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作文课与手抄本

在雷老师看来，作文课是一堂很重要的课，一堂都不能少上。于是他请示了陈副校长后让宣传队的同学暂时把排练放一放，都回教室上作文课。这节作文课他不打算给同生们出新的作文题目做作文，他准备讲评一下上星期的作文。上星期的作文题目是《批判三项指示为纲》。
　　他说：“上星期的作文课，我布置了《批判三项指示问纲》这篇作文，大多数同学都认真写了，我对同学们的每篇作文都进行认真的批改。总的来说，这次作文同学们都写的比较认真。但共同的不足是，没有抓住主题做深刻的剖析和批判，只是轻描淡写地谈了谈自己的认识，很笼统，很肤浅，没能击中要害。比较而言，写得比较好的同学有杨艳红、赵丽娟、刘伟等同学；比较差的同学有周大林、梅霞霞、张慧明；没交作文的只有郑大力同学自己。”
雷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我没想到这次的作文会这么不理想，竟然有这么多的同学没有重视它。在这里应该提出严厉批评的是周大林和梅霞霞两位同学，身为班干部，对待作文课这么不严肃，这么不认真，把作文写得这么差，让我感到非常吃惊，你们俩要对照毛泽东思想深刻地进行自我检讨和自我批评。另外应该提出批评的是张慧明同学，这次作文写的很不严肃认真，从报上东拼西凑，断章取义地摘抄了一些段落和句子堆砌成篇，而且只写了大半张纸，二百五、六十个字的篇幅，与赵丽娟同学三千字，近十页稿纸的篇幅实在是悬殊太大了。希望张慧明同学好好找找差距，下次作文一定要认真做好。当然，张慧明同学这次作文尽管写的不好，但他在工作上还是很负责任很出色的，自从来到高一、三班后，张慧明同学各方面都表现的不错，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好评。特别是板报组的工作抓的很有成效，每期黑板报都办的很出色。陈副校长曾不止一次地在各种会议上表扬我们三班，说我们三班的政治宣传走在了全校的前面，是全校各班的排头兵。最后应该提出严厉批评的是郑大力同学，居然没写这篇政治性很强的作文，这太不严肃，也太不象话了，郑大力你给我站起来。”
　　郑大力不以为然地站起身来，扭头看着窗外的蓝天。雷老师有点激动：“郑大力，你为什么不写作文？”
　　“我不会写。”
　　“不会写就是理由吗？你知不知道这篇作文的重要性？”
　　“我知道，《批判三项指示为纲》是很严肃的政治题目。”郑大力口气很随便，头仍扭向一边，眼望着窗外的蓝天。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写？”雷老师明显生气了，脸涨的通红，眼睛挣得圆圆的。
　　“我说过，我不会写。”
　　“我刚才也说过，这不是理由。全班五十四名同学都会写，唯独你郑大力不会写，你为什么不会写？你不会写作文，你来上高中干什么？”雷老师的声调变了，气恼在他脸上明显表露了出来。
　　郑大力沉默了，仰脸望着天花板。
　　雷老师用发抖的手点燃一支香烟抽了起来，他脸上的气恼慢慢消散，他仍掉烟蒂继续说：
　　“我们高一、三班从开始就在全校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各项工作都走在了全校的前面，可是自从各别同学来到我们班以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良好班风开始变坏了，好几个给咱班上过课的老师都向我反映了这个情况，我始终找不到导致班风变坏的原因，今天我才恍然大悟，班风变坏是因为个别同学的兴风作浪，拖了班集体的后腿，一块臭肉坏了满锅汤。你在初中的时候可以兴风作浪，在县二中高一三、班兴风作浪就不行。你不要忘记你是怎么走后门来到县二中的，你应该接受以前的教训，痛改前非，我希望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才是。如果再这样走下去是很危险的……”
　　“雷老师你不要含沙射影，有什么话可以直接了当地说，也可以点着我郑大力的名字说。”郑大力不客气地打断了雷老师的话。
　　“点你的名字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不敢点你郑大力的名字吗？不点你名字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你不要自以为是、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雷老师用手点划着郑大力，恼羞成怒地说。
　　郑大力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面子，但今天我给你留了面子。”
　　“给我留面子？”雷老师听了这话后暴跳如雷：“你想怎么样郑大力？难道你不给我面子要动手打人吗？”
　　“打你怕脏了我的手。”
　　“你给我出去……”
　　“你算他妈老几？让我出去？”
　　“我是你的班主任。”
　　“哼，你这水平不配当班主任。”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雷老师怒不可竭了，他走下讲台，走到郑大力跟前去拉他，郑大力一甩手挣脱了他，使他的身子向后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与高大粗壮的郑大力相比，他显得很单薄，但他意识到自己身为班主任不能让一个学生吓倒。于是，站稳脚跟叉起腰来怒视郑大力：“郑大力，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
　　“你不服气吗？”
　　“对你这种‘师道尊严’的做法我就是不服气。”郑大力紧握拳头，瞪起了眼睛。
　　“郑大力你想撒野？”看到郑大力握拳、瞪眼的阵势，雷老师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郑大力在初中打班主任徐老师的事他有所耳闻，他心里不免有几分紧张，论力气他可不是郑大力的对手，如果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被郑大力打了，那就太没面子，太掉价了。他后悔刚才不该惹郑大力让他威胁自己，转念一想，他又意识到，他是堂堂县二中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呀，你郑大力算什么东西？仅仅是个走后门来到高一、三班的落后生，我怎么能害怕你呢？这么一想，他又有了勇气，也感到了振作，同时愧疚自己刚才的懦弱。于是，他往郑大力跟前又走了两步，严厉地注视着郑大力。
　　“我不想撒野，是你先撒野动手拉我。”郑大力理直气壮地说。
　　“你……”雷老师强压着怒火：“你这样的学生我实在管不了啦，走跟我去找陈副校长去。”
　　“去就去，我不怕，你这是‘师道尊严’，应该受到批判。找陈副校长我也不怕。”郑大力满不在乎地跟着雷老师走了。
　　下了课后，元老师来教室叫宣传队的同学们去排练节目。杨艳红跟她讲了刚才上作文课雷老师和郑大力的发生的冲突说了。元老师听后没有说什么，她走到郑大力课桌跟前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本拣起来放进了郑大力的抽屉。
　　江嘉伟终于从一个上海知青手里给张慧明借到了手抄本《第二次握手》。当张慧明从姜伟手中接过那两本厚厚的反正面都抄满字的手抄本《第二次握手》的笔记本时，他吓了一跳，问嘉伟怎么这么长呢？嘉伟告诉他共有十几万字。怕他着急他连看都没看就给他拿了来，让他先别看抓紧时间抄下来然后还给他他再抄。嘉伟说一个星期后他来取手抄本。张慧明说抄不完，他算计了一下就算一天抄十页纸3000字的话，那也得抄一个月。嘉伟说他也没办法，上海那个知青催的紧。张慧明只好勉强答应一个星期后把手抄本还给他。
嘉伟临走嘱咐他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在社会上正在追查这本手抄本。嘉伟走了以后，望着那两本抄得密密麻麻字迹的笔记本他发愁了，一个星期时间要了他的命他也抄不完亚，就是一星期不吃不喝也抄不完。怎么办呢？他想起了刘伟，于是他把这件事情悄悄告诉了刘伟，两人商定一人抄一本边抄边读，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抄完。于是他和刘伟每人拿了一本抄了起来。晚上回到家，张慧明吃完饭就钻到自己小屋里去抄，这天晚上他抄到了下半夜一点多。
妈以为他在学习就催他别学了明天还要上学，替他关上了灯让他睡了。白天上课他把上面盖上本课本，争分夺秒地抄着。好在宣传队的同学们都在紧张地排练文艺节目。教室里没人管理纪律，秩序混乱。同学们干什么的都有，追赶着打闹的，坐在课桌上玩耍的，低头钩花边的，在课桌上下五子棋的……这样的环境正适合张慧明和刘伟抄写《第二次握手》，俩人生怕被同学们发现了，有好几次都很危险，一次是郑大力要看他在抄什么，他没让他看；一次是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抄着，雷老师走进教室后他没发现。刘伟给他使眼色他也没看见，雷老师走到他跟前笑着问他在抄什么？他猛然抬起头来吓了一跳，脸腾地红了起来，雷老师没去拿他盖在手抄本上面的课本，而是和他交代了一下下期的黑板报的内容后便走了。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再抄的时候他就格外注意啦。不时抬头观察一下教室里的情况，看有没有同学在注意他或者是不是哪个老师悄然走进了教室。
　　俩人终于在嘉伟来取手抄本的时候把《第二次握手》全部抄了下来。于是，张慧明仔细从头至尾地读了一遍。他深深被书中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命运吸引着，苏冠兰和丁洁琼这两位科学家的为事业奋斗的故事和他们的爱情故事，以及回归祖国怀抱的情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后刘伟又拿去读。
读完以后俩人交流了读后的体会和感想。刘伟和张慧明的体会几乎是一致的：这是本让人读后热血沸腾的好书。张慧明把手抄本小说《第二次握手》拿回家锁在了自己那个炮弹箱子里了。尽管俩人都约定保密不能让班里的第三者知道，但是还是被第三人知道了。
有一天于杰把张慧明叫到教室外面的核桃树下问他是不是抄了本《第二次握手》？张慧明感到惊呀，难道是刘伟泄露了秘密？不会吧，刘伟已经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啦，怎么还是告诉了于杰呢？于杰忙说，他只是猜测的，因为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每次都看见他趴在桌子上抄东西。于杰说，如果不是抄《第二次握手》的话，抄的别手抄本小说也应该让他看看。
张慧明很为难，于杰是他最信任的人，在他眼里，于杰是个很正直的人，而且办事公正无私。如果把《第二次握手》借给他，他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但是万一让老师知道了他偷着抄《第二次握手》这件事，问题也是很严重的。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于杰向他保证，他只在家里看，绝对不拿到学校来看，所以绝对出不了问题。张慧明这才勉强答应借给他手抄本《第二次握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