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和好如初和裙子

赵丽娟没入上团在郑大力眼里并不意外，用他的话说就叫合乎客观事物发展的规律，在他眼里赵丽娟根本就没有资格入团。他讨厌那些对赵丽娟没入上团鸣冤叫屈的同学。昨天上体育课时兰平说：“为什么梅霞霞能入上团而赵丽娟入不上团？”郑大力马上义正词严地反驳他说：“赵丽娟又不如人家梅霞霞思想进步，入不上团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下了课，郑大力轻蔑地看了趴在课桌上的赵丽娟一眼，跑到周大林课桌跟前既祝贺又开玩笑地说：“大林哥们，恭喜你刚入上团就成了团支部书记，真是双喜临门呀！以后咱们高一（三）班除了雷老师就是你说了算啦。”
　　周大林被说红了脸：“大力，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虽然成了团支部书记，可是咱们还是同学，还是同一个战壕里的革命战友。”
　　“虽然这么说，可你毕竟是高一（三）班的团支部书记呀，在班干部中你是最大的官,跟《红色娘子军》里面的党代表洪常青的角色差不多。”郑大力笑着说。
　　周大林没再说什么，脸上流露出了不轻易流露的微笑。
　　张慧明用轻视的目光看了周大林一眼，走出教室。他不理解平时连作业都照抄别人的周大林居然入上了团，又当上了团支部书记。他依在教室门前的核桃树下，闻着那些核桃叶片散发出的香甜的味道，眯着眼接受从树叶缝隙间透过来撒在他脸上的阳光，他感到一种陶醉。他很喜欢在核桃树下静静地站着，闻着核桃叶片散发出的香甜的味道，他感觉心情舒畅，神清气爽。自从来到高一（三）班以后，他的心情一直是很压抑的。在初中的时候，对高中生活充满了热望，现在看来是不切实际的空想了。高中生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松、浪漫、美好、充满了诗情画意。他曾希望在高中入上团，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的啦。赵丽娟这样的班干部入团都不容易，他想入团就更没指望了。何况团支部书记还是周大林，他入团的可能就更小了。“在哪入不上团呢？非要在高中入团吗？”他这样安慰自己。吃过午饭，他想到教室去看书，见赵丽娟独自一人呆在教室里，他只好拿着《青春之歌》那本书依在教室门前的核桃树下看了起来。
　　赵丽娟没有去吃午饭。这些天来她的食欲不好，同学们都去吃饭以后，她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看小说。这些天来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近视镜后面那双自信的眼睛充满了忧伤和惆怅，活泼开朗的性格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在这个时候，她最忠实的伴侣就是小说啦。喜欢读小说是她从小养就的习惯。童年的时候，她读过《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上初中的时候她看过《刘胡兰》、《闪闪的红星》、《艳阳天》、《金光大道》、《沸腾的群山》、《征途》等小说。来到高中后她读小说的兴趣一点也没减，反却更浓了。读起小说来她可以把一切不愉快和烦恼抛到脑后，她的整个身心会完全融入到小说的故事情节里去，与小说中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杨艳红吃过午饭后来到教室，问她怎么不去吃饭？她说不饿。杨艳红见她在聚精会神地看小说，就没再和她说话，拿出课本看了起来。
　　郑大力搂着兰平的肩膀嘴里哼唧着流行的但被禁唱的《兰州知识青年之歌》走进教室。两人在课桌上摆上象棋下了起来。不一会，他俩身边就围满了吃饭回来的同学。
　　“将军！”郑大力大声喊道，并把棋子使劲拍在桌子上。兰平也不甘示弱地将他的军。于是，两人你将我一军，我将你一军，课桌被拍得啪啪响。加上围观同学们指手画脚地参谋，每个围观的同学都给两人出谋划策。这个让跳马，那个让卧槽。这个让出车，那个让拱卒。吵吵嚷嚷好不热闹。赵丽娟开始还能忍受，可后来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噪音了，索性站起身来，狠狠地把小说扔进抽屉，离开了教室。
　　教室的乱劲对杨艳红来说好像没有任何影响似的，你下你的棋，她看她的书。梅霞霞进教室见自己的课桌跟前围满了下棋的男生，只好坐到杨艳红的跟前。杨艳红合上书两人说起话来。预备铃响了以后，杨艳红站起身来对那些围在一起下棋或看下棋的同学说：“响预备铃了，请同学们都回自己的课位上吧。大力把象棋收起来，别下了。”
　　看下棋的同学大都回到自己的课位上了。而郑大力和兰平好像没有听见似地仍在那里喊着“将军！”，把棋子使劲地拍在课桌上。杨艳红把求援的目光落到了刚进教室的周大林身上，周大林看了郑大力他俩一眼，无动于衷地坐到自己的课桌上，闭着眼睛打起盹来。杨艳红看了他一眼，生气地坐下来也不去管了。梅霞霞回不到自己的课位上，只好仍坐在赵丽娟前面的课位上。
　　“请离开我的座位。”赵丽娟突然从教室外面进来，对坐在她课位上的梅霞霞说。
　　梅霞霞忙站起身来离开赵丽娟的课位，并歉意地冲赵丽娟笑了笑。
　　赵丽娟耷拉下眼皮来，用手里的那本小说使劲拍打了几下她的椅子，好像上面粘上上了脏东西似的，然后把那本小说摔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梅霞霞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走开了。
　　于杰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郑大力和兰平在课桌上下棋，他走过去严肃地说：“都响预备铃了，你俩怎么还在下棋呢？”
郑大力没抬头说：“快下完了……”于杰二话没说把棋盘和棋子收了起来。郑大力和兰平只好回到自己课位上。
　　春天悄然过去了，夏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初夏的校园比春天更加生气盎然，树叶的颜色比春天更加墨绿了，甬道两边的冬青树亦更显得郁郁葱葱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花坛里都栽种着美人蕉和地瓜花以及月季，刺梅等花卉，此时正是鲜花盛开的时节，它们纷纷芬芳吐艳着，把个校园装扮得分外妖娆。桃园里的桃子压弯了枝条，硕果累累，丰收在望！
　　梅霞霞率先在班里穿起了裙子，而且还是一条粉红的裙子，上身是一件洁白的的确良短袖上衣。对她这身打扮赵丽娟既好奇又惊讶：“霞霞，你可真大胆，不但率先穿裙子，而且还穿了一条粉红色裙子，你不怕别人议论吗？”
　　两人之间为入团闹的那点小别扭已经和解了，两人又和好如初了。梅霞霞听了她的话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穿一条粉红色裙子怎么啦？谁爱议论谁议论去，这条裙子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给我做的，那时候在学校不敢穿，只在家的时候才敢偷偷地穿，上高中了，我不怕了。”
　　赵丽娟严肃地说：“你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一条裙子的问题，这只能说明你从思想上追求好逸恶劳，穿红戴绿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那一套，这是很危险的。我们作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革命学生不应该在穿戴上追求资产阶级那一套生活方式，我们不能忘记今天的幸福生活是革命前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我们不能忘记艰苦朴素的革命优良传统，我们不能忘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说，我们应该在穿戴上尽可能朴素一些，这样我们的思想才不能变修。”
　　梅霞霞有点不高兴地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就应该穿得好一点。再说穿得好一点并一定是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思想上也不一定就能变修。”
　　赵丽娟说：“你别生气霞霞，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尽量避免修正主义思想对我们头脑的腐蚀和侵袭，站稳阶级立场，时时刻刻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
　　梅霞霞哑口无言啦。她从教室里出来，来到教室门前那些核桃树下，班里男女同学的目光都跟随她的身影出来了。她心里话：你赵丽娟说你的，我才不听这一套呢，我照穿我的裙子。”
　　赵丽娟让杨艳红去说说梅霞霞，于是杨艳红来到核桃树下对梅霞霞严肃地说：“霞霞，丽娟说的有道理，你这样的穿着太不雅观了，作为班干部、团员，你不能这样随心所欲，你不要以为穿一条裙子是小事，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我劝你赶紧把裙子换下来。”
　　梅霞霞不以为然地说：“艳红，我知道我这样穿戴不好，但是，这也不能说我就是思想不好吧？我是班干部、团员不假，但是，我并没有做给班干部和团员抹黑的事呀。”
　　这时候赵丽娟也从教室来到这里，听她这么说，赵丽娟激动地说：“霞霞，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这样的穿戴就已经证明了你的思想不健康，你的世界观有问题，你头脑中有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在作怪。”
　　梅霞霞可能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低下头用手指摆弄着衣角不说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