，唯一的一点好处是比较清静、不闹腾，当然了，人少怎么闹腾起来。晚上，街上很热闹，也有广场舞，但不闹腾。这里生活比较清闲，行人散步似的走在街上，不像S市那么行色匆匆、急急赶路。还有就是，这里民风淳朴。有一次，他在一家餐厅吃饭，对面坐着一大哥，两人不知怎滴聊起来了。他随口说自己想找个能打麻将的地方玩玩，谁知，那哥们拍着胸脯说自己知道一家，可以带他去。
　　男子翰man吓坏了，以为遇到了“托”，想推脱，但那哥们挺热情，碍于面子不好回绝。然后，他被他带到了一家民房门口，那哥们转身离开了。男子翰man知道自己遇到团伙了，可已经如此了，硬着头皮上吧，顶多被骗点钱花，自己又没什么钱，大不了挨顿打。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自己不但安心地打了一宿的麻将，还赢了点钱。他以为这是他们下的套，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没人再联系他（他留下了联系方式）。第五天，他闲得无聊没忍住去了，老板娘照旧热情地忙前忙后。第二次全身而退后，他终于知道了，那哥们是真的带他到麻将馆，真的只是为了打麻将。后来，他又去了几次。直到现在，他没再遇见那哥们，他的姓名、年龄、职业、身份统统不知道，他想向老板娘打听，想想还是算了吧，知道了又怎样。
　　当然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没忘了来桃源的目的：跟踪闻香识女孩，掌握她不正常、是怪物异类的证据，然后发到网上，让全网的人都来羞辱、笑话她，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可两个月的跟踪结果是她除了宅一点外，其他似乎没什么不一样。她每天上午八九点钟出门，停留的地点比较固定：彩票站、超市还有一家英才辅导班，有时还去一家文文商店。他在附近打听，知道那是她家的店面，偶尔她还会看场电影。两个月里，她聚会两次，和三个老阿姨吃饭唱K，都是她买单，看来，她的经济条件不错。
　　男子翰man不甘心，他非要达到目的不可。可是，上天好像故意耍他一样，不但不让他如愿，还反方向逆行。
　　有一次，他跟随她来到一家商场，看她在童装区走来看去，哈哈，她不会是有私生子吧？他恶意地想。她挑中一件粉色毛衣后，却不知道尺寸，售货员问她，她只比量了一下身高；问她，她说是给学校一个贫困女生挑衣服。
　　第二次是在路上，走着走着，看见一家店门口有两只小猫，她从包里翻出一盒猫罐头喂猫。当时，正是黄昏时分，那画面……
　　她似乎非常喜欢小动物，半个月前，他还看到她把小区里一只被遗弃的小病猫捡回了家。
　　还有一次，他随她到早餐店吃东西，一个早起买菜的白发老爷爷来店里讨碗水喝。老爷子走后，她让店主打包了一杯豆浆送给了门外的老爷子……
　　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看来天不佑我啊！算了，他放弃了，不找了。当初因为她，带着一腔的熊熊怒火来到了桃源，两个月过去了，再燃的火也有熄灭的时候。多大的仇终究会平静的，他的“激情”不再了，回家吧。
　　来桃源前，他将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一分不剩。两个月过去了，所剩无几，连回去的路费都不够了，打电话找哥们帮忙吧。
　　谁知，打开V信，发现哥们的哥们在朋友圈里晒起了婚纱照。即使是在婚纱照里，这哥们的新娘也没有多漂亮，而且看得出女的年纪不小了，虽然猜不出具体的年纪，但绝对超过了三十岁。
　　他给哥们打电话，聊过几句后，他问：“锤子（哥们的哥们的外号）结婚了？”
　　“领证半年了，近期办婚礼，正想和你说呢，你知道了就不用了。”
　　“这女的看起来岁数不小了。”
　　“哪有，比锤子大两岁。”
　　“卧槽，比锤子还大两岁，那不就是35了吗？锤子那么好的条件怎么找个老太太呀？”
　　“你们家35就是老太太了？人家是中学老师，家里两套房呢。”
　　“那又怎样，岁数那么大，长得又不好看，锤子娶她图什么？自己又不是没钱。换做是我，宁肯找个年轻漂亮的穷人家的姑娘，老太太再有钱，倒贴也不稀罕。”
　　“老太太、不好看，人家锤子喜欢，娶不娶的要你点头同意？放心，就你这样的，有钱的老太太还看不上你呢。”哥们明显语气不快了。
　　“岁数那么大，还能生孩子吗？”
　　“不劳你操心，半年后等着喝满月酒吧，你一定得来。”哥们说完，听筒里传来“啪”的一声。
　　完了，哥们生气了，借钱的事“黄”了。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又没说你，生气干什么？换做从前，自己早就打电话“干”回去了。现在，算了，过几天还得朝人家借钱呢，为了钱，忍了吧。
　　落寞地走出餐馆，回了旅店，刚一进门，便看到了……
　　怒火到底还是窜了起来。他一阵风似的冲到前台，大吼道：“你们旅店是怎么管理的！我走之前明明锁门了，你到我房间看看，怎么回事？谁干的！我要曝光、投诉，电话是多少？我要是有半点损失，你们旅店等着倾家荡产吧！”
　　女老板一点也不惊慌惊诧，仍然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指甲：“不用看，我知道了，刚才有个朋友给你送的礼物。”
　　“朋友？我在这儿哪来的朋友，你们是一伙的，到底要干什么！”
　　“谁说你没有朋友？你来桃源不就是来看朋友的吗？你还说让她等着，要送她两份‘大礼’，她说礼太重了，退回来了。”
　　男子翰man想起来了，一下子蔫了：“她、她知道我了？”
　　“跟了人家那么久，傻子也知道了。”女老板修剪完指甲摆弄着手机，“从你来的第一天就引人注意了。你一不走亲、二不访友，不是来见网友来干什么？穷游啊。还记得有一次，你向我打听事吗，我开始特别注意你。有两次，我发现你跟在文文身后鬼鬼祟祟。我和文文说了，文文向我要了你的信息，知道你是S市来的，文文马上想到了，是你。”
　　“我有那么猥琐吗？”男子翰man心里抗议，“才两次就被人看出来了，我明明装成了路人好不好。”
　　“你最后的一条留言说要来找她算账，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里五十米外就是派出所，你敢动手，后果自负，另外——”
　　女老板拉开抽屉：“我和她说你没钱了，她让我把这三百块交给你当路费，好歹认识一场；她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你有这精力放到挣钱上，不愁娶不上年轻漂亮的姑娘，以后有点正事。”
　　男子翰man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拿了钱回到房间的，痴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两块砖头，脑海中浮现出和“闻香识女孩”的网上对话：
　　“等你死了，我会在你坟头上放两块砖头，对了，你连坟都不会有，你不配！”
　　“现在实行火葬，你的砖头用不上，好好搬你的砖吧。”
　　“你这个倒贴都嫁不出去的异类、老怪物，让生活尽情羞辱你吧，一辈子没有男人、生不出孩子，白活一世。到老了孤单一人，死在家里发臭生蛆都没人给你收尸，等你吧……和你这样的人不用积口德，你们这种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浪费空气、浪费粮食，不结婚生孩子的女人怎么有脸活着，觍着脸一天吃三顿饭……有报应也是报应你，我是为民除害，为地球节省资源，你去死吧，你全家都去死吧，你父母养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女儿也不是啥好饼……”
　　“你的小女友早晚会踹了你，和别人滚床单的，你这么跪舔，她们就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别做梦了，她早晚会给你戴绿帽子、让你当活王八！”
　　绿帽子、活王八、积口德、报应……
　　男子翰man眼望着床上，手里捧着钱，痴呆呆、痴呆呆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