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梅素怒怼景琰

　　景琰在金鼎斜街下了车，看着小张开着车走远，一转身拐进翔凤胡同。
　　翔凤胡同只有二百多米，是一条东西的胡同，出胡同东口是河岸南街，沿着河岸南街往南一走就是聚缘兴饽饽铺所在的燕菊西街。
　　景琰之所以这么防着小张不是不相信他，小张是好朋友介绍的，人很老实。他是防着慧仪的表哥贾仲杰。景琰感到贾仲杰太关心他，总是千方百计地打听他的事，那天在德正南街见到梅素后，他开始调查身边的人，发现贾仲杰在乡下时好吃懒做，还结识了一些小混混。
　　景琰走进聚缘兴饽饽铺时，饽饽铺没有一个顾客，马掌柜正坐在柜台里面喝茶。
　　马掌柜见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忙起身招呼：“哟，您买点什么？”
　　景琰笑道：“我前几天在您这儿买过一些糕点，味道很好，想再买几块。”
　　“哦，我想起来了，你那天一下买了三十块。”
　　“哟，你老记性真好！”
　　“哪儿是我记性好，是您出手大方，又穿的体面。”
　　“谢您夸奖，”景琰颔首，“你再给我各来十块，我送给朋友尝尝。”
　　“好，你稍等。”马老板说着开始给景琰拿糕点。
　　“您这糕点是自己做的？”
　　“不，给别人代卖。”
　　“哟，给别人代卖您也这么上心。”
　　“嗨，都不容易。再说咱不是也能赚点不？”
　　“这么好卖，你干吗不自己做哪？”
　　“老了，不愿意费那劲了。给，这是您要的饽饽。”马掌柜把包好的三个纸包递给景琰，看景琰没有走的意思，指指柜旁的几个坐凳说，“您坐，坐下歇会儿。”
　　“景琰坐到凳子上，环顾了一下店铺，问：“你这是前店后院？”
　　“对，”马掌柜有些自豪地说，“祖辈留下的。一个有东西厢房，五间正房的院子。”
　　“嗯，”景琰仰头看了看屋顶赞道，“这房盖得真讲究！”然后问，“你这间是倒置房中的一间？”
　　“是啊，倒置房共四间，这是把西头的一间。”
　　马掌柜话音刚落，梅素撩帘走了进来，马掌柜笑道，“哟，送饽饽的来了！”
　　景琰听罢猛一回头，四目相撞，二人顿时一愣。几乎同时叫道：“你！”
　　马掌柜见状，问道：“你们二人认识？”
　　“啊，”景琰看向马掌柜说，“梅素是我同学的表妹。”
　　同学？表妹？亏你想得出。梅素见景琰这么说，顿觉好笑，但又一想，他也只能这么说，这么说对两人都好，便对马掌柜点点头，默认了。
　　“啊，原来是熟人。”马掌柜笑道，“那好，梅小姐，咱俩先结账，结完账你们聊。”
　　“好。”梅素走到柜台前。
　　马掌柜从柜台下面拿出那只木碗，说：“今天共卖了360个铜板，这是你的216个，你数数。”
　　“我不数了。”梅素拿起木碗，把里面的铜板倒入手袋说，“马老板，我今天有事，我先走了。”说完，拿着手袋往店门走。
　　“哎，”景琰见梅素往店门外走，连忙起身喊了一声，“梅素！”见梅素没停下，他又回头跟马掌柜打了一个招呼，追了出去。
　　“梅素！”景琰追到门外冲着梅素的背影喊，“梅素，你等等！”
　　
　　此时正是九月底六点来钟，太阳已经落山，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梅素脚下着急，一脚没踩稳摔倒地上。景琰见状，赶紧跑了过去，蹲到地上问：“怎么样？摔坏了没有？”
　　“别碰我！”梅素甩开景琰拽她的手，慢慢地站起身，踮着脚，一点点走到墙根靠住，瞪着景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景琰走进梅素，“梅素，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好，你说！”
　　“梅素，自从你前些日子跑掉，我出门从不坐车。为了找你，我几乎转便了青城的大街小巷。你那天说，我害你。我怎么能害你哪？我，我是那么爱你。我……”
　　“爱我，”梅素打断了景琰的话，“你真的爱过我吗？”梅素盯着景琰，双眸闪着冷冽的光。
　　景琰躲开梅素的眼睛，别过头看向别处，凄楚地说道：“怎能不爱？那天早上我发现你失踪了，我疯了似地到处找你，我甚至想，找到你，立刻和慧仪退婚娶你。可我找不到你，我……”景琰动情地说着，那样子悲凉而凄楚。
　　梅素看着景琰，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幽幽地说道，“可你为什么让二爷那么对我。”
　　“二爷是谁？他怎么对你了？他长得什么样？”景琰猛地转过头，盯着梅素问。
　　“怎么对我了？”梅素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变得愤怒起来。
　　“梅素，你说，”景琰抓住梅素的胳膊，“二爷长得什么样，我一定把他找出来，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查个水落石出？”梅素甩开景琰的手，“你查个水落石出又怎样，难道能免除我所遭受的痛苦？”梅素说完向前面走去。
　　“梅素！”
　　“不要再追我！”梅素站定，回过头，幽怨地盯着景琰，“我的生活刚有点起色，你要是有良心，就不要打扰我。”
　　“梅素！”景琰酸楚地叫了一声，不再去追，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
　　梅素听到景琰的叫声身子抖了一下，仍旧朝前走去。
　　他这样痛苦，怎会害我？难道是？一个想法突然在梅素脑中闪现：难道是二爷故意误导我，可他为什么要误导我呢？指使他的人是谁？梅素这么想着走着突然听到球球的哭声，一抬头，已经来到了院门前，她疾走几步奔了进去。
　　“诶呀，你怎么刚回来？”周嫂抱着球球站在枣树下，摇着球球埋怨道，“赶紧，给俺球球喂奶。”梅素接过球球，周嫂还在叨唠，“唉！你这个当妈的，忙起来就忘了一切，也没个钟点。”
　　接下来的几天梅素一直忙。
　　春生虽然很快就能上手了，但又有三个茶馆看到郑爷改用了聚缘兴饽饽铺的茶点很受顾客喜欢，也效仿郑爷从聚缘兴饽饽铺进梅素做的糕点。这样梅素就感到很忙，最要命的是，她的厨房小，只有两个灶，捣腾不开。梅素想，要是再有订货，就得想别的办法了，不行就和房东商量商量把厨房往外扩扩。
　　
　　青城的秋天像猴子的脸，几场风刮过，树叶全黄了。益盛纺织公司的纱厂经过近五个月的施工已经初建规模。
　　这天，景琰让小张把他送到鸿顺永木匠铺门口说：“你办事去吧，下午我自己回去。”
　　坐在店里的谭掌柜见景琰的福特轿车停到门外，马上迎了出来，待景琰下了车，他拱手施礼道：“景董事长，你今天气色真好，一定是有喜事。”
　　景琰回礼后笑道：“是喜事，咱们里面谈。”
　　“哦！好，里面请，里面请！”
　　谭掌柜把景琰请进小客厅坐下，待伙计沏了茶退去，二人便聊了起来。几句闲话过后，景琰说：“上次做的几套办公家具不错，陈总看了也很满意，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把工地上的木工活全包给你们，合同杜律师正在起草，过两天拿给您看看，没问题就可以签了。明天您安排几个人过去，先干着。”
　　“好，那谢谢您了！”
　　“谢什么，关键是你们活做得好。嗯，”景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说，“我还有点事求您。”
　　“您说。”谭掌柜往前凑了凑。
　　“我想在聚缘兴饽饽铺旁边开个小咖啡店。啊，就是聚缘兴饽饽铺东面那三间倒座。但我不想出面，我委托别人经营。我想请您帮我和马掌柜谈谈，把那三间房租下来，谈谈打通，装修，等一些细节。租金不是问题，只要能租就成。谈完了，您给我个话，我让人来找您，您带着他过去签合同、交钱。”
　　“您这是？”谭掌柜疑惑地看着景琰。
　　“嗨，”景琰笑道，“跟您说明白了吧，我是想帮帮梅素。我想这样……您明白吧？”
　　“哦，明白，明白，”谭掌柜笑道，“我下午就去，谈完了就给您回话。”
　　景琰和谭掌柜又聊了几句，然后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下午等您回话。”
　　“别，别，”谭掌柜忙跟着起身，“景董事长，我已经在德顺楼定好了位子，您赏脸，咱们过去坐坐。”
　　“好，”景琰说，“今天我正好有空，就过去坐坐。”说着随谭掌柜走出客厅。
　　
　　下午两点多钟，谭掌柜走进聚缘兴饽饽铺，见马掌柜一手支在账桌上打瞌睡，轻咳了一声。
　　“哟，谭掌柜！”马掌柜抬头见是谭掌柜忙起身打招呼，“您今天怎么有空？”
　　“哈哈，听说您这儿新添了几样饽饽。”谭掌柜说着走到柜旁。
　　“哟，您都听说了，”马掌柜一指旁边的糕点柜，“就这些，帮别人卖的。不过，味道不错。”说着拿起一块莲蓉饼递到谭掌柜面前，“您尝尝。”
　　谭掌柜接过来，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咀嚼完用舌尖添了下嘴唇说，“嗯，不错。我一会儿来几块，带回去叫他们尝尝。”
　　“好！”马掌柜应道。他看出谭掌柜不只是来买饽饽，便问，“您找我有事？”
　　谭掌柜笑道：“是朋友的事，他想租您旁边的三间房做生意。”
　　“哦，那屋里聊。”马掌柜说完，暗示伙计来禄看柜，他引着谭掌柜去了后院的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