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厉鬼

　　青天绿草，清风怡人。
　　我难得来的好兴致跟养父去钓鱼。中途养父有急事走了，我还没过足瘾，就让养父先回去。我独自坐在江边上，钓鱼并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只想在这清新的大自然中多呆一会。
　　时间在我盯着鱼漂中慢慢流逝，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流水上，整个江面变成了血。，天边仿佛燃起大火，美得有些妖异，我忍不住放下了鱼竿，看呆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渐黑了。我收拾着鱼竿往回走，竟有些急切。养母在厨房里忙碌着，养父在客厅陪着一男一女说话，我不认识这二人，所以愣了一下。
　　“小梦，你回来的正好，这是你的表姐表姐夫，从老家来的。”养父冲我招手，我忙放下鱼具走过去，微笑着叫了句：“表姐！表姐夫！”
　　二人冲我点点头，并不热情，而此时我才看清，表姐的怀里抱着个婴儿。这孩子好小也很奇怪，面色青紫在暮色中看来有几分狰狞。
　　我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就像尸体腐烂后散发出来的味道。我的心头一紧，吃惊地望了二人一眼。男人慌张地走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说：“叔！我们还是先走吧！就不打扰了。”说着拉着表姐就走，养父也很诧异，追了几步，腿脚有些跟不上。我拉住养父说：“爸！你等着我去把他们追回来。”说着我跑了出去，正巧看见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伸手也叫了一辆，紧紧地跟在他们的后面，没想到他们来到了河边，我看见表姐抱着孩子在哭，表姐夫坐在一边吸烟，白色的烟雾在黑暗中特别显眼。
　　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他们的神色像是天都塌了。
　　我听表姐夫说：“悦悦，把孩子放下吧。”
　　“我再抱抱她。”表姐机械地说。
　　表姐夫狠狠地扔掉了烟蒂，他伸出手去抱孩子，表姐本能地把胳膊朝后缩了缩，他的手在空中愣了一秒，突然快速出手把孩子夺了过来。
　　表姐夫把孩子举在眼前，看了又看，亲了又亲，亲了几下。然后他慢慢蹲了下去，把孩子轻轻的放在水里，就仿佛放在一张小床上一样，眼看着孩子就这样消失了，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正要跳水的时候。被表姐一把拉住，我回头冲着她吼：“孩子……快救孩子。”
　　“别忙了，她已经……已经死了。”表姐哽咽地说道，反倒弄得我不知所措，惆怅地瞪大眼睛望着那黑漆漆的河水。
　　“为什么要把孩子扔进河里？”许久我的嘴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家的风俗，孩子夭折不能入土，否则会再也生不出孩子。”表姐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风中摇摇欲坠，满脸泪痕，她所承受的痛苦是我无法想象的，我不免有些同情她，可是我还是想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死的。
　　表姐捂着嘴痛哭了起来，表姐夫扶住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地说道：“你这样问来问去，不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吗？”
　　他说完搀表姐走了，黑暗紧紧吞噬了他们的身影，漆黑的河边只留下我，愣愣地站在那里。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冷颤，明知道该走了，可我就是迈不动步子，蹲下了伸手去摸冰凉的水。突然一个滑不溜丢的东西碰到了我的手上，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软软的，粘稠稠的。捞上来竟是一条死鱼，怎么会有一条死鱼？我纳闷地向远处看了一眼，河面上竟然飘满了死鱼，仿佛翻滚的浪花。随着一阵风吹过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接着我见河面上有一块黑色的东西漂浮上来，我好奇地伸手去摸，竟抓住一缕头。
　　我惊慌地甩了甩手，可头发却紧紧地缠住了我的手腕，我明显感到。头发上带着一股拉力，想要把我忘水里带。我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甩开了那缕头发，刚甩开，一只苍白的手，从河里伸出来，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腕。
　　鬼呀！大喊。随着我的喊声，一个小婴儿被我拽了上来，她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可我一句也听不懂，她就伸出了另一只小手，往空中乱摇晃，仿佛让我抱抱。
　　我一愣，想要把她抱在怀里。
　　“别抱她，快把她扔掉！”只听我身后有人大喝一声，我下意识回过头，见小哥没命一样向我这边奔来。
　　我呆呆地站在哪里，没注意那婴儿已经顺着我的手臂爬到了我的怀里，她裂开嘴冲我笑着，漏出一嘴的獠牙，手指的指甲约有半寸，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慌忙。
　　“扔掉，快扔掉！”小哥声嘶力竭地吼着，“那是个厉鬼！”
　　他的喊声我听见了，可就像没听见一样，怀里抱着那婴儿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看着婴儿慢慢张开嘴朝我手上咬去。一缕红色从我手腕上冒了出来，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婴儿抬起了头，换了个地方又咬了下去，接着用力吸吮，就像喝奶一样，我能感觉手腕上的血液正在流逝，我突然感到了头晕目眩，天空和大地都在旋转。
　　蓦地，我的身子一紧，被人紧紧抱住。手腕被人用力一抖，那婴儿被硬生生甩了出去，我下意识惊叫了一声，正要奋力挣扎，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喃喃地说道：“是我！别怕，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你。”
　　我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剧疼痛，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小哥的脸。
　　我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厉鬼。”小哥凝视着河水喃喃说道。此时河水已经恢复了平静，死鱼不见了，黑漆漆，偶尔泛起一点点白色的水花。
　　“可我只看见一个婴儿，那是我表姐和表姐夫的孩子。”我困惑地说着，不懂小哥眼里的恐惧。
　　小哥苦笑一声，“她本来是个婴儿，可是……可是……”
　　小哥一连说了两个可是，我困惑地看向他，许久后他才说道：“可是你表姐不小心把她摔在了地上，头撞在地面当时就死去了。你表姐把她送到了医院，医院说没救了，你表姐不相信，抱着她来到了这里。医生给了她同样的回答，她这才把死去已久的孩子扔在了这河里。但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什么老家的传统，是他们听神婆说的。把孩子的尸体扔进河里，孩子的生命会得到延续，将再次投胎成为他们的孩子，这句话害惨了这个孩子，孩子被扔进了河后，会被千万条鱼啃噬了身体，灵魂也困在河里出不去，不成厉鬼才怪。”
　　小哥很少这么多话，听的我都呆了。还想再问，只见河水里突然冒出了一双小手，一个圆乎乎的头颅随之冒了出来。接着是一阵嘻嘻的怪笑声，然后慢慢向我们靠近，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仿佛看到这婴儿快速飞起来，张开马上獠牙的嘴，咬住了我的脖子……
　　“别看！”紧要关头，小哥伸手捂住了我眼睛，我能看见他的手臂在挥舞，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敢看，不敢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开了我的眼睛，只见他身上好多伤痕，有一处还在流血。
　　我惊叫：“你受伤了？”
　　“没事！我们回去吧！”说着他拉起了我的手，我们刚走出一步，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咕嘟嘟的气泡声。只见小哥脸色剧变，猛然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那个婴儿又冒出了头。她向鱼儿一样在水里扑腾着，一会哭一会笑，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可突然露出一嘴锋利的牙齿。
　　霎时间我的全身像是侵泡在冰冷的水里，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小哥紧紧搂住我的肩膀，推着我向前走。
　　我停住了脚步，我在想如果我们走了，她岂不会继续在这里祸害他人？
　　小哥似乎看出我的担心，他搂着我一刻不停地说：“别担心，我会来处理的，你先回去。”
　　“你要怎么处理？”我饶舌地继续问道，其实内心也有一丝怀疑，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会出现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难道他的职责是保护我？可是为什么？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给我答案，推着快速离开，我似乎能听见身后不断传出咕嘟嘟……咕嘟嘟……的声音，还有那孩子的笑声。
　　我回到家，养父说表姐和表姐夫刚走，留他们在这里住一夜，他们说什么都不干，非要连夜回去，又问我吃饭了没有，我点点头，撒了个慌，其实我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不知道小哥要怎么对付那个婴儿？更不知道小哥到底是什么人，脑袋乱哄哄的，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望着黑暗发呆。奇怪的小哥，总是莫名钳制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