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骗人把戏

　　这几年神农区里对木兰湖公园的基础设施进行了一定的改造，最显著的是在公园门口，隔着马路修了足球场大小的一个停车场，在马路两边的紫荆树下也修了许多仿木纹饰的水泥椅子，供游玩累了的人们休息。此外，在停车场周围零散地建设规划了一些苗圃，种了一些奇花异草矮權苗木。现在正是初春季节，苗圃里的各色花卉在明媚的阳光下，挥洒着浓浓的春意，甚至还有小小蝴蝶在开得较早的花蕊上面扑腾。
　　李国豪说得没错，今天到木兰湖公园游玩的人确实非常多，一个个携家带口，嘴上捂着口罩，头上还戴着头盔，一个个捂得严严实实。看样子，大家在忙着散心游乐的同时，也没放松对新冠病毒传播的高度警惕。
　　诺大一个停车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并且仍有几辆载满了乘客的旅游大巴车鸣着刺耳的喇叭，在寻找适当的停车车位。有几辆挂着楚天市牌照的中型客车甚至还一度不听停车场工作人员的调度指挥，在里面东窜西游横冲直撞，急得在场子中央指挥的一位头戴口罩的中年人涨红着脸不停地挥手跺脚，嘴里粗声粗气地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但那些客车的司机对中年人的叫骂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将车子摆放得横七竖八的。楚天市里过来的人与木兰镇附近的人相比，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似的，很难让他们听从当地人的指挥。
　　公园里不少水泥椅子上也坐满了穿着鲜艳的男男女女，汗水津津的脸上荡漾着无尽的酣畅和幸福。有几个叫卖氢气球的中年妇女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梭，别出心裁地将五彩缤纷的气球用细绳拴在衣领上叫卖；大大小小的气球随着她们的走动上下翻飞，尤如游戏里的角色在现实中体验生活，显得别有一番动感玄幻的韵味。
　　派出所离湖区公园大门口大约有二、三里的距离，中间夹杂着一座历史悠久的木兰将军庙，据传说此处是花木兰自幼操戈习武的地方。庙前有千年银杏，庙后为木兰墓，始称于南齐永明三年（公元485年），于唐代建庙，明代扩建，清代修缮，毁于以前的战火，现代又在原址上进行了重建。唐武宗会昌三年（公元843年）大诗人杜牧登木兰山题写了千古名句《题木兰庙》：“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几度思归还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
　　木兰将军庙、将军墓列为木兰湖两大历史陈迹，与木兰山本兰殿、金顶、玉皇阁遥相呼应，一脉同轴。既是巾帼英雄花木兰的祖庙，亦是木兰生态游览区最古老的殿庙之一。庙宇旁边还建有明代藩王博物馆，甚至还有江北省各地名人故宅、富商豪宅、百姓民居等130余栋古民居建筑，纷纷搬迁至木兰湖落户得以复建，成为江北省古民居最密集之地，为江北省重点文物单位。
　　上官云飞带着马小加一路开车到了度假村的停车场，正在找地儿停车时，不经意间发现那棵歪脖子柳树下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跑车，在暖洋洋的太阳光下显得既高贵又自负。不仅是上官云飞，相信神农区里大多数人对这辆车都非常熟悉，因为这辆车是土豪爆发户季如风的坐骑，在神农区里也算这辆车的档次最高。诺大的神农区里，没有几辆这样的好车，就连楚天市委书记石景洲也就坐那辆普通型的奥迪，所以，季如风的这辆保时捷跑车在这里也就越发显得鹤立鸡群了。
　　在上官云飞用惊诧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辆保时捷跑车时，没想到坐在车里正打电话的季如风也看见了他。在两人四目相遇的一霎那，上官云飞看见一丝惊慌从季如风的目光中一闪而过。他对着电话很快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关了电话，推开车门与上官云飞和马小加打起了招呼。季如风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里面雪白的衬衣上打着一根火红的领带，显得异常扎眼。
　　“过年好！上官队长也有闲清逸志到这儿来转转？”季如风笑着说。
　　“我再忙也没你季总忙呀，现在整过楚天市都封城了，季总还能出城游玩，不怕违反禁令？”上官云飞的话中带有明显揶揄的成份。
　　季如风表情有点儿尴尬，但还是打着哈哈调侃道：“嗨，禁令也是人定的，但多多少少也会考虑老百姓的实际生活，就说所有人口密集的场所封了，但空气新鲜、浩瀚无边的木兰湖公园就没必要封锁那么严嘛，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哈哈。”
　　“其实嘛，只要措施得当，各人戴好口罩、护目镜等防护设施，人与人之间保持足够的距离，这病毒也未必就能传染上。所以，我与马科长闲着无事，顺便到这儿来溜跶溜跶，看看人们的防护到不到位，这里的安全措施有没有保障。”
　　季如风也解释说：“既然群众有需要，政府也没必要死搬硬套那些规定，完全可以自主采取一定措施开放露天景点，让苦闷多日的群众也高兴一点儿。我也是陪几位楚天市里的朋友过来玩玩，大家在市区里面憋闷死了，都想出来透透气。我想，这疫情突然爆发，那些坏蛋们也都害怕染病而躲起来了，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候，正好让上官队长们整日紧绷的弦松弛一下，如果有兴趣的话，我陪你们一道到公园各处转转？我也有好几年没到这儿来了。”
　　“算了，算了，我们只是看一看就走的。再说，有朋至远方来，你需要好生接待，哪儿还轮得到我们呢？也就不麻烦季大老板了。”上官云飞摆摆手，推辞了。说话的时候，他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车子里面，车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其他的人。
　　“那就改天吧，哪天有空，我请你到我公司坐坐，一起喝喝茶。”季如风客气地说，朝上官云飞和马小加点了点头，然后又坐进车里。
　　木兰湖畔建有旅游度假区，与相遥呼应的明清古街背后的月亮湖、梅店水库之间，形成“日月星”三湖鼎立之势，成为著名的湿地生态旅游区，是观光旅游、休闲度假的好去处，被人们誉为荆楚明珠、楚天市的后花园。游走湖边，随时可以悦锦鳞之戏水，溢彩流之晦明。湖水晶莹剔透，岸柳绰约千姿。倘遇吉期佳日，偕情侣以泛舟，恰逢佳节良辰，会高朋而开宴。逸兴遄飞，让人流连忘返。
　　上官云飞在度假村里的一户农家乐饭店找到正在隔离的事主李颜秋，开始询问事情的来笼去脉，李颜秋便详细讲述了事件发生的前后经过。昨天，她正在隔离的度假村里散步，见到路边围着几个人在热闹地议论着什么。走近一看，一位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蹲在马路边摆地摊，在他面前的地上铺着一张楚天都市报旧报纸，放着一尊花盆大小的玉狮子，狮子身上满是泥巴，如同刚出土的文物一般。
　　那人见人们纷纷走过，便扯开喉咙开始吆喝：“走一走，看一看，刚出土的文物玉狮子啊！古人以玉喻人喻情：亭亭玉立，玉貌花容，玉洁冰清，温润如玉，怀珠抱玉，如花似玉，美如冠玉，洁身如玉，金相玉质，美玉无瑕，玉昆金友，金声玉振，金口玉言，金枝玉叶，金童玉女，怜香惜玉，香消玉殒，精金良玉，金麒玉麟，金龙玉凤，冰心玉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一连串关于“玉”的囫囵语，马上引来一些好奇的人前来驻足观看，其中有一位年轻男人还蹲下去仔细把玩那个玉狮子，而且干脆围坐于地上与那个老板进行讨价还价。从他们的对话和旁观者询问中，李颜秋听出了名堂，“玉狮子”的主人名叫粱尚军，自称是附近木兰山上一个建筑工地的挖掘机司机，前段时间工地夜间施工挖土时，他意外地挖出了这个宝贝。当时的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宝贝包起来拿回家藏起，准备以后卖个好价钱。
　　谁知最近家中患重病的老父病情突然恶化住院动大手术，需要交纳巨额治疗费用，粱尚军只好将宝贝拿出来卖掉。他在讲述完自家的遭遇后，让李颜秋对他多了一份深深的同情，古有卖身葬父，今有卖宝为父治病，其孝心让人同情。粱尚军趁机吹嘘道：“这东西要在拍卖行，那价钱嗨了去了。只可惜我这东西来路不明，不敢拿到有关部门去鉴定，去了会被文物部门没收，还得坐牢。”
　　粱尚军为了能够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快点下手将玉狮子买走，又开始吆喝道：“走过路过别错过，上好的出土文物玉狮子啊，古人又以玉喻事喻物：玉润珠圆，玉斧修月，金帛玉珠，玉粒桂薪，金科玉律，兰摧玉折，金铸玉雕，玉马朝周，出玉生金，白玉楼成，金凤玉露，玉燕投怀，投瓜报玉，切玉断金，灵璧护主，玉女香车，金波玉液，金龟玉兔，鉴玉尚质，执玉尚谨，用玉尚慎……”这家伙果然口吐莲花，嘴才了得。
　　李颜秋看了看那个古董，将信将疑，因为她自己对古董根本不在行，但看对方拿着的玉狮子沾满泥土，很古朴的样子，还真有点动心。见李颜秋思想有所松动，粱尚军又对她说道：“文物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有人千方百计去盗也未必弄到手，我正好在工地上捡了个漏，纯属运气使然，你看看这做工多精美，而且东西是唯一的，只此一件，买到真的就是赚到。”
　　“可是，我怎么知道它是真的？如何辨别真伪呢？”李颜秋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
　　粱尚军则头头是道地回答说：“这个好办！民间古玩界有一个土方法最能鉴定出它的真伪，将头发丝缠在器物表面用火烧，如果头发丝未烧断，那么这个器物就是真品，反之，这个玉狮子就是赝品。”
　　于是，粱尚军就让李颜秋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丝缠在玉狮子身上，然后就用打火机点燃几秒后，头发丝果然未烧断，看得李颜秋目瞪口呆。
　　“啧啧，是真品！难怪人们要以玉喻理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不琢，不成器。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抛砖引玉，改步改玉，化干戈为玉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荒年谷，丰年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鉴玉显学识，藏玉见真情，佩玉升情操。哈哈……”先前那位讨价还价的年轻男子不停地夸讲，然后话锋一转，以商量的口吻问道：“老板，我身上只带了5000多块钱，你看，能不能交个朋友，把这件玉狮子卖给我？”
　　粱尚军马上予以拒绝：“不行，这点钱绝对不卖。想想，我冒着坐牢的风险，才把这玩意儿弄到手，要不是我父亲病重住院，我岂能轻易将它拿出来示人？如果让警察叔叔知道了，我岂不成了自投罗网？”
　　那个年轻男子还在纠缠不休，说道：“我在附近还有熟人，看能否借些钱来。老板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说完，那人慌慌张张地跑去借钱了。
　　看到刚才粱尚军已验明玉器的真身，李颜秋似乎有些动心了。粱尚军一见急忙劝道：“来的都是客，虽说做买卖讲究个先来后到，但是，加钱是买主，这位美女姐姐，您如果能出合适的价钱，我可以优先卖给您。”
　　旁边一位老者也不无遗憾地说道：“有人以玉喻景：琼楼玉宇，金玉满堂，金马玉堂，玉树临风，喷珠溅玉，金山玉海，玉海碧波，蓝田玉暖，紫玉生烟，瑶席玉宫，翠惟玉账，碧玉生辉。只可惜，今日出门手上没带多少钱，这样的古董错过了，我觉得真可惜！这位女士买下它吧，这东西品相不错，最近几年玉器升值很快，买入手保管今后赚大钱！”
　　李颜秋觉得这玉狮子造型比较考究，手感也不错，况且，玉器的使用在我国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历尽沧桑始终不改美轮美奂的光彩。华夏国人敬玉、爱玉、赞玉、赏玉、戴玉、藏玉之风历久不衰，玉在世人心目中有着无比美好的形象，有着非同寻常的分量。于是，李颜秋决定购买这些玉器。由于生怕宝贝落入他人之手，她马上就掏出手机准备购买，就对那位老板说道：“我身上也没多少现金，只能用微信支付，但每天的受限额度只有一万元，老板若卖给我，咱俩就成交。若不卖，就算了。”
　　“这……这，这也太低了点儿吧？说实话，这玩意儿要找到行家，一出手便是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不过，看这位美女姐姐是诚心有意，那就贱卖给你吧。”
　　买完回家后，李颜秋总觉得今天的遭遇怪怪的。当她把这件文物再一次拿出来仔细端详时，结果发现上面有很多瑕疵，质感也和自己以前买的那些仿古装饰品差不多。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骗了。
　　李颜秋赶紧回头去度假村那个马路边找人，结果那伙人早已没了踪影。她又打电话向季树声讨教，季树声告诉她：“你也是久闯江湖的老手了，而且还喝过几年的洋墨水，怎么被一个路边骗子给糊弄了？在玉狮子上烧头发丝辨别真伪的方法你也相信？那都是骗人的把戏，一点儿都不靠谱，还不赶紧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