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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丁香枝上 豆蔻梢头

作品名称:风中信子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0-11-10 08:21:27      字数:4903

  禤翔一口气一次提着两个沉重的煤气罐上三楼,敲开住户的房门,给住户装上煤气。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取出手机,无暇看手机上的显示,直接“喂”了一声。
  “喘气君,在送货呀?”电话里传来卿卿甜甜的声音。一听到卿卿的声音,禤翔心情大好。
  “我是在送货。”
  “什么时候送完呀?”卿卿问。
  “还有两罐。快了,十分钟送完。”
  “送完了就到火车站来接我。”
  禤翔顿时心花怒放,一种异样的情愫从心底喷薄涌起:“好,我会很快的。”
  “别急,安全要紧。我也不赶时间。”卿卿说。
  禤翔笑了。卿卿善解人意,他真是太喜欢她了。
  送完最后两罐煤气,禤翔把送货的铁架取下,用挂在车头的毛巾擦干净车座直奔火车站。远远地,他看见卿卿穿着一袭雪白的雪纺无袖连衣裙站在第一次见面的路口边上,脑后扎着一把长长的垂腰乌黑马尾;微风吹过,乌丝随风飘扬飘逸极了,宛如一幅婉约的水彩画,他一时竟看傻眼了。
  他摁了两声喇叭,卿卿转过头,眼中霞光溢彩,浮满笑意。
  “哇,你这一身工作服有多久没洗了?一股子油渍味,还杂着汗味。”卿卿是有什么说什么,单纯得很。
  禤翔不好意思地说:“夏天我每天都洗工作服,冬天三天洗一次。”
  卿卿笑了,凑近他耳边说:“我没别的意思,其实你的汗味挺好闻的,好男人味儿。”
  禤翔的一颗心瞬时跳到嗓子眼上,他情不自禁捧着卿卿的小脸用力地吻了一下,响声很大,震住了卿卿。看着卿卿发傻的眼睛,禤翔再补了一个,这次是在她唇上。卿卿被狠狠地亲了两下,待她反应过来,一张小脸臊得满脸嫣红,脸烧得滚烫。她推开禤翔,娇嗔道:“大街上人多,不好看。”
  禤翔笑了,拉着卿卿坐上车,搭着她回家。
  
  卿卿洗了澡,走进姥爷书房,姥爷端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炒股。
  “姥爷,电脑好用吗?”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姥爷身边。
  姥爷笑说:“好用,非常好用。禤翔技术够专业,上次姥爷不知怎的,点到了什么,电脑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怎么弄也不行。打电话给他,他在电话里教了两下,嘿!好家伙,弄好了。要不请人上门又不见几十块。”
  “姥姥是不是在给禤翔相亲?”卿卿问。
  姥爷抬了抬老花镜,笑说:“禤翔跟你说的?”
  “他没工夫跟我说这事,是我看到姥姥和应姥姥在门口嘀咕个不停,左一个闽诗曼右一个闽诗曼,还听到姥姥嘴里一个劲地说‘小禤’。”
  姥爷笑说:“姥姥说,她看到禤翔仿佛看到年轻时的我。禤翔虽是乡下人,却没有乡下人的气质,浑身散发着一种沉稳俊逸的风姿,做人也谦逊恭敬,有一种青竹的胸怀。姥姥还说,小伙子特能吃苦耐劳又节俭,将来必有作为。这么好的小伙子,她希望给他说个好人家,让他安心在城里扎下脚跟。”
  卿卿不悦地说:“为什么给他介绍闽诗曼?”
  “闽诗曼和他年龄相符,两人高度也合适。”
  “闽诗曼是个恋爱狂,喜欢男子给她买名牌货,每个男朋友谈了不到三个月就甩了人家,禤翔不合适她。到时把禤翔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全给骗去买了她的爱马仕。”
  姥爷忍不住笑开了:“卿卿,那也是禤翔的事,不用你操心。”
  卿卿用试探的语气说:“我就想找这样的男子。”
  姥爷摇头说:“你跟禤翔不合适,你们身高差太明显,你还是找个中等身材的。”
  卿卿嘟了嘟嘴,不说了,她转身到她房间看瑞瑞在做什么。
  到了吃饭时间,卿卿帮着姥姥端菜上桌。餐桌上,姥姥到底克制不住和姥爷聊着闽诗曼的事。听到闽诗曼去找过禤翔,还在禤翔的指导下修好了电脑,闽诗曼对禤翔一见倾心;她家人劝诗曼,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人品,能吃苦耐劳,肯于担当一切的男子是最好的。请姥姥再给她牵线。卿卿这一顿饭吃得特无味,一肚子装着发泄不出的闷气。
  卿卿洗了碗,坐在床边给禤翔打电话,得知他在外开出租车,她不想打扰他挂上了电话。瑞瑞与她同住一间房,睡在她对面,坐在自己床上玩着五阶魔方。床头的一个小篮里装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魔方,他手指转动两下,乱七八糟的魔方一眨眼变得整齐一致,几个版面是不同的清一色。卿卿顿时看傻眼了,呆坐在床上。
  “瑞瑞,这些魔方是谁买的?”她问。
  瑞瑞不出声。
  “是禤翔吗?”
  瑞瑞点头。
  卿卿不再问了。禤翔平时很节俭,怎么在买魔方上却如此大方?她有些不明白。
  大清早,卿卿换上运动服,用自行车带着瑞瑞去兜风。她沿着河堤向老城区驶去。河堤柳随风摇曳着,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树木一股清新的气息。渐渐地,她看到一个挺拔矫健的身影在前面跑着,她悄悄跟上去。
  禤翔忽而感到身后有人跟着,他一回头,卿卿一张灿烂的青春笑脸映在眼前。
  “追我呀。”卿卿笑说,她大力踩着自行车,把车踩得飞快,让禤翔在后面追她。
  瑞瑞不时回头看禤翔,朝阳一般的笑靥挂在脸上。禤翔加快脚步,奋力追上卿卿,一把把卿卿和瑞瑞抱在怀里,逗得卿卿放声大笑。
  跑累了,三人坐在河堤边的石凳上。卿卿看着禤翔挺直的鼻梁、宽阔的额头说:“你好事近了,姥姥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
  禤翔笑了,他听出卿卿话里的酸意:“姥姥是好意,我敷衍她过去就行了。”
  卿卿展颜而笑,眼前这男子很聪明,能揣摩到她的心思。
  禤翔握住卿卿纤纤柔柔的手指,轻声说:“我会等你,我不在乎那个在国外读博士的人。”
  一抹嫣然的笑容挂在卿卿脸上。
  “姥姥和你说我的事了?”
  “没有,是在一次喝茶时,听街坊们说起的。”
  瑞瑞坐在他们身边,两眼直望着波光潋滟的河面,脸上的表情静静的,不受任何的干扰。眼神是那样的遥远和沉静,他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卿卿揽着弟弟的肩头,轻声对禤翔说:“我看到瑞瑞玩魔方,他能在一眨眼的时间把乱七八糟的魔方排好,好厉害哦。”
  禤翔笑说:“瑞瑞的记忆力异于常人,手感也非常好。一掌握魔方要领,三阶五阶的速度很快跟上,七阶八阶的还稍慢。等七阶的跟上了,我带他参加魔方大赛;还有,他的绘画也很不错,我打听了,少年宫在国庆节期间举办少年绘画比赛,到时我给瑞瑞报名。多带他出来,他的病总有一天会治好的。”
  卿卿又惊又喜,开心地说:“妈妈在天之灵可以欣慰了。”
  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卿卿踩着自行车往回走,禤翔在身边跟着跑。石桥边,姥爷在卖花,他笑呵呵地告诉卿卿和禤翔,今早卖出了两盆。
  “今晚我们去大戏院看戏怎么样?”姥爷提议。
  “好啊!”卿卿没意见。
  “小禤,你今晚要出车吗?”姥爷问。
  “出的。”禤翔说。
  姥爷沉吟片刻说:“那改到明天吧。”
  卿卿和禤翔相视了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姥爷和姥姥在为禤翔安排相亲的事宜。卿卿心里不由得来气,禤翔跟她说话,她生气地别过脸,不理他。
  
  第二天傍晚,大街上霓虹灯闪耀着五彩光芒,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灯交汇成斑斓的光影流线。大戏院门前,客人依次进入戏院大门。卿卿牵着瑞瑞和姥爷姥姥在门口一旁等人,不多久,闽诗曼和应姥姥开着私家车来了。闽诗曼打扮得靓丽漂亮,长裙像孔雀开屏似的摇曳多姿,一双“恨天高”能把地板戳成窟窿眼。卿卿不屑地噘了噘嘴。
  几分钟之后,禤翔也到了,是蒲伟送他来的。当他走出出租车那一瞬间,卿卿的心脏不觉狂跳起来,呼吸变得快速,都快喘不过气来。禤翔今晚换了一身穿着,笔挺的白衬衣,笔直黑色西裤,穿一双黑亮的皮鞋,理了一个清爽的发型,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清新感觉。简直是彗星撞击地球那一瞬光芒万丈的耀眼,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小禤,是你吗?”姥姥拉着禤翔的手不相信地说道。
  “姥姥。”禤翔微笑地看着姥姥。
  “今晚的你把姥姥给震惊住了,太震撼了,太养眼了,姥姥看得眼都直了。”
  禤翔不置可否:“我在部队就是这个样子的。”
  “天哪!天哪!”姥姥一连发出惊叹,“可以想象,你穿上军装一定是漂亮极了,威武帅气极了。”
  姥爷也感叹说:“跟平时的你简直是判若两人,惊艳了时光,香染了芳华。”
  总有些时候,生命在寂静孤独中,以花的姿态承受着风雨如晦的苦楚,携岁月的沉香在一个旖旎的时光下绽放于平淡的风景,倾城目光,倾醉流年。
  瑞瑞走上前,仰着头凝望着禤翔,把小手塞在他手里,让后者牵着他。
  姥爷让大家进戏院,演出准备开始了。
  姥姥有意让禤翔与闽诗曼坐在一块儿,卿卿坐在最边上。舞台上,京剧演员出色的精彩演出丝毫提不起卿卿的兴趣,她觉得没劲透了,有史以来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又不便偷看禤翔和闽诗曼,怕被姥爷姥姥看出她的心思。
  演出过半,卿卿实在熬不下去,转头对姥爷说她出去买冰淋淇吃。她走出戏院,在附近的冰淇淋店坐着吃雪糕。这一坐就是大半个小时,她不想再进去戏院,看到禤翔和闽诗曼坐在一起她的心就堵得慌;但又不能不进去,不能失了礼仪。她买了一杯桶装雪糕走进戏院递给瑞瑞,她看到闽诗曼的头紧挨着禤翔,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演出结束,卿家人随着人流走出戏院。卿卿回头看去,闽诗曼和禤翔走在身后。姥爷叫来两辆出租车,他让禤翔送闽诗曼和应姥姥先回去,他们一家稍后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姥姥说:“真希望他们能成一对。”姥爷不吭声,她拍了拍坐在副驾驶位的姥爷,“说话呀。”
  姥爷莫明其妙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老爷子?”姥姥问。
  姥爷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心堵得慌。”
  “怎么心堵得慌?”姥姥很不解。
  姥爷说:“你没看出来?闽诗曼不合适禤翔?”
  “怎么不合适了?”
  “我觉得禤翔与闽诗曼的性格不相符,两人不搭调。禤翔完全是在应付式的。”
  “我怎么看不出来?”姥姥讶然说,“你是不是觉得禤翔太好了,反悔了?”
  姥爷不吭声。
  卿卿洗了澡躺在床上,这一晚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索性爬起来上网看电影。姥姥敲门提醒她快到十二点了,早点睡觉。她把音量调到最低,拉开隔在她与瑞瑞中间的布帘子,直看到凌晨两点,看完电影她洗了把脸,这才上床睡觉。
  她睡得迷迷糊糊,耳边似有手机响。她懒得理,有谁大清早找她?她继续睡。突然有人在使劲地摇她,她睁开眼,是瑞瑞。他手里拿着她的手机,上面来电显示禤翔曾打过电话来。她坐起身,接过手机,拨过去。
  很快,手机里传来禤翔带着磁性的声音:“今天怎么不出来晨跑了?”
  “我好困。”
  “你昨晚在外面吃了多少桶雪糕?一出去就是大半天。”
  “你少管我,你应该把时间多放在那只孔雀上。”卿卿冷嘲热讽地说。
  “别吃醋了,这只孔雀再漂亮也比不上我心中的凤凰。快点出来,我在护城河的九曲桥上等你。”禤翔说完挂上手机。
  卿卿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春风拂面而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换下睡衣,刷牙洗脸后带上瑞瑞推着自行车出门,姥爷也拉着装满花卉的三轮车跟在后面。卿卿踩着自行车沿着护城河行驶,禤翔在九曲桥上等她。
  “醋劲真够大的。”一见面,禤翔就捏她的脸蛋说。
  “你们一见面就有说不停的话,还挨得那么近。”卿卿很是不悦。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都是她在说话,我不搭理也不行,只好应付过去。”
  “我告诉你,她昨晚穿的那一身价值将近上万,单是那个包包就是几千块,她一身都是名牌。”卿卿有意说给他听。
  “她穿得好不好我都不会去欣赏,也不做评价,我们不是一路人。”禤翔拉着瑞瑞的手说,“瑞瑞,带七阶魔方出来了吗?”
  瑞瑞从裤袋掏出魔方,禤翔搞乱魔方,让瑞瑞用最快的速度排好颜色。
  卿卿讶然地发现禤翔也是个魔方爱好者,手指转得速度极快,弄得她眼花缭乱。瑞瑞在禤翔的指导下手指的速度在飞快地、灵活地移动,她简直惊呆住了。
  
  傍晚时分,晚霞铺洒半个天空,一片绚烂耀眼。
  街心小公园的球场上,禤翔在教瑞瑞防守。几个多月的坚持不懈,瑞瑞的动作越发标准,防守、进攻、传球、带球、投篮、灌篮、突破等等,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蒲伟加入禤翔与瑞瑞的阵营,球场上不时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卿卿坐在球场边的石凳上,她负责递毛巾送水。瑞瑞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紧阖的内心世界正慢慢打开,笑容已不由自主地浮在眼睛里。大家相信,瑞瑞离开口说话的时间不远了。
  打完球,瑞瑞执意跟禤翔出车,到了十点,禤翔才把瑞瑞送回家。瑞瑞玩得很尽兴,嘴巴上还沾着一层干了的巧克力。
  “尽在外面吃东西。”卿卿拍了下弟弟的肩,看着瑞瑞走进垂花门。禤翔送给卿卿一大袋精美包装的零食,卿卿一怔,又惊又喜地问禤翔:“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又香又脆的坚果?还有各种薄饼、麻花、猫耳朵?”
  禤翔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我上次装网线时,看到你书桌上放着各种零食袋。”
  卿卿笑了,她凝望着禤翔:“这些零食很贵的,你今晚挣到的钱全倒贴在这上面了;还有,瑞瑞每晚跟你出去,都要吃甜点和夜宵,你不觉得亏吗?”
  “吃得亏是福。你们姐弟俩快乐,我就快乐。”禤翔脸上的表情坦诚真挚,让卿卿深为感动。
  禤翔还要出车,和卿卿道别,开着出租车缓缓离开胡同。卿卿目送车子消失,方转身回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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