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踏上学路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0-11-06 08:28:52 字数:3426
花开无声,花落无息,那可是曾给过看客们心旷神怡的一种境界。回想起人生少年时,恰如每年的花开花落期,也不过只是须臾间所经历的昙花一现而已,当回首无憾、心忆无愧足矣。或想到刹那芳华曾几何时?再仔细分析,终了只会归于平静。春去秋来,落英缤纷。对于每个人来说,也只恐怕只是一次和自然景物一样的轮回。
怕只怕物是人非,花枯叶归零。但又有谁会逃脱得了呢?当然包括日月星辰、山川河海等,只不过是在宇宙中停留过程长短而已……
当入耄耋之辈再回首,早已心如止水,毕竟享过花开时的众人观赏,也遇到过落瓣人过被车碾做尘的心痛。当游人可见叶瓣飘落万足之下,谁还记得,她在得意时曾经的争奇斗艳?谁会想到叶绿花红招蜂引蝶而给过浏览者快乐?
昨天盛开的百花,今天只会落得文人笔下映衬主题的作料而已。除此外,谁还会记得昨天的阳光,前天的柳绿花红?留存在看官眼球的影像,随时间推移会淡化到一张白纸那样纯洁,且不会有传世功能。
人一生中的青春期,更是如此。这一刻也可以用一朵花开花落的时间,去诠释他的生命全过程。鲜花绽放期,会体味到她那种刻骨铭心的辉煌。像虔诚的教徒那样似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实心,他会一直站在通往耶路撒冷圣地之路上,毫无杂念去享受人生,或是拼搏人生。我们总要去侧耳聆听,此时又是谁的青春,仍会在悦耳动听地低吟浅唱呢?
弘文吃过早饭后,拿上妈妈用白布给缝制的书包,高高兴兴地向家人挥手告别,向屯西头村办小学校方向走去。第一天上学,爸爸准备送去学校,却被弘文顽皮一笑拒绝说:“爸,我都七岁了,不用您送,我找着了学校在哪。咱屯谁家住哪儿我都知道,过了西沟子,紧挨着的五间房就是学校。不是我自己走,我和晨路约好的,一块去上学。”
爸爸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弘文说:“哟嗬!一不小心弘文成了小大人了,爸爸不送了。小心西大院里那几条狗,千万别招惹它们!”
“爸爸,我不怕,那几条狗早都不咬我了,被我用大饼子喂出来了感情。我们早就成了好朋友,见到我就摇晃着尾巴溜须呢。”
路过晨路门口时,弘文大声喊道:“路哥,上学去了!出来咱一块儿走吧!”
晨路和闻成、还有辛柱子,三位都是弘文儿时玩伴,不上学时候,四位小伙伴几乎是天天在一起。辛柱子智商差一些,不识数,所以家人暂时还没有让他入学。
闻成家在东南街,住的比较远,上学到他家不顺路。闻成家庭成份高,和晨路两人家庭出身都是地主,又都是一九四三年生人,生肖羊,长弘文一岁。
晨路母亲早逝,继母带入晨路家两男孩一女孩,大男孩刘志祥去年参加了解放军,二男孩刘志义那年十五岁。
女孩刘志英一九四二年生人,生肖马,长弘文两岁。晨路家庭成份高,父亲是地主分子。刘志祥兄妹三人之父是双山县双山城内警察署长,外号刘大马棒。因抢男霸女、横行乡里、罪大恶极,在解放后被政府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
大马棒被镇压后,霸占来的俊俏老婆携儿带女讨饭时,被晨路父亲收留,刘志英母亲和晨老爷子并名正言顺的成了婚。
之后,晨路家非常热闹。晨路有两位姐姐,加上刘家四口,八口之家,挤在一间土屋里,生活何等艰难可想而知。但对刘氏母子来说,只求有口饭吃,和遮风避雨地方足矣。
在城乡有成份划分时期,是讲究阶级斗争的。一九四九年春季,刘志祥被扩军参加了解放军,所以刘志义兄妹属于军人家属,享受军属待遇。晨路继母和姐弟及父亲五人,是阶级敌人,晨老爷子是被管治人员。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吃一锅饭,睡一屋两铺炕上,享受社会待遇是相当分明的。
晨路手拿玉米面贴饼子夹咸菜,走出家门,和弘文两人肩并肩走去学校。在小学生阶段,尤其是七八岁刚要上学的儿童期,还不懂什么叫阶级斗争,只知道好朋友之间可以无话不说。
孩提时代的情感是原始的、也是童年期最真而无忌的。在那天真烂漫而无邪年龄段,他们之间之后岁月中有好多故事,方才显露出友谊在政治范畴中的位置,是最难掌控的。
两人勾肩搭背的在嬉笑中向前走过不到百步时,听到后面传来两位女孩喊道:“哎!小路身边的是老冯家的李弘文吧?那丁点的小屁孩,也想去上学吗?”
喊话的是和晨路在一家共同生活的刘志英,她和高云霞两人都是属马的,大弘文两岁。弘文回过头看了一眼刘志英,并没有搭理刘志英,和晨路继续往前走。
晨路对弘文附耳小声说:“弘文,别搭理她,我们那个家,早晚非被她和她二哥给搅散了不可。我姐在家从来不搭理她们哥俩,横行霸道惯了。”
弘文给晨路一个微笑,看着他小声问道:“路哥,这个丫头像个疯子,谁敢搭茬啊?你们之间不说话吗?您的后妈对您好吗?”
晨路性情比较成熟老道,可能是母亲下世太早,没娘的孩子早成熟的缘故吧。但弘文问到他最关键一环时,他泪眼汪汪地说:“小文,咱不说这些了,大家都会想到的。我爹非常喜欢后妈,走哪儿都领着。我每天躲着他们俩,几乎不见面。这回好了,天天上学,早饭剩两个饼子我都带着呢,黑天回家上个宿,管他好坏呢。眼不见、心不烦!”
晨路的一番话,弘文并没听得太懂。毕竟年龄太小,涉事几乎为零。家庭组成也没有那么多杂乱,父母的互敬对少儿颇具影响力。心理非常阳光的弘文,是生长在大知识分子的爷爷、小知识分子的爸爸、游走多户人家的接生员母亲这样家庭环境中,每天的心情总是在赏心悦目境况中。晨路的人生遭遇,在弘文心里投下一种忧伤阴影。
他想了一会儿安慰晨路的话,说出来让大他一岁的晨路哭笑不得。
“路哥,以后我陪你过夜行吗?咱不看别人脸色活着,多累呀!”
“呵呵,没看出来啊,小文很讲义气。你陪我?咱俩住哪?吃饭去哪?有病谁管?哪都不去,就在老窝里混,我不说话谁还会把我扔外面去?”
往下弘文也不知道还能说点啥,一声不吭,低着头,两人继续向学校方向走去。后面的刘志英和高云霞赶了上来,刘志英又骚扰两句弘文。她凑近弘文身边说:“姓冯叫李弘文,算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你妈把你带到老冯家呀?哎!不对呀!你姐你妹都姓冯,你姓李算怎么回事?”
弘文气乎乎地说:“你姓刘为什么要住在老晨家炕上?你算怎么回事?”
“哎!你这个小瘪犊子,敢说姑奶奶!看我不打扁你的!”说着就要动手,被高云霞拽着往前方跑开去。
那天高云霞给弘文解了围,否则,刘志英一定会扇弘文几个大耳光子不可。她们都是近邻,弘文也不太喜欢高云霞的为人风格。在一起玩耍时,弘文也不太愿意搭理高云霞。他和高云霞妹妹高云婕是同龄人,她俩有时会混在一起,但这位云霞大姐是出于哪些目地不清楚,总会把妹妹云婕拽走的。
每天的晚饭后,弘文和别人家小孩一样,爱凑热闹,也会凑到西院的大杂院里去玩耍,那里人多;大家又爱扎堆图个热闹,晚饭后的大杂院里是大人小孩聚集的场所。
大杂院西院便是晨路家,晨路、高云霞、李弘文三家是紧挨着的。高云霞家在大杂院里住,还有辛大柱、吴家等五户。
吴殿奎和年岁稍大一点的高秀英等十几位十二三岁上下少年,晚上凑到一起会疯淘到三更天,才会被各自家人叫回家。
大杂院共住着六户人家,这个院前几年是地主晨家的四合院,是晨路家的老宅子。土地改革时,晨家被赶出大院,四合院分给六户人口比较多的人家。晨家四口搬到大院外、原来给晨家扛大活的长工住宅里(那时刘大马棒老婆孩子还没进晨家)。
李弘文拉着晨路的手,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些儿童心里话。一里地路程,他们边走边玩,不多时也走近苍翠庄小学校。
在榆树围起的破落院子里,以前的猪圈、鸡窝等设施被村公所派人拆掉,房子还没有维修,乍眼看去五间土木建筑的苍翠小学房舍,属于危房。
歪歪斜斜的土墙,多年失修;房顶上长满了刷帚草,微风吹过草梢,那些干枯的草穗,像水面上的波纹,一层层皱起,连绵不断,那种惨状不堪入目。
窗户是用纸糊上去的,然后再用蓖麻籽油涂一下,为的是防雨。室内透不进一点直射光,屋里黑洞洞地。
教室里没有书桌和木凳,用两扇板门钉在一起,再刷上一些锅底灰,就算是黑板。在黑板前边有个八仙桌,那是老师的办公桌。桌上摆放一盒粉笔,还有一团破布,那就是简易黑板擦。
弘文和晨路向教室里望了一眼,弘文有些恐惧表情说:“路哥,这屋里能待人吗?黑洞洞地、怪吓人的,屋顶要是塌下来咋办啊?”
晨路也有点害怕的表情说:“其实也没事,屋里那些人呢,不会有事的。哎,咱先去榆树下坐一会儿吧,你看,刘志英和高云霞都在屋里呢,我烦她!”
弘文和晨路两人没敢进屋,向围在院子周围的榆树下走去。
现在回忆起那天事,还历历在目。
在那样一没桌凳、二没安全感环境下去听老师讲课,心里特别压抑,提心吊胆的怕屋顶塌下来。
现在认为,什么样的环境并不重要,你价值取向的高低,和征服世界的能力这两项才是最重要的。
染绿生命应有一颗无畏的心,在恶劣环境中开启生命之光,才会章显出人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