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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愚智存深意

作品名称:风吻青山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0-12-08 18:26:31      字数:4238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遭遇,思源还是心悸不已,伏在致远背上一个劲掉眼泪。
  回到家,致远检查思源的伤势。这次伤在左脚,球鞋被黑熊抓得破烂,思源的脚背上被抓伤几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染透袜子。十二叔赶来给思源清洗消毒伤口,又缝了几针。在场的人都不吭声,屋里显得异常安静,大家很有默契,都不敢问话,怕思源又掉眼泪。致远背思源回到她屋里,待致远带上门离开,思源换下外出的衣服,穿上睡衣倒头就睡。
  致远在院子里把思源挖到的花卉移植到花盆里,兄弟几个坐在堂厅里喝水休息。
  “下次让我见到侯丽琴,我就揍死她!”正远恨恨地说。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敢到学校找思源叫她离开,真是臭不要脸!”安远说。
  文远也骂道:“茅坑里的搅屎棍,唯恐天下不乱。好好的事被那臭女人搅坏了。”
  兄弟们七嘴八舌地臭骂不断。
  村长匆匆赶来,打听思源的情况。听完之后,后怕不已:“还好没出人命,教育局要是知道这事,我这村长就没法交差。”他把致远叫进屋,对他说,“思源的性格比弘远那个还要命!弘远都控制不了,致远看来更是不行。侯丽琴是陶土破罐子,而思源是精致青花瓷。咱山里没条件收藏青花瓷,只能远远看着细细的欣赏。”
  致远一听这话,嘴唇瞬时失去血色。
  文远说:“大伯的意思是说咱山里只配收陶土罐?”
  “还能怎样?认命吧。”村长说。
  致远说道:“不认命!我就要尹思源!”
  村长愕然地看着致远:“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她是北京来的硕士生!你只是个山里人,又没读完高中。看她平时的穿着零用,眼不眨地买许多电器就知道她家里是很有钱的。”
  村长把两人的差距摆在眼前,事实很残酷,让致远知难而退:“她现在冷淡你,就是不想再与你好。门不当户不对,你们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还是算了吧。”
  二叔走过来说:“多次劝她,她听不进我们的话,一个人进山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致远眼中浮动着一层泪水,鼻翼抽动着,他在极力克制着情绪,不让泪水掉下来。
  村长拍着致远的肩:“咱山里的男子,要有大山一样的胸怀,喜欢并不一定要拥有。”
  致远眼中滚动的泪水顿时滚滚掉落。
  “还有,她一定要搬出去,就让她搬到四叔家,我在来的路上遇到四叔,四叔说他和他的女儿很想思源搬到他们家住,姐妹俩和四叔四婶挤一挤。”村长说。
  “大伯。”宁以静以连忙叫了一声,“思源不能走!她得住在我们家。”
  二婶也一脸的焦虑:“当初都说好了,怎么现在要反悔?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村长叹息一声:“她现在的样子你们都看到了,出了事我们担待不起。就让她到四叔家去住吧,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不行!”致远擦了把眼泪说,“思源得住在这里,她已经是我们家的人。”
  “致远!”村长拉沉着脸孔,“别把事情闹大,四叔和我们也是同宗同根一家人,他们会善待思源的。”
  致远眼圈又红起来,眼泪簌簌地滚落下脸庞:“那我搬走,思源绝不能走!”
  宁以走到村长面前,哀求道:“大伯,思源她不能走,我们舍不得她,哥更舍不得她。她要是搬到四叔家,就好比剜了我们的肉一样难受。”说完话也哭了起来。
  二婶也说:“都习惯了,怎么说搬走就搬走?当初可是四叔一口拒绝的,现在想要思源回去怎么说得过去?如果思源不想住在这,得由她出声,他大伯看着办吧。”说着捞起身上的围裙抹眼泪。
  村长重重叹息一声说:“思源休息了,等她有空找我再说吧。”
  思源受伤闭门不出,吃饭都是致远端饭进屋,她与致远像陌路人似的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甚至不看一眼致远。致远送来的饭她不吃,家人让宁以送饭,思源这才把饭吃了。照这样的情形,思源与这家的情份就快没了,宁以静以姐妹俩变得惴惴不安惶惶然。
  致远变得更是焦虑不安,看到思源蹒跚着走出房门,一颗心悬挂在嗓子眼上,生怕她去找村长。
  吃过晚饭,致远和兄弟们在堂厅打包售出的成箱的药材,静以坐在电脑前操作,一边派单,宁以和表妹在整理分类药材,二婶提着开水壶给放在八仙桌的几个空杯子注水。一个体型壮实的中年妇女走进堂厅,对二婶说:“素汐,和你商量件事儿?”
  岳素汐放下水壶,说道:“五婶,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五婶环顾着一屋子忙碌的人,脸上带着微笑说:“听说思源想搬出去住?四叔家穷得没片好瓦,吃得粥稀得能照出人影,条件太差,怎么好意思让思源住下?我和五叔商量好了,让思源住我们家,我那有房,家里四个闺女都喜欢思源。”
  五婶这一番话犹如一颗石子投进了原本就不平静的一湖水里,静以首先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冲到五婶面前,叫嚷着:“五婶,谁说思源想搬出去住了?她就住在我们家。”
  “现在全村都知道思源不想住在你们家。”五婶说。
  致远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透明胶卷,走到五婶面前说:“五婶,这只是村里人在胡乱揣测。”
  五婶看着致远隐约慌乱的眼神说:“致远,你的心思五婶懂,思源那么漂亮,多才多艺,聪明伶俐,她要离开,换做谁谁都舍不得。她帮助你们家脱了贫,又帮助你们兄弟几个解决了工作难题,该知足了。但是婚姻之事你们不般配,就像这水壶铁盖怎么能配得上这青花茶壶盖儿?门不当户不对,就不要强求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该放手时还得放手。”
  致远气得脸色苍白,额上青筋突暴,却是说不出话来。
  岳素汐说:“五婶,思源现在还住在我家,她没说要走。当初你放话说,再有支教的人若要住宿,都与你无关,难道你忘了这事?所以思源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五婶被岳素汐的话呛得脸孔是红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巴张了张,但喉咙硬是被堵得只有喘气的份。
  五婶瞪着一屋子愤懑的脸孔,顿觉斯文扫地,平时尖牙利齿的她,被岳素汐一顿反击,变得哑口无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灰溜溜地扭头走人。
  众人看着五婶失落的背影,很是解气。宁以抱住二婶,笑说:“妈,我刚才担心得要命,岑秋娥是村里最会吵架的主儿,可是今晚她却败给你了。真是大快人心呀。”
  文远在一旁笑说:“岑秋娥以为二伯母是只病猫。”
  正远笑嘻嘻说:“二婶是谁呀?是后山大户岳家的二女儿,读过几年书的,她岑秋娥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算什么?!”
  致远心慰地对母亲说:“有妈在,思源走不了。”
  岳素汐却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思源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少给她心里添堵,多跟她说些服软的话,她是明理的人,会留下来的。”
  致远心悦诚服地说:“妈是过来人,我听妈的。”
  到了星期一,思源要去学校,可右脚尚未痊愈,左脚又受伤,行走极为不便。致远放下手中的活儿,敲门走进思源的房屋。
  “我送你去学校。”他说。
  思源把教材和一摞作业本放进一布袋里,也不看致远:“不用,我能走。”
  “你两只脚都受着伤......”
  “不用你管!”
  思源生硬冷漠的口气让致远倍感受伤,他的心揪痛着。
  “昨晚下了一场雨,路上不好走。我还是送你去吧。”他好言好语地说。
  “不用!给爱你的女人看到了又到学校闹事,我还怎么教书?你给我走开!再惹我生气我就搬到学校住!”思源发着脾气说。
  致远的身体仿佛被铁棒狠狠地击打僵硬住了,眼中泛起泪雾。他阖上房门,走到思源身边,低声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要告诉你,我跟侯丽琴是清白的!她那么做就是想报复我气死你,你搬到学校住不正中她的下怀吗?她的阴谋得呈对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看你,那么沉不住气,自己上山差点葬身熊口....”
  “你说够了没有!”思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看到我遇到黑熊了心里是不是得意得笑开花了?”
  致远惊愕地看着思源,她的一番冷言冷语犹如冷风吹透身体寒意侵骨,他悲恸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一接到小妹的电话就吓坏了,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冬眠的动物苏醒出洞,黑熊饥饿得满山走。我叫上兄弟火速赶回来找你,看到你受伤,我恨不得代你受伤,让你的痛转到我身上。”他哽咽着,泪水扑簌簌落下。
  她一阵心酸说不出话来,这两天脚上的伤口痛得她睡不了觉,如果不是生他的气她就不会赌气上山,他及时赶到她才能熊口下逃生,庆幸过后,那口抑郁的闷气还积蓄在胸口。
  “别生气了,好吗?”他伸手欲握着她的手又犹豫着,到底还是忍不住握着她的肩头,轻轻哀求着,“别生气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他服软,是给她台阶下。思源也受够了这几天的冷战,她转过身扑到他身上,就着他胳膊狠狠地咬下去。他一声不吭,任她咬,她发泄够了松了口,他捧起她的脸,低下头吻住她双唇,不料她还不解气,一口咬住他的舌头,用力咬下去,直感到舌尖上有一股血腥味她才松口。
  “出够气了吗?”他目光似水,眼睛深处闪着熠熠的亮光,声音极柔地问。
  她内心一痛,泪珠在眼中打转。他再次低下头吻了吻她。
  家里人见致远走进思源房里许久没出来,房里隐隐传来争吵声,都不禁提着一颗悬着的心捏了两把汗。屋内有椅子碰倒的声音,一家人紧张得面面相觑,致远为了留住思源,也是豁出去了。屋里复又平静,一刻钟之后,致远走出来,到粮仓推出一辆独轮木车,思源说什么也不要他背去学校,他想到用独轮木车送她去。
  岳素汐走进思源的房间,送给她一双纳好的棉布鞋。贴心的举动让思源倍感温暖。
  思源穿着绵软的棉布鞋坐上独轮木车,感觉平稳又舒服。一路上,碰到村里去上学的孩子,致远让孩子们也坐上木车,他推着她们往学校走去。
  放学后,致远又推着木轮车接回思源。渐渐地,这已成村里一道独道的风景。兄弟们看到致远送思源去上学,停在路边观望着,脸上挂着笑容。
  “用摩托车接送不更省事吗?”兄弟等致远推着空车回来上前说道。
  致远却说:“用摩托车没新意,城里女孩子就喜欢别具一格。”
  兄弟们和村里人都笑开了,纷纷打趣着。
  “思源这要命的个性比弘远那个还要可怕,致远你得想清楚了,以后有得折腾,皮都要脱一层!”
  “这尥蹶子的脾气真是好吓人,致远到时有得苦头吃。”
  “放着山里人不要,偏要一个城里人,山中的石头哪能留得住山顶上的白云?不靠谱。”
  “有黑瓦盖屋就不错了,还想着琉璃瓦。”
  大伙哈哈大笑着,致远不理会兄弟的打趣,他能摸透思源的心思,事情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他坚信与思源的感情还有转寰的余地。
  送思源去了学校,致远回到家,把思源画好的三幅兰花油画像装裱好,挂在堂厅的三面墙上,画像一挂在墙上,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亮丽光彩。
  兄弟几个发出阵阵惊叹。
  正远挠头叫着:“有一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屋里一下子充满了灿烂阳光。”
  文远说:“蓬荜生辉。”大伙纷纷大笑。
  诚远拍着致远的肩笑说:“你是不是真想把城里这棵花种在咱山里的土地上?”
  致远认真地说:“种在咱山里的土地不好吗?”
  “你是茅草她是鲜花,不配,没法播种。”
  诚远习惯性地取笑致远,大家哄然大笑着,笑过之后站在画像下久久凝望着,三幅兰花各有千秋美不胜收,牢牢地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思源与致远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话也变多了。致远又买了一双新的阿迪达斯给思源,并坚持用木轮车接送思源直到她行走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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