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面对丑闻

　　梁政道瞪了富贵一眼，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站起身就走，刚走两步又站住，回过身说，“赶紧去找，找回来让他立刻见我！”
　　“是，老爷！”富贵答道。
　　梁政道刚上楼，梁公子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苏富贵赶紧迎了过去：“三少爷，老爷让你立即去书房。”
　　“立即去，”梁公子问苏富贵，“什么事？”
　　“说不好，”苏富贵摇了摇头后又嘬了下嘴说，“老爷的样子很生气。好像,那张晚报上写了什么。”
　　“晚报？”梁公子嘀咕着走到二楼梁正道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叫道：”父亲！”
　　“进来！”梁政道喊道。
　　梁公子听罢推门进屋，站到梁政道面前问：“父亲，您找我？”
　　“你看看这个。”梁政道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
　　“是，”梁公子拿过报纸看，只看了几眼脸色便开始变白，待他把全文看完额头上已经爬满了汗珠。他抖着手里的报纸嚎叫：“这，这是捏造！”
　　“捏造？那上面的时间、地点，乃至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能是捏造？”
　　“可，可白璐不是那样的女人。”
　　“不是，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你又了解她多少？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她今年去上海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这，这……”
　　“这什么？你立刻离开青城，先去天津你姑姑家住几天，然后坐船去英国。”
　　“父亲，我，我不走！”梁公子说完一屁股坐到身后的亚麻沙发上。
　　“不走？”梁政道盯着梁公子的眼睛问，“你料想得到随后会发生什么吗？会有多少八卦铺天盖地而来？会有多少记者追着你问？那些明里暗里的仇人、政敌、势利小人等等会乘机做些什么？面对这些你应付的了吗？”
　　“我，”梁公子的头垂了下来。
　　“立刻走，”梁政道说，“你赶紧回屋收拾收拾，十分钟后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去天津。”
　　
　　此刻，梧桐胡同6号公馆里的白璐正走到棕黄色柚木楼梯的拐角。
　　今天白璐的心情大好，梁公子刚送了她一枚钻石戒指，并亲手为她戴在手上。这枚钻戒虽然算不上什么名贵，但这代表着她的付出已经瓜熟蒂落了。不久她就会成为梁夫人，坐轮船去英国留学。
　　白璐想着便抬起左手看了看，那钻戒闪射出的耀眼光芒让她无比喜悦。这时，大厅花架旁的电话响了，她望了眼电话，慢步下楼。她不着急，电话自有李妈去接。
　　李妈刚取了报纸进门，听到电话响，奔了过去。李妈拿起话筒听了一会儿，举着话筒对走进身旁的白璐说，“小姐，电话。”
　　白璐接过电话问：“喂，哪位？”
　　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白小姐，您看到今天的晚报了吗？你对写您的那篇文章有什么看法。那些内容是真的吗？您……”
　　“晚报？”白璐用手捂住话筒，看向李妈。
　　“啊，我刚拿来。”李妈连忙把矮几上到的报纸递给白璐。
　　白璐把话筒倒到左手，用右手迅速翻阅报纸，耳朵里灌进刺耳的声音，“怀孕的事是真的吗？你以此要挟对方，流产后你又……”白璐的手开始颤抖，脸色煞白，电话啪的一声掉到矮几上。
　　“白小姐，白小姐！”
　　白璐不再管话筒里的声音，哆嗦着双手翻看报纸。看到了，那么醒目的一行黑字，清楚的印在第三版中间的位置：《逃婚、流产、玩弄男人——我所了解的女作家白璐》
　　此刻，门铃响了，李妈挂好电话，跑去开门。
　　“薛儒群，你姥姥！”白璐咬牙骂道。她不用看作者的姓名就知道是薛儒群所为。那辛辣的文笔，那歹毒的用词，那毫无羞耻的描写，只有薛儒群那个疯子才写的出。
　　白璐不想再往下看了，她抬起头看着李妈跑去的方向，李妈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小姐，门外来了两个记者，他们要，要采访你。”
　　“不见！”
　　“好！”李妈话还没落，电话又响了。李妈刚要去接，白璐喊道：“不接！”然后愣了愣说：“李妈，把电话线拔掉！”
　　“拔掉？那梁公子来电话怎么办？”
　　“梁公子？唉！”白璐唉叹一声，“梁公子，恐怕不会来了。”她站起身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停下，对李妈说，“我上楼歇会，除了梁公子，谁来都不见，谁的电话都不接。”
　　
　　下午五点多钟，春生送货回来，直接去了厨房。春生拿着份报纸对正在捣搓豆沙的梅素说：“梅姐，报纸买回来了。”
　　“好，”梅素说，“你先放到屋里，我有空再看。”
　　春生把报纸放回屋后，到厨房接过梅素手里的活，梅素洗了手走进屋。周嫂见梅素进来，说：“赶紧的，给俺球球喂奶，球球叽歪半天了。”
　　“看你把球球说的，”梅素笑着接过球球，“它才多大，就会叽歪。”
　　“嗨，俺球球就会叽歪。”周嫂说着往外走，“你抱着，我做饭去。”
　　“去吧。”梅素说完撩起衣襟给球球喂奶。
　　梅素给球球喂着奶，看到了桌子上的报纸，她抱着球球往桌前凑了凑，一只手抱着球球，一只手拿过报纸翻看。看到那行醒目的标题时梅素打了一个激灵，随后冒出一身冷汗，那感觉就像她被扒光了衣服晾在大太阳底下。
　　梅素瞄了眼门口，往炕角蹭了蹭，忙看下文。梅素看完全文，心里特别难受。由于她的遭遇，她对文章的内容有着清楚的判断，文章的某些内容肯定真实地发生过，但有些东西是作者恶意捏造。她甚至认为白璐后来耍弄了那个男人，都是那个男人应得的报应。
　　梅素抱着球球坐在炕边想了一会儿，待球球睡着，她把球球放到炕上，给球球盖好被子，去了厨房。
　　梅素走到厨房对春生说：“球球睡着了，你听着点，一会儿球球醒了，你去叫周嫂。你跟周嫂说，我出去办点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饭熟了你们先吃。”梅素说完，提起旁边柜子上的那只精致的小竹篓走出厨房。
　　小竹篓里装着十几块糕点，是梅素准备明天送给鸿顺永木匠铺谭掌柜的。梅素提着小竹娄走出院门，走到胡同口，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梧桐胡同6号。
　　梅素来到梧桐胡同6号时，围在缠枝大铁门前的十多个记者已经离去。梅素下了黄包车，付完车前，走到大铁门跟前按门铃。
　　李妈把门打开，见是一个女人，有些差异。
　　“您好！”梅素笑着开口，“我是白小姐的朋友梅素。”
　　“梅素，”李妈听白璐叨唠过，一见真人便对上了号，忙说，“啊，原来是梅小姐！”
　　梅素见李妈堵着门，知道李妈不想让她进去，便问：“白小姐好吗？”
　　李妈说：“小姐一直在楼上坐着，谁也不想见。”
　　“那麻烦您了，”梅素把小竹篓递给李妈说，“请您把这些糕点带给她，你跟她说，我很想她。”说完转身离开。
　　
　　白璐缩肩抱腿坐在床上。她的头低着，耳朵却支棱着，电话声响起又断掉，门铃声也是一遍遍地叫，李妈却始终没上来。
　　“这个梁公子，他真的不来了。他，他就这么漠然？”白璐的心像一会儿被放进油锅里煎，一会儿又被扔到荒漠上晾晒。她能够忍受梁公子的绝情，但忍受不了他的漠然，哪怕梁公子跑来大骂或者羞辱她一场，听完她的解释再离开，或者根本不听她解释转身离去，她也好受些。这叫什么？这叫漠视，这让她觉得，她连他看一眼都不配。
　　白璐突然愤怒起来，奔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攥着摇把猛摇。电话接通了，是苏富贵的声音：“您好，您找谁？”
　　白璐稳了稳神说：“您好，我找梁公子。”
　　“三少爷不在！”苏富贵挂了电话。
　　“嘿！不再，”白璐又攥住摇把猛摇，“不再，分明是躲我，我叫你躲！”
　　电话又接通了，话筒里传出的还是苏富贵的声音：“是白小姐吧？三少爷一个小时前就去了英国，您不要再来电话了。”
　　“英国！”白璐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感到遭受到了巨大的羞辱，她在这里千回百转的难受、纠结、期盼着，人家却言都不言一声去了英国。
　　
　　景琰前几天坐上周哥的黄包车，本是打算趁着坐车的机会和周哥打听梅素的情况。怎奈周哥拉上车就跑，到了纱厂工地门口，待景琰下了车，付完车前，拉起车就要走。
　　“哎，”景琰一把拽住周哥的车把说：“大哥，进去坐坐，喝口茶。”
　　“不了，我和一个先生约好，拉他去城南，快晚了！”
　　“好吧！”景琰撒了手，望着周哥跑远的背影摇摇头，“算了，还是另想办法吧。”
　　今天下午景琰去市政府的实业厅办事，办完在华安大街的福祥居和司机小张每人吃了碗面，吃完抬手看了看表，觉得这时回纱厂工地还早，不如去聚缘兴饽饽铺和掌柜的聊聊。于是他和小张说：“你把我送到金鼎斜街南口，我去那儿找个朋友。然后你就回去，晚上我自己坐黄包车回去。”