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也太胆大了吧　　

　　16班下午第一、第二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张莉是个年轻的少妇，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尽管讲课水平一般，但她性情温和；在课堂上只要你不影响其他人学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你什么。从不像数学老师唐秋英那样动不动就训斥人，她也从不因为谁的成绩差，当众指名道姓批评。
　　只有当她看书入迷时被人打扰，她才会瞪一两眼，或轻声指责一两句。过后，她倒不计较什么，很受学生尊重。
　　陈麒、沈盼盼走到教室门口，敲门轻轻地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吧，下次不要再迟到了！”张莉微微点头，将挂在胸前的手机取下来，接着，放到讲桌上，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单词，字体颇为工整；不过，写在单词后面的汉字就不大好看了，显得有些歪扭。
　　“谢谢老师！”陈麒和沈盼盼异口同声道谢。
　　话音落地后，沈盼盼从前门进入教室。陈麒却是从后门进入教室，他刚刚坐到座位上，陈俊就笑着打趣：“老实交代，跟沈美眉去哪约会了？”
　　“约你个头！”陈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轻轻打开英语课本后，低声埋怨陈俊，“你小子太不是东西了，洗漱完你也不叫醒我，害我迟到了！”
　　“哎……”陈俊讪讪地笑了笑，对陈麒说道，“起床铃声响的时候我叫过你一次，只是后来洗完脸我就匆匆来教室，不注意看你起床了没……”这时，张莉忽然转过身来，拿起讲桌上的教鞭，指着黑板上的单词，大声说道：“同学们，你们先把手上的课本放下，一齐看黑板上——这些单词，是今天主要学习的内容，大家跟着我一起念……”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阵夹着浓郁方言味的朗读声，音量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有几个人的声音异常清亮，与众不同。
　　陈俊初中英语基础很不错，到了高中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的，因而在英语课堂上显得比较活跃，跟着张莉念单词十分起劲，也特别大声。
　　陈麒就不同了，嘴虽然不断地张合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一个劲地装腔作势。好在装得也十分像，没几个人看得出来。他在课本上的单词后面写了密密麻麻的汉字，如“卡死”、“摸她”、“空的门”、“晚上烦”、“剥得快”、“玻璃挡”等等，陈俊扭头看见了，几乎笑出声来。在高一下学期成陈麒同桌时，看见陈麒在每个单词后面都写两三个汉字，陈俊百思不得其解；问了陈麒之后，才懂得陈麒因为记不住单词，就用音调相同的汉字来代替单词的读法。例如在“hello”后面写“哈楼”两个汉字。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Ah……因你今晚共我唱……”
　　讲桌上手机突然响了，清脆、动听的铃声传遍整个教室。“大家自由看一会书。”张莉匆匆交代了一句，就快步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接电话。电话一头不知是什么人，张莉居然以英语来交谈，很多人都听见了她多次提到“桂林”两个字。
　　陈麒在课本上的最后一个单词后面写完“推那”二字，大声地吸了口气。
　　“你太聪明了！”陈俊用胳膊肘碰了陈麒一下，竖起大拇指，低头吃吃地笑着。
　　陈麒倒是一声不吭，放下笔，双手托着下巴想柳丽芳，想她收到情书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三楼11班是物理课。一向很认真听课的柳丽芳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陈麒写给她的情书被压在物理课本下，物理课本上摊着一张风格素雅的信笺，信笺里面却没写上什么字。
　　年轻的心，总有点软吧！
　　尤其情窦初开的年纪，即使很寻常的一件事，也会让人感觉意义非凡。
　　自从昨晚收到陈麒的情书后，柳丽芳的心里欢欣与忧伤共生。几百个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知如何回复陈麒才稳妥适当。接受？她感觉他们离恋爱的年纪还有些远；可是直接拒绝，她心里又没来由地难过，坐立不安。
　　秋日金黄的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洒在素雅的信笺上，淡淡的清香不时从信笺上散发出来。
　　柳丽芳的半边脸映在窗户上，眼底眉梢泛着淡淡的红晕，双眼水灵灵的，仿佛会说话；长长的睫毛俏丽地垂在眼眸上，往上翘着，明眸皓齿，又玉颊桃腮，浑身上下更是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她没来由地想起了陈麒。确切地说，是想起了军训时候陈麒还钱给她的情景。接着，她又想起了初中有一次她饭票掉落被班里一个男生捡到后却不归还的画面，她当时明明看见饭票被男生捡到了，男生却恶狠狠地对她说：“饭票是你的？上面写有你名字啊！”硬是赖着不还，而男生说的混账话数年后她想起来时依旧感到难受，是陈麒让她感受到了一份久违的温暖。每当想起陈麒腼腆的笑容，她的心里总会漫生出一缕绵长的情思，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如此。
　　
　　一个人在沉静中，总是很容易看到时间的脚步。第二节课上了一会，陈麒先是看见阳光落在课桌底下，然后感到脸上有点烫，扭头往窗外一望，他就看见太阳悬挂高空，斜着照射窗户。由于没有窗帘，他只好拿两本作文本子塞进玻璃与窗棂的间隙，挡住灼热的阳光。
　　柳丽芳终于在信笺上写字了。
　　她左手压住信笺，右手握着圆珠笔，好看的嘴唇不时张合，信笺上就出现了一个个蓝色的方块字：
　　“陈麒：
　　昨晚收到你的信，我很高兴。心里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的，可我又不知从哪说起。我们先不要谈恋爱，好吗？还有大半年我们就参加高考了，我们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以便迎接高考……一寸光阴一寸金，要好好努力哦……假如将来你事业有成一天还喜欢我，再向我表白吧。到时我愿意与你在一起！
　　丽芳
　　2003年9月24日，下午”
　　
　　不到两百个字，柳丽芳却用了十多分钟来写。放下笔，检查了一遍，想再添加一两句话却又不懂得添加什么好，柳丽芳只好将信笺挪到陈盈的课桌上，小声地跟陈盈说：“盈，你快看看——我这样回复你哥，合适吗？”
　　陈盈把手中的课外书《梦里花落知多少》放进课桌里后，双手捏着信笺，轻轻念了一遍，就点着头说：“写得挺好的。我觉得可以了！”
　　“不用再添加什么了吧？”柳丽芳忙不迭地问了一句，心里隐隐有点紧张。
　　陈盈摇摇头，朝讲台上望了一眼，说不用了。柳丽芳红着脸儿，要回信笺，叠好，便又推给陈盈：“盈，你晚自习前替我拿给你哥吧，我有点不好意思见他……”
　　“好的！”陈盈点头应允，用手拢了拢鬓发。脸庞被窗户上的阳光映得绯红了一片。
　　
　　清脆的下课铃声一响，整个校园闹哄哄的。初中部教学楼里传出的喧哗声，一阵比一阵猛烈。初一、初二的一些男生课堂上无精打采，下了课却是生龙活虎，在走廊上追逐打闹中。一不小心踩着某个女生的脚，女生随即大声尖叫：“踩到我的脚了！”含有几分愤怒的况味。
　　11班最后一节是电脑课。电脑机房就在四楼16班教室旁边。14、16这两个文科班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一下第二节课陈麒等人就到楼下了，爱运动的就在球场上过把手瘾，不爱运动的躲在树底下乘凉。
　　上课铃声响了两遍后，大家在足球场边的跑道上集合，体育老师董三博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临近5点钟时，太阳渐渐往西移了，阳光照到人的身上，并不怎么灼热。晚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大片凉意。
　　陈麒、陈俊坐在双杠上玩了一会，渐渐觉得有点无聊起来。陈俊便对陈麒说道：“要不，我们去镇上玩一会？”
　　“二鬼子不会给我们请假的！”陈麒摇着头说，没有请假条保安不让他们出校门。
　　陈俊咬着嘴唇想了一下，突然拍拍额头，兴奋地说：“有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我们其中一个假装生病，另一个背着生病的出校门，保安一定不敢阻拦！”
　　“不大好吧？”陈麒呆了呆，皱着眉头问，“怎么装生病啊？要是装得不像，保安会看得出来的！”
　　“你等着！”陈俊跳下双杠，跑到食堂旁边的一块菜地里摘了几个朝天椒，拿回给陈麒看了看，很是得意地说：“看见了吗？只要吃了一两个辣椒，你的脸就会全部红完，满头大汗，像发高烧似的。我上初中时候就用这招骗了老师几次。”
　　“我吃？”陈麒愣了愣。
　　陈俊说：“是啊！你吃，我背你出校门。”
　　陈麒很是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自己不吃辣椒，要我吃？”
　　“我力气比你大啊！”陈俊嘿嘿嘿地笑着。
　　“那我就试试吧！”陈麒有些无奈地说着，从陈俊手中要了两个朝天椒，塞进嘴里嚼了一下就往肚里吞。只一会儿，陈麒的脸就红完了，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额头上冒出来。
　　“好了，走吧！”
　　陈俊微微弯腰，将陈麒背起来，朝校门方向走，到保安亭外时，青年保安易飞腾突然伸手将他们二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