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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养猪宣传两不误

作品名称:高中岁月      作者:大器晚成      发布时间:2012-08-20 14:32:36      字数:3262

  礼拜天一大早,妈从军人服务社买了几个水果罐头,又煮了二十个鸡蛋让他去卫生队看嘉伟。在卫生队的病房里,张慧明见到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不见了儿时的伙伴江嘉伟,他发现嘉伟比起下乡的时候瘦多了,也黑了。嘉伟躺在床上打着吊针,他说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然后嘉伟讲起了他们知青点的一些趣事和他读书,学外语的一些情况。他告诉慧明,除了每天和贫下中农一块下地劳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外,他业余时间的主要精力是用来自学英语。
  张慧明说:“嘉伟,你怎么能学习外语呢?学外语那不成了崇洋媚外了吗?”嘉伟不以为然地说:“我不认为是崇洋媚外,现在看起来好象还用不着外语,但我觉得将来会有用的,我感觉多学习一门语言就像是多打开了一扇窗户似的。关键的一点是,我对学习英语挺有兴趣的,我学习起来很快乐。”
  嘉伟还告诉慧明,他在知青点除了读古典书和英语外,他还在抄写时下社会上流传的各种各样手抄本小说,他已经抄了十几本了。张慧明忙问他:“你抄没抄过一本叫《第二次握手》的手抄本小说呢?”嘉伟摇摇头说:“我没抄,不过我也听说了这本手抄本小说,至今还没看到过。”张慧明激动地说:“你如果看到了,一定借给我看看呀,听说这本书写的很好。”“那当然啦,放心,我借到了先让你看。”张慧明高兴地点点头。又坐了一会,慧明把妈让带去的东西都留下啦。临走,他让嘉伟出了院一定去家里找他玩,嘉伟答应了。
  一个星期后,嘉伟的刀口拆了线,又在卫生队观察了两天后便出院了。他去找张慧明玩,慧明妈妈特意上街买了只老母鸡炖了给他吃,说鸡汤可以补身子,刚做了手术伤了元气,身子太虚,需要补养。晚上,慧明和嘉伟睡在了一张床上,俩人一直聊到很晚才睡。第二天,嘉伟吃了慧明妈妈给下的荷包蛋面条后,回了十几里外的知青点。
  吃过午饭,雷老师来到高一、三班那排猪舍跟前,周大林正在和两个男生、三个女生在给五间猪舍里的猪食槽里倒热气腾腾的猪食。他们六个人是第一饲养小组的,在组长周大林的带领下,天还不亮便从家里赶来学校,给这些猪们准备早饭——煮猪食。现在周大林他们是在给猪们开早饭。喂猪的活既脏又累,还挺忙活人。再看那五个猪圈里的十头小猪嗅到了喷香的热猪食后,一个个从地上爬将起来,摇着小尾巴直奔食槽,然后把小嘴伸到食槽里呱哒呱哒连吃带喝起来。
  对养猪问题学校很重视,陈副校长先在教师会议上做了动员,深刻阐述了大力发展养猪事业的重要性。特别强调了让学生参与养猪的重要性。他把让学生参与养猪与改造世界观,与反修防修,让苏修社会帝国主义把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中国的第三代、第四代人身上的预言破产,与支持第三世界人民的解放事业联系起来。讲的既高屋建瓴又深入浅出且入情入理。
  会后,整个校园里贴满了各种宣传养猪事业的标语、口号、横幅。各班的黑板报也都换成了与养猪有关的内容:什么养猪的重要性啦;养猪与政治的关系啦;养猪里面的阶级斗争啦;养猪对教育革命的影响啦;养猪的现实主义与长远的历史意义啦;猪病的防治;猪身上都是宝之类的内容充斥着板报、墙报、宣传栏。
  然后,学校在大操场上召开了全校师生参加的养猪动员誓师大会。誓师大会的会场庄重、严肃,巨大横幅悬挂在主席台上,上面写着:发展养猪事业,搞好教育革命。会上,各班的班主任都上台表了决心;周大林同学代表全校学生表了态,他的讲话稿写的振奋、激昂,他念的更是声音宏亮、铿镪有力。发完言后,他激动的振臂高呼:
  发展养猪事业,搞好无产阶级教育革命!
  养猪是反修防修的需要!
  养猪是反和平演变的需要!
  养好猪,支援第三世界人民的民族解放斗争!
  ……
  台下师生们群情振奋,跟着挥臂高呼,口号声震天动地,响彻整个校园。
  散会后,各班便从学校总务处各领回了十头小猪,放进了各自班里的猪舍里养了起来。从此,学生们又多了一项社会实践科目:养猪。
  雷老师到教室把张慧明叫到了办公室:
  “慧明,今天你们板报组都别上课了,全力以赴更换两块黑板报。”
  “新板报不是刚办了才一个星期嘛,怎么又要更换呢?”
  “这次是很重要的政治宣传任务。”
  “什么重要的政治宣传任务?”
  雷老师沉思了一下,严肃地说:“学校刚开会传达了上级的重要指示精神,上级要求要在全校展开‘反击右倾翻案风’和‘批判《三项指示为纲》的政治热潮。咱们班还是要在宣传上争第一,在板报宣传这块阵地上打响第一炮。这是项严肃的政治任务,你们板报组一定要认真严肃地对待。批判稿我已经让赵丽娟她们写好了。”
  张慧明郑重地点点头,然后不解地问:“雷老师,我们上了高中以后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是改造思想和世界观呢?还是学习社会主义文化课?”
  “这还用问嘛,主要任务当然是改造思想和世界观啦。”雷老师郑重其事地说:“文化课是次要的,如果光埋头学习文化课,忽视了思想和世界观的改造,那可就是大事啦。那样的话会迷失政治方向,走到斜路上去,那样是很危险的。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是一种极端错误的思想。”
  张慧明点点头,似乎明白了这个道理。上初中时,学校开展‘批林批孔运动’,还批‘智育第一’,号召学习白卷英雄张铁生。学生整天除了写批判稿就是参加大批判会,几乎所有的课程都被一些政治活动给占用了。可班主任徐老师却不让在她教的语文课上搞这些政治活动,而是按课本正常讲课。她还教育学生一定要把文化课学好。来到高中以后,他发现元老师也是这样,她教的数学课什么政治活动也不让安排,只讲课本上的内容。她也强调学习文化课的重要性。在家里,爸妈也嘱咐他一定要把文化课学好。从他本心讲,他也想在高中两年里扎扎实实地学些文化知识,不辜负父母亲对自己的期望。可是,学校这种现状满足不了他的愿望,因此他感到苦恼和迷惘。
  张慧明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把两块板报办了起来,内容是'反击右倾翻案’和'批判《三项指示为纲》’。这次,高一、三班的板报又跑在了全校各班的前头,特别是赵丽娟写的那篇《三项指示为纲说明了什么?》的批判文章,引的各班级的很多师生过来观看。一时间在全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陈副校长听说后,也抽空去看了这篇大批判文章,看了文章后,他感觉文章写得很好,既及时,又批到了点子上。在晚上的教师会上,他表扬了雷老师,说高一、三班行动块,政治敏感性强。他要求各班尽快行动起来,在全校展开‘反击右倾翻案风’和批判‘三项指示为纲’的热潮。
  雷老师到教室宣布说:“同学们,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学校布置,今天全校师生到凤凰山北山坡上去帮助贫下中农植树造林,以实际行动支援农业学大寨运动。”
  课堂骚乱起来,他用黑板擦敲着讲桌制止说:“安静些,植树造林是两天时间,希望同学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出色完成植树造林任务。周大林同学把饲养组的工作安排好。于杰同学清点好人数,整队待命。”说完,雷老师匆匆走了。
  课堂上炸了锅,同学们边收拾东西边牢骚满腹:
  “今天有元老师的数学课,本来挺高兴的,这下又泡汤了。”张慧明对刘伟说。
  “出两块板报,那一天元老师的两节数学课咱们没上,今天的数学课又上不成了。”刘伟无奈地说。
  赵丽娟说:“又劳动,真烦人。”
  “可不是嘛,”梅霞霞说:“初中的时候除了勤工俭学,就是学工、学农。原以为到了高中劳动就少了,没想到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卞翠香反驳说:“瞧你说的,劳动怎么啦?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教育必须同生产劳动相结合。’关在教室里死读书本,那可是旧的十七年资产阶级教育路线搞得那一套。”
  吴慧娥也说:“不学习没关系,要是不通过劳动来磨练我们的革命意志,从而改造好我们的世界观,那可就危险啦。”
  “不学习怎么行?”杨艳红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学生要以学为主,兼学别样。’而没有教导我们可以不学习呀。如果我们现在不好好学习,没有文化,将来怎么去接革命的班?怎么去实现周总理在‘四届人大’上提出的‘四个现代化’的宏伟目标?”
  吴慧娥说:“我的大班长,你可别忘了,宁要没有文化的劳动者,不要有文化的精神贵族。这可是《人民日报》上的话。人家白卷英雄张铁生,交了白卷照样上了大学,他没有文化,不是照样能去接革命的班嘛,照样去实现‘四个现代化’嘛。”
  杨艳红无言以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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