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赵丽娟的烦心事

　　散了会，雷老师没回办公室，直接来到教室。一进教室，赵丽娟就向他叫苦：“雷老师，我这个学习委员没法当啦。”
　　“怎么啦，丽娟？”雷老师问。
　　“你布置交读书笔记，可是郑大力、吴建军等几个学生就是不交就走了，拦都拦不住。”
　　“除他们几个没交外，还有谁没交？”
　　“算是都交了吧，大多数同学都是临时现写的或者是照抄别人的。”
　　雷老师扫视了一眼教室，刚才有些同学在说话，他一进来后就不说了，佯装在那里学习。刘卫坐在课位上低头看书。毒草小说事件给他处分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啦。他对学校给他处分怎么也想不通。雷老师走到他跟前：“刘卫你的读书笔记交了吗？一共写了几篇？”
　　“一共写了十几篇。”刘卫抬起头来说淡淡地说。
　　雷老师又走到赵丽娟课桌跟前，赵丽娟仍在那里撅着嘴不高兴。雷老师顺手翻了翻摆在她课桌上的那一大摞读书笔记，当他翻到张慧明的读书笔记的时候，他突然像想起一件什么事似地问赵丽娟：“张慧明下午上课了没有？”
　　“没有，张慧明一天都没来上课。”
　　“没来上课，他的读书笔记谁替他交的？”
　　“是艳红替他交的。”
　　雷老师点点头，放下张慧明的笔记本就要往外面走。赵丽娟忙问：“郑大力他们几个人不交笔记本怎么办？”雷老师没有吭声，走出了教室。
　　赵丽娟赌气把课桌上那四十几本笔记本一下子推到了地上，委屈地趴在了桌子上。她这个学习委员真是不好干，每次收作业她都喊破嗓子，有些捣蛋学生，她催紧了还挨骂。每天她都是等同学们把作业本交齐了，她再把作业本搬到雷老师办公室后，才能放学回家。每天放学，她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元老师成为反革命分子后，数学课没人给上了，收作业的任务减轻了，为此她曾感到庆幸。可是没想到，上星期雷老师又给她布置每周收一次学习毛主席著作读书笔记的任务，而且要求她把全班同学的笔记都收齐，一本也不能少。这是根本办不到的。为了尽量完成任务，在收读书笔记前，她把这件事写到黑板上右上角最醒目的地方，以提醒同学们注意。甚至怕有的同学放学后溜号，她让于杰和周大林替她把住门口，不交笔记本的同学一律不准离开教室……
　　这时候，杨艳红进来推了她一下：“怎么睡着了？不走啦？教室可就剩你自己啦。”
　　赵丽娟抬起头来看看教室，除了她俩外，再没有别人啦。杨艳红帮她从地上捡起那些笔记本来，问她和谁生气？赵丽娟说：“你告诉雷老师，他再不支持我的工作，我这个学习委员就不当啦。”
　　“别耍小孩子脾气啦，又和谁生气啦？”
　　“雷老师呗！”赵丽娟把刚才的事情说给艳红听。
　　杨艳红说：“郑大力他们几个人不用说咱们班干部管不了，就是雷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就是嘛”，赵丽娟来了劲，“郑大力这样的人在班里捣乱，雷老师只能吹胡子瞪眼地吓唬他一通，这对郑大力来说根本不起作用。我觉得咱们雷老师工作方法太简单，这一点比元老师，不，比反革命分子元玲来差远啦。我赵丽娟不是吹的，让我当这个班主任我绝对比他雷老师当得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把班里搞的一塌糊涂。”
　　“背后议论老师可不好呀。”杨艳红笑着提醒她。
　　“本来嘛，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嘛，他根本就不具备当老师的起码素养。整天吹胡子瞪眼，装腔作势的烦死人啦。也就是现在的形势适合他的存在，不然，就他这水平，非靠边站不可。连篇课文都不会讲，还当什么班主任？”
　　“别忘了，人家雷老师可是社会主义的新生事物，高中毕业就直接教高中啊。”杨艳红笑着说。
　　“他这样的新生事物越少越好。”赵丽娟火气未消地说。
　　“在咱学校，雷老师可是红人呀。”
　　“哼，也就是陈副校长欣赏他，别人谁瞧的起他？”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杨艳红提醒道。
　　“我只是跟你说说，跟别人我可不敢说，让雷老师知道了还不给我小鞋穿呀。”
　　俩人捧着那些笔记本向办公楼走去。杨艳红笑了笑说：“丽娟，听你的话，你根本瞧不起咱们雷老师？”
　　“不是瞧不起他，他的水平也确实太有限啦，还不如我的水平高呢。”
　　“将来你是不是也想当老师呀？”
　　“我才不当老师呢。”赵丽娟坚定地说，“我宁愿在农村与坷垃打一辈子交道，我也不愿当老师。你没看到吗？现在当老师多不吃香呀，教课好的老师学校不重视；那些后门进来的没有水平的老师反而受待见。依我看，再没本事也别当老师。”
　　杨艳红笑了笑问她：“要是将来贫下中农推荐你上师范大学怎么办？”
　　“我不去呗。”
　　“错过上大学的机会，你不后悔？”
　　“不一定非得推荐我上师范大学呀，说不定还推荐我上清华、北大呢。”
　　“美死你啦。”
　　“要是贫下中农推荐你上师范大学怎么办？”赵丽娟将了她一军。
　　“我一定去，而且毕了业一定去当老师。”杨艳红郑重其事地说。
　　“别骗我啦，你能去当老师？我不信。”
　　“你不信就走着瞧吧，贫下中农真推荐我上了师范大学，毕了业，我一定去当老师，而且还回到我插队的农村去当老师，为无产阶级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让农村的孩子们都受到良好的教育。”
　　“得啦，我才不信你这套豪言壮语呢。艳红，我问你件事，你干吗替张慧明交笔记本呢？幸亏这件事就我自己知道，要是让郑大力他们几个人知道了，他还不给你制造谣言呀。”
　　“他知道了怎么啦？他制造谣言又怕什么？”杨艳红不以为然地说。
　　“你还不知道他们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上次霞霞和二年级一个男生说了几句话，让郑大力看到了，回到班里大喊大叫，说霞霞跟高年级男生说话是流氓习气。把霞霞给气哭啦。”
　　“怕他干啥什么？我才不怕他呢，人正不怕影子歪。”杨艳红说，沉吟了一下她缓缓地说，“我替他交笔记本是为了雷老师能对他有好感。自从看毒草小说受了处分后，张慧明比以前更消沉了，我知道他心里挺难过的，学校这样处理他有点太重啦。当然，看毒草小说是他的不对。”
　　“只能怪他自己的世界观没有改造好，看这样不健康的毒草小说就是错误的，学校这样处分他对他是有好处的，让他警醒，防止以后再犯这样的错误。再说，他也不能和刘卫这样的学生混在一起呀。一个军人的子弟怎么可以和一个走资派的儿子在一起玩呢。”
　　杨艳红没再说什么。俩人把笔记本交给了雷老师，一同放学回家啦。
　　县二中大操场被一圈挺拔、高大的白杨树环抱着，操场两头的沙坑旁还载着几颗花朵妩媚的合欢树和几颗阔叶如扇的法国梧桐。操场东边是一块青草如茵的足球场，由于学生们对足球这项运动还不是很熟悉，所以，足球场利用率不高，只是偶尔有别的学校或工厂来借用一下场地，进行一场、两场的足球比赛。因为县二中学生们不大踢球的缘故，足球场边缘上长满了杂草。大操场的两边分别是单杠、双杠和一个篮球场。东边是一排长长的梯形看台。温暖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整个校园和整个宽敞的大操场。
　　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于杰在教室门前整好队带到大操场上，做完广播体操后，月老师让同学们解散自由活动。于是，同学们根据自己的体育爱好开始进行锻炼。
　　郑大力在单杠下仰头欣赏于杰在单杠上上下翻转。翻了一会单杠后，于杰从单杠上跳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汗对郑大力说：“大力，下星期的球赛我看你还是参加吧，咱们一年级的球队缺了你恐怕赢不了球。”
　　“赢不了球与我郑大力有什么关系呢？说什么我也不能参加这场球赛啦，除非姓月的不管球队啦。我看见姓月的就来气，这家伙我发现是个大流氓，喜欢跟女生凑在一块。”郑大力说完，翻身跃上双杠。
　　“大力，你怎么能这样说越老师呢？”于杰严肃地说。
　　“我发现他就是个大流氓，他办公室里经常有个二年级的女生子那里玩。”
　　“人家那个二年级的女生是体育委员，是去跟月老师汇报工作。”
　　“汇报什么工作，有多少工作需要天天去回报？回报工作是假，搞流氓活动是真。”
　　“大力，不需你这样污蔑月老师……”于杰严厉地对郑大力说。
　　“好吧，我不说啦，我知道你跟月老师铁，不过走着瞧，姓月的早晚要出事。”郑大力说完，专心玩双杠。
　　于杰躺在草坪上，欣赏着郑大力玩双杠。他很佩服郑大力的篮球技术，但也看不惯郑大力吊尔郎当和玩世不恭的劲头。自从郑大力来到班里后，他曾试图帮助他改变这种不良作风，结果无济于事。雷老师让他少接近郑大力。而元玲老师在没成为反革命前却要求班干部们耐心帮助郑大力，元玲说：“同学之间都是阶级兄弟，阶级姐妹，也是同一个战壕里的革命战友。要相互帮助，共同进步。”对这些真诚的话语，于杰感到很入耳。然而现在想想，却是一种别样的感觉，这毕竟是一个反革命分子说的话呀。
　　这时候郑大力从双杠上跳下来问他在想什么？于杰坐起身来笑着说：“我在想用什么办法能让你参加这场球赛。”
　　郑大力摇摇头头，很干脆地说：“你就别打我的主意啦，我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你今天说下大天来我也不会参加。”
　　“反正我非常希望你能参加这场球赛，这样吧，我给你几天的考虑时间，考虑好了再跟我说。”
　　“等我高兴了再说吧。”郑大力也躺在了草坪上，拽了跟草茎咬在嘴里，“于杰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呀？时间过得太漫长啦。”
　　“不是两年嘛，你自己可以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怎么？上学上腻歪了？我嫌时间过得太快啦。在高中的时间长一点，我们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
　　“学那么多知识干什么？我一听见知识这个词，脑袋就大；再者说来，学多了知识根本没用，还不是照样到广阔农村去下乡修理地球嘛。看看人家张铁生，考了零分还能上大学呢，所以学习一点用处没有。”
　　于杰没再说话，是啊，郑大力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身为班干部他又不能迎合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