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离家出走 幸遇八路侯乐和

　　张家铺又送走了一个严寒的冬天，迎来了一个明媚的春天。
　　一年之计在于春，人们期待着春雨润地，以备良耕。可是这春天偏偏又是大旱，快一个月了滴雨未见，人们正忙着抗旱抢种。
　　就在这节骨眼上，六柱离家出走了。
　　张三辈一家人四处寻找，却毫无音信。奶奶急的老泪纵横，三辈急的团团转，淑贤也不停地喊着要哥哥。最着急的还是黎花，她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两眼布满了血丝，嘴唇起了火泡，她想：女儿被冻死了，儿子又不见了，一旦找到孩子们的父亲咋向他交待啊！
　　李老师闻讯后来到三辈家安慰一家人。他说：“大家别着急了，我看六柱这孩子，聪明机灵，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前些天，总是缠磨着我询问牙山游击队的情况，我猜想这孩子十有八九是投奔革命了。”听了李老师的劝慰，一家人悬着的心才稍稍平定下来。
　　六柱出走后的第三天深夜，张阎王家的粮仓突然起了大火，所有的粮食都被烧成灰烬，存放鸡蛋的大缸也被人打碎了，鸡蛋液流了一地。张阎王气的暴跳如雷，大火不仅将他当保长以来贪污乡亲们的粮食、鸡蛋化为乌有，而且还搭上了他多年积蓄的粮食。他立即向县警察局报了案，伪警察局长看在他当翻译官儿子的面子，派了两个警察来现场调查了三天，也没有查出个究竟。最后发现在被烧焦的墙壁上留有五个被熏黑的大字：牙山游击队。两个警察据此才向上边交了差。
　　张阎王对调查的结果半信半疑。他怀疑：这事多半和六柱突然出走有关，可是一时又拿不出什么证据。要说是游击队所为也有可能，哎，谁让我干了这么多缺德的事呀！最近听说周边有几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就被游击队秘密处决了。想到这儿，张阎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淌出了一身冷汗。
　　
　　王青发和儿子彻夜长谈，意犹未尽。
　　第二天上午他把团里的工作安排好后，又径直来到野战医院与六柱攀谈。
　　六柱继续和爸爸说：“我走后先在后山树林里躲了三天，第四天半夜里，趁天黑人静，俺就悄悄地溜进了张阎王家后院，一把火把他家的粮仓给烧了，又把他家的鸡蛋缸给砸了。”
　　王青发听儿子说到这儿，心里暗自高兴：嫉恶如仇，小小年纪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不愧我的儿子。
　　六柱气愤地说：“报复了张阎王后，俺连夜就往县城的方向跑，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到了城里俺就四处打听牙山游击队的消息，可惜没人知道。身上分文没有，饿了就在饭馆里吃点别人剩下的饭菜。又过了两天，俺终于打听到了牙山游击队的方向。于是，一边沿村乞讨，一边向着牙山的方向走，就这样又走了三四天。
　　“这天，俺正急急忙忙赶路，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座炮楼，炮楼下有日本鬼子和伪军站岗，一个日本鬼子和两个伪军正盘查每个进出山的人。俺想：前面大山里很可能就是牙山游击队的根据地了。俺不敢冒失过哨卡，就在山脚下一片茂密的树林里躲了起来。
　　“临近黄昏，爬到一棵树上察看炮楼的动静，突然从炮楼方向传来枪声，朦胧中细看，只见五六个伪军和一个鬼子兵正追赶一个头戴毡帽的人。
　　“那个人一瘸一拐地正向俺躲藏的山林这边跑来，他一边跑，一边转身用手中的枪向追击的伪军还击。叭、叭、叭，连发三枪，跑在前面的三个伪军应声倒下，后面的两个伪军吓得赶忙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那负伤的人见小鬼子追了上来，回头又打一枪，可惜枪没有响。那小鬼子停下脚步，哇啦哇啦地叫喊：“他的没了子弹，快快地抓活的！”两个伪军见状爬起来壮着胆子又向前追了过来，眼看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伪军，就要追上负伤的人了，俺想决不能让坏人得逞，于是迅速从身上掏出弹弓，狠狠地射出一粒石子，只见那个伪军“啊”的一声，丢下枪，两手捂着眼睛，坐到地上“唉哟、唉哟”直叫。
　　“后面那个伪军不顾同伴叫喊，继续朝受伤人追过来，俺没有细想就从树上猛跳了下来，直扑那个伪军，双腿紧紧骑在伪军的脖子上，一手抱住伪军的下巴，一手抱住头往右狠狠一拧，伪军立刻瘫软倒在了地上。负伤人见状快速扭头，一把拽着我就往密林里钻去。可能是天太黑的缘故，剩下那个受伤的伪军和那个小鬼子，没有敢再追过来。
　　“俺搀扶着负伤人，继续往山林深处奔跑去，跑了一会儿，便找了一个草深林密的地方坐下来。这时，负伤人迅速撕下他衬衣的前襟，把小腿上流血的伤口包裹好。他紧紧握着俺的手说：‘小兄弟，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手相救，今天我这百八十多斤就交待了。’俺不好意思地说：‘这有啥好谢的，总不能眼看着小鬼子追杀咱中国人，见死不救吧！’负伤人听我这么说，他马上伸出了大拇指。黑黑的夜，我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见他身材高大，挺魁梧的。
　　“俺想：这个人是在过封锁线时，被鬼子发现打伤的，他十有八九是山里的八路军游击队员，俺正发愁找不到牙山游击队呢，没有想到这么凑巧，在这儿就碰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俺用左手姆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八’字，试探着问：‘大爷，您是不是这个？’负伤人看了我一眼便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说不定我是坏人呢？’‘不，你肯定是八路，我看得出来。’负伤人听俺这么肯定地说自己是八路，正在纳闷。俺说：‘你骗得了鬼子，可骗不了俺！俺正在树上查看鬼子岗楼的动静，猛听枪响，又看见一大群伪军和鬼子追你。俺可不傻，被日本鬼子那样的坏蛋追着打的人，还能是坏人？’负伤人笑了笑说：‘可不一定是八路呀！’‘你有枪呀，老百姓还能有枪？俺看你连打3枪，就倒下三个伪军，俺佩服极了。’
　　“听俺这一说，负伤人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说：‘你这孩子真是个机灵鬼！’俺激动地拉着负伤人的手恳求说：‘大爷，带俺进山当八路军，当游击队员吧！’负伤人再次看了看俺，摇了摇头说：‘你年纪太小，还没枪高，当游击队员还不够格呀！’一听俺就急了说：‘俺不小了，都16啦，俺在财主家放过3年羊，啥苦都吃过，啥活都能干。’接着，俺又把不忍地主老财的欺负，夜里放火烧了地主家粮仓的事说了出来。
　　“最后俺说：‘反正俺也回不了家啦，只有投根据地一条道。大爷，你就带俺进山当八路吧。”负伤人沉默好久不语，他用手抚摸着俺蓬乱的头发，叹了口气：‘你还是个孩子啊！’
　　“俺见负伤人还不答应，又说：‘别看俺个头小，俺不仅认字，还会武功呢。’负伤人听俺说会武功，刚才两个伪军一伤一死的谜团，他立刻解开了。略停了会儿，负伤人问：‘孩子，你叫啥名子？’俺说：‘俺叫张福财，小名叫六柱，你就叫俺六柱吧。’‘好，我也实话告诉你，我是牙山游击队的侦察员，姓侯，前天出来执行任务，没想到回来时被鬼子发现了，第四发子弹偏偏是个臭子，要不是遇到你，可真完了。
　　“俺问：‘侯大爷，您的腿还疼不疼？’‘不太疼了，没有伤着骨头。’俺用商量的口气说：‘侯大爷，您如果能坚持走，俺看不如趁黑夜越过封锁线。说不定天一亮，鬼子会来搜山，那就麻烦了。’老侯听了俺的提醒说：‘你小子不仅胆子大，心还挺细，好，咱们走！’说着，就站了起来，可是刚走了几步，头就冒出了汗珠。俺急忙扶他坐下：‘侯大爷，您等等，我给您弄个拐杖来。’俺用别在身后的砍柴刀，摸着黑砍了两根粗壮的树枝，一条做拐杖，另一条削去枝杈，每隔一尺左右绑上一个横棍，做成一个简易梯子。侯大爷一边看着，一边夸俺：‘这小子真是心灵手巧！’
　　“等到后半夜，俺搀扶着侯大爷，扛着梯子来到距离炮楼约一里远的地方，此处封锁沟有一个豁口，虽然炮楼上的探照灯不时地来回扫着，这里是个死角，灯光照不到这个地方。俺把梯子放进封锁沟后，先跳了下去，扶住梯子，让侯大爷慢慢下到沟底后，又把梯子移到封锁沟的对面沟壁上，扶侯大爷上去后，俺纵身一跃，便轻松的跳到了沟崖上。老侯见了不由一惊，他小声说：‘你小子功底还不浅呢！’我会心地笑了，冲着侯大爷做了个鬼脸，急忙搀扶着他向牙山根据地的方向走去。”
　　六柱眉飞色舞，越说越兴奋，王青发也听得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