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干战同心 共克时艰度难关

　　弥漫在李家庄上空的炊烟已经散尽，几家农户的窗户中透出微弱的灯光，年轻的媳妇在炕头上哄着孩子睡觉，年老的妇女在纺线，偶尔传出几声狗叫。
　　刺骨的寒风紧贴着地皮不停地刮着，将地里的沙土和残存的柴草枯叶杂裹在一起抛向空中。当风头冲到二连阵地山坡前，它像爬坡的汽车突然加大油门加速冲上山头，重重地打到战士的脸上，像针刺般的疼。天上的星星也被吹的一眨一眨的，没了夏日夜晚的精气神。
　　二连炮阵地上不断传出嚓、嚓装填炮弹的声音和炮手报“好”的喊声。火炮上的照明灯发出微弱的光亮，犹如夏季夜晚的萤火虫闪亮着。
　　刘副连长按照营的训练计划结合本连的实际情况，用了一周的昼间训练时间对单个炮手的基本操作和炮班射击前准备进行了补课训练，现在正组织炮班射击前准备的夜间训练。他手拿亮着红绿两色灯的手旗说：“今天夜间训练已经一个半小时了，下面我们连续做一遍班射击前准备的动作，看哪个班做的动作既快又准确。下面听我的口令：‘放列！’”刘副连长下达口令的同时按下了秒表，他不时转动着身体透过夜色，通过听觉来判断各班的操作情况。
　　只听阵地上不时地发出，炮床落地时的哐当、哐当声和报好声，接着不断传出“高、高，低、低……一百八，九十”，“左、左，右、右”的口令声。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二班好！”“四班好！”
　　刘副连长按下秒表，看了看表针指示的数字大声地说：“二班4分20秒，三班3分45秒，四班4分37秒，一班4分50秒。”待各班都完成全部操作动作后，刘桂林大声地说：“下面我们检查一下各班的操作精度。”
　　刘副连长组织各班长对各炮的水平规正和瞄准线检查①两项操作进行了检查。
　　检查结束后全连集合讲评，刘副连长说：“今天天气虽然比较冷，但同志们不怕冷，训练的劲头都很足。从检查的结果看二班的速度和精度都是第一，一班的速度虽然慢了些但是精度仅次于二班。我们训练刚刚进行了七天，以后在训练中不但要求速度，而更要注意操作动作的确实性和精度，在搞好精度的基础上求速度。同时，还要注意训练中的安全，特别是夜间训练时更要注意安全。”
　　刘副连长讲到此处回头问王松山：“指导员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松山走到队伍前面用很沉重的声音说：“同志们，今天天气特别冷，但是大家都不怕冷，特别是炮二班班长赵金根同志，他得了夜盲症好几天了，昨天卫生员又告诉我，赵金根最近又有浮肿，但是他仍然坚持夜间训练和日常工作，他还坚持每顿省下几口饭，给饭量比他大的同志吃。今年新入伍的二班五炮手吴先达同志，他生长在四季如春的江南，刚来到天寒地冻的北方很不适应，手冻得裂了口子，两脚冻得红肿，但是他从不叫一声疼，一天训练也没有拉下过。
　　“还有四班的四炮手王义海同志，患有夜盲症，也没有耽误夜间训练。其它班里也有不少同志得了夜盲症和浮肿，但是他们都能正确对待，咬紧牙关坚持正常工作和训练。对于他们这种精神我深受感动和钦佩，我们要学习他们这种战胜困难的精神，克服当前暂时的经济困难，圆满完成党和国家交给我们的作战任务。”
　　刘副连长下令：“各排带开，准备就寝。”
　　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由于连年的自然灾害，加之苏联索债，我国出现了严重的饥荒，洪灾、旱灾、虫灾充斥着大江南北，太行东西，人们的基本生活已无法得到保障，全国告急，党中央在着急，毛主席在着急。灾害波及到了国库，也严重地影响到了军队。
　　军队虽有定额，但粮食已经无法正常供应，蔬菜已经断档。我们的战士们，为了打击美蒋飞机的骚扰，保卫新中国的安宁，正夜以继日的进行着高强度的军事训练，没有足够的体能保障怎么能行？如何解决这战士们的温饱，保证战士们的身体健康，成了部队各级领导最头疼的大事。
　　就寝后，王松山和刘桂林两位连队主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了，索性坐起来抽起了闷烟。他们已经意识到了生活保障已经成为比军事训练更燃眉的问题。虽然上级正在与地方有关部门协调，可时间不等人呀！眼看战士们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旦出现大面积战斗力减员，这作战任务怎么来完成？人是铁，饭是钢，虽然号召大家体量国家困难，增强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可空喊口号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两个人互相对视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拿不出个好注意来。忽然，刘桂林猛地掐灭手中的烟蒂说无奈地说：“要不这样吧，明天召开个干部会，号召大家带头降低饭量，把节省下的饭菜让给重要岗位和体质弱的同志们吃。”王松山闭上眼思索了一会说：“这倒是个办法，但不是最最佳办法，连排干部才几个人，全是铁能撵几颗钉？要是春天我们可以去挖些野菜替代粮食，可是这大冬天地上光秃秃的……”
　　夜已经很深了，两个人继续思索着，但直到天亮再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
　　早操一解散，刘桂林就召集干部们到连部开会，为了增加人员，还扩大到了全体班长。王松山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心情十分沉重，话到嘴边却很难开口。刘桂林看了看大家，又看了一眼表情沉重的王松山，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甩了一下头，随后把夜里与指导员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王松山和大家说：“作为连队的指导员，我没能把后勤保障搞好，首先向大家道歉！困难是暂时的，上级正在协调供应问题，在现有的条件下，我会尽量把伙食调剂好，使同志们能吃饱，少得病，也希望全连的同志们同舟共济，献计献策，多出主意。”
　　副连长刘桂林接着说：“关爱战士义不容辞，眼看战士们的身体就要垮了，作为党员，作为干部必须挺身站出来，宁可自己吃苦挨饿，也不要让战士们垮下。昨晚上我和指导员想了大半宿，实在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委屈大家了。看看谁还有好的建议和意见？”大家几乎异口同声“没有！”“如果没有，从早饭开始，我们就先这么执行。”
　　连队是一个战斗的集体，更是一个温暖的家庭。干部们的大爱之举，感动着每一个战士，当前的困难也触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熄灯的哨音响过很久了，二班长赵金根还没能入睡，指导员要求大家献计献策，多出主意，共渡难关的声音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他想，当前不少战士得了浮肿和夜盲症，主要原因是体力消耗量过大，吃不饱吃不好，油水又少，营养缺乏所致。虽然粮食定量不少，但是地方仅能减半供应，蔬菜、食油和肉蛋类等这些物品我们自己无法解决，这粮食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弄点代用品？可这代用品，这大冬天又去哪里找呢？
　　代用品，代用品……赵金根想的头都要炸了，仍然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正在一筹莫展时，眼睛一亮，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一年冬天，妹妹得了麻疹，为了给妹妹发疹子，母亲让他到村头水溏里去挖芦苇根，可是溏里的冰结得太厚，怎么也砸不开，后来听人说毛草根也能发疹子，他便到田埂上挖毛草根，挖着挖着，发现一个田鼠洞，他好奇地向下挖去，不料竟然从洞里挖出了好多黄豆、玉米、花生等粮食来。想到这，他自言自语地说：“对，挖田鼠洞去！”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他叫上副班长李继友和四炮手王金堂，拿了一把铁锹，一把十字镐和3个挎包，便到阵地周围的地埂上挖田鼠洞。他们的运气还真不错，不到半天他们就挖了两个田鼠洞，挖出不少玉米、黄豆和花生，3个挎包装得满满的，还剩下不少粮食装不下，便装到裤兜里。
　　回到连里交给了炊事班。指导员王松山听说后，十分兴奋，在晚点名时好好表扬了他们，并号召大家向他们学习，为克服当前的困难都来献计献策。以后几天便有不少战士三五成群，利用午休和周日时间去野地挖田鼠洞，别说，收获还真是可观。
　　连里规定，挖来的黄豆全部分给有浮肿的战士们吃，几天过去有轻微浮肿的战士，身体都渐渐好了起来。卫生员小刘经查看资料得知，得夜盲症的原因除了伙食差外，主要还是吃不上青菜，身体缺少维生素A所致，听当地老乡说用柏树叶熬汁喝可以补充，于是跑到附近柏树林里采了不少柏树叶，交给炊事班连续多日熬汤，督促大家喝，自从大家喝了柏树叶汤，不少患夜盲症战士的夜视能力都有了一定的好转。
　　在上级首长的关心下，十几天后，地方对军队的供应恢复了正常，干部战士们的身体素质很快得到了恢复。训练场上彩旗飘扬，口号震天，训练的热潮驱散了冬季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