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仓促应战 滦河设伏无战果

　　高炮三团送出去培训的各类技术干部陆续回到了部队，最后一批探家的干部战士也被电报紧急催回。
　　指战员们心里都明白又要到执行作战任务的时候了，可是看看换装后的训练现状，大家不禁心急如焚。
　　三团领导根据实际情况，不得不改变原来的换装训练计划，将先行班的训练和全团人员的普训，同时进行。上午，先行班在二连培训，下午，先行班就回本连队指导本单位的普训，可谓现买现卖。这样又进行了近一个月的突击训练，全团到靶场进行了换装后的实弹体验射击，成绩很不理想。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没了，阵阵秋风，将树叶催黄扫落，山脚下的枫叶一片火红，一群群大雁排着整齐的的队列，唱着欢快的歌儿向南飞去。正当指战员们私下议论着，今年冬天将到哪里去执行任务时，高炮三团接到了上级的作战命令：陆四军3个37高炮营和陆六军3个37高炮营配属给高炮师一团和三团，另配属1个探照灯连，共同组成军区第二高炮群，于10月15日前，在河北QA县滦河转湾地区展开，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上级在考虑第二高炮群群长人选时，充分考虑了王青发的身体状况，曾想由一师的其他领导担任。当王青发得知后，主动向军区领导请缨，他说：一是我的病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已基本痊愈，完会可以正常工作。二是一、三团是我师的两个主力团，三团换装100高炮后是我师的火力骨干，群长理应由师的主要领导担任。如果领导还相信我的话，我愿意担任第二炮群群长一职。
　　当然在他内心深处想的还有第三，在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我就不相信我当不好这个群长！
　　上级经过全面考虑后，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任命王青发为第二高炮群的群长。
　　滦河从西向东流到QA县西北时拐弯向南流，在县城的西南又转向东南流去，正好拐了一个“之”字型弯。根据敌机多次在QA县境内飞行的航线，都是沿滦河的“之”字飞行，即沿着滦河由西向东飞行至QA县西北罗家屯镇上空时转向南飞，在该县城西南又沿着滦河上空转向东南飞行。根据敌机多次飞行的航线，上级决定把第二高炮群的主要兵力部署在QA县城以南的“之”字的一“捺”上。
　　三团作训股长王松山随高炮群首长勘察阵地时，根据周围的地形，他大胆向群首长提出对群作战部署的不同看法，他认为罗家屯镇向东虽然是山区，但是最高的山海拔高不过1200米，与周围山的高度差不过几十米，当敌机发现我炮群雷达信号时，它很有可能从罗家屯镇不转向南飞，而是继续向东飞行。所以，他认为第二高炮群的兵力最好部署在罗家屯镇东南和大崔庄镇西南之间，这样部署，不管敌机拐弯向南飞还是继续向东飞行，都在我们炮群的火力范围之内，比较主动，这样部署的唯一缺点就是在丘陵地选择阵地比较困难些。
　　群长王青发听了他的建议觉得不无道理。但是，转念一想，群的作战部署是上级机关和首长经过深思熟虑研究确定的，肯定比我们考虑的全面。另外，这个建议是出自儿子王松山之口，又担心下面议论自己偏听儿子的意见，所以没有把儿子王松山的建议当回事向上级有关部门进行反映。
　　但是在具体的兵力配置时，王青发还是适当的考虑了儿子的建议，即把一团的两个57高炮营和6个队属37高炮营的阵地部署在滦河的南北两岸，而将三团的100炮全部部署在滦河以北，并适当地向大崔庄镇方向靠近。
　　这样部署的好处是，当敌机按以往的航线飞行时，无论是37炮、57炮，还是100炮都能充分发扬火力，打掉敌机的可能性更大些。如果敌机一旦在罗家屯镇仍然向东飞行进入山区时，虽然37炮57炮打不上，但是敌机仍在100炮的有效射程之内，击落敌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第二高炮群的作战部署报到上级后很快得到了批准。
　　QA地区正处在冀东北，长城脚下，塞北和关东的两股寒风像两把利剑交汇在高炮群的上空。不时卷起地上的积雪，抛向天空，腾起一团团白色的漩涡，如同天女散花。
　　虽然刚刚入冬，已经是滴水成冰。凛冽的寒风裹着雪花，抽打着正在夜间训练的指战员们的脸和手，开始一阵钻心地痛，继而是麻木不觉。
　　入夜，寒风又裹着雪花，从门窗缝隙钻进窝棚里，也钻进战士们的被窝里。战士们只好戴着棉帽，用被子蒙起头，来抵挡风雪的侵扰。早晨起来，战士的眉毛都结成白霜，个个都成了“白眉大侠”。脸盆里的毛巾，冻得梆梆硬，牙膏也挤不出来了。
　　如梭的上弦月，刚露出脸不大一会儿，就被冻得早早躲进山谷睡觉去了，只有星星还挂在当空，眨巴着眼陪伴着指战员们进行训练。
　　二连阵地上信号灯光闪闪，电笛声声不断，不时还夹杂着战士们的报好的声音。他们正在按雷达诸元射击操作训练。在进入作战地区前的换装训练中，由于训练时间有限，只进行了按测距机诸元射击②的操作训练。按综合诸元和按雷达诸元的射击③方法都没有来得及训练，而打P-2V完全是夜间作战，按雷达诸元射击成了最主要的射击方法。
　　但是，在阵地上进行夜间按雷达诸元射击训练，最大的难题是没有空中目标来配合，每天晚上训练时，开机后只能对着西北山区进行空对空的搜索，多少熟悉一些在这个方向上，在不同高低角上，地物回波分布的情况，这对号手在地物回波中识别飞机回波还是有些帮助。在两次合练中，二连的号手都没能在规定的距离上发现目标，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上级组织了两次炮空合练。
　　自从10月15日进入作战地区后，各连按照上级制定的作战预案，除了昼间进行基本功训练外，仍坚持进行两至三个小时的夜间训练。群和团的作战预案在分析敌机以往飞行规律的基础上，对于炮瞄雷达、侦察雷达的背向开机、转向、加高压的距离，探照灯开灯照射的距离，一线炮连、二线炮连的开火距离等等都做了明确而具体的规定。少数营连长觉得这样规定好，打起仗来只要按上级的规定打就行了。但是多数营连长觉得规定的太死板太具体，战斗中的情况千变万化，这样的规定反而束缚了指战员的手脚。
　　10月25日，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P-2V这位不速之客终于光顾了第二高炮群防区，虽有6个炮连相继开火，发射100炮弹144发，57炮弹216发，却没有将敌机击落下来。敌机安然地逃脱了防区，飞向了茫茫的东海。
　　为迅速总结教训，几天后军区空军地面防空作战会议正在TS市交际处三楼会议室里召开。会议由主管防空作战的季奇才副司令员主持。参加会议的主要成员有8个高炮群的群长、政委、参谋长、作训科长和各团团长、配属的6个独立高炮营营长、政委，以及6个陆军的炮兵司令员，还有军区炮兵司令部、政治部的负责同志。大军区首长对这次会议非常重视，关副司令员和作战部的章科长全程参加了会议。
　　季副司令员说：“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总结去年‘1．27’、‘12．19’和今年‘10．25’三次战斗失利的经验教训。”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面容严肃而又沉重地说，“我们军区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连续三次对空战斗都打了败仗，这是很不光彩的事。毛主席曾经说过‘一个指挥员三战两胜，还是可以继续当下去的’。可是我们三战三败，这个指挥员还能继续当下去吗？大军区的首长也很恼火：‘南面（南方）的部队打下来了，北面（东北）的部队也旗开得胜，唯有我们中心不能开花！问题出在哪里？我们要好好研究研究，认真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彻底改变被动局面。”
　　接着，季副司令员又说：“当然，今天会议的主要目的不是要追究哪位指挥员的责任，主要目的是要认真地总结三次作战失利的经验教训，以便有针对性地研究如何打好今后的战斗。这三次战斗不光是高炮部队没有把敌机打下来，参加夜战的航空兵部队也打了败仗，他们和探照灯部队也正在总结经验教训。”
　　会场气氛十分压抑，几乎每个参会的人员都低着头。黄参谋长用他浑厚的声音说：“如果说要追究责任的话，首先应该追究我这个主管防空作战的副司令员的责任。所以，请各位参加会议的同志，特别是各位群长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轻装上阵，畅所欲言，就是在会议上有的同志说了错话，也绝不会追究责任，言者无罪嘛！”
　　王青发听到这儿，心情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他刚抬起头来，就见坐在主席台上的夏福山正用冷冰冰的眼神瞅着他。
　　季副司令员继续说：“为了让到会的各位了解情况，便于有针对性的发言，下面请高炮指挥部黄永泉参谋长先把三次战斗的简约经过介绍一下。”黄参谋长站起来，走到主席台的墙壁前，用教杆指着三次战斗的经过要图说：“去年的‘1．27’和‘12．19’两次战斗的经过和总结，已经发过通报了，各位都还记忆犹新吧，我不再重复介绍了。现在我主要介绍一周前第二高炮群在QA县打的‘10．25’战斗的敌情和战斗经过。
　　“10月24日18时50分在连云港以东海面上发现一架大型机，19时06从东台河口入陆，经兴化、淮阴、宿迁、微山湖、莘县、馆陶、永年、和顺、寿阳，在盂县转向东北，经曲阳、涞源、蔚县，至宣化折向东飞行，23时30分飞至怀来，沿四海、怀柔、密云、遵化继续向东飞行。
　　“36分，第二高炮群指挥所和所属团营指挥所都进入一等战备，各连队都进入了阵地。37分王群长向各团下达了预先指示，提出了具体要求：1、各团注意炮瞄雷达转向时机不要过早；2、敌机从山区进入，雷达要注意分辨飞机和地物的回波，团要及时向营连指示目标；3、一团开火后三团要立即跟上去，要沉着应战，一定要将敌机打下来！
　　“23时50分，王群长向各团下达最后决心：1、根据情况判断，敌机将从滦河口或大清河口退出，它一定会通过我高炮群上空。敌机在山区飞行，其高度可能是800至1000米，飞出山区后可能降低高度；2、要集中火力，一团和三团12个炮连、六军的2个37炮营全部参加集火射击；3、一线连队的开火距离，按作战预案规定执行，由连长掌握开火时机，二线连队在一线连队开火后立即开火。
　　“25日0时01分，敌机距炮群火力边沿47公里时，群长命令各环视雷达背向开机。07分距离25公里，环视雷达转向搜索目标。10分，三团的环视雷达捕到目标。11分20秒，一团于敌机距离10公里时下达炮瞄雷达转向搜捕目标。11分30秒，三团命令炮瞄雷达转向搜捕目标。
　　“三团的2、1、3、4连和一团的5、6连先后捕到目标，依次各连捕到目标的距离是：13、10、11、12、9、8公里。各连相继开火的距离为：9、8、7、8、5、6公里。先后发射100炮弹144发，85炮弹216发，却没有将敌机击落。”
　　黄参谋长陈述完毕，便将目光转向台下第二高炮群作训科长王曙光：“王科长，为了使与会的各位领导了解战斗中更多的情况，请你向各位领导介绍一下战后你们总结检查的一些情况。”王科长快步走向主席台，向到会各位首长敬礼后，有点拘谨地说：“遵照群首长的指示，战后的当天上午，我们就组织了自下而上的战评活动，现将我们初步总结的情况，向各位首长汇报一下，不对的请首长批评指正。”随后他详细地汇报了这次作战失利的原因和教训。
　　在敌情判断上，我们主要研究了敌机按以往多次沿滦河向南飞行的规律，制定了相应的第一作战方案。平时组织训练时也主要抓了这一方案的演练。而对于敌机有可能从罗家屯镇上空继续向东飞行进入山区逃窜的情况估计不足，虽然也制定了第二作战方案，但是没有进行多少演练。
　　这次战斗中，当敌机飞至罗家屯镇上空后继续向东沿着高炮群火力边沿飞行时，各级指挥员慌了神，原来规定的一线连二线连，完全变了，很多连长没有反应过来，仍然按第一作战方案执行。由于炮瞄雷达号手平时很少进行在山区中如何识别飞机和地物回波的训练，所以，不少连队没有捕到目标或很晚才捕住目标。
　　为了达到隐蔽突然，规定雷达背向开机，控制一定的转向搜索距离是必要的，但是规定的太死太近。不管是一线连队还是二线连队的炮瞄雷达一律规定在8至10公里转向，显然是太近了。而且把目标指示雷达也规定为背向开机，在20至25公里才转向搜索，致使三部目标指示雷达有两部没有捕到目标。
　　目标指示不及时，也不准确。当三团射击后，一团仍有4个连没有捕到目标，也未考虑目标指示雷达报出的目标高度误差和敌机过山后可能降低高度的情况，仍然机械的按敌机在山区飞行时的高度1300至800米向各连指示目标。
　　一团的六连和三团的一、三连都是在敌机离远飞行时射击的，只有三团二连的4个齐射是侧行临近飞行射击的。如果求出的射击诸元是准确的，击落敌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可惜的是，一测手在捕到目标后没有迅速将距离转换握把转到“战斗操作”位置，所以求出的射击诸元是假诸元。
　　一团的五连仅捕住目标3秒后就丢失目标，在丢失目标的情况下打了4个点射。而三团的四连捕捉的不是飞机回波而是气象回波，打了8个齐射，整个射中引信只改变了4刻线，连长也没有察觉到打了假目标……
　　会场显得寂静，大家低着头，静静地听着王参谋对整个战情的介绍，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每个与会者的心情都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