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隐私 第二十四章：圣地

　　第二十三章：隐私
　　
　　 刚一下车，聋子迫不及待跑到卤肉摊前，要了一斤卤猪肉，四个饼，两碗汤，要小雨同他一起吃。
　　 小雨生气不吃，他一个人大口大口吃起来。小雨等他吃完，把他带到一个避人的地方，拿出手机。
　　 聋子看小雨拿出手机，知道小雨要跟他说话，也拿出手机，放到耳朵上，问：“姐，你想说啥？”
　　 小雨带刺问道：“看来你饿了，刚才杨大夫让你吃饺子，你咋不吃？”
　　 聋子得意洋洋地说：“姐，我病那么重，吃饭不露陷了？”
　　 小雨恍然大悟，十分厌恶。又一想，他今天这样，也是出于自身保护本能吧，如果用心开导，多给他讲些做人的道理，会转变的。
　　 小雨有意识要开导聋子，问道：“弟弟，你实话告诉我，杨大夫给你配的助听器到底有效没有？”
　　 聋子不好意思地说：“姐，有效，左边耳朵伤重听不见，右耳朵听得可清楚。”
　　 小雨吃惊道：“那你为啥不要？”
　　 聋子说：“你出去的时候，我听到女医生和男医生说话，她们说我能付起钱，配个好点的，钱不是问题。”
　　 小雨说：“就凭这你以为她们要吭你？”
　　 聋子点点头。
　　 小雨生气地说：“你，你太让人失望了，人家说这话有错吗？你要知道这是专为你定做的，你说声不要就不要，还装病吓人，良心过得去吗？难道你想一辈子听不见做个残疾人，你甘心情愿吗？”
　　 聋子不好意思地对小雨说：“姐，你别生我气，你不知道，我上过当。”
　　 小雨睁大眼睛望着他。
　　 聋子说：“那一年，我二嫂告诉我，石家庄医院能治我耳病，那里有她一个女朋友可以帮我，还把她朋友电话告诉我。我去了，谁知她朋友把我带到一个地方，有很多人围着我，要我交钱合伙做生意，我也不知做啥生意。说没钱，她们把我身上钱掏光，让我给家人打电话送钱去。我知道上当了，说我家里没人，就我一个人。她们不信，打我，后来看我实在拿不出钱，就放我回来了。”
　　 “哦，原来这样。”小雨对他的行为有所谅解，又看看他无助的样子，心想：是呀，他从小遇到不幸，几乎与外界隔绝，不能正常接受新事物新知识，吃这大的亏，当然对世人的一切都有所警惕。
　　 突然意识到，那一定是个传销团伙，那么，他二嫂到底什么样人呢？
　　 她问道：“你二嫂是干什么的，咋认识那么远的朋友？”
　　 聋子说：“我二嫂是后来与我二哥结婚的，不是个好人。”
　　 “哦？她咋不是好人？”小雨紧盯着他眼睛问道。
　　 聋子脸红了，似乎有难言之隐。
　　 小雨又问一句，他才不好意思地说：“她、她教我与她做，做那个事。”
　　 “哪个事？”小雨突然理会了他说的那个事是什么事，心突地一下。想不到这么单纯的一个小残疾人，已经有了那样的经历，像被电击了一下，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心想，没结过婚就有过这样经历的人，心已经被玷污，看来，以后再不能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聋子好像看透她的心思，犹犹豫豫地说：“姐，你别怕，我，我已经不行了，是个残废人了。”
　　 小雨更加疑惑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再问什么。
　　 聋子说：“我二哥是招在我二嫂家的，与我家隔着一条岭。那年我二哥打工不在家，我去帮她割麦，晚上吃过饭要走，她不让走，让我帮她把麦子割完再走。我二哥也打电话让我帮忙，没法我就住下了。谁知半夜里她来到我住的屋子，把我……姐呀，我都不好意思说。后来，她天天晚上等孩子一睡着，就来找我。我想这样不对，对不起我二哥，不干。我二嫂像个女妖精，整夜整夜折磨我……”
　　 小雨听得脸发红，感到恶心，不想再听下去，又禁不住好奇，没有说话，只远远地听着。
　　 聋子接着说：“有一天夜里，我嫂子又来了，两个孩子睡醒找不到她，跑我屋里找，我们正在做事。两个孩子站在床前看，小的那个吓哭了，大的那个拿起棍子照我屁股上打。
　　 “我嫂子有多不要脸，把孩子骂了一顿，让他们回去睡，她继续折磨我。不知咋地，我，我就是弄不了事。她恨得掐我捏我，我，我……就是不行。后来，我偷偷去县上检查，医生说是阳痿，让我做手术，我害怕，不做，也省得她再糟害我。”
　　 小雨听他说完，又是厌恶，又是同情，心里很矛盾。
　　 看他有悔意，小雨说：“弟弟，既然你认我做姐姐，我就要像亲姐姐一样关心你，爱护你……教育你，让你懂得做人道理，帮你改掉以前不好习气，做一个有道德不损害他人利益受人尊重爱戴的人，你愿意吗？”
　　 聋子用力点着头：“姐，我愿意，我愿意。”
　　 小雨说：“人要讲诚信。你想想，助听器是根据每个人不同情况定做的，不存在质量问题，你突然说不要了，那人家不得赔钱？这不是损害他人利益？”
　　 聋子说：“姐，左边的那个戴上嗡嗡响，不舒服，听不到声音，我，我不想要。”
　　 小雨感到拿手机的胳膊有点酸困，换手拿着手机，说：“看，姐姐手腕都累酸了，要戴上助听器，不用手机就能听到声音，不就方便了？”
　　 聋子说：“姐，我错了，我想只要右边的助听器，不知行不行？”
　　 小雨说：“我可以打电话问问。”
　　 说着打通杨大夫电话，把这个情况说了。
　　 杨大夫很高兴，说：“可以可以，要一只也行，要不就得全报废，你们快来吧。”
　　 小雨带聋子又来到市医院找到杨大夫，为聋子右耳戴上配好的助听器，聋子能听到声音，很高兴。
　　 聋子回到村里，他配上助听器能听到声音的消息，马上在方圆附近传开了，有人纷纷给他介绍对象。
　　 人们都看好他能干，种了那么多名贵药材，一头半年那收入是相当丰厚的，跟上他不会缺钱花。
　　 这些女人有的是离了婚，带有女孩；有的是男人去世，有男孩，都比聋子年龄大，他一个也没相中。
　　 他还年轻，想找个没结婚的。可是他毕竟聋了很多年，人们一时转变不了观念，对他多多少少还有些歧视。
　　 最近，有人为他介绍一女子，刚结婚不久，丈夫在煤矿死于瓦斯爆炸，也没留下孩子；已经守寡三年，比聋子大五岁，长得很漂亮，聋子相中了她。
　　
　　 第二十四章：圣地
　　
　　 这天下午，小雨和东莹在闲聊，何泽民来了。小雨惊喜地说：“你啥时候回来？”
　　 何泽民说：“早上，邻居孙子满月，回来上礼，顺便来看看你。”
　　 小雨说：“你还挺重情义的啊，这么远，邻居有事都回来？”
　　 何泽民说：“那当然，根在这里，啥重要，也没有乡情重要。”
　　 小雨为他倒上开水。
　　 何泽民说：“我建议你把门市搬到商城去，那里是地级市，毕竟人多，生意好做。”
　　 东莹听说让小雨去商城，连说：“不行，不行，我们和小雨刚刚熟悉，不能去。”
　　 小雨说：“是呀，我也舍不得离开素霞东莹你们。”
　　 何泽民说：“你应该以生意为重，到哪里都会有新朋友的。”
　　 小雨说：“这里生意还可以，但我也很想去商城。我正在看《东周列国志》。春秋战国时，商鞅提出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实行统一度量和郡县制，得到秦孝公采纳，使秦国的经济发展很快，军队力量不断壮大，开疆扩土，很快成为战国后期最富强的国家。秦孝公为奖励商鞅，把商城方圆十五邑奖给商鞅作为封地。
　　 “商鞅变法，使权贵们的利益受到极大损害，对商鞅恨之入骨。秦孝公死后，声讨商鞅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使刚立为新君的秦王驷一时无法控制局面。假意惩治商鞅，把商鞅施以五马分尸之酷刑，但商鞅新法却没有终止。这是秦王驷既平息了权贵之怒，又使商鞅变法得以继续实施的权宜之计，真大智慧。可是，对于商鞅，未免太残忍。
　　 “商鞅变法距现在已经一千五百多年，我能到商鞅封地去工作生活一段时间，感受一下商君的气息，一定很神圣的。”
　　 何泽民说：“不愧是搞文学的，对历史挺有研究。你写的书叫啥名字？这里有没有？让我看看。”
　　 小雨说：“有一本，可要提意见的哦。”
　　 进里间把书取出来递给何泽民。
　　 何泽民接过书，先粗略翻一遍，说：“我回去仔细拜读。小雨呀，你这本书总共花了多少钱？”
　　 小雨说：“花了一万多。”
　　 东莹说：“妈呀，那么多，让我也看看你写的书。”
　　 小雨说：“可以的，我只带来一本，何大哥看完你再看吧。”
　　 何泽民说：“我知道你们这些文化人不容易，出书没稿费，完全是自费。一个正式刊号得好几万，一般人出不起，现在的出版政策不太完善，真得改革改革了。”
　　 小雨说：“现在人都忙于挣钱，看书的人很少，出版社都是自负盈亏，谁担得了这个风险啊！网络又这么发达，想看书，电脑、手机上都看了。”
　　 “所以我说出版政策得改革，不再自负盈亏，对出版社多投资，弥补出版社损失。然后让出版社免费给作家出书，给稿费，鼓励作者多写书，写好书。不过，我对你们是很敬佩的，尽管没稿费，还坚持在写，通过你们的笔来鞭挞社会，弘扬正能量，推动社会前进。你们都是热爱祖国，热爱生活的人啊！是一种崇高的精神支柱在支撑着你们啊！我真敬佩你们！”何泽民由衷地说
　　 小雨激动地说：“你这么理解我们，真太感谢你了。”
　　 何泽民说：“我好几个朋友就是写书的，生活很困难，一直坚持在写。很多人讥笑他们，说他们是神经病。因为穷，被人歧视，所以，我对你们的境况是知道一些的。”
　　 东莹说：“原来写书不挣钱呀，那是很费脑子的。要不挣钱，以后孩子上学就学节目主持，当演员，钱多的花都花不完。我要是当官的，就把他们的钱给出版社，给你们出书，给你们发多多的稿费。”
　　 何泽民说：“看，连东莹都觉得我们国家的工资制度不合理，需要改革的啊。”
　　 转脸向小雨问道：“冒昧问一下，你觉得你的小说有价值吗？日后能成名吗？”
　　 小雨想了一想说：“一个作品的价值不在当下，要看历史。至于成不成名，我不管，我只知道一个作者，就应该肩负起记录社会成败、推动社会发展的使命。”
　　 何泽民一脸敬佩地望着小雨，由衷地说：“说得好！你真伟大！”
　　 小雨说：“哪个国家，哪个朝代，都是在发展中出现矛盾、解决矛盾，逐步完善法律制度，何况我们国家的领导人英明伟大。看吧，不久的将来，一切不足都会完善的。”
　　 何泽民点点头：“对！我赞成。”看看时间，站起身说，“我明早就走，你要去商城的话，方便得很，我可以先在那里把房子看好，下次回来把大车开上，把东西拉过去。”
　　 东莹说：“不行，小雨你不许去，你就忍心离开我们？”
　　 小雨说：“舍不得，可我生来爱旅游，再一个我写小说也需要见识广泛，多走些地方也好。我若是去了，你和素霞可以去看我，咱再领略领略商城风光呀。”
　　 东莹说：“那倒是。”
　　 小雨拿定主意，对何泽民说：“我决定去。可是，那儿离家更远了，这里有几个病人需要换药，我得把这里事情处理好，再回家看看爸妈和孩子。你先帮我把房子看好，下次辛哥去送货，我也可以搭他车去。”
　　 何泽民走了，说找好房子通知她。
　　 聋子听说小雨去商城，要去送她，小雨不想耽搁他工夫，希望他与女方多接触，早日成家，没答应他。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小雨处理好一切事务，搭辛宽平的大货车来到商城。
　　 商城在陕西省东南部，大秦岭南麓腹地，西邻西安古城，东邻鄂豫，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秦末即设县制，曾是秦楚交兵、宋金鏖战的古战场。距小说《芈月传》所描绘的时代，已有近两千年之久，哪还有丁点狼烟障目车马分尸残迹？
　　 如今的商城，早已是高楼林立，繁华似锦，气象更新。
　　 商城是国家级生态示范区，又是省级商丹循环工业经济核心区，交通便捷。沪陕高速、银武高速、宁西铁路、312国道贯通全境。加上政府对外政策开放、优惠，吸引大批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客商云集，这里门面房紧缺且贵。
　　 何泽民打听到在团结路广播局办公楼大门内，有一间停用的门岗房，托人为她租下，作为治疗室；又在后院家属区为她租到一个小套房，小雨十分满意。
　　 女房东叫张小霞，在有线电视台上班，三十多岁，细高个头，气质高雅，为人热诚。她在别处买了新房，旧房租给小雨。
　　 这天，何泽民和辛宽平在门岗房帮小雨把治疗室床位支好，又挂好拉帘，把人体经络图和宣传挂图在墙上贴好，已经晚上十点，大街上熙来攘往，十分热闹。满街净是小吃，炒鱿鱼、菜盒、鱼丸，五谷煎饼、锅贴，猪蹄、烧烤，香辣杂陈，奇香四溢，腾腾热气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在雾气中穿行，嬉笑着挑拣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好像整个商城区的人控了一天的肚子，专等现在来解馋瘾。
　　 何泽民带着小雨和辛宽平转了几个街道，品尝了几味小吃，还有很多想吃的，肚子饱得盛不下，几个人也转疲乏了，各自分头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辛宽平从他下榻的宾馆打来电话，让她去吃羊肉泡馍。
　　 小雨来到街上，出摊的人还不多，左右张望，没看到辛宽平。
　　 这个季节，本是夏末秋初，街两旁法国泡桐树上的叶子开始发红、发黄。从枝叶的缝隙里露出的片片白云，悠悠飘动，衬托得树上红黄相间的叶子很美丽。可惜的是，这么美丽的叶子开始凋落，清晨的风吹得几片落叶在空中飞来飞去。
　　 这时，突兀地，一道亮光迎面射来，晃得她睁不开眼睛。闭目定了一会儿神，啊！一道奇观出现在面前：只见距她大约五十米左右，一轮红日从街中央的地面钻出，像一轮大圆盘，冉冉升起，光芒四射，一刹儿，挂在半空。
　　 再看地上，没有一丝裂缝，恢复到原先树荫下的清凉、幽静。
　　 这一瞬儿，小雨醉了，这世上竟有如此壮美的景观！
　　 只可惜太阳升起的太快了，她还没从迷醉中惊醒过来，它已离开地面，升到半空中去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枣红色春秋套裙，裙摆被微风轻拂，在晨曦的照射下，她的周身像被镶上一圈金光，加上她迷醉的神态，动人极了。
　　 辛宽平站在对面距她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因此小雨没看到他。他笑眯眯地望着小雨迷醉的风姿，心里充满暖意。
　　 他结拜的这个妹妹，聪慧美丽，娇媚而不妖冶，通身带着一股天生的清纯，使人不由得想疼惜她，而又不会产生丝毫邪念。因为，面对一个圣母般的天使，心中充满的是一种神圣，稍稍的一点歪想，都是对这个美丽天使的亵渎。
　　 他往这里送货二十年多，对这里的山山岭岭都很熟悉。哪里有什么景点，哪里有什么典故，他都一清二楚。
　　 他站在她的斜对面，没有惊动她，静静地观赏着她。待她带着一丝迷茫从迷醉中清醒过来，一举目看到他的时候，他才笑着走过来，问：“见过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吗？”
　　 小雨激动地说：“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太壮观了。”
　　 辛宽平说：“我在这里曾见过多次，每次都令我陶醉，想让你也醉上一回，不肯定真遇得上，所以提前没告诉你。今早我早早把你吵醒，不成想真让你看到了。”
　　 小雨说：“我们那里山大，根本看不到。”
　　 辛宽平说：“在这里看到，是很难得的。”
　　 “太阳咋就跑那么快，刚钻出地面，就挂到天上去了。”小雨痴迷地说。
　　 辛宽平说：“这是太阳光的折射原理造成的。当晨曦中阳光的光线，折射到人的眼帘时，其实，此时的光线还在地平线以下。即，你所看到的‘红红的太阳’，实际上是太阳的虚像，真实的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下。”
　　 小雨点头说：“对哦，地理课上老师讲过的，早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