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雨横风波 水急云阔

　　一天下午，禤翔送完煤气早早等在学校门口，放学铃声响过，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仍不见瑞瑞的人影，禤翔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学校门口只剩下禤翔一个家长，他正想走进学校大门，却见瑞瑞低着头慢慢走出来，手里提着断了背带的书包。
　　“瑞瑞，怎么了？”禤翔心一紧，迎上前，蹲下身把瑞瑞揽在怀里，轻声问，“被老师罚写作业了？”
　　瑞瑞抬起头，眼睛里浮着一层泪雾。禤翔心一沉，压低声音问：“有人欺负你了？”
　　瑞瑞抬起右手，肉肉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两个血口子，还有一圈隐隐约约的牙印子。禤翔不看则已，看到了无名火顿起。他握住瑞瑞的手，看着瑞瑞的眼睛，柔声问：“谁咬的？告诉叔叔，咱不能放过他。”
　　瑞瑞咬着的嘴唇嚅动了几下：“扈德志。”眼泪如掉线的珠子一串串挂在脸上。
　　禤翔用安慰的语气说：“明早叔叔找班主任，教训他一顿。”说完用手抹去瑞瑞脸上的泪水，带他回店铺，用碘酒给瑞瑞消毒伤口，用针线缝好断了的书包背带。
　　第二天一早，禤翔放好车，牵着瑞瑞去老师办公室找瑞瑞的班主任。班主任姓屠，叫屠彩花，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她得知禤翔的来意，态度极平淡地说：“刚入学的小学生还不适应读书环境，打打闹闹在所难免。”
　　禤翔目光透着凛然：“这已经不是打打闹闹那么简单，这是欺凌！扈德志他在咬人，如果你的孩子被其他同学咬，你还会用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说话吗？”
　　老师被禤翔眼中那抹寒意吓住了，眼前这个男子说话态度平和，但眼中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戾气，那是一种由内而发的强悍，老师马上软下来。
　　“那我把扈德志叫来，批评批评他。”老师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我要见扈德志。”禤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老师愣了一下，禤翔的眼神变得锐利，她妥协地点了点头，带禤翔去教室。在教室后面几个打闹的男孩子中，禤翔见到了扈德志。这是一个矮个子的男孩子，长得很不入眼，说白了就是难看，贼眉鼠眼，尖头额窄，禤翔一看到这相貌不端的男孩子，心里就来气。
　　“你为什么要咬我家瑞瑞？”禤翔严肃地问扈德志。
　　扈德志态度漠然地说：“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大个，是个愚蠢的傻冒。”
　　周围的小学生哄然大笑，瑞瑞在那嘲弄的笑声中瑟缩地靠在禤翔身上。禤翔气得目光冒火，他严厉地盯着扈德志说：“你再说一遍。”
　　扈德志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人小，大人不敢打，用轻视的眼神瞟着瑞瑞，叫道：“他就是个大傻冒！大傻瓜！大蠢蛋！”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扈德志被一个巴掌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角瞬时流出一道血柱，脸也马上肿胀起来。
　　“有种站起来，再说一遍！”禤翔怒声说道，“老子什么人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像你这样一个小无赖，小小年纪就会侮辱同学，长大了铁定就是个罪犯。”
　　那一记巴掌震慑住了扈德志，也震慑住了一个班的小学生，屠老师吓了一大跳，严厉地对禤翔说道：“你怎么能打小孩子？！”
　　禤翔转身怒视老师，说道：“这个行为丑恶的学生人虽小，心智不小。他欺负瑞瑞已经不下三四次了，你这个老师因为他家有钱，纵容包庇，从来没有批评过他，让他得寸进尺。”
　　屠彩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黑，她浑身不由自主地打着摆子，嘴里却在强辩：“你真是无礼！有你这么对老师说话的嘛。”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禤翔目光如炬地瞪着老师，“瑞瑞的课桌上没及时摆放语文课本，你就抄他的书包，把他的课本扔出教室；没按时完成作业，你就撕烂他的作业本。瑞瑞课间时上厕所尿尿，人太多回来晚了，你不让他进教室，罚他站在走廊一节课。屠老师，我尊敬你叫你一声老师，其实你根本不配做老师，你枉自为人师表！你看不起瑞瑞，不想教瑞瑞，就说一声，也不要用恶劣的态度伤害无辜的孩子。你若不服，我就到教育局检举你！”禤翔义正词严地说完，又转过身对扈德志说，“你再咬瑞瑞，扯断他的书包，我就打掉你的牙齿，打断你的手！你叫你爸爸妈妈来，老子也不怕，连你爸爸一起揍！”
　　教室里静得鸦雀无声，教室外聚集着不少的老师，都在看屠彩花被一位学生家长训斥。
　　禤翔叫屠彩花马上给瑞瑞换座位，屠彩花不敢怠慢，把瑞瑞从最后一排调到第一排。
　　中午放学，禤翔准时等候在学校门口。瑞瑞背着书包跟着学生流走出校门，禤翔牵着瑞瑞的手，向停车处走去。这时，一对衣着时髦的男女朝禤翔走过来，他们身后是扈德志。一看那阵势，禤翔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而瑞瑞紧张害怕起来，身体紧紧依靠着禤翔。
　　男子指着禤翔，问扈德志：“就是他打你？”
　　扈德志不敢看禤翔，躲在他母亲身后点着头。
　　男子身高与禤翔齐平，他打量着身着工作服的禤翔，眼里是满满的蔑视，语气凶狠地说：“一个送煤气的，居然这么嚣张，敢教训老师，打我儿子，看来你是活腻歪了。”
　　女人也在一旁恶言恶语：“就是一个农民工，一个活在最底层的叫花子！”
　　禤翔不疾不徐地说：“你们儿子咬人这是不对的，你们应该好好教育孩子。”
　　“我儿子没错！老子现在就想好好教育你！”男子恶声恶气地说完，猛然朝禤翔打过来。
　　禤翔冷静地侧一下头，躲开那一拳，同时以一眨眼的速度给对方面门一记重拳。这记重拳威力巨大，砰然巨响一声，顿时把男子打得跌倒在地上，口鼻出血，晕了过去。女人见状，发疯似的冲上来。禤翔对这个女人毫无怜悯之心，不等她近身，一记直勾拳挥去，女人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也晕了过去。周围的人群噤若寒蝉，目睹着这一场面。
　　禤翔冷冷地瞟了眼躺在地上的男女，对站在一旁浑身发抖的扈德志说：“农民工是不好惹的，不想活了吭一声，老子奉陪到底！”说完，把瑞瑞扶上车，开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一路上，瑞瑞紧紧抱着禤翔的腰，把脸蛋紧紧地贴在禤翔背上，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禤翔知道教训老师和打孩子是不对的，跟对方家长打架更是不对，但他是个粗人，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替瑞瑞出气，他做了最坏的打算，等着警察或是法院的人上门来。可是等了一个多月，事态平静，无波无澜，看来老师和对方家长息事宁人，不敢把事情弄得更大。
　　这一个月来，禤翔每天依旧准时接送瑞瑞，从瑞瑞带着微笑的脸上，禤翔看出瑞瑞没有再被欺负。他牵着瑞瑞的手，关切地询问他在课堂上的表现，老师有没有夸奖他。
　　“语文老师换人了。”瑞瑞说，“扈德志转学了。”
　　禤翔一愣，继而笑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卿瑞的家长，等一等。”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禤翔转过身，一个中年男子向他走来。来人自我介绍，是小学的校长，姓英。英校长态度谦和地告诉禤翔，屠彩花被教育局局长叫去了一趟，之后辞职了。
　　“听说被人举报，而且是一连三次的举报。”英校长说。
　　禤翔说：“我是说过要举报，但我没有举报。”
　　英校长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还有人不满屠彩花，趁这件事，把她给彻底揭发了。”
　　“也许是你们内部的人举报的也不一定。”
　　英校长恍然大悟：“是了，教育局的人说这次举报有根有据，容不得屠彩花解释。如果没有这件事，屠彩花就有可能担任教导主任一职。”
　　
　　放学的铃声过了，禤翔在校门外等了十几分钟，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正要走进学校，却见瑞瑞跑了出来。
　　“值日吗？”禤翔接过瑞瑞的书包问。
　　瑞瑞摇了摇头，抿着嘴不说话。
　　禤翔抚摸着瑞瑞的脸蛋，轻柔地说：“有人欺负你了？”
　　瑞瑞看着禤翔，又摇了摇头。
　　禤翔凝视着瑞瑞游移的眼神，说道：“瑞瑞，有事别瞒叔叔，叔叔除了没钱，有的是正义和胆量，谁要是敢欺负你，叔叔绝不放过他。”
　　瑞瑞眼里瞬时弥漫一层泪雾，他扑到禤翔怀里，紧紧抱着他。禤翔的心里一震，他明白了，又有人欺负瑞瑞了，他气得眼中冒着怒火。
　　第二天，禤翔送瑞瑞到校门口，叮嘱他一放学立即跑出来，别在教室逗留。禤翔抓紧时间送煤气罐，要赶在放学时接到瑞瑞。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紧赶慢赶，赶到学校，校门已经没有了学生，禤翔心里很是焦急，左顾右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哭声。听到那哭声，禤翔的心一紧，开着摩托车朝哭声奔去。
　　转过一个花圃，瑞瑞坐在地上大哭，书包里的书撒了一地，两个大男孩正慌张地向前跑。禤翔气不打一处来，开着摩托车冲上去，拦住那两个男孩子的去路。男孩子一见到怒容满面的高个男子，吓住了。
　　禤翔揪住两个男孩子的衣领，把他们高高地举起来，训斥道：“欺负人很过瘾是吗？那好，现在就让你们尝尝被欺负的滋味。”说完毫不留情地把两个男孩子扔在草地上。两个男孩子被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哀叫声。
　　禤翔转回头，扶起瑞瑞，拾起地上的书本，拍干净放入书包里。而后牵着瑞瑞，走到那两个男孩子面前，对瑞瑞说：“这两个小流氓是怎么欺负你的，你用他们的招式还给他们。”
　　两个男孩子吓得蹲在地上起不来，一脸惶恐地瞧着瑞瑞。瑞瑞上前给那两个欺负他的男孩子每人踢了一脚，两个男孩子哎哟地叫着，瑞瑞又从他们身上搜出几张零碎的钞票。禤翔顿时怒了，厉声训斥那两个男孩子，骂得那两个男孩子抬不起头。
　　“下次再欺负瑞瑞，我打断你们的手！”禤翔恨恨地教训着，骂得那两个男孩子抬不起头来。
　　班里的学生知道瑞瑞有个凶狠的家长，不敢再欺负瑞瑞。但也有极个别的男孩子常常去惹瑞瑞。瑞瑞得到禤翔的教诲，胆子大了，不把欺负他的同学放在眼里，别人推他，他敢反抗，一次推得猛了，把一个男孩子推倒，额头撞在桌角，流了很多血。对方家长找禤翔质问，赔偿医药费，禤翔懒得理会，双方为此争吵起来。
　　禤翔指着对方的鼻子，态度凶狠地说：“你别欺人太甚，是你儿子先挑事儿的，他受伤那是他活该。”
　　对方气呼呼地叫道：“有你这么做家长的吗？”
　　禤翔不以为然地说：“我就是这么做家长的。我家的孩子绝不给别人欺负。你若不服，放马过来，我就叫你头破血流。”
　　禤翔的话震慑住了对方，慑于禤翔凶狠的话语，对方有所忌惮。禤翔开着摩托车离开学校，对方不服气，也搭着自己的儿子，一路跟着禤翔，似乎要知道禤翔的住址。来到护城河，禤翔放慢车速，那对父子紧跟其后，禤翔车头突然一别，那对父子的摩托车躲闪不及，摩托车带着父子俩一头栽进护城河里。父子俩不会游泳，在水里不断地扑腾，这狼狈的场面逗得瑞瑞放声大笑。
　　禤翔走到河边，那对父子喝了几口水，向禤翔大叫救命。
　　“还索要医药费吗？”禤翔问。
　　“不要了，不要了。”
　　“还欺负瑞瑞吗？”禤翔问男孩子。
　　“不欺负了。”
　　禤翔把摩托车上的绑带取下来，扔给那对父子，把他们拉上岸。
　　至此，班里再没有一个男孩子敢欺负瑞瑞，禤翔用他简单而粗暴的方法赢得了瑞瑞平静的读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