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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梧桐秾茂 菡萏葳蕤

作品名称:风中信子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0-11-12 10:57:58      字数:4404

  比赛那天,蒲伟决定铺面休息半天,他也要去看瑞瑞的比赛,见证奇迹的时刻。禤翔把一张通知贴在门上。
  “小禤。”姥爷姥姥牵着瑞瑞出现在他面前。
  禤翔看到卿氏一家三口穿戴整齐簇然一新,可见姥爷姥姥相当重视这次比赛。他笑了,他今天也换了,是休闲的短袖灰色长裤,着浅色皮鞋。
  姥姥打量着禤翔笔挺的身姿,欣赏地说:“小禤长得真是一表人才,穿上正经的衣服简直惊为天人。”
  禤翔难为情地说:“姥姥说话真风趣。”
  姥爷笑说:“姥姥年轻时就喜欢说风趣的话。她第一次见到我,就说我貌比潘安,韵似宋玉,神像兰陵。”
  禤翔和蒲伟大笑,姥爷来这么幽默搞笑的一出让他们始料不及,笑得姥姥都不好意思了。从姥爷的谈话中得知,姥姥年青时是个极开朗很活泼的女孩子。
  “卿卿呢?”禤翔锁好铺面门,边问。
  “她表姐今天出嫁,她去做伴娘。她说她九点会赶到比赛现场观看比赛。”姥姥说。
  一行人坐着出租车到达市中心的玩具城。现场真是人满为患,参加比赛的选手有六十多人,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四岁。主持人宣读比赛规则,大家这才知道,这场比赛是市体委组织的,有多个赞助商协助。虽说是个小比赛,规格却相当高,旨在挖掘人才,是为了下一场在杭州的全国比赛做的热身赛,赢了这场比赛的第一名可以参加杭州赛。卿姥爷没想到小小的魔方还具有如此的魔性,他开始感到紧张了。
  卿卿这时也赶到了,她拍着瑞瑞圆圆的脸蛋,为他加油打气。
  禤翔带着瑞瑞走向后台,到工作人员处签到。
  比赛开始了,首先是三阶的比赛。每五个孩子一组,每人手中有五个魔方,谁在最短的时间把五个凌乱的魔方弄好谁就胜出。一组选一个,进行下一轮复赛。
  主持人报出卿瑞的名字时,底下的姥爷姥姥已经紧张到快支持不住了。卿卿找来两张塑料凳让二老坐着,她抬头望向比赛后面的幕墙,禤翔站在边上神情平静地看着瑞瑞。
  瑞瑞上台了,他和四个十岁的男孩子同台竞技,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卿卿才眨了一下眼,突然听到台上有人摁响了桌上的响铃,这也太快了吧,她都没看清楚。裁判走到摁响铃的男孩桌前看了一眼,举起了男孩的手,卿卿大叫一声,是瑞瑞,她激动得快晕过去。而姥姥早已倒在姥爷怀里,把大家吓得手忙脚乱。
  复赛很快接踵而至,几乎没有让人喘息的时间。复赛是五阶魔方,每人手中有八个魔方。难度在加大,考验也在加大。
  瑞瑞是第三场出场,和第一场一样,卿卿表现得异常镇静,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在八秒钟的时间里完成魔方完整的拼色,是一秒钟一个,简直太神奇了!卿卿和姥姥早已激动得泪流满面,餐巾纸弄湿了两包。
  很快地,瑞瑞进入半决赛,这次是十个六阶魔方。比赛进入紧张刺激阶段,电视台报社的长枪短炮纷纷瞄准了比赛台。瑞瑞一如前两次,在十六秒钟完成了十个六阶魔方,顺利进入决赛。
  进入决赛的三个男孩子中,瑞瑞最小,站在最边。决赛是每人手中有十五个斜转魔方。瑞瑞回头看了一眼后台,禤翔给了他一个最有力的加油手势。
  比赛开始,场上进入白热化阶段,全场噤若寒蝉。十五秒过后,有一男孩子摁铃,卿卿的一颗心紧张地悬在嗓子眼上。裁判一看摁铃的男孩子有个魔方没有完成好,这个男孩子没机会了。还剩两个男孩子,两秒钟之后,瑞瑞摁铃,裁判检查了他的魔方,笑着举起了瑞瑞的手。
  此时全场掌声雷动,卿卿跑上比赛台上抱住瑞瑞。十年了,从来没有今天这个时刻让她如此欢喜激动、热泪奔涌。她转过身,也抱住走上前台的禤翔,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此时此刻,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眼泪是最好的宣泄。
  接下来,是颁发奖状奖金,记者采访获奖者。瑞瑞对着许多的镜头,久久地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我爱叔叔,爱姥爷爱姥姥和姐姐。”
  那个静音消失了,瑞瑞终于走出了他孤寂沉默的世界。姥爷走到禤翔面前,热泪盈眶地给了他一个热烈地拥抱。
  走出玩具城,全家人仍沉浸在无比的兴奋之中。
  姥爷请大家去酒楼吃饭。在菜没上来之前,姥爷对禤翔说:“小禤,你是好样的!从你每次晨跑经过我们面前,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你的善良与诚挚。如今的社会尔虞我诈太复杂,居心叵测的人也不少,我以为再也看不到那真挚纯净的金子一样的心灵了。你来了,你走进了我们的家,走进了我们的生活。”
  谈话中,姥爷抖出了身世。他曾是野战部队的军医出身,一次唐芷芸小肠梗阻,送到军区医院抢救,是姥爷救了她。芷芸的家父是本市首屈一指的富豪,祖上是徽商出身。为了娶芷芸,姥爷放弃进修升级的机会,岳父把他的生意全部财产交给了姥爷。文革前夕,岳父靠商人敏感的嗅觉,嗅出异样的气息,让姥爷带着家人及全部财产离开此地投奔在香港的大伯。芷芸身体一直不好,很晚才有孩子,到了香港才生得一女,就是卿卿瑞瑞的妈妈珮珮。
  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姥爷有机会回来,找到了那位做掏粪工的岳父。他老人家经历了非人的磨难和屈辱,政府把没收的财产归还之后他才离开了人世。珮珮生性单纯善良,她看中的宋英祖却是个纨绔子弟,他并不爱珮珮,他娶珮珮是觊觎卿家的财产。姥爷早已看穿他的企图,处处防着他,为了他升官并保住女儿的感情,姥爷不得不破费许多的钱,并明确告诉他财产不会给他。宋英祖借珮珮不会生儿子为由闹离婚,珮珮舍不得他,答应了他许多无理的要求。直到宋英祖续娶之后才看清其丑陋的嘴脸。
  姥爷握住禤翔的手说:“我要告诉你的话就是,我敬重能吃苦耐劳、心地善良的人,喜欢胸怀如宽谷、品质如青竹、意志坚定的好男儿。我曾在珮珮坟前发誓,谁对我的瑞瑞好,谁救了我的瑞瑞,我必有回报。我在新城区有两套一百二十平米的套间,我送给你和蒲伟每人一套。”
  禤翔万分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姥爷,使不得。我不能接受。”
  姥爷按住禤翔的手说:“通过这大半年的接触,我相信你的为人和人品,我相信部队培养出的军人。你对瑞瑞真心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付出就得有回报。别拒绝我的心意,有个固定的遮风挡雨的住所,心就会安定下来。”
  禤翔看着姥爷,心头涌起排山倒海般的浪潮。姥爷心地太好,海水一样的深情让他感动万分,他觉得自己做得太少太少了,在老人面前他感到自己是多么地不足与渺小,滚滚热泪潸然掉落。他跪倒在姥爷脚下,蒲伟也跟着跪在姥爷面前,连叩三个响头。
  姥爷扶起禤翔和蒲伟,十道菜已上桌,姥爷招呼大家动筷吃菜。
  蒲伟给姥爷姥姥盛汤,再给卿卿和禤翔盛汤,也给瑞瑞盛汤,边说:“禤翔曾跟我说,自从见到了瑞瑞,再也让禤翔放不下。为了瑞瑞,他可以付出一切。”
  一番话带给姥爷和姥姥强烈的震荡,两人顿时石化,定住了。
  许久,姥姥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禤翔碗里,轻声对他说:“你觉得闽诗曼不好,姥姥再给你找,找到你满意为止。”
  禤翔吓了一跳,很快看了眼卿卿,后者朝他翻了个白眼。
  “姥姥,先别急,我现在没这个心思。瑞瑞还要参加十月份的绘画比赛,十一月份要参加在杭州的全国魔方比赛;杭州赛过关还要参加在香港举办的世界性的大赛,您多做些补脑的滋补品给瑞瑞吃,我这边一点也不着急。”禤翔说。
  姥爷对姥姥说:“小禤说得没错,这魔方比赛轻视不得,既能帮助瑞瑞治愈病情,也能给瑞瑞带来乐趣,也给我们增添生活的欢乐和情趣。我是越来越喜欢魔方这玩意了。”
  姥爷的话换来一片笑声。
  
  姥爷言而有信,第二天带禤翔和蒲伟到新城区看房子。房子位于仙苑小区,这一带属高档住宅区,两套房子分别在六楼和七楼,都已进行过装修,还附带一间五平米的杂物房。姥爷把六楼的房屋钥匙交给禤翔,七楼的给蒲伟。
  “姥爷,这房子你原来是打算卖的,是吗?”禤翔打量着三面见光的漂亮房屋问。
  姥爷微笑说:“没错的,原来的铺面楼拆迁,分了三套商品房,位于六楼七楼和八楼。房子装修后逢姥姥生病,这一病足足有大半年。那年卿卿要高考,瑞瑞病得也厉害,常常无缘无故大发脾气摔东西。我都没精力找人买房子,这三套房子就一直丢空着。”
  禤翔环顾着价值百万的房子,热血在身体里翻滚着,眼睛里一阵潮热。
  姥爷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对禤翔说:“卿卿考上大学后,我在家照顾姥姥和瑞瑞。我当时身体也不好,都做了最坏的打算,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卿卿不仅清纯,还长得天生丽质,我为她操碎了心。更让我牵肠挂肚的就是瑞瑞,他多病多灾,非常可怜。
  “姥姥的病慢慢好了,却推不动车出去卖花。姥姥养花卖花,从年青做到老,她说养花卖花能让她身心情愉悦心情大好,我就代她出去卖花。瑞瑞也想出门,咱爷孙俩结伴,有个好照应。姥姥常说,买花的人多数是心地善良心宅敦厚之人,这话我现在相信了。”
  “姥爷。”禤翔哽咽着。姥爷是个心底无私,心怀如天地宽的仁厚之人。他对姥爷说,“姥爷,瑞瑞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姥爷握着禤翔厚实的双手,欣慰地颔首着。
  禤翔在阳台叫了声还呆在楼上的蒲伟,三人走下楼,在楼道处与两个女子擦身而过。
  “禤翔。”有人叫住他。
  禤翔回头一看,是闽诗曼。他的头立刻变得大起来。
  “这么巧?”他硬着头皮打声招呼。
  “你来看房子?”闽诗曼惊讶地看着禤翔。
  禤翔说:“陪卿姥爷来看房子。你也来看房子?”
  “我姐姐想在这买房子。”闽诗曼把视线落在姥爷脸上,“姥爷,您老人脉广泛,您认识仙苑的房地产商吗?”
  “不认识。我认识物业扫地的老范。”
  这话逗得在场的人大笑。
  “认识一个扫地的有用吗?”闽诗曼用不屑的、轻慢的语气说。
  “怎么没有用?你别瞧不起扫地的贫下中农,我就喜欢与贫下中农做朋友。老范的儿子是规划局的副局长,他儿子与仙苑的老总是一对老酒友,从餐桌上好到餐桌下。”
  姥爷子幽默的话让大家又是一阵大笑。闽诗曼拉着姥爷带她去找老范。姥爷却借口家里还有事,他把老范的电话号码告诉闽诗曼。
  “你跟他说,是我介绍的,他会帮你的。”姥爷说。
  闽诗曼叫住禤翔,后者不想与她再说什么,也借口店里还有活儿要做,和姥爷快步走出楼道。
  一辆装满煤气罐的货车停在铺面门前,禤翔跳上车搬运,小弟在车下接应。蒯建平跳下车,走进铺里与蒲伟对这个月出车数。
  卿卿带着瑞瑞出去玩,踩着自行车穿过胡同,有意经过煤气店。禤翔在货车上搬运煤气罐,她来到车下叫了一声。
  “去哪里玩?”禤翔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从车上跳下来,问卿卿。
  “去游乐城玩,里面增开了超高过山车还有摩天轮,还有新建了一座鬼城。”卿卿笑说。
  “就你们俩?”禤翔讶然地说。
  “哪里,我和几个高中同学约好了,她们在门口等我们。”
  禤翔说道:“你最好不要带瑞瑞去,他还小,不能玩过山车,进鬼城受到惊吓生出病来怎么办?”
  卿卿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于是说:“我和瑞瑞说好了,带他出来玩,讲话不算数他不肯回家的。”
  禤翔转头对瑞瑞说:“瑞瑞,姐姐那种玩法太危险,你别去了,留在叔叔这里。中午叔叔带你去江上划船钓鱼,看庙会的人放生怎么样?”
  卿卿不放心地说:“江面风大,瑞瑞从来没坐过船。”
  一旁的禤翚说:“放心吧,我哥的水性一级棒,潜泳十米都不是问题。”
  瑞瑞笑了,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拉住禤翔的手。禤翔对卿卿说:“没事的,你自己去玩吧,小心点。”
  卿卿揉了揉瑞瑞的头发,说:“姐姐去玩了,叔叔还要工作,你要听话,别到处走哦。姐姐回来给你买汉堡包和香芋派。”她说完上了自行车,挥着手沿着人行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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