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嫉恶如仇 不忍欺压弃牧羊

　　卢沟桥的炮声响过不久，日本的膏药旗就飘在了LY县城的门楼上。日军在城里成立了伪县乡政府，在村里建立了保甲制。张阎王的小儿子当上了日军的翻译官，张阎王当上了伪保长。
　　张阎王当上伪保长后，编造各种借口，每两三个月就给日军强征一次军用物资，这个月要小麦，下个月要棉花，变着法盘剥百姓。这天，他从小儿子的口中得知：后天是日军驻县城守备队建队两周年纪念日，眼珠子一转，心想发财的机会来了。
　　张阎王的管家刘老三提着一张破锣沿街边敲边喊：“村民们听清了，后天是皇军守备队建队纪念日，每家每户都要向皇军献一只老母鸡十个鸡蛋，今天晚饭前必须交到保公所！”所谓“保公所”就是张阎王的家。
　　太阳西斜的时候，不少人家被迫交齐了母鸡和鸡蛋，只有村西头最穷苦的几家还没有交上。
　　张三辈家虽然养了五只老母鸡，每天能产三四个鸡蛋，黎花身体一直虚弱，为了给她补身子，前天三辈刚把家里仅有的几十个鸡蛋拿到集市上卖了钱，抓了三副中药。三辈娘狠心杀了一只老母鸡，给黎花熬鸡汤补身子。现在家里老母鸡虽有，可是这鸡蛋还差五个呢，这咋办？看来只有先去别人家借上几个。可是去谁家借呢？思来想去只有李老师肯帮忙。于是，三辈离开家门两脚不由自主地走向学堂，到了门口，他又犹豫了，怎么向老师开口呢？正在犯难时，李老师走了出来。
　　李老师看到三辈一只手拎着老母鸡，另一只手端着几个鸡蛋，心里就明白了。随后问：“还差几个鸡蛋？”三辈不好意思地说：“还差5个。”李老师说：“别着急，快到我屋里去，我这还有几个鸡蛋你先拿去应急吧。”李老师转身回到屋里，走到锅台边从一个小竹框里摸出5个鸡蛋，随手交给三辈，三辈接过鸡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二十多天前李老师生病时，三辈娘让黎花特意送来了20个鸡蛋，现在还剩下10来个。鸡蛋总算凑够了，三辈极不情愿地把母鸡和鸡蛋交给张保长。
　　
　　张阎王借机贪污村民上交的母鸡和鸡蛋的事，很快传遍了全村。村民们议论纷纷：这次收交母鸡和鸡蛋是他和他当翻译官的儿子为了拍日本鬼子的马屁擅自收交的，人家别的村都没这回事。
　　恶人必遭恶报，第三天一大早，一只只母鸡拍打着翅膀从张阎王家大门里飞奔逃出，纷纷跑向自己主人的家门。原来关着这些不义之财的鸡笼子被人偷偷给打开了。张阎王气得在院子里一边跺脚，一边狂吼：“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在北山坡上，六柱一边放着羊群一边大声地唱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因为调门过高，歌声不免有些跑调。
　　十月的天空晴朗、透彻也干燥，阳光也没了夏日的毒辣。溪水旁和大湾边的柳树梢开始发黄，路边的草叶上蒙上一层薄霜。
　　天刚蒙蒙亮，张阎王就倒背着手低着头在院子里转悠，脸上偶尔露出不易被察觉的奸笑。六柱从学堂来到张家，正要去厨房吃早饭，张阎王在背后叫他：“六柱，你今年十四岁了吧！”六柱头也不回地说：“不，还不到十三周岁。”“什么周岁虚岁，十四就是十四。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比大人一点也不少吃，可是干活顶不了一个大人。从今天起，你每天除了放羊还得打一百斤草回来！”
　　六柱转过身来，对着张阎王大声的说：“不行！当初说好的就是放羊，并没有说还要打草的事。”
　　“原来你小，吃的少，现在你大了吃的多了，就得多干活！”
　　“原来说好的就是管吃管住，管吃就得吃饱，并没说吃多吃少。你不讲理！”
　　“什么是理，俺说的就是理！你干不干吧？”
　　“不干！”
　　“不干就滚蛋！”
　　“不干就不干，俺早就不想伺候你这个黑心肠的张阎王了！”
　　张延祥见六柱居然敢当面骂他是黑心肠的阎王，顿时气得浑身颤抖，顺手抄起一把铁锹就要打六柱。没等张阎王的铁锹落下，六柱就一个箭步冲出了张阎王家的大门，回头还对着张阎王做了一个鬼脸。张阎王甩掉铁锹，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你小子等着，有你好瞧的！”
　　
　　六柱从张阎王家出来后直接回了学堂。他和李老师小声说：“俺不给黑心肠的张阎王放羊了，他太欺负人！”李老师问怎么回事？六柱便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李老师沉默了片刻说：“不干也好，他可能怀疑是你放了他贪污的那群鸡，在想法报复你，再待下去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吃过早饭，李老师护送六柱回到家中。黎花和三辈也觉得六柱再继续给张家放羊会吃亏，可是以后咋办？李老师说：“孩子大了总会有办法的，先别着急。”
　　白天，六柱跟着三辈到北山坡收玉米秸，淑贤也要跟着一起去。没等黎花点头，六柱就拉着淑贤的手跑了出去。
　　三辈在前面刨玉米秸，六柱和淑贤把刨下的玉米秸抱在一起。他们一边抱着，一边哼唱着最近李老师教的《满江红》。突然淑贤惊叫起来：“六柱哥，你快来看！”六柱赶紧跑过来看，原来是只大肚子蝈蝈趴在秸秆上。“别怕！”他极快地捏住了它的头，又拔下一根谷莠草把蝈蝈串上，让淑贤拿着。淑贤小心翼翼地捏着草棍的一头，生怕蝈蝈咬着，不一会儿六柱又捉了十几只。
　　收工了，六柱一进家门，就大声地喊：“奶奶，我们捉蝈蝈了！”奶奶见他们捉了这么多蝈蝈，高兴地说：“这回咱家的鸡可有好吃的了，你们再多捉一些来，奶奶给你们煮鸡蛋吃。”六柱和淑贤高兴地直拍手。
　　六柱和淑贤两个孩子，无论干什么总是形影不离，嫣然成了一对亲兄妹。北山坡上的杏儿已挂满枝头，枝条随春风轻轻地摇摆，阵阵清香溢满林间，山雀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六柱和淑贤各自提着一只小篮子在山坡上挖野菜，他们暗中比赛看谁挖的多。
　　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卖小鸡的，小雏鸡在笼子里相互拥挤着，发出叽叽叫声。奶奶仔细地挑选着，六柱和淑贤也来凑热闹。奶奶说：“你们不会挑，咱要多挑母鸡好下蛋呀。”六柱抢白说：“奶奶，公鸡会打鸣啊!”“好、好、好，咱再挑两只小公鸡。”“奶奶，今年咱们多喂些小鸡，俺们天天上山给它们捉虫子和蝈蝈吃！”“好、好。”最后，奶奶挑了三十六只小鸡。
　　此后，六柱和淑贤每天帮着奶奶切菜叶，拌鸡食，清扫小鸡的粪便。还学着奶奶唤小鸡的样子，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小鸡羽毛渐渐丰满，一天天长大。小鸡们与六柱、淑贤的感情似乎比与奶奶的感情还深，特别是那三只公鸡，他们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这天，他们准备到北山上去捉虫子，他们在前面走，三只公鸡就“咯、咯、咯”的紧跟随在他们后面，其它小鸡也都蜂拥而至一起往外跑，任凭奶奶在后面用力呼唤，它们也不理，一直跟着六柱和淑贤上了北山。
　　六柱和淑贤坐在树阴下，一边唱歌，一边看着小鸡们自由自在地在山坡上扑捉虫子吃。三只公鸡发现小虫子就咕咕地叫着，唤给母鸡吃。一旦母鸡跑过来，三只公鸡又会相互鵮斗起来。
　　回到家奶奶高兴地说：“小鸡改善了生活，俺也给你俩改善生活，每人一个煮鸡蛋。”六柱说：“俺们每天都去山上放鸡，奶奶每天都给俺们煮鸡蛋吃吗？”“好，好！”奶奶笑的合不上嘴。中午吃饭时，六柱对三辈说：“爹，今天俺俩上山放鸡去了，山上虫子可多了，小鸡吃的嗉子都鼓圆了。”淑贤一边说着，还一边学着小鸡伸脖子样儿，逗得大家哈哈笑。
　　三辈说：“你们俩有功，奶奶又奖励你俩鸡蛋吃了？”他们点点头。六柱拿起鸡蛋说：“爹，您干活太累了，还是您吃吧！”淑贤也把鸡蛋送到黎花嘴边说：“婶婶，您吃俺这个吧！”他们让来让去，奶奶说：“别让了，锅里还有，一人一个。今年喂的鸡多，往后不愁没鸡蛋吃。”
　　饭后，六柱恳求三辈说：“爹，您给小鸡在咱家地边上盖个鸡窝行吗？省得天天上山下山跑来跑去。”“那晚上咋办？”“您再盖个窝棚啊，白天俺们俩放鸡，黑天您在那看不就行了吗？”三辈沉默不语。奶奶说：“俺看这法行！咱们先试试，到秋后天冷了就搬回家来。”三辈点点头答应了。
　　几天后，三辈在自己家的山坡地头盖了个鸡窝，搭了一个窝棚。六柱和淑贤还用干树枝在鸡窝周围扎了篱笆。赶集时三辈给六柱和淑贤买回了一对小白兔，六柱和淑贤可高兴坏了，他们抱着小兔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