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不只一个人失眠

　　暴喝了一句后，陈麒坐起来，很是恼火地说：“你们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昨晚宿舍被扣了两分，今晚还想被扣分？如果想，你们就继续闹吧。我不管你们！”
　　大概是陈麒的话起了些许作用，自他不吭声后，其他人都屏声敛息了，整个宿舍一片寂静。只是明显有点迟了，在潘多贵放第二个屁时另一位值周老师就盯上了208宿舍。当这值周老师距离208宿舍还有十几米的时候，睡在门边上铺的魏文睿才发现。只能压低声音说一句：“糟了，有个值周老师朝我们宿舍这边来了！”说着，竟忘了把他之前打开的半边门关上。
　　“别慌！”陈麒一边劝着众人，一边想办法应付值周老师。电光石火间，还真让陈麒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见他将床头的一瓶饮用水拧开，然后倒了些水弄湿头发，就轻轻地对众人说：“一会值周老师问话，你们就讲我肚子疼得十分厉害！”
　　待话音一落，陈麒就捂着肚子，整个人缩成一团，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
　　
　　值周老师来到208宿舍后，直接推门而入，打开手电筒在这个脸上照一会，又在那个脸上照一会，沉着脸呵斥：“几点钟了？你们还不睡！吵什么？在吵什么？你们还想不想睡觉？”
　　朱小意、陈俊、黄日达、彭富四个人几乎是抢着说道：“老师，我们舍长肚子疼得十分厉害，刚才我们起床打开各自的箱子，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止痛药。”
　　“你们舍长人呢？”值周老师皱着眉头问，语气倒是温和了很多。
　　陈俊忙说：“在这！”
　　“我看看！”值周老师先是照了照陈俊的脸，才把光柱移到陈麒身上，却被吓了一跳——陈麒装得太像了，半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来，整张脸“汗渍”斑斑。
　　“不是女生啊，女生每个月有几天不舒服，是挺正常的事。大半夜的，怎么一个大男生也会闹肚子疼？”值周老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便关切地问，“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
　　陈麒捂着肚子答道：“也没吃什么东西，就是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吃了两根小布丁。”为了装得更像一些，陈麒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时，宿舍里的其他人都拼命地捂着嘴，生怕忍不住会笑出声来，露了馅。
　　“不应该啊！”值周老师摇摇头，继续问陈麒，“刚才你吃了什么药吗？感觉好点了没？”
　　“吃了两颗黄连素。似乎起点作用了，肚子不像刚刚开始时那么疼。”陈麒“艰难”地应道。
　　“那就好！”值周老师点点头，终于说出了一句让陈麒等人一直期盼的话，“这次情况特殊，我就不扣你们宿舍的分了，你们早点睡吧！”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到宿舍门口，值周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陈麒：“明天你肚子要是还疼得厉害，就叫个同学陪你到石别街上的药店买些别的药吃，可不能粗心大意啊！”
　　“好的。谢谢老师！”陈麒有些愧疚地说着，目送值周老师出门，“老师，您慢走，慢走啊！”
　　尽管只是虚惊了一场，不过，众人也都老实了，默默地躺在床上，不敢再讲一句话。“呼……”陈麒轻轻地喘了口气，就爬下床，进洗漱间，用毛巾把头发擦干。这一切都被睡在下铺的王天选看在眼里——这王天选是个转学生，原本在市里重点高中时他的成绩属于中等，但到了石别高中却是名列前茅，人也长得比较英俊，因此他心里不大瞧得起陈麒等人，一直觉得陈麒不配当舍长，认为只有他才有资格当舍长。无奈其他人都不服他，其中原因似乎有很多，可他全都把“账”算到陈麒身上，每次陈麒在宿舍里分配卫生任务他总要冷言冷语嘲讽一番，表示自己更有能力。
　　陈麒重新躺回床上时，大部分人已经睡着了，黄日达发出的鼾声如雷，一阵长一阵短的，响彻了整个宿舍。
　　
　　宿舍后面，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田野。田野和公寓楼（宿舍）中间有一堵高达两米的围墙，围墙下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这都是一些懒学生的“杰作”，不愿把垃圾提到固定的垃圾池扔，直接从楼上将垃圾扔到围墙下；尤其夜里围墙下经常发出“嘭——嘭——嘭——”的声音，不用多说，这一定又是一些懒学生往楼下扔垃圾。
　　突然，起风了！
　　浓郁的木叶清香味和垃圾堆里发出的恶臭味，一起往宿舍里钻，说不清楚是香的，还是臭的。
　　陈麒将双手垫在后脑勺下，过了很久，竟没一点睡意，大有一些失眠的迹象。想起晚自习前给柳丽芳写的那封情书，也许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他不禁有些懊悔起来。
　　
　　女生公寓楼107宿舍，收到情书的柳丽芳也隐隐失眠了，而陈麒写给她的情书正被她压在枕头下，她稍微侧脸，就能看见情书的一角，淡淡的白。她并不是第一次收到男生的情书，但只有陈麒的情书让她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以前收到的情书内容都比陈麒写得火辣，那些信笺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信笺的颜色也显得唯美而浪漫。陈麒却是直接用一张作文本的纸写的，几乎每个字都跳出了方格，散发出浓浓的情意，使柳丽芳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似乎她一直是在等着这样的一封情书。
　　“他不记得了！”柳丽芳幽幽地叹了一句。从情书里的内容可以看得出来，陈麒显然并不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柳丽芳的情景了，以为他是高二下学期才认识柳丽芳的，这让柳丽芳感到有些失落。她可是一直记得自己是怎样认识他的——高一军训的一个下午，柳丽芳在去商店买矿泉水的路上，一不小心把两百块钱弄丢了，这可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啊。她原路返回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弄丢的两百块钱。正满怀失望的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突然迎面走过来，对她笑了笑，然后问她：“是在找钱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生已把两百块钱递到她面前，轻轻地对她说：“一共是两百块钱，你数数看！”
　　她接过了钱，恍惚了一会，才想起需要道谢，便对男生说：“同学，谢谢你啊！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生只是憨厚地笑了笑，却不说出他的名字。她真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有些慌乱地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男生：“同学，你喝水！”
　　“谢谢！我不渴。”男生仍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她递过去的矿泉水。但男生腼腆的笑容，让她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一时间，她竟不知说什么了：“你……我……谢谢……”如口吃了似的。远处有人喊男生：“陈麒，教官吹集合哨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男生大声回应一句，也没与她说声再见，就朝着他们班的训练场地跑了过去。
　　“原来他叫陈麒！”她终于知道男生的名字了。
　　这想来，也是人生的一种无奈吧？
　　你一生中珍藏的很多个第一次，并且认为都是生命中的瑰宝，然而，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无足轻重的。当你动情地提及某个第一次时，人家只轻轻一句：“有吗？怎么我都没一点印象啊！”让你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一切滋味，只能由你一个人默默咀嚼。继续记住或者果断忘记，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你的喜、怒、哀、乐，永远不会有人真的可以感同身受，往往只能是一种理解！
　　
　　月悬中天，霜落银河。
　　秋月是明静的，可是有霜，皎洁的月光里荡着几许苍凉，纵有秋虫在低鸣，柳丽芳仍觉得秋夜是寂寥的。也许她心里本就有点寂寥吧。
　　陈盈从睡梦中悠悠醒来，习惯性地从床角里抓起闹钟，一边打哈欠，一边压下闹钟顶端豆大的一个按钮，看见时针在“3”的位置，不由地嚷：“我的妈啊，才三点多钟，还要好几个小时天才能亮！”
　　柳丽芳随即莞尔一笑。陈盈这才发现柳丽芳半躺床上，显然没有睡过，于是她伸手抱着柳丽芳的腰问：“芳，你还怎么不睡呀？”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老是睡不着！”柳丽芳轻轻地说着，眼中隐隐有点泪光。
　　陈盈“哦”了一声，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就压低声音问：“是因为我哥的那封情书吗？”
　　柳丽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用手戳了戳陈盈的额头。
　　陈盈放开柳丽芳，翻身，仰躺床上，朝着天花板，像背诗般地来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见柳大美眉夜不能寐啊！”
　　“我让你说，让你说……”柳丽芳一手捂住陈盈的嘴，一手挠她痒痒。二人很快就扭成了一团。
　　“不敢了……不说了……姑奶奶，皇后娘娘，您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啊……真的再也不敢胡说了啊……啊……”陈盈不停地翻滚着身躯，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嬉闹中，陈盈转头望向窗外，不禁骇然一惊，便不由地指着高达两米的围墙，结结巴巴地说，“芳……芳……芳……你快看啊，那是什么？”
　　柳丽芳顺着陈盈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脸色顿时有些发白起来——高达两米的围墙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三条黑乎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