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辅导不辅导

　　走进校园，布告栏前围满了人，高二一班获得奖学金的名单赫然入目：一等奖学金江云鹏、王朵朵，二等奖学金黄金菊、郭慧芳，三等奖学金张九金。一个班五个人获得奖学金，名扬全校。原先的高二一班，现在是高三一班了。
　　江云鹏的学费已经由张老师提前办理，云鹏不失时机地用他代管的钱替朵朵交了学费，朵朵埋怨着：云鹏哥，谁让你替我交学费，我妈给我的钱咋办呀？
　　云鹏笑笑：小声点，让同学听见笑话。别人为没有钱发愁，你却为有钱没处用发愁。
　　朵朵说：还是你代管吧，你代管保险。
　　云鹏说：现金装在身上总不保险。等领了奖学金，一块存进银行吧，一来不用为钱操闲心，二来多少还有点利息。
　　朵朵笑眯眯的：想不到你还有经济头脑。
　　因为有五个人获得奖学金，开学伊始，高三一班的气氛便大不相同。张老师及时召开这五名同学开会，鼓励他们戒骄戒躁，保持荣誉，并且要多多帮助同学学习，争取共同进步。这时，大家都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班上起带头作用。只有张九金却有他的想法，千方百计要赶在前头，压倒群雄。他不服气，他不信自己和拿一等、二等奖学金的，究竟能有多大差距。
　　兰馨回到家里，东摸摸，西擦擦，然后取出拖把把地板仔细地拖了一遍。母亲笑嘻嘻的：乖女儿，你啥时候开始勤快了？地板干干净净的，有拖的啥呢？倒是你拿的花卷，又虚又胀，和面包一样，味道好极了。你给妈说一下，人家是怎样发面的？
　　兰馨取出酵子说：妈，学问都在这里面。这是王婶做的酵子，咱不妨先试办一下。
　　于是，兰馨抓一些酵子放在温水盆里泡开，舀一勺面粉，搅一搅。过了两三个钟头，果然面糊里充满了气泡，闻一闻有一股甜丝丝的醪糟味。然后在盆里加入面粉，揉成面团，等待发酵。母亲问题来了：这样发面，和我平常发面也差不多。
　　兰馨说：我知道，你平常发面，是把先前蒸馍时留下的酵面泡开做引子的，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经常留酵面，时间长了，酵面里面的酵母菌越来越少，就是农民说的“没有劲了”，蒸的馒头旺不起来，而且吃着有老酵气。
　　母亲说：我发的面也是挺旺的呀。
　　兰馨说：这个，朵朵是怎么说的？......哦，这叫生旺熟不旺，问题还是酵面里酵母菌太少，而且老化了，就像老年人一样身体衰弱，有气无力。你看，朵朵给的酵子搅在面糊里发得多旺，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多有劲头，正像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生气勃勃，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母亲生气了：死丫头，你是说妈老了，不中用了。
　　兰馨说：妈，我不是说你，我只是打个比方。
　　过了两个钟头，面团里就像有无数个小人在吹一样，面团发了满满一搪瓷盆。母亲喜滋滋蒸了一锅馒头，膨胀如面包，味道也是甜丝丝，这才相信兰馨的话不假。吃饭时，兰馨进一步阐述她的观点：其实，农民酿醋、做酵子都是古代遗留下来的文化传统，只是在实践中不断地改进和提高，更适合现在的生活罢了。
　　看着兰馨勤快劳作的样子，听着她侃侃而谈的话语，父亲不由得赞道：农村真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是锻炼人的地方，我家兰馨才去了一个多月，人也勤快了，口才也见长了，嗨，懂事的多了。
　　兰馨乐呵呵的：爸，这是你当班主任的职业习惯，给我做鉴定呢，嘻嘻......
　　说话之间，不免提起云鹏的辅导问题，母亲说：我看兰馨的成绩能获得班上的第九名，再努力一下，名次还能往前提。我觉得就不需要云鹏辅导了。
　　父亲说：不要辅导也好，免得养成兰馨的依赖思想。这样，依靠自己的独立思考，进步说不定会快一些。
　　兰馨不依了：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就没有想一想，要不是云鹏卖劲的辅导，我哪能取得现在的成绩？班上40个同学，为什么只出来这么一个江云鹏？他的独立思考能力连老师也佩服呢。有他的辅导和没有他的辅导，是绝对不一样的。你们认为考大学就那么容易吗？我并不是偷懒，也不是要依赖云鹏，而是觉得自己的基础太差，而云鹏在辅导新课的时候，又能联系基础知识，使我取得全面的进步。总之，要考上大学，我不能离开云鹏的辅导。要是让我说上一句真心话，我崇拜云鹏，我觉得他对有些问题的理解比老师讲得还容易懂些。
　　母亲盯着兰馨瞅瞅：女儿，说老实话，你对云鹏是不是产生了感情？
　　兰馨认真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感情和感情是不一样的。我说的感情，只是同学之间的感情，而你说的大概指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了。我向妈向爸保证，我心无杂念，一心扑在考大学上。如果考不上大学，不但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给我辛勤辅导的云鹏。妈，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母亲激动的：相信，绝对相信，母亲不相信女儿的话还相信谁的话呀？你要云鹏给你辅导，那就继续辅导吧。我刚才只是试探性地提说了一句，你看把你急得说了一大堆话，又是表白，又是保证，真的难为我女儿了。
　　兰馨撒娇的：妈，以后不许你这样考验女儿。
　　母亲笑嘻嘻的：是，要考验也得换一种方式哪，呵呵......
　　星期天，云鹏照常来给兰馨辅导，由于在农村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的关系比较融洽，说话也就随便一些。兰馨马上提醒他：这里和农村不一样，还是严肃一些、生分一些好。
　　云鹏似乎感觉到什么，也就一脸严肃地讲课，一本正经地解题，两个小时的辅导，简直如坐针毡一般。吃午饭时，他也是不苟言笑，匆匆吃了饭，匆匆地离去。云鹏出了房门，兰馨对母亲说她要找朵朵散步便跟了出来，见了云鹏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呵呵，你这样的讲课方式，和两年前初次给我辅导一样拘谨，把人听得别扭极了。
　　云鹏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按照你的要求，严肃了点，生分了点。
　　兰馨说：看你绷着脸讲课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敢笑，妈妈今天似乎特别留意我的表现。
　　云鹏疑惑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兰馨于是把父母的话说了，云鹏这才释然了：不辅导了好，不辅导了我也解放了，唉......
　　兰馨撅起嘴巴：我看出来了，你早就想把我这包袱甩掉了，一个人去考大学，轻里轻松，可是我怎么办呢？考不上大学，我只有死路一条。
　　兰馨说得伤心，眼睛湿润了，就差一点没有哭出声来。云鹏连忙安慰她：兰馨，别这样悲观，要相信自己，班上成绩排名第九是你真实的成绩，没有我的辅导，你也能考上大学的。
　　兰馨一脸严肃的：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我的水平只有我最清楚。你知道，班上排名第九，我费了多大的劲儿。而且你更应该知道，为了我的第九名，你比我出的力气还要大得多。离开了你的辅导，我的成绩不知道要落后多少名？这不是依赖思想，这是实事求是。
　　云鹏看兰馨说得这样可怜巴巴，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老师、师母只是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其实还是想让自己继续辅导下去。何况自己辅导兰馨已经费尽心血，现在也不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那么老师、师母为什么要试探兰馨呢？云鹏经过苦思冥想，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担心经过长期辅导，兰馨会对自己产生感情......云鹏想到这里，不免惊出一身冷汗，哎呀呀，这倒是要加以提防的哇。
　　云鹏于是决定和兰馨推心置腹地交谈一次。怎么谈呢？还是从他和朵朵的关系谈起吧。云鹏尚未开口，已经感觉脸蛋有点发烧，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兰馨，......你大概看出来了，我和朵朵的关系不同一般，......其实也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不过......
　　兰馨倒开心地笑了：不过怎么样？不过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同学关系，要不的话，你也不会把你们的关系当做一个话题和我交谈。这正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故事一样，你的思想已经暴露无遗，呵呵......
　　云鹏面红耳赤，噎得无话可说，兰馨却敞开心扉，侃侃而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对我尽心尽力，热心辅导两年，我也是常常怀着感激之情。不过碍于你和朵朵的关系，也碍于自己底下的水平，我对你并没有非分之想，一心只想把学习赶上去，才能对得起你的真情辅导。现在，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和进步，希望你对我的辅导一点也不能松懈。我要是考上大学，不但是我的光荣，更是你的光荣。那时候，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的......
　　兰馨越说越激动，那个眼泪便毫无遮拦地奔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