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

　　看着有几个刚才还在群里“不怀好意”地瞎议论的可恶家伙也在其中，程云挺了挺身，走过去，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对那位女士问：“你就是汤潮的夫人吧？您贵姓？”
　　柳月心里着急，正不知所措，忽听见有人问，赶忙回过身来。柳月没见过程云的照片，因为汤潮离婚时，没有带上家里的影集。认识之后，只看见过汤潮随身有孩子的照片。汤潮父母也将家中不多的带有程云照片全部撤下，单独存放，以免汤潮见了伤感。柳月怎么也想不到程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她见眼前是一位身材不高，但很有学者风度的女士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而旁边的人见了她，马上都不吱声了，看起来气场很大，认为一定是来了个负责的，总算抓到救命的稻草了，连忙回答道：“我叫柳月，我是汤潮的对象，是刚从外地赶来的，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吗？”
　　虽然事先就有耳闻，有些心理准备，可在柳月转头看向自己的一刹那，程云还是被那显得异常年轻、出众美丽的面孔惊呆了。那双漂亮的凤眼眼睛狠狠灼了一下程云的心脏，瞬间胸口闷得有点透不过气来，感觉不是很舒服，血压好像也有点升高，头开始发晕。汤潮的这位新太太也太漂亮了，钱宏说的一点都没有夸张，这才是真的男才女貌！不过刹那间程云就恢复了镇静：你不是来和她比谁漂亮的，你现在是要帮汤潮！心里想着，脸上挂着笑容一点都没减少：“你先别急着找汤潮，你是不是应该先来拜见我一下？”
　　柳月眨了眨眼，又略微眯了起来，显然没大听明白，十分迷惑地看着程云，小心地问道：“您是……”“我是汤潮的大房！”程云大言不惭道。
　　“咳”，旁边围观者中明显有人是呛得咳嗽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一片笑声！
　　柳月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眼前这位是谁了，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刚才光急着找汤潮了，怎么把这位给忘了！她霎时满脸涨红，可还是轻轻怯怯地叫了一声：“程云姐！”
　　程云给柳月使了个眼色，不让她多说话，随后平静中明显带有一点示威地扫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又转过头来对柳月道：“今晚太晚了，你先去我房间休息吧，明天我陪你去找汤潮算账。”不容分说，拉着柳月就去乘电梯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在程云拉起自己手的刹那间，柳月心头感到一热，心里的隔阂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一半，紧张的精神也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两个人一走，看热闹的人群知道问题解决了，跟着也散去了。有人暗挑大拇指，“程云，大气！”
　　回到房间后，程云告诉柳月，大家都在帮忙找汤潮，暂时没有得到汤潮的回应，估计是已经睡了，让柳月也抓紧时间洗漱、休息，等明天早起再说。躺在床上，程云简单地问了问柳月的一些路上的情况。柳月一路紧张疲劳，加上刚才的焦急，这一放松，没说上几句，就没声了，像只小猫一样睡着了。程云苦笑一声，心想：“你还真对我挺放心的，看来也是一个思想很单纯的人，和汤潮会谈得来吗？汤潮还真是和莲山有缘分。可惜自己的父亲已经随哥哥一家去了南方，要不然这几年也会常回莲山去看看的。自己和莲山的缘分是断了！”经过这一折腾，她也在兴奋过后，感到有些疲劳，关了灯，也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汤潮过了大半夜才醒来，晕头晕脑的，想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打不开。自己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充电器。于是爬起来，带上门卡，晃晃悠悠下楼到服务台，找服务员借了一个和自己同品牌的手机充电器。他哪知道，就在刚才，这里还为找他，闹翻了天。回到房间，汤潮把手机插上充电，然后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可自己的酒劲还没完全过，头依然沉沉的，还是有点疼。心里还在想，这酒喝完这么不舒服，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喜欢？不仅自己喝，还逼着别人一起喝！自己也是，今天怎么就稀里糊涂就喝多了？一边琢磨，一边又倒在床睡下，错过了夜里的热闹。
　　等汤潮早上再醒过来，打开手机一看，吓了一跳：二十多个未接电话！有十多个是柳月打来的，连忙打过去，才知道柳月昨晚半夜，也来学校了，因为找不到自己，就住在程云的房里。之后等他再登录上了微信，看到同学群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除了聚会的事，为他的事儿已经闹翻天了。还有同学写了一首打油诗：“汤潮出门就食言，不接夫人自贪眠。夫人夜半来查岗，汤潮床前学拜年。”
　　程云和柳月刚在餐厅一角对面坐下，就看见汤潮匆匆走了进来。汤潮冲她们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到餐台挑了一大盘子食品，盛一碗粥，过来在柳月旁边坐下，先和程云打个招呼，然后问柳月怎么样，是不是没休息好。“挺好的，昨晚多亏了程云姐。”柳月看到汤潮之后，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
　　汤潮哼了一声：“你别以为谁都是好人，她那心眼儿可多着呢。就没说我什么坏话，或者教你使坏的办法？”
　　见了柳月那么温柔，一到自己这就没什么好话，程云气得在桌子底下踢了汤潮一脚：“你有没有良心？这么漂亮的媳妇来了你也不管，自己跑去睡大觉。我是在帮你保护你媳妇，你知道不？再说了，你这欠收拾的样还用我说什么？”
　　这是两个人自从认识以来程云第一次踢汤潮。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程云生气会跺脚，顶多揪一下汤潮的耳朵，或偷着掐一把。汤潮没弄明白，这咋才在一起呆一晚上，柳月倒是挺文静的，程云怎么就和柳月学会欺负自己了？这应该是谁教的谁呀？这大教授也要跟培训科长学？再说柳月也没踢过自己呀！
　　汤潮，你也不想想，程云倒是想像以前那样，揪一揪你的脸、耳朵什么的，你现夫人让吗？
　　不过一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汤潮毕竟有点心虚。这事儿还真的要感谢程云，否则昨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于是语气缓了下来：“好好好，你是好人！你自己是不是都被你做的好事感动得快哭了？”
　　“是，在见到你之前是！见到你我就后悔了!”
　　“好人都当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先吃饱再说。我这盘子里有给你们带的份儿，怕你们女士脸皮薄，注意形象，不好意思多拿。”汤潮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一个花卷吃完了，一碗粥也两口就喝完了，然后坐在旁边看着两位女士吃。
　　程云见了，转脸对柳月说：“你怎么也不管管他，这怎么还是跟饿狼似的？我本来这几天就不太有胃口，让他这么一抢，我还真觉得吃什么都好吃了。”程云不知道，汤潮在柳月眼里，没缺点，吃饭香那还能算毛病？哪还会管着，只会惯着。程云也是说别人有能耐，汤潮你倒是管过，可和你结婚那么些年，毛病不也没彻底改了吗？
　　没等柳月说话，汤潮在一旁没忍住，又抢白起程云：“别找借口，想吃就快点吃。有的同志自己贪吃，吃成了高血压，还总赖别人。我吃饭快怎么了，我血压也不高。”“你直接说我胖、说我蠢不就完了吗！我胖，我蠢，我要是不蠢，当年能看上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没眼力价呗？嫌我在这儿碍事直说，我走，我不在这儿给你们俩当电灯泡。”程云知道自己相貌没办法和柳月比，对汤潮的话有些敏感，没好气地说。可汤潮此刻说话却没有以前一贯的谦让：“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老实吃你的。我汤潮怕电灯泡，还是你怕过电灯泡？电灯泡能有多亮？当年大太阳底下在校园里挎胳膊走，你也不是没干过。”
　　当着柳月的面又编排自己、揭自己老底？程云气得又踢了汤潮一脚。汤潮一看，这怎么还踢上瘾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动手了吗？”“动脚，就更不对。这都当上洋教授了，现在是国际友人，大知识分子了，一点也不注意自己形象。举止能不能优雅点？要学会端庄大方，不能什么事都还跟我们平头百姓一般见识了！”
　　程云瞪了汤潮一眼，咬牙切齿没说出什么来，汤潮见了连忙补充一句：“咬人就更不行了，君子动口可不是让你用嘴咬！”
　　柳月在旁边看着汤潮，对程云毫不谦让的样子，情不自禁又抿嘴笑了。柳月，你还乐，你不记得他俩啥关系了？
　　柳月自从认识汤潮那天起，就没见过汤潮这么贫嘴的，也没见过汤潮在谁的面前说话这么肆无忌惮过，汤潮在程云面前，不像往日那样老成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