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装神弄鬼

　　夜幕刚刚降临，空中没有繁星，只有几颗孤单的星星在努力地发光，空中有一层浅灰色的暗云，让夜空更添迷蒙。保安部经理照例在值班室外，对站得整齐划一的队员们训话，然后一再叮嘱保安队长：“现在是疫情闹得正欢的时候，又是春节期间，我们一定要保持警惕。你带人下去仔细巡查一下各厂区的保安是否在岗认真值守，顺便检查一下各单位的卫生防疫状况。”
　　“是！”
　　接受了任务之后，保安队长带着一名得力手下，两人信步由缰地溜跶着奔神农生物医学研究所厂区。开发区的夜晚宁静甜蜜，很多工厂像一个个安睡的婴儿。昔日灯火煌辉昼夜鏖战的场面不见了，很多地方是一片灰蒙蒙暗淡的区域，无关紧要的厂区都已停工，工人们也都放假回家，自我封闭隔离。
　　通往厂区的幽暗道路上，三十米远一根的灯柱上，路灯发出有气无力的昏黄亮光，平时浓荫夹道的梧桐树此时也只是默默对望，轻轻的风儿传递着她们私密的话语，夜莺鸣唱着着从一根枝桠飞向另一根枝桠。
　　神农生物医学基因研究所四周被高高的围墙严实挡住，因为疲情放假的缘故，保安就把厂区其它门口封闭，只留南侧大门供人们出入，所有保安兵力部署都集中在南侧防线上。还用围挡将出入区隔开来，甚至还在进门一侧临时增加了检查和测温室，同时又组织每班岗六、七个人在厂区来回流动巡逻。
　　由于疫情期间单位放假，研究所工作人员和附近外来务工人员大幅减少，地广人稀的开发区就显得有些荒凉，这给犯罪分子留下了作案契机。有很多科研生产单位由于厂区占地面积较大，加上个别监控摄像设备也莫明其妙地无故损坏，疫情期间又得不到供货单位的及时保修，导致保安人员根本看管不过来。白天的盗窃案件时有发生，夜间半夜三更有时候差不多变成明抢之势，犯罪分子十分猖獗和嚣张。
　　开发区的安保部门从城里抽调一部分力量来加强这儿的安保工作，甚至还在厂门口外加设了岗哨，目的不外乎加大对窃贼的震慑力度，也是防止小偷跳墙进入工厂企业。保安们白天夜晚三班倒，不间断地在各场区巡逻。
　　俗话说，你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那歹徒窃贼可谓防不胜防。巡逻队在明处，他们则躲在暗处张望；一旦保安巡逻走过，他们便逮个空隙机会窜入厂区伺机作案。因为开发区地盘实在太大，方圆几十公里，保安们巡逻一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对窃贼们疲于应付。
　　众人走过办公楼、图书室，来到位于厂区中心的科研楼群外侧，这是由几栋大胆前卫造型别致的大楼组合成的研发单元，四周被众多的生产厂房所包围，形成众星拱月的态势。全玻璃幕墙外立面，使用优美的金属弧线，通过其波峰和波谷，将探索性科研活动的高潮和低谷，用建筑的语汇具象地表达了出来。外形结构充满动感的创新曲线，象征着发明创造的过程。
　　由于刚吃完饭就出来执勤，很快就有些内急，保安队长准备进去上个厕所。就在此时，忽然从保安宿舍那边传来一阵惊叫，接着一个保安穿着裤头，披着被子，衣冠不整且慌慌张张地向保安队长这边跑了过来。
　　保安队长紧前几步，来到那人面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啦？”
　　那人一脸惊惧：“王老五、王老五他疯了！”
　　啊？！什么意思嘛？保安队长急忙招呼那人道：“走！先回宿舍看看去！”
　　在宿舍门口，保安队长见到了惊慌失措的其他人，便开口安慰道：“大家都别慌，我是公司保安队长，你们都站在原地别动，谁是带班的请到我跟前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安越众而出，来到保安队长面前：“我是这儿带班的。”
　　“兄弟，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我们班组有几个守夜的员工起夜上厕所，突然看见天空中有只很大的怪鸟飞来，而且一度落在了科研大楼的屋顶。一向胆小怕事的王老五当时就吓晕了，说是活见鬼了，这家伙跑回宿舍昏迷了十来分钟。我正准备送他去医院时，他却忽然醒了过来，操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和房间里铲垃圾的铁铣见人就砍。多亏他手里的家伙锋口较钝，不然肯定伤到我们几个人呢！”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住哪个房间？”
　　“现在就他一个人在屋里，生活区大门左边大一层是我们宿舍，刚才我已经拨了120了。”
　　于是，保安队长吩咐道：“里所有的保安人员集合起来，在厂区里进行全面大搜查，是人是鬼在作怪，我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通知今晚岗上值班人小心戒备，巡查组每隔五米排开，不准任何人跑出去。”
　　看见这么多人，刚才那个慌张的保安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惊魂未定的他站在那里与同伴窃窃私语。一会儿，大约又有几个保安急匆匆赶了过来。于是，保安队长带着十多个巡查队员走向了生活区。
　　进了大门，便看见楼道右侧一层房间闭着的窗户，院子里不见一个人影。转圈地上了二楼，保安队长马上掏出电棍，拇指按在电门上，王老五这小子要是向他挥家伙，先把他放倒再说。众人小心翼翼地带头走进了左侧的队员宿舍，结果，整个房间内上下床铺上空荡荡的，只有王老五靠在床上发呆，两眼直直地蹬着前方，手里握着瓦刀和大铲，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安队长把拿着电棍的右手放在背后，努嘴示意四个保安出去从两侧的窗户靠近，自己慢慢走了过去。刚走到中间位置，呆坐的王老五忽然手一松，瓦刀和大铲“当”地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咚”的一声，他下床站起身，面向着保安队长的方向，右手抬起掐了个兰花指，两腿微蹲，左手手心向外掐在腰间，竟唱了起来。
　　“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这一段京剧唱腔被王老五唱得字正腔圆，配合着行云流水的步伐和姿势，把苏三起解演绎的淋漓尽致。但是在保安队长眼里，这一段唱腔从一个穿着灰色保安服、满脸胡子、又矮又壮的男人嘴里唱出来，用得还是女音，那种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这是什么鬼？”有个保安张开嘴刚问一句，便忍不住急忙跑向室外。只听得“哇”地一声，哗啦哗啦地有实物从阳台上掉地上了，不用猜都知道是呕吐了。可眼前的王老五却浑然不知，继续以男人的身体演绎着女人的故事，唱到最后，他身子下蹲，左脚别住右脚，两手向后，抬肘做擦泪状，同时唱了一句：“我冤啊……”
　　“冤”字一出，屋子里房顶的几个日光灯管同时自爆，漫天的玻璃碎渣落地的同时，屋里突然弥漫出一股寒冷的煞气，冻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让人觉得铺天盖地，刹那间冷遍全身。
　　黑暗中，保安队长凭感觉王老五张牙舞爪向众人扑了过来。他条件反射地迅速抬起右手伸向前方，同时用力按住警棍的电门。王老五刹不住身形，直直地撞在电棍上，强大的十万伏电流将他击得倒飞出去，“噗通”躺在地上。
　　在地上抽搐了一分钟，王老五龇牙咧嘴地爬起身又要向保安队长扑来。此时，从两边迂回的四个巡查保安也摸黑翻进窗内，从左右扑上前来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手脚，屋子里顿时好像恢复了正常温度。
　　保安队长蹲下身，将电门前推到强光位置，照向了王老五的眼睛。发现他的眼仁一片死灰，两个黑色的眼珠血一般红，嘴角流着白沫，“嘶嘶”穿着粗气，正努力挣扎着想从众人手下逃脱。
　　门口传来急救车急促的鸣笛声，时间不大，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情形，领头的医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他拍了拍保安队长的肩膀示意他用手电照着他们。
　　医生打开急救箱，取出针管、安定药水，熟练地敲破瓶盖，吸入药水，推出空气，然后给王老五打了一针。不到五分钟，王老五安静下来，似乎还睡了过去。四个保安帮忙把他抬上担架，保安队长喊来另一个保安，让他随行去医院照顾病友。
　　在从宿舍往急救车上抬的功夫，保安队长听见大伙儿正在低声议论：“老五这小子今是咋了？犯得哪门子邪？”
　　“就是就是，平常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的主，今咋还唱起戏来啦？”
　　处理完保安宿舍的事，保安队长突然想起应该去科研楼里查看。于是便叫保安们回到各自岗位，留下两个同伴与他一起去大楼巡查，他举起右手大喊一声：“出发！”
　　保安队长在部队练了五年，当了四年的战斗班班长，别的本事不敢吹，嗓门每天都要喊口令，差不多已练得炉火纯青。可以说是刚刚地牛逼，别说地方了，部队上都没几个敢和他叫号的。刚才他这一嗓子喊出来，旁边的几个保安都禁不住抬手捂住了耳朵。余音滚滚，传出去至少也一里来地。
　　进入最前面的科研大楼首层中央玻璃大厅，可以瞥见两侧设置着两个侧翼空间，庭院式创意空间与建筑外立面上的金属曲线都各自延伸，贯穿这个二层空间，创造出一个雕塑般的门廊，将室内外空间联系在了一起。
　　保安队长正在大厅走廊里急步，突然听见西侧翼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在大厅中嗡嗡作响，久而不散，甚至还传到寂静的夜里，让等候在科研楼外面的另一个同伴毛骨悚然，那人急忙从外面冲了进来。还没等问保安队长有啥反应呢，就看见从厕所里跌跌撞撞跑出两个保安人员来，打头的那个赤着双脚，满脸铁青，上身穿着一件褪色的秋衣，浑身上下搞得脏兮兮的，不失发出一股臭味。刚跑到保安队长跟前，打头的这位就“噗通”摔倒在地。
　　保安队长急忙上前蹲下身拽住他两个肩膀，用力将他翻了个身立正，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啦？”
　　那个保安员嘴唇发紫，颤抖着抬起右手指着厕所方向，艰难地说：“有一只大怪物躲在女厕所里……”然后两眼一翻白，直接晕阙过去。
　　保安队长和同伴立刻又将此人放平在地，用手使劲掐出他鼻子下面的“人中”，一会儿那人便舒醒过来，保安队长叫人马上通知其他人员前来救援。两人分别掺扶起那两个保安缓步走向大楼外面，待他们情结稍稍稳定之后，便打发他们回宿舍休息去了。
　　保安队长和同伴又返回大楼内，匆匆忙忙地奔向厕所，准备一探究竟。厕所在大楼走廊最西边的北侧，男女厕所相邻并排，只不过男厕门内有个影壁墙，背后的墙下便是挂壁式小便池，距离小便池两米左右地方就是大便蹲坑了，顶棚上面间隔两米远的距离，并排吊着几盏日光灯管，由于蒙尘较多，发出朦胧的弱光。
　　虽已立春，但郊外的夜晚还是比较寒冷。保安队长站在厕所门口向里面望去，由于放假，没有勤杂工日日进行打扫，蹲坑里随意大小便使得厕所的蹲坑内一片狼藉，残留的卫生纸、报纸、书页、大便到处都是；小便也是流成小河，地上烟头、烟盒、纸屑等物泡在污浊的水中，差不多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室内臭轰轰一片，不得不让人掩鼻。
　　移步来到旁边的女厕，并未掀门，而是靠着墙壁听了听，里面毫无动静，感觉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两人还不放心，便开门进去查看，结果除了地上散落着两只拖鞋之外，什么都没有。刚才到底是什么东东把两个大腹便便、身壮如牛的保安吓成这样？
　　保安队长放下捂住口鼻的手，立在走廊里听动静，此时的男女厕所内外都是静悄悄的，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保安队长自嘲地笑了一下：“人吓人，吓死人啊！看来我是瞎琢磨了。”
　　而就在保安队长打算转身离开厕所的一刹那，忽然女厕那边的照明灯管“啪”的自己碎了。灯管碎裂的瞬间，黑暗马上席卷了部分男厕。紧跟着男厕里的灯管也跟着碎裂，第二个、第三个灯管在相隔三秒后相继自爆，然后整个楼里一片漆黑。
　　黑暗中，不知从大楼哪个地方传来低沉而恐怖的“吱吱吱…”声。
　　“谁？”保安队长大喝一声，但吱吱声依旧。他顿时感到有些紧张，而身旁的同伴则开始浑身发抖，心脏“咚咚”急跳，后背“嘶嘶”冒着凉气。但保安队长毕竟是退伍兵出身，不可能被这个莫明其妙的怪声所吓倒，身体里瞬间就冒出一股子邪劲，便壮着胆子三步合成一步，猛地窜到了女厕外面站着立耳倾听。
　　听了半天，那个吱吱的怪声好像并不是女厕里面发出们，而是从别的地方传来，而且还在楼里引起回音。由刚开始的吱吱声，突然变成唿——唿的大喘气声，而且听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保安队长身上鸡皮疙瘩顿起，双腿开始抽搐，紧张得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黑暗中，一阵强烈的大风横扫过来，一股扑面而来的重重腥味，薰得他们都睁不开眼。保安队长感觉到制服上衣吹得向后笔直立起，整个头发被吹得向后倾倒，头皮像过电一般“嗖嗖”发麻，接着有两只巨爪将他和同伴扑倒在地。
　　伴随着扑腾扑腾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保安队长觉得一定是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正顺着天棚顶部飞翔着再一次疯狂地向他们扑来，犹如一架直升机旋停在头顶似的。保安队长与同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手和脚不由自主哆嗦起来，想转身而逃浑身上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一口气没喘上来，仿佛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那个大家伙仿佛有一双大翅膀，因为太宽，可能在两米宽的走廊里施展不开，所以在走廊上空不停地扑腾。还好，它的嘴儿还没有触碰到他们的身体，否则，还不将两人撕裂而大卸八块？这它妈难道是一只老鹰？仔细想想，这绝对不是小动物所为，它们的翅膀扇动没那么大的强风，一定是成了精的大怪物，或者是影视剧《神雕侠侣》中的那个大雕窜入大楼内？
　　因为这儿离木兰山很近，有原始的野生的未知的大怪鸟也不是为奇！管他妈的，趁那怪物还没开始攻击之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保命要紧！保安队长拉了拉同伴的手，趁那怪物在走廊上空再一次朴腾的机会，从地上猛爬起来蹬腿便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能跑多远就多远，赶紧逃离开这个诡异之地。
　　就在保安队长与同伴迈开双腿，沿着走廊面疯一般向大门方向跑去的时候，而那个黑色大物似乎还不打算放过他们，扑楞楞地拍打着翅膀跟着追击。保安队长两人狼奔豕突，亡命逃遁，那巨型怪物则呼啸追击，双方都快奔向大厅门口。
　　不料，那个怪物的翅膀比门框大，“砰”的一声撞门框外玻璃上了。那家伙身子瞬间向下坠落，保安队长趁机奔出楼外。就在两人刚想放慢脚步回头看时，大厅里那个巨型怪物又重展翅膀，从地轻轻地飞了一两米高，居然轻松地飞出了大门，然后一个展翅上扬，箭一般地窜入夜空。
　　然而还没飞出多远，那家伙似乎有些恶作剧似地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忽然窜到保安队长头顶上，一个俯冲下来将他一把揪住迅速腾空而起，离地面有几米高的时候。那家伙身子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可能因为负重不起，就将他扔下不管，自个儿飞走了。
　　保安队长的手下立刻前往接住他，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待他们抬头再看那怪物的时候，它已经向着木兰山方向飞去，空中仅剩一团黑色的影子，正在昏昏暗暗的夜色中拍打着翅膀飞向远方。
　　我靠！这他妈是什么怪物，这么大的体型，还煽有这么大的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