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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化工厂

作品名称:故乡的云和月      作者:昆明池水      发布时间:2020-11-22 21:00:30      字数:3019

  回到了塔城,陪伴在父母身边,汤潮一开始还觉得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父母已经年近八十了,母亲身体也一直比较弱,生活上有诸多不便,身边也需要经常有人照料。为了父母出门方便,汤潮买了车,经常带着老人四处走走。又把家里的电器都更新一遍,安了空调,让老人生活得更舒服、方便。等忙完这些,空闲下来,心里又开始茫然不知所措。在塔城多愁善感的瑟瑟秋风中,忽然想起辛弃疾的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心生感触,闲暇下来突然诗兴大发,陆陆续续写下了几首诗:
  
  庭前不再燕呢喃,鸿雁悲歌壮远天。
  芦花白首飞似雪,枫叶红颊染如胭。
  露重晨曦心中冷,风疾晓径足下寒。
  岁岁重阳今又至,谁同把酒似旧年!
  
  西风秋雨生寒凉,遍野黛青染枯黄。
  尽道山枫色渐满,谁怜枝干留新伤。
  满窗过夜晨蒙露,两鬓经年早落霜。
  梦想关山重飞度,云中持节降冯唐。
  
  昨日露寒今降霜,群山尽染万点黄。
  劲草难敌西风烈,孔明尚惧五丈凉。
  多情怀古难抚绪,落叶枯枝易神伤。
  未及悲秋秋已末,停盏惜忆旧时光。
  
  ……
  
  作为当年学校里曾经的凤毛麟角,父母工作单位里的“名人”,街坊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此时的汤潮,怀才不遇,满心的挫败感、失落感挥之不去,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现状。可塔城的熟人毕竟要多一些,城市又小,自己也不能总在家里躲着,生活时间长了总会碰到。见了面,自然会有人询问汤潮生活和工作的状况。越不想讲的越有人要问,让人很不舒服。一来二去,弄得汤潮心情总是很低落,就又想着要找点工作做,却犯了难。塔城的经济形势和工作机会、环境,和上海、江苏都没法比,工作更不好找。进国有企业是不可能的,私企可选择性也很少。晃荡了几个月后,才在一次和中学同学的聚会上,塔城的一个镇主管乡镇企业的副镇长、一位中学同学贾连富酒后拍了胸脯,让汤潮到他那里的乡镇企业里工作。汤潮觉得也行,反正有事总比没事情做强。
  到了镇里才发现,事情哪那么简单!
  贾连富所在的镇叫光明镇,比邻塔城国家芳烃及精细化工产业化基地。镇里的企业有镇办企业、村办企业和个体企业等级别。无论是哪种企业,运作却都是依靠当地的一些所谓的“能人”。镇企业行政管理部门名义上对本行政区域内的企业进行规划、协调、监督、服务,实际上最主要工作就是从乡镇企业利润中提取一定比例的资金用于农业和农村社会性支出,也就是摊派。贾副镇长一天到晚,主要和这些当地的能人打交道,说起话并不十分硬气。汤潮来了以后,书生气十足的他和那些当地的能人们互相看着不顺眼。
  贾连富在镇上的一家酒店为汤潮安排了一个单间,这样汤潮就不用每天在高峰时间穿城而过,来回跑了。一开始,汤潮还挺高兴,可以避免每天回家,出出进进的,总要与老邻居打照面。
  可是接下来,一连两个月也没下到具体的企业去,工作没有着落,差不多成了贾副镇长不领工资的临时跟班。汤潮心里有些泄气,打算在周围走走看看,过一段时间还没进展的话就不再待下去,想想其它办法。
  离镇里不远有个村子,有几家小化工厂,汤潮心里着急,就不时去村里走走,想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能做的,或能帮上忙的事情,干什么总比没事做好。
  这个村子的村民的收入看起来应该不错,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很新,院落收拾得整洁漂亮,院中栽的枣树、山楂树已经开始挂满果实。在这个看上去很美的小村庄里,可空气并不清新,少有村民在户外走动,大多数人家门窗紧闭,有些冷清。
  和有数的几个常在村子里溜达的村民熟悉以后一打听,把汤潮吓了一大跳,近三年左右,这个村有超过四十人得了癌症,十人已经病故。会不会是和这里的空气环境有关呢?汤潮心里有了疑问。
  有一天,趁贾连富不在,汤潮又到村子里转悠,碰到几个村民们坐在一起闲聊。很少凑热闹的汤潮,这回却凑了过去,听他们七嘴八舌,细数近些年来建在村中的小型化工厂,竟有八九家之多。这些化工厂有的距村民家仅十几米远,“化工厂也不知道是谁批的,说建就建起来了”。看来村民对于化工厂建在村中有很大意见,“有的可以说手续有没有都不知道,更别提环保方面的投入了”。村子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味,“这要是到了晚上,就更明显,排出的气体都是臭油味”。听说有个工厂40人的车间就有9个人患癌,问清了位置,汤潮就急忙赶到这个厂子里去看一看。
  进了厂区内,气味更加刺鼻,立着球形和圆柱形的存储罐,一名在干活的工人告诉汤潮,车间是专门生产液氨、盐酸、甲醇等有毒有害物品的。可眼前的所谓车间却除了在角落的一个不大的棚子,就基本上是露天的了。汤潮这几年四处打工,不是没见过小企业,条件简陋的也见过几个,但这里的加工设备简陋到了这种状况还是让他大感震惊,不可想象。简直就是在胡闹!没有任何防护的工人每天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8小时,对人体的伤害可想而知。从厂子出来,汤潮又去问那几个在闲聊的村民,为什么不向上面反映情况,村民告诉他,“怎么没有?说多了会‘摊事’!有人为死去的亲人讨说法,就被恐吓,半夜有人砸门、扔砖头砸窗户。不光是村里的小企业,附近的芳烃及精细化工产业化基地污染更厉害,离得较近的果树都死了不少。”
  听了这些,震怒的汤潮立即离开村子要去镇上找贾连富。走到半路就逐渐冷静下来,琢磨出不对劲了:自己来了才两个多月,这个村子也只去转了几回,就知道的这些情况,贾连富本乡本土的,又身为主管乡镇企业的副镇长,整天跟这些办企业的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肯定知道的内幕比自己知道的多的多呀。那为啥不管呢?管不了?怕得罪人?还是沆瀣一气、参与其中?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去找他都是没用的。
  汤潮于是改变了主意,到路边的一个报摊上买了一份城市晚报,在上面找到报社的新闻热线,打过去,在电话里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第二天上午,晚报社和一家网站的记者就赶到村里,对企业和村民进行了走访。走访过程中发现不光这一个村子,芳烃及精细化工产业化基地周边的三个村子都有类似的情况。但记者在当地没有找到敢“问啥说啥”的村民,多数时候村民面对记者的问题选择沉默或含糊其辞,没有村民愿意向记者报上全名,也没人愿意留下电话号码。记者随后采访了区环保局、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委会,都没得到正面答复。记者又来到镇政府了解情况,一位工作人员声称“镇长、主管副镇长和办公室的人都出去了,没有人能回答你。”
  记者没见到的主管企业副镇长,汤潮见到了。记者走后第二天一大早,贾连富就怒气冲冲地找汤潮来了。一见面,贾副镇长劈头盖脸就一顿吼:“汤潮,你为什么要管闲事?就你能?你本事大?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以为你还是在学校的时候,仗着学习好,就什么都对,老师同学都得围着你转?”汤潮倒是没体会到老师同学都围着自己转,可也没挨过谁这么训过,一听就火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谁重要吗?你知不知道你是谁?你主管着镇里的企业,净干些断子绝孙的缺德事,你对得起家乡父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说罢,摔门而去,剩下贾连富一脸的蒙圈。
  汤潮离开贾连富,满心愤懑迷茫,长时间的不快无处发泄,一头钻进自己的车里,开车上了国道。一边沿着公路漫无目的地一路向南疾驶,一边大口吐着闷气。几年时间淤积的苦闷,亟需透透气,他不想把自己的这种情绪带回家,让父母跟着着急。还没等愤懑的情绪平息,眼前就来到一处岔路口。汤潮刚要转向右边的路继续走下去,猛然看到路边的指示牌,不由得下意识地一打方向盘,拐到了左边的路上。因为指示牌上在右向方向的箭头上方清楚地标注着:莲山市3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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