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莘莘学子再相逢 众目睽睽露真情1.

　　今天，学校前楼大礼堂内座无虚席，就连后边的过道也挤满了人。各系各班都早早组织好了学生等候在这里。他们有的是慕名而来，有的是过去见过洛天华，想再目睹一下他的风采。当然，更是那些女生们。
　　上午九时，在学校党委书记于高正的陪同下，洛天华健步走上前面的讲台。主持人向在场的学生介绍了洛天华的职务和成就之后，在热烈的掌声中，他开始了他成名之后的第99次演讲。
　　按照事先拟定好的大纲，洛天华淋漓尽致地发挥着，从不卡壳，比照着稿子念还流利……
　　今天，他特意穿了一件深红色的半袖体恤衫，下着一条乳白色的西裤；头型做成了那种前卫的、很适合校园风格的“蓬蓬头”，这样，还没开口，就一下子把他和听众的距离拉近了。
　　在他演讲刚开始的时候，场下鸦雀无声，大家都专注地听着他的演说，看着他的表情。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左右，下面开始有人说话了……哦，并不是听烦了，是在称赞他的演讲水平。更有女生放肆地在评论他。
　　有的学生开始在膝盖上写字条，写完，卷成团儿递到讲台上。字条上什么内容都有，五花八门。
　　洛天华收到字条之后，没有停止演讲，而是很认真地把它们收拢在一起，放在旁边。不一会儿，讲台上就堆起了一大堆字条。
　　一个钟头的演讲已接近尾声，下面的秩序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样子，静得连有人轻咳一声都要十分小心，只有洛天华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
　　“……朋友们，记得早在少年时代，我就读了前苏联‘钢铁’作家——保尔.柯察金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这篇名著的开头，他写道：‘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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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从大厅后面的小门悄悄走进来了两个女生。她俩蹑手蹑脚，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担心迟到了，同时，也怕打扰了其他人，或是新生怯场的缘故，有些不太适应新环境“认生”吧。
　　俩女生在最后边随便找个角落站住，挤在人群里，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才往主席台上看去……
　　台上，洛天华正打开堆在讲台上的字条儿。其中有一张这样写道：洛老师，我是您作品的忠实读者。您作品的情调很浪漫、也很爱情、也很健康，激人奋进，您是以怎样的创作心态构思作品的？
　　还有一张字条这样问道：大作家，你挣了多少稿费呀，稿费都干嘛用了啊，吃喝嫖赌了么？
　　这时，一个穿戴很前卫的俊俏女生，挤到离主席台较近的地方，淡定地问：
　　“洛老师——神枪猎人，我们爱您。我也爱您！请问，您有情人吗？您写了那么多的爱情作品，一定有自己亲身经历的生活素材和体会……”她的声音不算大，但整个大厅的人都能听到。
　　“晓鹿，听，洛老师！神枪猎人？那个作家！”
　　喊叫晓鹿的人声音很大，几乎是在高叫。此刻，要不是有人争着抢麦克风想发言，这一嗓子，恐怕谁都能听到，包括洛天华。
　　呼叫“晓鹿”的人，是李雪芹。
　　洛天华听完了刚才那个小女生的问话，略显犹豫，因为，他遇到了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但又不能不回答——
　　下面的学生开始喧哗、起哄：
　　“情人”，哈哈……
　　“太刺激了，看这个大作家怎么回答？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他是个编故事的人，人话、鬼话一起说呗！”
　　在这里，不得不说说晓鹿和雪芹怎么这么晚才来到会场。原来，今天早上，雪芹拉着晓鹿非要陪她去商场买两套衣服。买好后，就在商场的试衣间换上了一套。她俩原先是请了一个钟头的假，这样一来，她俩足足迟到了四十多分钟。回来的路上，晓鹿在埋怨雪芹，怕迟到了，挨老师批评。雪芹却满不在乎，她说找个机会给老师送点礼物，就什么都摆平了。就这样，二人姗姗来迟，洛天华的演讲她俩几乎没有听到。
　　就在雪芹高叫“洛老师——神枪猎人”的同时，晓鹿也看到了主席台上的洛天华。血，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顶，有一种雷击般的感觉。双眼也模糊不清起来。她使劲擦了擦眼睛，还是看不清前方那个人。
　　她就那么晕乎、朦胧地望着洛天华，呆呆地、痴痴地……
　　洛天华呢，听完了那个小女生的问话，又听见下面的人开始大声喧哗。
　　有人大声叫好。有几个男生吹出尖尖的口哨在助兴；有人高声指责那小女生给洛天华出了难题：这种极为隐私的话，怎么能公开问呢？
　　有的教师小声嘀咕：这些孩子，太厉害了！
　　洛天华停顿了一下——
　　是呀，他第一次这样为难。此时，他就像美国总统奥巴马，遇到了那个九岁的小男孩，问他，“为什么人们要恨你”一样。相反，他现在是在聆听“为什么人们要爱你”。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他现在却“被爱的”极其难以回答。
　　洛天华朝台下最后边望了一望。这是习惯。
　　他习惯向着远方瞭望，不被别的思绪打扰地寻找灵感，或是在追回一个记忆。
　　他略微眯起眼睛……
　　就在这时，他一下子看见了台下站着的“她”。他好像找到了灵感，找到了那个询问奥巴马的小男孩所说的上帝——
　　上帝是仁爱的！
　　——营救他的那顶“小红帽”！
　　——他找到了答案。
　　他又顿了顿，（这回，完全不是犹豫的停顿，是信心十足的停顿）接着，轻轻地回答说：
　　“有。她，就像那个梦一样美丽、就像那个梦一样离不开我，存在在我的生命里……”
　　晓鹿呢，根本没听到洛天华在说什么，她正拼命地往前挤。有时，她会被同时往前簇拥的同学挤的倒退，有时又被挤到旁边。但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洛天华。当她看见洛天华发现了她，他俩的目光相遇在了一起，四目相对时，她几乎就要晕倒了。
　　洛天华疾步串至台下，向晓鹿冲过来。
　　晓鹿也想奋力挣脱层层阻隔，朝洛天华扑去。但她的双腿却灌铅一样沉重；嗓子也干燥如烧，甚至喊不出声音。就像她在梦中遇到的情景一样，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不按照她的意识行事。
　　她趔趄着……
　　有的学生以为洛天华要与他们握手，便纷纷伸出双手，欢呼、跳跃……
　　洛天华拨开众人丛林般的手，只朝晓鹿奔来。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来到了晓鹿跟前。
　　没有思索、没有犹豫，没有凝望。没有……
　　没来得及一声询问，没顾及几千只眼睛在盯望、没顾及此时这鼎沸的人群。都没有。他俩就那么紧紧地、忘情地拥抱在了一起了！
　　嗬，这下，人们都愣住了，惊呆了。不过，瞬间的沉寂之后，人群便炸开了锅：
　　那女孩儿是谁？
　　他俩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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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看到此时的情景，连忙宣布报告会“到此结束！”
　　最感到吃惊、最不知所措的、最傻眼的，就是李雪芹了。站在一旁的她，这时瞪圆了眼睛。向来大嗓门的她，此时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她回过神来之后，急忙走到晓鹿跟前，拽起晓鹿的胳膊说：
　　“别这样，你干啥？这么多人，你……”
　　雪芹号称李大胆，这回却替晓鹿的“壮举”担心害怕了。
　　晓鹿早已是满脸的泪水。
　　“晓鹿，怎么是你、会是你？”洛天华激动地喃喃自语。
　　礼堂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洛天华、晓鹿和雪芹。
　　“晓鹿，你怎么考到这里来了？”洛天华缓过神之后，问道。
　　“为了找你。”晓鹿有些撒娇地说。
　　“那你也要和我打招呼呀？”
　　“怎么打招呼？更何况你还‘逃跑了’…..”
　　被晓鹿这么一说，洛天华一时语塞：
　　“哦……我……”洛天华无言。
　　这时的晓鹿，对洛天华之前的一切不解与猜疑，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只要见到他就好。她的心思就是这个样子。
　　其实，晓鹿说的和感受的，洛天华都明白。这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说，他刚离开花鹿湾是来不及和她打招呼的话，那么，后来，是他故意和她失去了联系。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越想简单，却越复杂了。
　　之后，晓鹿追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离开了花鹿湾时，他有些口吃：“我、我、我临时有些事情，实在没来得及告诉你……”
　　晓鹿不再多问，她已经被这意外相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站在一旁的雪芹，从这两人的对话中，似乎看出和猜中了什么：
　　“咳，原来你舍下浙大不去念，就是为了这个…….”她看看洛天华，一脸的迷惑。她就纳闷了，那么文静的晓鹿怎么会有这么个离奇的故事呢？她又是怎么和这个万人迷的帅哥作家认识的呢？
　　雪芹做梦也不知道，其实，正是她自己做了洛天华和晓鹿最开始的“红娘”啊！
　　晓鹿这才想起雪芹还在身旁。她回过头，拉起雪芹的手介绍给洛天华。
　　雪芹麻利地伸出自己的小手，问：
　　“洛、洛大哥，我这么叫你吧，晓鹿‘浙大’没去，八成都是为了你，不，十成全都是为了你吧？”
　　雪芹这样问，其实是在替晓鹿“伸冤”，此时的她，还以为，她是晓鹿最亲近的“铁蜜”呢。
　　和洛天华握过手，雪芹偷偷地嗅了嗅自己被洛天华握过的那只右手。
　　经雪芹这么一问，洛天华才完全明白，能在天城科大和晓鹿见面的原因。但他仿佛还是不相信似的，又疑惑地看着晓鹿，用眼神儿再次询问她：
　　“这是真的？”
　　晓鹿什么也没解释。
　　“怎么能不是真的呢？真的——真的。”晓鹿也用清澈的大眼睛回答着洛天华。接着，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再次表明自己的诚意。
　　一边的雪芹看着二人心有灵犀的样子，如梦初醒一样，又炸开了：
　　“好家伙哎，晓鹿，你这么重大的事，我都不知道，还好朋友呢？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她突然有一种被蒙骗的感觉。这时，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洛天华刚想告诉雪芹他和晓鹿的事，却被晓鹿连忙止住：
　　“嘘……绝密……”晓鹿用食指挡住自己的嘴，示意洛天华不说出来。
　　洛天华爱意融融地看着晓鹿，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就再也不说话了。
　　看到对面俩人的精彩“表演”，此时此景，雪芹有一种被遗忘的感觉、一种无法控制的失落感和嫉妒。
　　曾经最亲密的朋友，刹那间就丢失了！这么快？！都是爱情惹的啊！爱情是个什么鬼？！
　　雪芹认定，晓鹿是遭遇到了“爱情鬼”。
　　一种恼怒从心底升起。雪芹一脸的不高兴地走掉了。
　　也许，就是从现在开始，雪芹和晓鹿第一次在心底产生了分歧。同时，也预示着，将来两人的爱情观、人生观的变化……
　　洛天华见状，有些着急：
　　“她生气了。”他告诉晓鹿说。
　　晓鹿却不在乎：
　　“她就是这么个急性子人，没事的，以后我会告诉她的。”
　　洛天华这才收回担心的目光。
　　再看晓鹿时，洛天华再次拥抱了她。拉着她的手，就那么专注地看着，并忧心地对她说：
　　“鹿，你太傻了，你不去喜欢的南方念书，太傻了，你！”
　　“为了找你方便、见你方便么。”
　　听着晓鹿这简单的理由与回答，洛天华几乎感动的想哭。而单纯的姑娘呀，你这人生道路的选择，怎么就跟一场模拟考试一样呢？
　　有人说，被丘比特神箭射中的人都犯傻，义无返顾的，刀山火海也敢闯。此时的晓鹿也一样。
　　洛天华为晓鹿这种对自己不负责的选择很生气也很内疚。
　　他又说：
　　“为了找我，你就放弃了影响你生活和前途，甚至一生命运的选择。你呀，太傻、太狭隘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晓鹿之所以报考浙大，也是因为她怕北方冬天的寒冷，她脚上的冻伤每年冬天都犯。
　　“因为，我爱……么！”晓鹿这样说。其实，她心里是在向洛天华表白说，“因为，我爱你么！”
　　“你太傻了，太傻了！”洛天华反复重复着，无不替晓鹿遗憾。
　　傻么？在每个人的青春期，恐怕都会有这样的傻。傻的可爱、傻的执着。这时的晓鹿正是这样。她这样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儿，是怎样地不能把自己的初恋释怀啊！她无怨无悔，甚至，连爱的理由都不那么充足，就这么热烈地投入到了真爱之中去了。不管道路坎坷、不管前途叵测、不管物是人非。
　　看着眼前单纯、美丽的晓鹿，洛天华再也不想躲开了。
　　他要为她负责。因为，他知道，晓鹿离不开他了。这种离不开，包括他洛天华要给晓鹿最好的明天，和自己对她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