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异地情怀 2

　　金阁见剑拔弩张充满了火药味的场面，都是举止不当、一时失却文明之态引起的不良后果，觉得实在是不妥。俗话俗而不俗，“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一步心平气和”。这中华老祖宗给后世留下的处事规则，在家的二亩半地头无不互谦互让和和睦睦，人财两旺，家道昌隆。更何况，烟波浩渺千万里，穷乡僻壤也有情。但弟兄们心里充满怒火，箭上弓，矢上弩，一触即发！改变紧张危险的局面，刻不容缓。对方枪声骤鸣，子弹“啾啾”乱飞，机车身子“当当”作响，迸溅火花。大家眼都怒成了血葫芦子，立等金阁一声令下，自卫反击。
　　金阁在生命攸关时刻，拿不定主义，因为非常清楚，硬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若在异地他壤造成流血事件，伤害生灵，违背人道主义，铸造不可饶恕的罪恶，与初衷南辕北辙，实属十恶不赦，大逆不道！耳际都是正义的谴责之声。老丑从他身边经过，往驾驶室跑去。金阁喝问：“干什么？”
　　“请刘师傅打开车窗，进行反击！”老丑边跑边说。
　　“不行！”金阁拽着老丑的胳臂道，“这是异地，我们必须忍辱负重，以德报怨！要以善良的表现感化土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又对大家厉声道，“放下机驽，原地休息！”老丑唉声叹气返回原处，思捋不开金阁为何一改往日脾气采取软弱无能的战略战术。
　　金阁来到驾驶室，将眼前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观点同刘师傅亮个透彻。老刘深明大义，对金阁的主张十分赞同，说：“快把左边仓库打开！”
　　金阁大惑不解，什么时候也没听说有个左边仓库啊，不知啥时候鼓鼓妙儿，莫非又是幻术了？问：“啥时候的鬼窟窿？”
　　老刘脸色一沉：“会说话不？早给你说过，就忘记了？”
　　“啊，想起来了！”金阁拍拍自己脑袋说，“二百多箱子，都是和田蜜枣。当时问你弄这干啥，您说‘自有用场’。我以为人上岁数，做事离谱了，就不给人们尝。”
　　老刘笑道：“别磨叽了，照命执行！快喊大家搬过去。”
　　打开库，人们呼呼隆隆把和田蜜枣弄了过去。车窗自动开了，纷纷又操机驽进入战斗状态。金阁厉喝，阻止大家道：“弓箭，弓箭！把一袋袋蜜枣插在箭端，射给枪战的人们！”众等疑惑不解，犹豫不决。金阁夺过老丑的弓，将三袋蜜枣搭到箭上，“嗖”地一声射了过去。
　　枪声戛然而止。为首的高个子打开蜜枣。因热带无此果蔬，谁也不认的何等物事。那人取出一枚彤红的蜜枣贴着鼻子仔细嗅嗅，觉得味道不错，张嘴就吃。另个人喊道：“有毒，当心！”为首的已经填到嘴里大嚼大咽，连连称赞：“好食品！”停了好久，没有不良反映。个个丢了枪械，争相抢食，前跑后追，乱作一团。
　　土的贵“嘿嘿”两声，高兴道：“他们中了‘利而诱之’之计；咱们快快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乱而取之’，快！”
　　金阁说：“快你个头啊！啥时候偷学我的《孙子兵法》？可见人越黑越聪明！”又命令，“射击蜜枣！”谁也不敢违拗，透过车窗，嗖嗖地，蜜枣像老天爷的红包呼呼地往那人群里猛落。那些人们手里攥着几包蜜枣，边吃边说：“好人好人，外地来的好人！咱们弄错了事儿！”
　　大家虽然听不懂非洲语言，看对方的表情，便知友好来了。土的贵说：“感恩之心无处不在。他们终于发现了各自的良心。”
　　言犹未了，只见窗外的异地同胞，纷纷向机车跑了过来，衣着各异，高低不等，胖瘦皆有。对着机车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翘起大拇指，笑着，唱着，手舞足蹈显现出十分友好和感谢之情。
　　金阁问土的贵说：“这是什么名堂？”
　　“感谢咱们的！”土的贵说，“原来恶人一旦觉悟也能礼貌十足，彬彬有礼。还说请大家下车，到镇子里做客！”
　　刘师傅满脸欢喜道：“人若善人，仁恒善之！”
　　金阁想老刘曾经是外国留学博士，非洲话肯定熟悉的，问：“师父非语拿手吧？”刘师傅摇摇头道：“英语没问题。地方非语陌生。有土的贵兄妹的，和地方土人沟通量也没问题。”说着打开了车门。
　　大家扛着蜜枣下车。
　　当地土人兴高采烈地唧溜嘎啦着“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接过礼品，前呼后拥着众等，一路土尘一路风往镇子里走去。
　　这个镇子好大，方圆几十公里，白色液体刷过的高低大小土堡建筑在毒太阳里银光闪闪，打人眼睛。这是个种族杂居的地方，什么颜色皮肤的人都有。贫穷之甚的奴隶住不上土堡，灰不溜秋、黄儿吧唧的帐篷就是他们的家。
　　其实，这个大镇子是个怪胎，好像从国体上丢掉的肿瘤，扔到无人问津的历史垃圾桶里，在火热的赤道里都不看一眼，成了地球的自由基。有人猜测是这个国家的，是那个国家的，还有人说是个独立的国家。
　　其实，这个镇子啥国家也不是，是从沙窝窝冒出来的小土球，因其生命的顽强、时光的惠顾，发迹如此大的村寨，名曰“赤独堡”。
　　开始只有几个吸大烟抽鸦片的男女在此胡乱窝居，慢慢知道大烟鸦片的毒害，咬牙切齿地戒掉了。也许缘分是天经地义的，再苦的地方住出了感情也就不觉得苦了。一晃千把年过去了，发展成如今的镇子。这里的人实属“沙虫”的，在恶劣环境以惊人的速度繁殖着，有了穷富的阶级，出现了奴隶和奴隶主。从根本上说都是一个大家庭在闹腾。
　　这些土人，都是镇子中能打善斗好闹事的青壮年，不服奴隶主的管教。奴隶主只好用金钱降服了他们，成了“护丁”。原来他们使用的钱币叫“乌大吉”，金沙铸造的，一次换取各种所需。就在临近国属的村寨弄了炸药，制造了“土枪”，用鸡子的血液染红，说是“鸡枪”“吉枪”或“机枪”。土人力气挺大，背着“机枪”、扛着蜜枣，穿过曲曲歪歪的胡同，一同往“花奴隶主”家走去。花奴隶主是奴隶主当中权势至高无上的人，管理所有奴隶主。
　　金阁的善良之举惹得老丑心里纳闷。老丑歪斜着眼儿，心里埋怨，任哥哥迷糊之甚，为啥非要尝试“农夫和蛇”“东郭先生和狼”的教训呢？嘴里不住地嘟噜着：“平时智慧得了不得，这会子喝孟婆汤了？如此土人野蛮得不行，说变就变，靠不着的，瞪着眼儿坑里跳！”
　　桂婶子轻轻地给他一脚，叫他闭嘴：“不要破坏人们大团结！”
　　老丑有点儿不服气，见得刘师傅凶凶的眼光像火一样烧灼着他的魂魄，就慑而畏之了。
　　路上，金阁又见着那个被驴车碾压的妇女，伤势好透了，腿不瘸了，走路风快。她后背背着背篓，背篓里的娃娃小黑手攀着母亲肩膀“嘎嘎”地笑。这妇女双手固定着头顶的红瓦罐。瓦罐里浑浊的水往外溅出，掉在路上留下一串湿湿的滴印，瞬间被阳光吸吮。她是从数里之外的“沙盆”里掏的水，以供炊饮之用。
　　“沙盆”就是沙漠里有个最凹的地方，这里的沙质不管老天怎么样的干旱，一直是潮湿的，状如盆形，所以叫“沙盆”，只有奴隶到沙盆去弄那浑浊的水。
　　有驴车的奴隶主，拉个皮水袋到外邦的石头窑里取那清澈甘甜的水享用。石头窑里的水，泉流得很慢，但泉满一窑能够几辆驴车拉。外邦人不吃这水，有自来水，奴隶主们羡慕死了，干眼气。赤独堡历史以来吃水是天大的困难。
　　很快，众等来到一座土堡前。
　　土堡很大，占地十多亩，鹤立鸡群，建筑特别。整个轮廓就如同穆罕默德的清真寺的样子，共分三层：底层方棱方正，白色的大块石头垒成的墙壁，八个拱门分布四壁有一丈高。往上一层是圆柱形的土建，比一层缩小一丈，只有三个拱门。门前的走廊一圈都是白石头垒的圆缸，栽了热带不吃水却吃日光的花草树木。仙人掌头上的骨朵儿绽放粉红，骄傲着自己的毅力；大雅麻花鲜红似火，释放着特殊的香味；小纺锤树枝叶葱茂和着葱郁的莎兰，景致别具一格，如鬼魅所做的图画。顶层是个大圆堡，有一丈多高，杵立一柄大腿粗的白色柱子七八尺高，象征着权势和威严。大土堡已经有七八百年的历史，坚固依旧，沧桑里没有改变容颜。
　　光第一层的白石头，茫茫沙洲是不曾有的。据说是成百上千的奴隶在奴隶主鞭子的抽打下，去遥远的阿拉卡乱石滩，运来的建筑物。这层石头墙壁吞噬了不少的无辜生命。整座土堡历时两年之久，高傲地耸立在毒日头底下，成了罪恶的见证。
　　土堡里，房舍众多豪华无比，多是工心彩画过的，古色古香，颇费精神。宽绰的大厅里摆着一张石头垒的八仙桌子，奴隶主正同一大群妻妾玩骨牌耍钱币，兴致勃勃，欢笑一片。
　　“老爷老爷，贵客到了！”为首的土家头子，拍着赤红的门帘喊，“老爷老爷，贵客到了！”
　　主子第一次听到“贵客”放下骨牌，饶有兴趣地出来相迎。
　　主子不是别人，正是柯龙虎。柯龙虎今个打扮非往常一般，一身黑长袍，戴一副自制的没有镜片的眼镜，样子滑稽，不知是何用意；拄一柄疙瘩琉球的六尺长的棍子，一条土黄色的布段能有五尺长，把头裹个严实，余下的甩到肩后垂挂到屁股臀上，显得绅士。
　　为首的土家头子，对主子深深鞠了一躬，说：“老爷，贵客专来拜见您的！”
　　柯龙虎打眼仔细一瞧，见“护丁”们头顶、肩扛着贴有红色的标签的箱子，觉得奇怪，这是从来没见过的，不知里面是什么宝贝！又见得后面的外地“嘎子（指异域生人）”里有打死自己花驴、掀翻彩车的人，顿时怒火冲天，意欲发作。转念一想那人的武艺甚是了得！只好换了一副面孔，迎了上去，打躬作揖。不知他如何知道了几句华语，咧着宽嘴，艰难地说：“瞎！欢迎，欢迎！土堡有辉！”
　　金阁和土的贵见是被修理过的奴隶主，看着他的熊样子，心里直笑！金阁哈哈着道：“不瞎不瞎，我们平时不讲卫生的！”
　　柯龙虎打着手势皮笑肉不笑、更加恭敬地说：“堡里请，堡里请……”
　　大家没有太大的想法，量土著人也不能耍阴谋诡计，一起来到了土堡里。欲知吉凶祸福，且往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